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沈妤谢停舟的现代都市小说《全章节复仇计划!渣男敢惹我将门虎女》,由网络作家“之知”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沈妤谢停舟是其他小说《复仇计划!渣男敢惹我将门虎女》中的主要人物,梗概:“你怕水?”谢停舟忽然开口,不找点事来提提神,他真怕自己撑不住。落水时他就发现了,这人一遇水就跟被抽掉了魂一样。身后的脚步声忽然停了,谢停舟转过身,看见时雨仅停顿了片刻又跟了上来。沈妤眼睛盯着地面,“从前落过水,也是在这样冷的冬日,所以一遇到水就有些害怕。”谢停舟问:“那怎么不学泅水?”“没来得及。”她重生没几日就......
《全章节复仇计划!渣男敢惹我将门虎女》精彩片段
四周不见人家,这样的夜晚太寂静了。
谢停舟走了一会儿,就觉得脑袋发昏,脚下的步子也越来越沉,他知道这是什么征兆。
那年的毒没能夺走他的性命,但到底还是在他的身体里埋下了隐患。
余毒拔不干净,在他的身体里蛰伏着伺机而动,只等他松懈之际便出来为非作歹。
前几日病了,今天吃了最后一剂药,眼看着快要好了,又落了水。
高热烧得他有些神志不清,但他知道自己不能晕,否则万一歹徒追来,时雨一个人拖着尸体一般的他恐怕不能应对。
并且还有另一种可能,时雨为了逃命直接扔下他,虽然他知道这种可能微乎其微,他也不知道这样的笃定从哪来,他似乎对时雨有一种莫名的信任。
“你怕水?”谢停舟忽然开口,不找点事来提提神,他真怕自己撑不住。
落水时他就发现了,这人一遇水就跟被抽掉了魂一样。
身后的脚步声忽然停了,谢停舟转过身,看见时雨仅停顿了片刻又跟了上来。
沈妤眼睛盯着地面,“从前落过水,也是在这样冷的冬日,所以一遇到水就有些害怕。”
谢停舟问:“那怎么不学泅水?”
“没来得及。”她重生没几日就来了边关,根本没来得及学。
这个回答听在谢停舟耳中就是敷衍。
燕凉关开战还是九月的事,她说这样冷的冬日很显然最近也得是去年,这么多个月可以学,她偏偏说没来得及。
每个人都有自己不为人知的事,谢停舟不愿去窥探别人的隐私。
“北临封地有一汪静湖,离王府不远,我幼时在那里学泅水……”他忽然顿住,因为不知道自己跟他说这些干什么。
或许是在病中,所以连同防备也降低了。
他补了一句,“夏季在盛京学吧,我府中封阳善水,可以让他教你。”
夏季,沈妤把这两个字在口中咀嚼了一番。
所以他的意思夏季他还不能回到封地,难道是是燕凉关兵败一事在夏季还不能结束?
沈妤问出了自己的疑惑。
谢停舟强打着精神道:“兵败一案会速速结案,你信不信?不论背后的人是谁,他们都巴不得早日拖一个人出来扛,以免越挖越深。”
沈妤忽然想起梁建方,不知道有没有被灭口,若是梁建方死了,那这事就难办了。
沈妤望着走在前面的谢停舟高大挺拔的背影,脑中忽然灵光一闪。
“殿下,”她加快了几步,和谢停舟并行,“我们回京的队伍中——”
话音戛然而止,因为谢停舟忽然咳嗽了一下,唇边呛出了一抹血色。
谢停舟抬手抹了一下唇角,侧头暼了她一眼,“怕我死在路上?”
他唇上的血色衬得苍白的面容十分艳丽,有一种破碎的美感。
沈妤相信他能揽月了,长成了这样,月亮也会自己来揽他。
“怕,”沈妤盯着他看,认真道:“我怕没人能让燕凉关兵败之事大白于天下。”
上一辈子就是这样,所有人都以为是沈仲安贪功冒进害苦了十万将士和甘州百姓。
她自己虽然不信这样的说辞,但她远在盛京,根本不知道当时边关到底发生了什么,只能浑浑噩噩的嫁了人,又浑浑噩噩的死去。
谢停舟唇角竟勾出了一抹慑人的笑,他缓缓靠近,目光逼在咫尺,“那你就别让我死。”
沈妤还没理解这句话的含义,那具身体却猛地朝着她倒过来。
“嘎吱——”
有人轻手轻脚地推开了房门,步履声平缓,当是个练家子。
榻上躺着一名十六七岁的少女,眉目如画,只是此刻,少女眉心紧蹙,呼吸急促,胸口也剧烈起伏着,应该是做了什么噩梦。
丫鬟朝着床榻上的人探出手,还没碰到人,榻上的人忽然一个翻身,出手快如闪电,须臾间,丫鬟已经被掐着脖子按在了榻上。
“小,咳咳……小姐……”丫鬟震惊地睁大眼,面色因呼吸受阻而涨红。
待看清丫鬟的面容,沈妤猛地松开手,不太确定地出声,“绿药?”
绿药是她的贴身丫鬟之一,那年她去往前线替父兄收殓尸骨,途中遇到一伙歹人,她武功被废,绿药和红翘为了救她死了她的面前。
沈妤怔怔地盯着床帐,这是梦吗?如果是梦的话,未免也太过真实,可若说不是梦,重生这样的事情更是闻所未闻。
唤做绿药的丫鬟揉了揉脖子,“小姐,你做噩梦了吗?”
沈妤仍在猛烈喘息着,涔涔冷汗几乎将后背浸湿,就在方才,她似乎仍能感受到湖中彻骨的寒意和窒息。
“你怎么会在这里?”
绿药将净面的帕子拧好替她擦了擦汗,“总算是退烧了,小姐都昏睡了三日了,连宫里的太医都请来瞧过了。”
沈妤怔怔环顾一周,久违的熟悉感扑面而来。
这里是她的闺房,从小到大,虽没正经住过多少时日,但这里的一草一木每一件陈设和布局,都是哥哥亲自安排。
靠窗的位置摆着一张妆奁,沈妤抚开绿药伸来的手,扑到镜子前。
镜中的少女明眸皓齿,眉眼间带了几分寻常女子没有的英气,脸上没有从前在江家时的病气,眸中也没有偶尔间露出的颓然。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沈妤不禁笑了出来。
老天有眼,她重生了!
如今绿药还在,那么父亲和哥哥呢?
沈妤一把抓住绿药,“如今是何年何月了?”
绿药被她问得摸不着头脑,愣愣答道:“啊?今日是同绪十七年,九月初六呀。”
同绪十七年,九月初六,沈妤在心中默念了一遍日期。
前世父亲和哥哥出征时,正是同绪十七年的九月初十。
她记得非常清楚,当时她原本想跟着去,但是已经到了议亲了年龄,外祖母原定于九月上旬出发来上京来与继母一同替她相看,所以任她如何撒泼打滚,那次父亲都没同意她随行。
谁知不过月余,接到的除了外祖母,还有父兄战死在燕凉关的消息。
那如今父兄尚在。
太好了!一切都还来得及。
“那我爹和我哥呢?”沈妤慌忙披上外衣。
绿药面上勾出一抹打趣的笑,“将军和公子都在前厅见客呢,江家上门提亲了。”
沈妤只听得前半句便已经往外走,听到后头那句忽然停下脚步,诧然回头,“你说谁?哪个江家?”
“还能是哪个江家,”绿药笑着说:“就是小姐上次回京,在京郊红枫山碰见的那位江侍郎。”
沈妤的心口蓦地缩了一下,眼前划过江敛之在湖中拉住林清漓离开的画面,仿佛方才还置身于冬日冰湖,身体也止不住的颤抖了一下。
绿药见状,连忙扶住她,探手去摸她的额头,“没发烧啊,小姐是还有哪里不舒服?”
“没事,已经大好了。”沈妤缓过神淡定地说。
说罢便往前厅去,一边想着她与江敛之的第一次见面确实是在京郊红枫山,只是当时江敛之并没有看见她。
翩翩少年郎行止间清雅绝尘,与她在边关时见到的五大三粗的汉子天差地别,那是她年少时的第一次心动。
后来在沈家落魄时,少年向她伸出了手,谁知那双手却将她拽入了深渊。
“小姐是不是很开心?”绿药跟在身后问。
“没有。”
“可小姐前几日不是还在提想要见一见江侍郎吗?”
沈妤肃然道:“不过是一时兴起罢了,此事往后休要再提。”
绿药缩了缩脖子不敢说话了,沈妤向来好说话,可方才那一声听上去竟带了几分威严。
靠近前厅,父亲熟悉的声音传来。
“江大人家历来出文官,小女自幼随我在马背上长大,性格顽劣,成日里就喜欢舞刀弄枪的。”
沈仲安啜了口茶,接着道:“她自称是草原上的马儿,深宅大院怕是关不住那个野丫头,难管吶。”
听似贬低,实则言语间隐约透出藏不住的骄傲。
透过窗棱,再次见到厅中的父亲和哥哥,沈妤眼眶顿时一热。
这不是梦。
她母亲去得早,沈仲安和沈昭都很疼她,舍不得留她一个人留在盛京,还在襁褓时便带着上边关,虽说沈仲安后来娶了继室,但子女受继室苛待的不在少数,也不放心,所以就一直带在身边,战时便送她去浔阳的外祖母家。
厅上的妇人被柱子挡了大半,倒也看不见是谁,但她一开口,沈妤便听出是江敛之母亲的声音。
江夫人道:“沈将军说笑了,犬子自上次与沈小姐在大昭寺偶然一面,便与我说娶妻当娶沈小姐这样巾帼不让须眉的女子,于是今日我便亲自上门提亲。”
沈妤上辈子的婆母江夫人,只是自她嫁入江家起,便没见过江夫人的好脸色,更是从没听过她用此刻这般温和的语气说过话,素日里对她不是冷嘲便是热讽。
可是,上辈子她和江敛之是由皇上赐婚,江夫人从未上门提过亲,况且她根本没去过什么大昭寺,简直就是胡扯。
上辈子江夫人明明对她百般不满,江敛之对林清漓也情根深种,娶她是皇命难违,这辈子又怎么会主动让他母亲上门来提亲?
难不成重活一世,一切都乱了套了不成?
厅中的对话还在继续。
沈仲安道:“江夫人如此直白,那我便不绕弯子,小女如今十七,虽然已经到了议亲的年龄,她是个停不住的,性子也倔,恐怕……”
江夫人笑道:“我明白将军的意思,只是订亲是一码事,可待沈小姐年满十八后再择个吉日成婚,我看不妨先将二人亲事订下,两不耽误。”
常衡赶紧跟上,“这事属下去解决就好,怎能劳殿下亲自去。”
林清漓淡淡道:“此战疑点过多,若是沈仲安的亲兵,应当知道一些东西。”
帐前点着火把,火星子被风吹得乱溅。
那个单薄的身影跪在地上,面朝营帐的方向一动不动。
林清漓走过去,敛了眸子看地上的人,“你叫什么?”
沈妤抬起头,第一次看见了林清漓的脸。
那是怎样的一张脸啊?
泼墨的底缀上眉眼的艳,却又被眼角那一尾弧度硬生生压出了冷淡,多一分则太艳,少一分则太冷。
可以入画的皮囊下藏着的,怕是醉人的艳骨。
林清漓果真如传闻那般绝艳,可沈妤此刻没有功夫去欣赏他的脸。
看到林清漓的同时,她忽然想通了一些关节。
她得站到权利的中心去,否则以她自己的力量就是螳臂当车,而眼前这个人,无疑是现目前最方便的一条路子。
“时雨。”她说:“我叫时雨。”
她早年以女子之身在军中行走不便,便化名时雨。
“时,雨。”林清漓重复了一遍。
那两个字从他的薄唇间吐出来,竟凭添了几分旖丽。
他看向营帐,“你为何要跪他?”
沈妤咬了咬牙,“我是沈将军的兵,理应替他送终。”
“是他的亲兵?”
沈妤斟酌着这个问题应该如何作答。
沈仲安的亲兵都造过册,没她这么年轻的亲兵,可如若只是个普通的小兵,她便失去了价值。
“我是少将军沈昭的亲兵。”
林清漓微微颔首,吩咐道:“带他过来,我有话要问他。”
城墙外的北方,夜空被火光映得通红,风里依稀传来烧焦的味道。
林清漓身后跟着一名近卫,接着是两名穿着软甲的将领。
沈妤听说过北临世子林清漓身边有两名很是厉害的副将,想必就是那两位了。
沈妤被带入营帐,两名副将没有跟进来,帐子里只有林清漓和一名近卫。
“抬起头来!”林清漓声线冷淡。
沈妤缓缓抬头,目光和林清漓对上,那目光如有实质,像是能将人剖析开来。
但沈妤没躲,视线专注地回视,因为她清楚一旦露怯,她之后所说的话听在林清漓耳中都会大打折扣。
林清漓打量着她。
个子不高,骨架和脸都非常小,皮肤有些偏黑,但生了一双非常漂亮的眼。
这人脱了甲胄,看上去比他想象中要纤弱得多。
想到此处,林清漓不禁微怔了一下,他竟会用纤弱这个词去形容一个一刀就能砍下西厥人头颅的兵。
这还叫纤弱的话,那军中也找不出几个英勇的人了。
他收回思绪,问道:“十月二十五,沈仲安出兵偷袭西厥北营,西厥南营回援不及,你们为什么没有乘胜追击?”
“因为下雪了,大周士兵不擅长雪中作战,只能先退回营地。”沈妤说道。
林清漓落座,手臂支在扶手上,继续问:“沈仲安没有发现军中有奸细?”
“发现了,”沈妤说:“所以二十五日出兵前临时更改了计划,原计划是突袭西厥南营。”
“你也在其中?”
“我随少将军偷袭北营,烧了他们的粮草,歼敌后少将军赶去南营支援老将军,我和两千轻骑一起负责运回部分粮草。”
林清漓缓缓点了点头,这和他所了解的情况一致。
问这些问题不过是抛砖引玉,为了确认这个叫时雨的家伙吐出的话能有几分真。
“你认为谁是内奸?”
林清漓立在门口,凌厉冰冷的视线一扫过去,妇人登时觉得腿脚一软。
沈妤如厕回来,就看见妇人看着四十来岁,扶着篱笆望着林清漓的方向呆呆地站着,脸上渐渐浮起了红晕。
很好,沈妤心想,这是看上林清漓了。
她怕是比林清漓的母亲北临王妃的年纪还大。
林清漓表情淡然无波,平静地收回视线离开。
沈妤忍不住咋舌。
揽月公子可不是浪得虚名,这才一个爱慕者,都是小场面。
可沈妤显然想错了。
午饭还没用完,院外就响起了一阵喧闹声。
郑大爷放下筷子出去看,只见一群女人已经叽叽喳喳地走到门口。
为首的那个是赵顺家媳妇,径直打开了篱笆院半人高的矮门。
人不请自来,都进来了,要拦是来不及的。
郑大爷气得跺脚,扭头看了一眼林清漓和沈妤,紧张道:“这这这这……”
郑大爷平日里自己一个人住,鲜少有人串门,这辈子都没和这么多女人打过交道,一时间连话都说不清。
“哟,郑大爷,你们还在吃饭呢?”赵顺家媳妇的走在前面先开口。
“是啊,正吃饭呢。”郑大爷只盼着她们快些离开,“你们是有事啊?”
赵顺媳妇按了下鬓角的粉色娟花,说:“就随便来串个门看看你。”
赵顺媳妇目光惊艳,眼睛已经黏在了林清漓脸上,看见旁边的沈妤眼睛又是一亮。
她昨日来时只见到林清漓,没想到郑大爷命这么好,儿子没了,又多出来两个生得这么俊的侄子。
这村子偏僻,一年半载都见不到个外乡人,又是两个英俊的男子,自然稀奇。
有的单纯是来看热闹,有的打扮得花枝招展,把过年穿的袄子翻出来了,就连村尾的刘老太太也拄着拐杖跟在后面。
村子里就是这样,一有什么风吹草动,不消一顿饭的时间就传得人尽皆知。
郑大爷拦在门口不让进,一群妇人探着头往里瞧。
北临王府规矩森严,万万没人敢这么盯着林清漓吃饭的。
丫鬟小厮进出时须得垂首,眼睛也不能乱看,更别提盯着他吃饭了。
林清漓放下筷子起身。
回房需得出堂屋右转,可门口被人堵死了。
清路这种事情,哪轮得到主子自己做,自然是她这个侍卫的事。
沈妤连忙三两下把碗中的饭刨掉,几步冲到他前面去,招呼着门口的众人,“劳驾,劳驾诸位让一让,我家兄长要回去歇息了。”
“天儿还早啊,”人群里有人说:“先坐下歇歇呗,公子从哪里来啊?”
门口被人堵得风都进不来。
沈妤不能动手,更不能让这位北临王世子在这里让人当猴戏看。
都是邻里,往后大爷住在这里还要指望着乡亲们多照顾。
“改日吧,改日。”沈妤难得耐起性子,先把人哄走再说:“改日备上瓜果,大家坐下再聊。”
郑大爷没好气地说:“就是,你们堵我门口,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来讨债的。”
昨日那个妇人没能挤到前面,在后面扯着嗓门说:“就是就是,别让人家说我们村妇不懂规矩。”
见众人有些动摇,沈妤再添一把火,“今日天气不好,我见村头那棵树不错,不如改日傍晚在那里摆上瓜果茶点,与夕阳共饮,多风雅啊。”
村妇哪懂什么风雅,但看两个都是神仙般的人物,自然是和她们这些人不同的。
“小子,军营里可不是你这种瘦田鸡混饭吃的地方,要拿功夫说话。”
尤大嘴在沈妤身后伸着脖子喊道:“他在战场上杀了几百个西厥人,你行吗?”
屠四听说过他,但那都是传言。
他是山匪出身,当初军中还传他那山上有几千号兄弟呢,其实压根没那么多,可见传言容易夸大其词,也不可尽信。
况且再看眼前的瘦胳膊瘦腿,怎么看都不是能在战场上砍几百个人的体格,被几百个人追着砍还差不多。
屠四把刀收回鞘中,居高临下地看着沈妤,“吹牛逼谁不会,军中得拿实力说话,你敢和我比一场吗?”
“有何不敢?”沈妤目光如炬,没有丝毫退缩的意思。
屠四嘲讽道:“好,我也不欺负你,让你吃饱饭再比,未时正,咱们校场见。”
屠四带着几人乌泱泱地走了,连原本该领的饭食都没拿。
领完饭食回去分发,忙活了近半个时辰才吃上饭,肉饼都已经冷了。
几人围坐在帐子里,尤大嘴把自己的肉饼递给沈妤,小声说:“你多吃点儿吧,下午还要比武。”
杨邦靠着墙喝肉汤,闻言问道:“比什么武?”
尤大嘴把事情简要说了一遍。
“我就不该接那句话,”尤大嘴悔恨万分,“不然他也不会想起来找你比试。”
“那你接什么?”杨邦问。
尤大嘴说:“我那是想着先威慑他一下,让他知难而退,哪知道他不接受威慑。”
尤大嘴也是听的传言,没亲眼见过沈妤砍人,但是他横看竖看都觉得那个连砍三百人的肯定不是沈妤。
瞧这细胳膊细腿的,那脸小的一拳就能锤烂似的。
他后悔了,要不是自己逞能说那一句,屠四估计也不会找山炮儿比武,自己这是给他揽了个瓷器活啊。
“那个屠四胳膊都比你大腿粗了,我看要不还是别比了吧?”尤大嘴说。
杨邦道:“你这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我相信山炮儿。”
沈妤一时都没反映过来山炮儿是谁。
尤大嘴苦着脸,“若是到时候扛不住,你就直接认输,输了不丢人,还是命比较重要。”
“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杨邦不以为然,“咱们山炮儿差哪儿了?”
说完打量一番沈妤,不太确定地补了句:“除了……略显瘦弱。”
沈妤:“……”
时间接近未时正,沈妤姗姗来迟。
尤大嘴跟在沈妤身后,非要来给他打气,就连杨邦都拄着拐一瘸一拐地跟来。
校场上已经围了不少人,在擂台四周围了里三层外三层。
沈妤一脸淡定,倒是尤大嘴在背后小声说:“我明明没声张啊,怎么来了这么多人?”
“你没声张对方就不声张吗?”杨邦呛声。
比试还没开始,屠四就已经料定了自己会赢,这种长威风的事自然是越多人知道越好,一个中午就传遍了军营。
待他们走近,擂台下的人群自动让开一条道。
尤大嘴和杨邦跟在沈妤后面走进去,两侧人群个个身材魁梧,压迫感十足。
尤大嘴忍不住咽了咽口水,说:“北临世子平日里都给这些人吃的什么?怎么一个个都长得这么……壮实。”
沈妤平静道:“北临王御下甚严,对从军要求本就高,能进入谢……世子麾下的都是军中佼佼者。”
说话间,沈妤已经停在了擂台前。
屠四站在擂台上,垂着眼蔑视地看着她,嘲讽道:“这么晚,还以为你吓得不敢来了呢。”
“怎会?”沈妤道:“无需热身,自然不用早来。”
屠四脸色一变,意思是他来这么早是热身来了?
他冷哼一声,“找死!你再怎么临时抱佛脚也没用,若是你现在跪下磕头认输,我等会儿可以稍微放放水,不让你输得太难看。”
沈妤低头缠着臂缚,说道:“我打架前没有先骂阵的习惯。”
意思是你逼逼赖赖个啥,直接上就是。
人群中不禁响起一阵压抑的哄笑。
屠四:“……”
好在绝大多数人都是来自北临青云卫,原本就是来看热闹的,总不能不给自己人面子,笑声很快就收了。
“直接开始吧,你想怎么比?”沈妤抬起头看去。
屠四道:“要是我来定,怕是有人会觉得我欺负你,我不占你这便宜,你来说。”
沈妤抬步上前,袖子忽然被人抓住。
她回过头,看见杨邦一手拄拐一手拉着她,压低声音道:“要不还是别比了。”
沈妤诧异,“不是你说的莫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吗?”
杨邦看了一眼屠四说:“我之前不知道你要和这样的人比,你看看他这体格,太阳穴微鼓,是个老练家子。”
“我也是啊。”沈妤道。
杨邦在她身上瞟了一圈,表情和眼神已经表达得很明显了。
沈妤在他肩上拍了拍,“放心,丢不了人。”
她走上前,表情安闲自得,扫视了一圈兵器架,说道:“刀枪剑戟,斧钺钩叉,闲棍槊棒,鞭锏锤抓我都略有涉猎,你选吧?”
人群嗡地一响,顿时议论纷纷,不少人喝起了倒彩。
这话太大了,便是林清漓身边武艺最高的近卫,也不敢冒这样的大话。
屠四听到这句就忍不住哂笑,“小子,大话说太早,丢人的可是你自己。”
尤大嘴摸了摸自个儿的脸说:“我咋觉得站在台上的是她,丢人的是我呢?”
“那说明你和山炮儿荣辱与共了。”杨邦说。
尤大嘴说:“荣可以,辱的话……还是别了吧。”
但其实沈妤确实没说大话,说略有涉猎那是真的仅仅略有涉猎而已。
她自幼跟在沈仲安身边,军中武将个个所擅武器皆有不同,她又是个停不住的性子,什么都想要试试。
从前沈仲安说她性子不定,她还振振有词地说不挨个试试看怎么能知道到底什么武器才适合自己。
常衡和季武正在虎帐中同林清漓商讨要事。
帐内燃着火炉,烤得人昏昏欲睡,但帐内气氛却肃然得可以。
昨日盛京的圣旨传到燕凉关,陛下对北临青云卫好一番褒奖,命世子林清漓速速押解要犯上京。
韩季武面色沉重:“老皇帝定然已经起了疑心,此番召殿下进京,恐怕等着我们的不是好事。”
林清漓靠在椅子里,陷入沉思,“先是铲除沈仲安,然后再把北临拖下水,能布这样的局的人,必定位高权重,如今盛京握在四大世家手中,左右不过就是那些人。”
树大招风,物极必反,古来帝王最怕各地封王拥兵自重。
五年前林清漓那一战让帝王看到了北临的强大。
北临太强了,它让坐在皇位上的李氏惴惴不安。
所以那时林清漓选择激流勇退,这几年让北临韬光养晦,隐忍不发,才能和盛京达成了某一种相对的平衡。
但是这样的平衡在燕凉关被打破了。
彼时燕凉关危在旦夕,放在林清漓面前的只有两个选择。
要么放弃燕凉关继续隐藏实力求一个安稳,要么出兵救下燕凉关。
最终林清漓的选择无需多想,他选择了救万万百姓,但是却将北临推入了一个危险的境地。
江夫人这样说,倒让沈仲安有些犹豫。
他长居边关,在盛京停留时日不多,但对京中的一些事也略有耳闻。
江敛之如今刚及弱冠之年,便已位居正三品礼部侍郎之位,可谓前途不可限量,若不是其恩师在去年涉及一桩贪墨案,他也受到了一点牵连,恐怕升迁速度能惊掉京中众人的下巴。
官居几品他倒是不甚在意,但他与江敛之同朝为官,曾见过几面,江敛之一表人才,待人接物谦逊有礼,倒是个不错的少年郎。
沈仲安想着,江敛之配他家阿妤倒也不算委屈。
见沈仲安仍有疑虑,江夫人微微一笑,架子端得十足,“我一个妇道人家,虽说不是出身将门,但为人父母思虑也大致相同,我家老爷也说过,若是男孩,定望他文能安邦武能卫国,不过女孩儿倒是希望她平安顺遂就好。”
沈仲安一时间心下怅然若失,亡妻生前也曾和他说过类似的话。
厅上一时静默。
沈妤看沈仲安的表情就知道他有些松口了。
她扶着窗想,这辈子绝对不能再走前世的老路,与其嫁给江敛之成就一对怨侣,最后再死在江府,倒不如孤老一生。
没了江敛之,父亲定会给她再找其他的,她如今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对婚嫁没有半点意思,得想个办法完全打消父亲的念头才行。
江夫人看着事情已经成了一半,心下也欢喜,准备再添上一把火。
若说她有多喜欢沈妤,倒也不是,只是林大人被斩,六岁以上男女眷悉数流放,林清漓也在此列,这原是两年前的事了,只是如今江敛之已过二十,每次提及议亲便是严辞拒绝。
她怕就怕江敛之一颗心拴在那林清漓身上,正愁得发慌时,江敛之却主动提出想娶沈大小姐,虽不是她心目中儿媳妇的万全人选,倒也比没有的好。
况且沈将军如今正是如日中天,据说其子沈昭今后是要尚公主的。
按家世来说,倒也算是旗鼓相当。
“我看不如就这么定下来吧?”江夫人道。
沈仲安犹疑不定,刚想开口,一旁静默半晌的沈昭接话道:“父亲,我以为此事还是先问过阿妤自己的意思再说。”
沈仲安想到那个女儿就头疼,若是真一声不响就定下来,怕是这家里会被她闹得鸡飞狗跳的。
“婚事当遵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江夫人笑了笑,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不过问一问倒也无妨,不如将军将沈小姐叫出来,正好我也见一见。”
京中多少姑娘想要嫁给江敛之,量她沈妤也不会拒绝。
沈仲安以为此举可行,郑重道:“只是小女这几日身体欠佳,晌午还烧着,怕是……”
“爹。”
门口陡然传来一个清亮的声音。
众人顺着声音的方向看去。
甫一打照面,江夫人顿时愣了一愣。
门口的女子一袭青碧色长裙,裙摆上细细密密绣着流云暗纹,头上簪着一支样式简单的白玉簪,不显简单,反倒是把她面容衬得愈发清丽。
沈妤自幼离京,甚少在京中露面,偶尔回来,那些个娇滴滴的贵女也和她玩不到一起,京中贵女闲谈间都说她貌若无盐,成日混迹军中,是个行为粗鄙的女子,未曾想相貌竟然这样出挑,便是在京中恐怕也挑不出能压她一头的贵女。
怪不得呢,江夫人心想,怪不得两日前江敛之出门一趟,回来后便催促着她上门提亲。
“爹,大哥。”沈妤又喊了一声
“不喊头疼了?”沈仲安笑着冲她招手,向江夫人介绍,“这便是小女沈妤。”
沈妤站在门口向江夫人略一福身,“夫人好。”
“好,好。”江夫人上下打量着沈妤,越看越欢喜。
江敛之本就生得好,再加上一个沈妤,以后两人生出来的孩子不知道得好看成什么样。
“我和江夫人方才正说起你的婚事。”沈仲安道。
沈妤点了点头,抬脚刚往里走了两步,江夫人脸上的表情便僵住了,抖着手指过去,“这,这这这是……”
沈妤一跛一跛地走近,天真道:“战场上落下的病根了,瘸了一条腿。”
沈仲安胡子抖了抖:“胡——”
闹字还没蹦出来,袖子便被身旁的沈昭扯了扯袖子,沈昭脸上憋着笑,冲沈仲安摇了摇头。
江夫人已经震惊得说不出话来,心想方才幸好没直接定下来,这瘸了一条腿,以后带出去丢的可是她江家的人。
怪不得沈仲安不让人出来见客呢,原来是个瘸子。
沈妤刻意跛着脚走到江夫人面前,好让她能看得更清楚些,“我走路慢,方才在外头碰巧听到夫人和我爹提起我的婚事,我现在就能给答案。”
江夫人连忙道:“倒,倒也不急。”
她捏了捏手中的帕子,面上笑容尴尬,“听沈将军方才的意思倒是不舍得你这么早嫁人,我能理解。”
“夫人万万不可听父亲的,”沈妤走过去,亲昵地勾着江夫人的臂弯说:“我父亲是想留我在家管着我,我都十七了,江公子大我三岁,我觉得正好。”
江夫人心想,好什么好!这死瘸子也太恨嫁了!
京中小姐哪个不是提及婚事便一脸娇羞,如今沈妤这样,简直就是莽夫,不,莽女!
白瞎了那么漂亮的一张脸,边关的风沙果真养不出像样的高门贵女,倒是比那小门小户的姑娘还不如。
江夫人笑着往回抽了抽手,奈何沈妤力气太大,愣是没抽出来,反倒被拽得生疼。
江夫人顺势在她手背上假意拍了几下,干笑了两声道:“沈将军常年在边关,能承欢膝下的时间怕是不多,自然是舍不得你想要多留你几年。”
沈妤眨了眨眼,“不是啊,我也常在边关,和我爹低头不见抬头见。”
直接将江夫人的理由堵了回去。
江夫人尴尬地看向沈仲安,谁知后者竟一反常态,点头表示赞成。
沈仲安好歹混迹惯常多年,若是连江夫人这点心思都看不出来,那也白活了。
沈妤此举是能试出江夫人的态度,但是装瘸子也太过了,若是以后传出去,全上京都以为他沈仲安的女儿是个瘸子,那以后谁还敢上门提亲。
他却不知沈妤心里想的就是这样。
上辈子遇人不淑,这辈子不嫁人最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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