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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荒诞

发表时间: 2024-04-10

宗云心里的阴霾仿佛有要吹开的痕迹,拿起钥匙走下楼梯,忍不住大步跨下去,小小的改变成为了这个家难得的惊喜。

走出楼道后,小区里难得的有了些许的人出来走动,病毒压抑了太久,如今是该好好地重新出发了。

因为去菜场不顺路,所以她想先去小区的便利店将东西买了。

走到便利店时才发现今天停业了,宗云只得绕到小区远处的超市里去买洗洁精。

慢跑了20分钟,远远地看着超市门店,还是有许多的人出来买菜的。

走进超市,她慢慢地游走在货架之间,这个超市她以前和爸爸经常一起过来偷偷买零食,满满的都是回忆。

走到洗涤区,刚想拿着洗洁精去结账,蓦然想起今天妈妈好像化了一个全妆,笑容也格外好看,不知怎地,宗云的脑子里冒出回光返照这西个字。

莫名的、不祥的预感让她无心再在超市停留,妈妈今天的态度实在是太反常了,必须回去确认一下。

想罢她放下东西不再逗留,快速走向超市门口,带起一阵风,掀开超市的帘子就开始跑起来。

狂奔的模样引起路人转头张望,宗云却无暇多顾。

一路上她不停地在祈祷,事情不要是她想的那样。

“砰!”

走到一个转角时,宗云没看到前面有一颗石头,不小心踩上去后狠狠地摔了一跤。

可是她没有时间关注自己的伤势,虽然血流了一腿,可是她没有一点感觉,撑着手爬了起来,以自己最大的速度赶往家中。

西层。

三层。

二层。

到了。

宗云喘着粗气险些呼吸不上来,手抖着将钥匙插|进门锁,慌得好几次都对不上去,只能用左手握住右手才能将门打开。

“妈!!!”

一推门,宗云来不及把门关上,扯开嗓子大喊,路过厨房时那里干净得不像刚用过的样子。

“妈妈!!!”

还是没有人回答,慌乱的内心找不到寄托的地点,马上要跳出她的胸腔,架在空中飘荡。

快速来到母亲的卧室,打开房门,看见里面的情形时宗云站都站不住,腿软地拉着门把手跪倒在地。

那一刻,她的身体和灵魂是分开的,麻木的灵魂看着混乱的这一切,有种不真实的荒诞。

宗云一步一爬地挪动在床前,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淌。

妈妈双手交叠着放在腹部,躺在爸爸常睡的那一侧床上,两手之间压着一截衣袖。

那是妈妈买的,爸爸最喜欢的一件外套,与她紧紧相依,仿佛从不曾离去。

妈妈脸上扬起笑容,和书房里那张与爸爸20岁时拍的合照一样明媚。

旁边的床头柜上放着一瓶棕红色的不知名药瓶,底下压着一封信件。

宗云颤抖着手摸向妈妈的鼻息,冰凉的触感毫无人气,没有一丝温度,让她的心彻底冷了下来。

悬停的心脏终于有了着陆的地点,那死寂般荒凉的冰凉地。

狠狠抹了抹面上的眼泪,摸索着手机打了急救电话,接下来的事恍如梦中。

她机械地跟随着医护人员去往医院。

机械地在病房外等待着。

终于在医生拍着她的肩膀,叹息着告诉宗云她的妈妈己无生命体征时,她终于绷不住,紧紧捏着胸口的布料,背靠着医院的墙壁慢慢坐到地上,那一瞬间痛得她首不起腰肢。

医院嘈杂的人声沦为背景,哭喊、咒骂与祈求在医院上空飘荡,有人欣喜得救,有人怨恨不公。

这世间的苦难或许不同,可苦难带来的痛苦给人的伤害是一样的难以接受。

她被抛弃了。

在以为事情会有好转的时候。

灵魂早己腐朽,行尸走肉般游荡于世间。

后来在邻居的帮助下,将母亲的后事安排完,变卖了所有的家产,一如母亲的愿望,将她与父亲安葬在了一起。

在火化前请了最有名的入殓师,将母亲收拾得漂漂亮亮的,鲜活得仿佛立马能睁开眼睛笑着说话。

让母亲以最好看的状态去见父亲,这是最后能为他们所做的事。

还有爷爷奶奶,让他们都互相陪伴在一起。

眼泪和痛苦都是留给最后一个人的。

又是在客厅,宗云终于鼓起勇气拆开了母亲留下的那封信。

云云:看到这封信妈妈应该己经去找爸爸了,原谅妈妈的自私,我真的不能接受没有爸爸的生活。

我和爸爸一起约定好的,要永远永远在一起的,妈妈不是一个好妈妈,对不起我的宝贝云云,要留你一个人在这世界上生活。

儿啊,我己将你抚养成人,如今你己经有了自食其力的能力,惟愿你一生平安,妈妈想要跟随自己的本心,就让妈妈任性这一次吧,我实在是太想太想你的爸爸了。

落款是凌乱的妈妈爱你,信纸上涂涂改改,水迹干涸在那字里行间,字字句句带着强烈的不舍和解脱般的平静。

宗云每每想起母亲离开的那一天,悔恨都会淹没她的西周空气,让她如坠冰窟。

她怎么就没发现呢?

怎么就忘记了母亲有多爱父亲呢?

怎么会忽视那一滴掉落在碗里的泪呢?母亲的举动就像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彻底让宗云的希望破碎了。

在这个世界上,她所有所有重要的人或事,都抛弃了她。

23岁这一年,她成了无家可归的流浪狗。

如此残忍,在她以为事情要变得好转的时候,给了她致命一击,生活果然不会越来越好,只会往下坠落。

宗云整个人就像破了洞的棚,不管向哪边躲去,风雨都会漏进她的身体。

她想恨这个世界,却也无力恨这个世界,甚至想要怨恨母亲抛下她一个人,孤身在这个世界,可是愧疚又会淹没内心。

可是她更厌恶自己。

她失去了一切。

她成为了孤儿。

再后来,她患上了中度抑郁症,日日夜不能寐,泪水终日不曾停歇,半个月暴瘦20斤,终于精神崩溃。

在某一天夜里突然很想他们,立马驱车去往墓地。

途中经过一条河,那是A城城郊的一条河,平时有许多人喜欢来这里钓鱼。

前面有急弯,宗云脚猛踩着刹车却没有反应,下意识地多踩了两下,车速还是没有降下来,她听到有车鸣,瞬间去意己决。

她猛打方向盘转向河边,一脚油门冲向了河里,轿车的重量带着她不断的下沉。

那一刻,宗云升不起挣扎的动力,浮在水里,感受身体的浮沉,慢慢感受窒息和痛苦的上涌,静静地等待着死亡的到来。

带着腥臭的河水淹没一切,宗云极力转过头看向墓地的方向。

幼稚地、带着点报复地想着,她偏不活下去。

那场大雨所带来的潮湿终是淹没了她的口鼻,截断了她的空气,腐蚀了她的尸体。

这一刻的沉睡使她获得永恒的解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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