华浅的行程,会有暗探一封一封寄来,算时间,手里这封,应是已到南方宛陵城的消息。
信鸽也如约飞回来,依旧只写着他的名字。
仲溪午照旧折成纸鹤挂在窗顶处,秋风一起,铜铃一响,便是她在想念。
继而手书寥寥几字,由信鸽带去远方,让心上人知晓他的近况。
数日在练武上煞费心思,握笔的手也不似从前那般一气呵成,偶尔感叹,还真是以前过于矜贵。
华浅一路比想象中顺畅,看着头顶漫天的繁星,总觉得明日是场恶仗。
今日来接的人,看似对大爷恭敬,实则多数已另投孟主管。
“大娘子,家主的飞鸽传信,还是放盒子里?”
“嗯,等我编个号,再放进去。”华浅回到书桌旁,已是第叁拾封,顺手写了他的名字寄回去。
“编号却不看,还只回一个名字,是不是有些伤家主的心?”千芷忍不住要为仲溪午说句公道话。
近况暗探自会详细禀报,至于仲溪午想看的不过是确认她想不想他。
无数个想字,不如一个名字。
他写的信,无非是一个想字。
华浅不是不看,而是不敢看,怕看多了,只会想念得更清晰。
她没有过多解释,淡淡说道:“照办即可。”
千芷不情不愿地去放飞鸽子,华浅则取了那瓶面脂,均匀涂抹,伴着香味入眠。
宛陵城是南方铺子的核心,交接确实屡屡不顺,整个交接仪式,一半的主管因故告假。
谁相信是真得告假,还不是这孟主管的下马威。
不知道这些是愚忠还是真傻,新的大主管上任,不上赶着巴结,好歹将这礼数做全。
华浅被安排在高位,那一刻如坐针毡,看着仲夜阑那般气定神闲的模样,她开始泰然处之:“孟主管,不知我可否看下主管的告假理由。仲家向来体贴下属,若是这些主管真有难事,我们不管不问,多少有些寒心?”
孟主管在众人面前不好拒绝,抬头示意身旁的管家将名单递了过来。
华浅只是粗略看了一眼,便着人给到仲夜阑:“大爷熟悉南方情况,帮忙看看,这里头的缘故,有没有够得上抚慰的标准?”
仲夜阑纵然惊讶她的转变,还是细细看完之后,给出建议:“这些婚丧嫁娶、重伤重病或是常年分隔两地的倒是可以考虑一下,只是南方从未有过抚慰的先例?”
起初华浅真是怀着善意问仲溪午要的良策,没想到以算计的形式出现:“此事,来之前与家主商量过,他觉得也是爱护下属的好事,可以尝试从南方开始。”
众位主管交头接耳看好时,华浅抛出疑问:“只是这告假的主管,如何知晓此事?”
孟主管突然觉得小瞧这位主母,转来转去还是要计较此事:“此事甚小,下帖子给各告假主管就好。”
“还下帖子,堂下主管都已开始商量抚慰举措,这告假的主管还未知晓新策。怎么这告假的主管就未想到会贻误要事,都不知派个人替他来?那与跑堂的有何区别?”华浅的语气依旧平和,却暗藏汹涌。
“南方集会并未有此规定?”孟主管即将下位,本就心怀怨气,自然不会静默无声。
“孟主管怕是忘了,贻误要事却有规定。”仲夜阑开口帮忙。
华浅懒得当众谈一个“罚”字,开始当甩手掌柜:“大爷已全然接管南方铺子大主管之位,又熟悉情况,至于怎么妥善处理,都要劳烦你安排。”
“是。”仲夜阑在一旁应下。
华浅就借故离开:“我本就是替家主过来看望大家,这后面的事务,我一个当家主母不好多管,等各位商讨完,记得将家主给你们的谢礼一并带回。
众人起身,华浅如愿逃出此场商战。
上了马车,千芷不由地夸赞:“大娘子刚才把一群主管都震慑住了,这气场可是一点不亚于家主。”
“别胡说,他们的敬重,都是看在家主的面上,何况今日算是将他们得罪彻底,接下来我们可不好过。”
才说完这句话就听到嘈杂声,挑帘瞧去竟是仲氏的香铺。
看样子像是在求仲氏的香药救命。
华浅急忙叫停马车,登时便要下车,却被林江拦住:“大娘子,鱼龙混杂,不安全。”
毕竟不是他的正经主子,华浅也不好为难,况且她的举止,怕是有很多人监视,细想一下还是不出面为好:“那你派人去打听一下,顺便帮下那跪在地上的人。”
“是,属下这就安排。”
林江转头一笑,论其打抱不平,这两人还真是相似。
回到别院后,华浅没过多会,就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发现仲氏毕竟是皇商,面向底层百姓的香药还是过少。
或许是认知偏差,他们可能都不知香能入药。
同时仲家也觉得这个市场的人太少,索性忽略这个群体,但往往找上门来却又买不起,以致成了隐患。
民之事无小事,既然仲家担着济世救民的名头,就得思化万物,万事为百姓考虑。
于是华浅第一次启用暗探,给仲溪午送了一封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