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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镇医院手术台没有无菌布,在身下垫散装称重的卫生纸。穗子抠了下纸,非常糟糕的手感,上手摸着硬,用时容易碎,细菌严重超标。用这玩意垫着做手术,能不感染吗?
主角:陈涵穗于敬亭 更新:2022-11-15 14:32: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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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陈涵穗于敬亭的其他类型小说《糙汉是暖男》,由网络作家“林向阳”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乡镇医院手术台没有无菌布,在身下垫散装称重的卫生纸。穗子抠了下纸,非常糟糕的手感,上手摸着硬,用时容易碎,细菌严重超标。用这玩意垫着做手术,能不感染吗?
乡镇医院手术台没有无菌布,在身下垫散装称重的卫生纸。
穗子抠了下纸,非常糟糕的手感,上手摸着硬,用时容易碎,细菌严重超标。
用这玩意垫着做手术,能不感染吗?
等会,这手感为什么这么真实?!穗子瞪大眼,不假思索地给了自己一巴掌。
啪!
清脆的响声回荡在简陋的手术室里。
好疼!这不是梦!
她重生二十岁这年了,八零年!
“老实躺好,麻醉师马上就要来了,别耽误我们下班!”女医生不满意地说。
穗子坐起来,以最快速的速度把裤衩套上。
“我不做手术了,这孩子我要留下。”
现在是初冬,东北已经上冻了。
秋裤外还有一层厚毛裤,毛裤外还有一层绒裤,穿起来特别费事。
俩医生见她要跑,一把将穗子推回手术台上。
“赶紧躺好别乱动!”
穗子拼命挣扎,她看肉嘟嘟的,力气却不大,哪儿是俩老女人的对手。
被人按在手术台上,像过年时等待宰杀的猪一般被抬起了腿。
这个场景对穗子来说并不陌生。
她常会梦到这个场景。
这里是乡镇卫生所,她噩梦开始的地方。
她被姐姐糊弄过来打胎,流产后感染导致终身不孕。
后妈为了200块彩礼,把她嫁给村里最没正事的混混。
混混游手好闲,却是个造人的好手,结婚刚一个月她就怀上了。
有天她肚子突然很痛,混混又不在家。
她的“好”姐姐把她带到卫生所,说是保胎,输液后她睡着了,醒了孩子就流掉了。
她以为医生是在救她的孩子,其实她们在给她做流产!
孩子没了,混混把医院砸了,被抓进去关了半个月,她当时怕极了,唯恐他出来会打她杀了她。
连夜跑到城里,她以为逃离了绝望窒息的婚姻。
殊不知,离开混混后,在往后的数十年里她过的生不如死。
直到被人害死时她才知道,在她离开后,他一直找她。
在她死后,他倾尽所有替她复仇。
那个被她视为恶魔的男人,才是世界上唯一在乎她的人。
她会梦到自己这个无缘的孩子伸着手叫她妈妈,梦到混混半夜偷瓜,喊着媳妇快吃,可是醒来后什么都没有,只有孤零零的一个人。
她现在重生了,这孩子她要留下,她要踏实的跟混混过日子。
俩大夫要扒她裤衩,她手刨脚蹬不让她们动。
给大夫累得呼哧带喘。
门开了,麻醉师走进来,是个男人。
“老刘,给她把麻醉打上。”
“闹腾什么呢?”
“这女的是精神病,她家里人说了,无论她怎么闹都得把孩子做了。”
“我不是精神病,放了我!”原来是她姐背地里捣的鬼!
竟然对医生说她是精神病,怪不得麻醉药都用上了,这是怕她醒着不同意打胎啊!
“今儿怎么这么多精神病呢,这里面一个,外面还一个闹腾的——别闹了,你不是精神病,你是小仙女,小仙女打一针就去见玉皇大帝了,听话。”
麻醉师边哄边配药,麻醉药紧缺啊,好多人做流产都不用麻药呢,生刮,疼的嗷嗷的。
情急之下,穗子喊出了压在心底多年的名字。
“于敬亭,你在哪儿?”
她记得前世醒来就看到混混怒火勃发的脸,只能赌一把,希望他此时就在医院。
眼看着麻醉师把针头戳到输液管里,穗子为了保护肚子里的孩子,咬上医生的手,瞅准机会,一把拔掉输液管。
这玩意打了对孩子肯定不好。
医生们以为疯子犯病了,分三路堵她。
穗子抄起输液架,胡乱比划着,使劲浑身力气喊道:
“于敬亭!有人要杀你儿子让你老于家断子绝孙!”
门被踹开,不,是踹飞了。
“我×他祖宗十八代的!谁敢动老子的儿子!老子半夜行刺他妈,×他一户口本个狗娘养的!”
穗子看到那个冲进来骂骂咧咧的男人,心一热,眼泪掉下来。
是他,他真的在。
于敬亭一冲进来就看到他的婆娘,光着一条腿,露出白胖小萝卜一样的腿,上面还留着他昨晚啃的牙印......
最特么可恨的是,这屋里有男人!
于敬亭瞳膜泛红,挥着拳头就冲向麻醉师。
“我×你娘的,你敢看老子媳妇?!”
麻醉师一看,天妈老爷子啊,这不是外面那个闹腾的“疯子”吗?
“不能打!”穗子从他身后将他一把抱住。
“松手!瞒着老子打胎的事儿,回去再跟你算账!”于敬亭怒道。
跟前世一样,凶得吓人,前世穗子最怕他鬼吼,讨厌他骂街,可这会见他,每个毛孔都透着亲切。
仔细想来,他对她只是嘴上凶,从没动过手,一根手指头都没碰过。
“你敢打人我就打你儿子!我隔着肚皮打!”穗子感觉到怀里的男人一僵。
“看什么看!全都给我转过去!”他家胖媳妇的美腿是他一个人的!
医生和麻醉师集体转身,心说这俩精神病是咋凑一家的?
“赶紧把裤子穿上——哭啥啊,不准哭!”于敬亭看她哭了,心拧的跟什么似的,手忙脚乱的给她擦眼泪,越擦越多。
气得他对着吓成三坨的医生们咆哮:“你们是不是打我媳妇了?”
被穗子咬了一口&踹了好几脚的医生们心道:你咋寻思放这个屁的?
没看到你那胖嘟嘟的疯媳妇给咱们都打成啥样了?手术室都让她砸了!
“没打她为啥哭!”
“别吼医生,是我太想你了......”穗子从后搂着他的腰,泪如雨下。
于敬亭一愣,脑子里突然窜出一行大字:完了,媳妇疯了!
陈涵穗自打嫁给他以后,那俩眼睛就跟没阀的水龙头似的,整天哭天抹泪的,不是在哭就是在酝酿着哭,见到他更是跟个筛子似的抖个不停,吓得跟什么似的。
如果不是疯了,怎么会不怕他了还主动搂着他,还说想他?
“还说没打她!给我媳妇都吓得说胡话了!”于敬亭撸袖子就要揍麻醉师。
穗子怕他再跟前世一样因为打人被抓进去,只能壮着胆子撂狠话:
“你敢动手,以后就不要上炕了。”
不让上炕......这事儿太大了。
于敬亭收拳。
医生带着穗子离开手术室,开了些保胎药。
穗子眼尖,看到桌子上有瓶叶酸。
“那个,要一瓶。”
这会还没有全民普及叶酸,不主动要医生也不会开。
于敬亭抓起瓶子,只上了几年学没认几个字,连蒙带猜勉强看懂说明,确认对孩子没伤害才放下。
不同与庄稼汉的粗糙,他十指修长,手上一点茧子都没有。
年底生产队结算工分,他是男劳力最高分,但跟勤劳无关。
他总能找到各种借口逃避劳动,两位队长都被他揍过,对他的恶行敢怒不敢言,给他低工分会被揍。
穗子看着他的侧脸出神。
他长相遗传自昔日王家围子狐眼魅色第一美人的老娘,英俊是毋庸置疑的,剑眉星目,睫毛又密又长,只是从内到外都透着凶气,让人不敢靠近。
身高186,看着瘦有肌肉,剃了个寸头,配上一脸凶相,乍看跟刚从里面出来的似的。
走在街上,是会被拦住查看证件的可疑之人。
她想到他的八块腹肌,结实的手臂,轻而易举地抱起她,酱酱酿酿......
“去窗口交钱吧。”医生打断穗子带点颜色的回忆。
于敬亭摸了下兜,里面除了俩五分钱的钢镚就只有几根烟了。
穷**计,说的就是他,眼珠一转,嗓门拉高。
“你们给她动手术,有大队和公社的介绍信吗?”
于敬亭一把抓住医生的领子,盛大如雷:
“不合规矩给我媳妇动手术,差点害死老子的孩子,还敢跟老子谈钱?”
“不能打人!”穗子按着于敬亭的手。
医生长舒一口气,还好遇到个怂的——
“好好跟他们讲道理——你们是收红包了吧?院长在不在?我想跟他谈谈,卫生局在哪儿我也知道。”
穗子软绵绵的说着让医生肝颤的硬话。
这个“怂”的,还不如那个要打人的好糊弄呢,医生欲哭无泪。
于敬亭赞许地看着胖媳妇——她今天为什么格外顺眼?
最后一分钱没花,不仅拿到了安胎药,还有医生双手奉上的肉票、鸡蛋票、糖票,收的红包怎么拿的又怎么吐出来了——还是加倍吐。
出了医院,于敬亭酝酿情绪。
虽然她刚怼医生表现不错,可谁知道是不是做戏给他看的?
不吓唬她一下,万一又背着他过来打胎怎么办?
“你这个女人,属实是——”不像话三个字已经到嘴边了,看到她可怜巴巴地看着他,吼不出来了。
“你好凶。”
老子想吃人!于敬亭心里咆哮,声音却软了几分。
“你刚跟医生不是胆挺大?”
穗子低着头用脚踢地上的石头。
“他们是外人,我不怕他们,你是家里人跟他们不一样,你不吼,我才跟你说话。”
她说他是家里人!
于敬亭心头一喜,刚想伸手搂她,又觉得哪儿不对。
前一秒还想打胎,下一秒就想跟他过日子?很可疑!
从兜里掏出根旱烟叼上,作为有原则的硬汉,他不能因为她撒娇就放弃原则,他要冷静——咦,烟呢?
烟被她抽走了。
于敬亭:???
“二手烟对孩子不好。”她小声叨叨。
“想管我?”他眯眼。
穗子被他看得后背发凉。
男人的眼如饿狼般犀利,为了孩子她强忍着对他的恐惧,直视他的双眸。
“怀孩子的女人闻二手烟,可能会让孩子畸形、流产、早产,以后你不要抽了。”
于敬亭太阳穴发胀,回去得让老妈跳个大神驱鬼,他怀疑她被鬼上身了。
以前看他一眼都不敢,现在都敢给他立规矩了?!
“这会你倒想着肚子里的孩子了,如果不是老子及时赶来,你是不是要把孩子拿掉了?知道你不愿意嫁给我天天琢磨跑路,你要走也得把孩子给老子生下来再走!”
于敬亭嘴上装大方,心里却憋了一肚子坏水——想跑?门都没有!敢跑抓回来×到下不了炕!看她还跑不!
想到这女人天天琢磨跑路,心口就跟压了块石头似的,烦躁的又想抽烟了,手刚伸兜里还没摸到烟,软乎乎的小手摸过来,先他一步把他兜里那几根旱烟抓到手。
她把那几根烟扔地上,在他惊诧的眼神中用脚使劲踩,踩得稀碎。
“反了你了——”他眼如铜铃,这还是他那个动不动就哭鼻子胆小如鼠的媳妇?
“你凶什么凶?我都说了不要当着孕妇抽烟了!还有,我没有不要孩子!我是被人骗来的!”
穗子嘴一瘪,想到前世的委屈,眼泪噼里啪啦往下掉。
这哭唧唧的状态才是他熟悉的模样。
前一秒还凶的要吃人的男人慌了神,手忙脚乱地给她擦眼泪。
“不许哭!”
“她们欺负我,你也欺负我,我都吓坏了,你还吼我!你冤枉我不想要孩子!”
“我哪儿欺负你了?不哭啊,天冷脸该皴了——喂!你这女人,眼泪怎么越来越多?你再哭,老子,老子——”
如水做的女人泪腺过于发达,每一颗泪珠子都跟烫手似的,烫得于敬亭词儿穷,憋了半天也没想到怎么惩罚她。
“你还凶!”穗子一头撞他怀里,男人身体僵硬,手不知道放哪儿合适。
结婚这么久了,她还从没主动过呢——投怀送抱了?
“我天生嗓门大,不是喊你,别哭了啊,你说别人骗你来的,谁骗你来的?告诉我,我揍他。”
主动投他怀里的媳妇好像比他硬搂着的时候软?
听到他要揍人,穗子心一抖,想到他前世被警察扭走的画面了。
“你不出去打架,我才告诉你。”
穗子觉得复仇应该有更体面且安全的方式,说什么也不能让这个二愣子跑过去跟人打架,不能让他再被关进去。
有她在,他就得当个好人,不能走前世老路。
糯糯的声音让男人恍惚,差点以为她是在跟自己撒娇,连她说什么都没听进去,差点来一句你只要听话老子都随你——等会,不对,差点中计!
男人突然想到了,她今天这么反常,装的好像很乖似的,这是迷惑他,想跑吧?
“是不是李有财那个王八羔子对你贼心不死?你要打掉孩子跟他走?”
如果有的选,我绝不会让自己的初吻这样发生。
我也想像别的女孩子一样,在昏黄的路灯下,在无人的学校操场,或者就还是在黑漆漆的电影院里,只要是——
只要是心爱的那个少年,他自己主动想要吻我。
或许是带着羞涩,满脸通红地问:「我可以吻你吗?」
或许是骗我看晚霞,然后趁我不备偷吻。
或许是假装老成,把我按在墙上壁咚。
但一定不是像这样,不是这样任由我轻佻地勾引他来吻我。
可我没得选。
看完电影,林向阳送我回家。
每次我都只让他送到路口,因为不愿意让他看见我住在贫民窟一样的地方。
这也是剧情设定。
林向阳,向阳而生的男主角,家境富裕,父母恩爱,从未见识过社会底层的粗鄙。
而我江安,自私又敏感,为了维系那一点点可怜的自尊,断不会让他知道自己的家庭情况。
「安安,我好喜欢你。」
已经到了路口,林向阳却赖着不肯走,拉着我的手腻歪。
「嗯~我知道的~」
我给了他一个甜美的笑容。
事实上,我根本不知道他喜欢我哪一点。
仅仅因为和江宁长着一样的脸吗?
原书的狗血剧情,是我不能理解的。
单凭着六岁时的一面之缘,林向阳就沦陷了。
从六岁到十八岁,他口口声声说喜欢我。
可等到十八岁之后与江宁重逢,我就成了墙上的一抹蚊子血。
他爱的到底是这张脸,还是这张脸背后的灵魂?
如果只是爱这张脸,那我和江宁有什么区别?
如果爱的是我的灵魂,那十二年的朝夕相处又凭什么抵不过江宁的一面之缘?
我想不明白,也不愿再想。
「那你喜不喜欢我?」
林向阳把我的思绪拉了回来。
这个问题我无法回答。
「你看,晚霞好美啊~」
我伸手指向远处天空。
林向阳抬头去看,我趁机踮起脚尖在他唇上飞快留下一吻。
少年的脸烧得比晚霞还红。
剧情没有要求我这么做,但也不会反对我这么做。
江安就是这样的人,她会费尽心机撩拨林向阳。
林向阳爱得越深,分手时才会越心寒。
穗子是王家围子罕见的中专生,如果不是她后妈贪财,这一看就旺夫益子好生养还有文化的胖媳妇说什么也轮不到他于敬亭。
李有财跟穗子家就隔了一趟房,俩人一起长大,又是中专同学,郎才女貌。
如果不是李家太穷,穗子的后妈也不可能把穗子卖......嫁给于敬亭。
全村人都觉得穗子嫁给于敬亭是一朵鲜花插牛粪上,于敬亭自己也这么觉得。
知道她要打掉孩子,他第一反应就是她要跟那个小白脸李有财私奔。
李有财这个名字犹如恶魔的诅咒,让穗子双眸迸射出仇恨的光芒。
前世她跑出去过了些年后遇到李有财,他骗穗子上山,把她推下去。
不仅害死她骗大额保单,还把她的尸体埋在于敬亭家的祖宅墙里,怕她阴魂不散,墙里还打了八卦锁魂盒阵她的亡魂。
正因如此,穗子的魂魄才会坐在墙头很多年。
于敬亭每年都会在她生日那天回老家,在老房子住一宿,喝的酩酊大醉的等她回家。
殊不知他心里的那个人就坐在墙上看着他,阴阳相隔那么多年。
穗子立下誓言,若她能从锁魂阵里走出去,第一件事就是好好待他,第二件事就是找李有财和那些伤过她的人复仇。
重生第一天就听到仇人的名字,穗子像是掉入冰窟,她的身子微微颤抖,牙咬得死死的,恨不得现在就找李有财索命。
于敬亭见她不说话,以为自己猜中了,声音低得像是混了沙,双手按着她的肩。
“你趁早对李有财那个小白脸死了心吧,我前天还看到李有财跟你姐在一起。”
李有财这个恶心的名字被他反复提起,穗子胃恶心的直翻腾。
“不要提这个人。”再说她就要吐了!
“就那么舍不得李有财?”
小不隆冬的脑袋,铆足劲跟个小锤子似的,咚地凿他心口上,撞得于敬亭退后一步。
他双目圆瞪,她是吃熊心豹子胆了么,穗子搂着他的腰用头继续撞他。
这是什么招式......于敬亭一动不动,唯恐自己动一下她扑空——这是撒娇呢还是撒气呢?
俩人这会已经走到电影院门前,边上是个卖烤地瓜的大叔,看到小两口吵架,饶有兴致地磕着瓜子看热闹。
穗子用头撞于敬亭,大叔噗嗤一声乐出来。
于敬亭由着媳妇撒气,还要分心抬头瞪大叔,用口型无声地骂——看你二大爷!
大叔被这凶残的男人瞪的低头,暗搓搓地想:你有能耐跟我厉害,有本事对你怀里那个厉害啊!在媳妇面前跟三孙子似的......hetui!
“你提那个王八羔子干嘛!你一提他我就恶心,不让你说你还一直提!”
渣男的名字听多了,引来了严重的妊娠反应。
穗子没憋住,哇一口吐于敬亭身上,这一口不仅没把他吐生气,还有点高兴——
“你真不喜欢李有财了?”
“你还提他——呕!”
又是一口,结结实实地吐他一身。
她胃里没什么东西,吐的都是水。
穗子吐完后脸一红,从兜里掏出手帕想给他擦。
于敬亭接过手帕闻了下,香香的,是媳妇的味道,这哪儿舍得用啊。
“你干嘛呢,还不擦!”穗子脸更红了,推了他一把。
于敬亭顺手把手帕揣兜里。
转身对着卖烤地瓜的大叔伸手。
“给我点纸。”
卖烤地瓜的:???
“你这烤地瓜味儿太呛,把我媳妇都闻吐了。”于敬亭把从媳妇这受的气都撒在外面,刚就看到这老小子瞅着自己乐很不爽了。
大叔敢怒不敢言,从油漆桶改造的烤地瓜炉子底下抽出一卷卫生纸,正想撕一块,于敬亭一把抢过去,粗鲁且不怜惜地用了快半卷。
如果眼神能杀人的话,他已经死在大叔的眼神里了。
“你瞅什么瞅?!再瞅把你脑袋削成烤地瓜!”
于敬亭把剩下的纸扔回去,在大神憋憋屈屈的眼神里抄起一个烤地瓜塞给穗子。
大叔:!!!连吃带拿?要脸否?
于敬亭平日里在村子里就是这样横行霸道,蛮不讲理。
穗子不好意思,摸摸兜,比脸都干净。
小手伸到他兜里,一通翻,摸到那俩五分钢镚,在于敬亭痛心疾首的眼神下,抓出来递给大叔。
“我对象喜欢开玩笑,你别跟他一般见识——够不够?”
大叔哪儿敢说不够啊,这小媳妇长得甜,说话也像文明人,可她身边站着的那个虎视眈眈的,一看就不是好饼,他要说不够,这位爷能把地瓜桶掀翻。
“够了够了,慢走啊!”可快点离开吧,吓人!
于敬亭憋憋屈屈,他在王家围子吃东西就没给过钱!
正闹心呢,听媳妇软绵绵的管自己叫对象,瞬间神清气爽。
一高兴,把之前为啥吵架的事儿忘了。
等俩人走了以后大叔才长舒一口气,自言自语:
“吓死个人了,那么好看的小胖媳妇咋找那么个混玩意,还敢嫌弃我家地瓜不好闻——不好闻你还拿?”
祖传手艺烤地瓜,咋能不好吃呢,哼!
穗子握着热乎乎的烤地瓜,恶心的感觉被压下去一些,因李有财引起的愤怒也平息了一些。
她不能让于敬亭知道前世的事儿,且不说会吓到他,就说他这脾气,知道她受那么多委屈,还不得拎桶汽油烧李有财全家啊?
李有财死不足惜,可她还指望跟于敬亭过日子呢,他进去了咋办!
她不会放过李有财,她先要收拾带她打胎的柳腊梅,再想办法收拾李有财那个烂货。
“不是李——小白脸教唆你打胎,那到底是谁?”
于敬亭因为她那一句“对象”美了好几分钟,高兴劲过了,又把这茬想起来了。
“你得答应我,让我来处理这件事,你只能协助我,不能上手!”他那没轻没重的,一出手就得把人打残。
“别墨迹,快说!”
不揍,他可以踹啊。
还可以捶、用铁锨砸、泼一盆冷水挂树上、小雀上抹点蜂蜜沾上小米让鸡啄——于敬亭文化造诣,在此刻到达了巅峰。
他上学时候要是有这丰富的词汇量,咋能连初中都没读完呢。
“是我后妈带过来的柳腊梅,我们回去找她算账。”穗子猜不到于敬亭肚子里的那些坏水,很实在地告诉他真相。
“哦,母的?”那就不能雀上抹蜂蜜了——换个地方抹?”
从镇上走回屯有一个多小时的路程。
穗子归心似箭,只想快点找柳腊梅讨个说法。
柳腊梅跟她一起来,看到于敬亭来了就溜了。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家就在那,穗子想回去堵她。
于敬亭却是不急,领着穗子来到供销社门口。
“咱身上就五分钱了,你要干嘛?”穗子问。
“一会无论你看到什么都别说话。”于敬亭边说边用眼睛四处看。
穗子捏了一把冷汗,脑子里幻想他冲动供销社抢东西,被警察扭走的画面......
前世他砸医院被抓,给穗子留下了深刻的心理阴影。
当时他双臂被扭着骂骂咧咧,还试图踹人家,因为这混球的行为,还多关了几天。
穗子越想越心慌,刚想拽着他叮嘱几句,他走向从里面出来的中年女人。
领着中年女人去了没人的角落,隔了两分钟回来了,手里还多了一块钱。
穗子眼泪都要气下来了。
他是不是抢那个女人的钱了?
这整天游走在违反法律的边缘,这还有个好?
“你钱哪儿来的?”穗子做好了挠他的心理准备,他要是不学好,她就挠!
“拿糖票换的。”
于敬亭把手里剩下的糖票展示给她看。
这会糖票都是一大张,上面写着几月几月,一共是六个月的。
前几年管的严,买东西需要用钱和票一起,没有票就不能卖,这两年宽松了,没有票多给点钱就行。
拿糖来说,有票一市斤元,没有票就是1.2元。
他拿三月票换一块钱,买卖双方都有赚。
穗子收回准备挠他的手,长舒一口气。
“你怎么知道那个大娘需要糖票呢?”
“她篮子里装着鸡蛋还有罐头,满脸焦虑,很可能家里有病人,这样的人肯定需要糖票。”
穗子恍然,原来如此。
于敬亭脑子活泛胆儿还大,用屯里人的话说,心眼从来不放在正地方上。
她前世就知道他有来钱的道儿,她胆儿小,觉得这种行为不好,这也是她前世那么怕他的理由之一。
有前世的经历再看他的这些行为,不仅不觉得可怕还有点崇拜。
“站这等着,我买点糖去。”
“咱省着点花吧,不要买糖了。”她拽他。
于敬亭呵呵一笑,他笑起来有俩小虎牙特可爱,一点也不凶。
“你该不会以为老子养不起媳妇和娃吧?乖乖等着。”
穗子脸微微发热,原来是给她买的啊。
鸡蛋白糖用开水一冲,就是村里人认为最好的补品,只有病人和小孩才有的待遇,他觉得对孩子好,想方设法给她弄。
隔了一会,他拎着个三角布袋子出来了,里面鼓鼓囊囊的装了不少东西。
“看什么?老子可没偷没抢。”于敬亭板着脸把头转到一边,布袋子往肩上一扛,看着沉甸甸的。
他知道媳妇不喜欢他怕他。他搞东西的举动会招来她反感,村里人都看不起他这种行为,她瞧不上也是正常。
无论她怕不怕,都挡不住他要把怀孕的媳妇养好的决心。
“你这东西都怎么来的啊?”穗子用手摸了下,看起来可不止是白糖那么简单。
于敬亭把包裹放下,恶声恶气道:
“赶紧看,看完你就举报老子去。”敢去,他就把人扛回来,×到下不了炕!
于敬亭早就看不爽她天天畏畏缩缩怕自己的模样了,别人瞧不起他,她也跟着凑热闹,就得一次来个狠的,给她吓唬住了,这才能踏实跟自己过日子——抓回去做她个三天两夜,看她还哭不哭怕不怕!
男人憋了一肚子坏水,打开包等着小胖媳妇上钩。
穗子翻了翻,里面除了用草纸包着的一大包白糖,还有针头线脑小物件,零七八碎的装了大半口袋。
这都是他用肉票和鸡蛋票抵押来的。
他手里虽然没有现金,却知道怎么把资产变现利益最大化。
“咱屯离镇上近,这些玩意没人要,可明天我拿到偏远村子,一转手就是不少钱。”于敬亭又怂又凶道,“工商局就在前面,我给你带路。”
“我举报你干嘛?我又不傻,你进去了,我娃岂不是没爹?”
已经在脑补如何用炕戏把她震慑住的于敬亭大吃一惊。
要是往常,她早就吓的哆哆嗦嗦话都不会说了,可现在,她还笑呢——不得不说,她笑起来真好看啊,俩小酒窝,眼睛也是甜甜的,比哭起来好看多了。
于敬亭把吓唬媳妇的事儿暂时忘了,沉迷在她的颜值里不可自拔。
“有些话,我还是要跟你说清楚的。”她收起笑认真道。
来了来了,哭唧唧举报警告!于敬亭一激灵。
“你在外面做事是为了咱家,我理解,可你心里得有底线,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你咋知道我肚子里的孩子,以后就当不了领导?”
“跟当领导有什么关系?”
“孩子爹如果有案底,娃以后就当不了官,万一我肚子里揣着是未来的领导,你忍心让他失去机会?”
这话于敬亭从没听人说过,震惊了。
村里人倒是经常说,他早晚得进去,他就算生儿子也是个小街流子(注1),他老于家祖祖辈辈都没好人。
“咱儿子还能当领导?”于敬亭惊奇地问。
穗子骄傲地仰头。
“当不了领导,当个跟爸爸一样的大商人,跟妈妈一样当个文化人,不也挺好?等孩子长大,无论是男孩还是女孩,我都教他好好读书做人,你得给孩子当榜样,咱家可以出领导出人才,就是不能出坐笆篱子的!(注2)”
“咱一会找柳腊梅,跟她要说法跟她妈把彩礼要回来都可以,但动手砸人家打人就不行,以后你做事前想明白,只要不进去,怎么都好说。”
于敬亭不愧是脑子活泛的,把媳妇的话翻译了下:她不反对?
“把你的小心眼放肚子里去吧,我这点金额上面都懒得管的,就算再大点,也不过就是百八的罚款——等会,你刚说什么?把彩礼要回来?!”他媳妇是受了多大刺激,要彩礼都说出来了?!
王家围子有好多个屯,杨家屯在里面算是小的,里面有四十户人家,就两趟街儿(读gai)。
穗子的娘家就在后趟街儿西边第五家。
于敬亭两口子赶着下午太阳最足的时候过去。
穗子透过破烂的门看,院里堆得乱七八糟,脏了吧唧。
她亲妈没回城时,家里从没这么邋遢过。
亲妈是下乡知青,城里人爱干净,家收拾的井井有条,院里种满花。
三年前妈回城了,刚走不到俩礼拜,父亲就领着后妈过来。
柳腊梅是后妈带过来的,这娘俩进了老陈家,穗子没过上一天好日子。
后妈王芬芳是个奇懒无比的女人,院子里的花全都枯萎了,垃圾丢的到处都是。
“你站这等着。”
于敬亭看穗子站在门口愣神,以为她是怕她后妈。
俩人结婚后第三天回门,她在家哭的跟死了亲娘似的,于敬亭那时候就看出来了,她跟后妈感情不好。
“有你在,我怕啥,走!”穗子深吸一口气,她现在已经不是遇到事只会哭的傻姑娘了。
“嗤,现在知道你男人厉害了?”于敬亭被她一夸,尾巴好悬没翘到天上去,膨胀了。
他抬脚,朝着大门那么使劲一踹。
砰!
破烂的大门发出最后的吼声,碎成两半。
一半苟延残喘地挂在那扇呼,另一半落在地上宣告寿终正寝。
“柳腊梅,滚出来迎接你爹!”于敬亭气沉丹田咆哮。
穗子那点伤感都被他这一嗓子喊没了,差点没乐出来,眼尖的看到隔了一家的老李家的俩儿子正嗑瓜子看热闹。
“老于家的街溜子这是抽什么风了?跑到老丈人家闹腾了,哈哈!”
“还让他媳妇的姐喊他爹呢——差辈了吧?”
俩小伙看的津津有味,李家大哥出来,一手牵一个把他们拖回去。
“于铁根的热闹你们也敢看?不怕他把你俩踢河里去?”沉稳的李家大哥威胁俩弟弟。
专注叫阵的于敬亭耳朵动了动,朝着老李家骂道:
“放你爹的屁!老子现在不叫于铁根了!再让我听你们胡咧咧,砸你家玻璃去!”
李家屋门以最快的速度关上,穗子叹了口气。
“你别跟人家那么凶啊,李家大哥对我还不错的。”
于敬亭一听,什么玩意?!不错,怎么个不错法?!惦记他媳妇?
盯着李家玻璃的眼睛也越发狠戾起来,掐指一算,这玻璃怕是有一劫啊。
“不是你想的那种,他妹妹李英跟我差不多大,我在家当姑娘的时候经常一起玩的,他把我当妹妹的。”
于敬亭这才收回算计人家玻璃的眼,老李家的玻璃暂时保住了。
陈开德推门出来,看到自家这不着调的女婿把大门踹碎了,血压蹭蹭往上涨。
“你这是干啥?”
“冤有头债有主,你往边上站,让柳腊梅出来受死!让她和她那黑心肝的娘给我媳妇磕三个响头,否则没完!”
陈开德脑瓜气得嗡嗡的,想骂,又不敢得罪这个村里出名的混混,只能咬着牙说道:
“腊梅也是你姐,你咋能一口一个死啊活的?”
于敬亭迟疑,看了眼穗子。
穗子咬着唇,用只有俩人能到的声音说:“别听他的。”
媳妇发话,他就没啥顾虑了。
穗子眼尖的看到柳腊梅猫在屋里,隔着玻璃鬼鬼祟祟地看院子,推推于敬亭,示意他往那看。
于敬亭眼一眯,舌尖扫过后槽牙,上来那股狠劲儿,跨步就往屋里走。
陈开德不知柳腊梅怎么得罪这位混世魔王,于敬亭杀气腾腾,陈开德吓得腿肚子发软,恨不得掉头就跑,有多远躲多远。
穗子看亲爹这怂样眼底一片冰冷。
这老头对柳腊梅比对自己这个亲闺女还好,前世她还会难过,想不明白为什么父亲这般偏心,现在看,他对柳腊梅也没多好,一点责任感都没有。
这个老男人最爱的只有他自己,遇到危险跑的比兔子还快。
眼看着陈开德不顶用,王芬芳从屋里冲了出来,站在陈开德身后推了他一把。
“你是他岳父,赶紧说一句话啊!他要打腊梅,我就领着腊梅回娘家,你自己过去吧!”
说鸡毛!没看到他也吓腿软了么!陈开德心里怕的要死,又不敢得罪后老伴儿,只能硬着头皮说道:
“有啥话咱好好说,别让邻居们看笑话,让人家看你们这么闹,成什么样子?”
穗子原本还站在一边看着,听到这句把于敬亭推开,上前说道:
“看什么笑话?笑我男人还是笑你那个‘好女儿’?要不是她把我骗到乡镇医院做流产,我男人能气成这样?你们把柳腊梅叫出来,别让她当缩头乌龟!”
我男人这三字,容易引起于敬亭极度的愉悦,他反反复复回味好几遍。
“你别血口喷人,我闺女好心好意带你去医院,说你让于铁根气得动胎气了,你这一路还跟腊梅骂他,咋的,你怕于铁根打死你,也不能往我们腊梅身上泼脏水啊!”
王芬芳躲在陈开德身后,指桑骂槐的说穗子,想把这一切都推穗子身上,眼里满是阴毒。
最好让混混把穗子带过去,打死她才好呢。
于敬亭从回味中醒来,别的没听进去,就记住“于铁根”这三字了。
浓眉一拧,指着王芬芳骂:“你个黑老婆子,心烂嘴烂屁眼子烂记性也烂了?老子早就改名了,当初就在全村面前说了,谁再敢叫老子于铁根老子就揍谁,咋的,你长得丑我就不敢揍你了?”
王芬芳气得三角眼都大一圈,推推陈开德。
“你听听,这还像话吗?我好歹也是陈涵穗的后妈,哪有女婿跟妈这么说话的?”
“于敬亭!你眼里还有我这个爸吗?陈涵穗你别以为嫁出去就翅膀硬了,带他回娘家闹什么?在家就不成样子,嫁人后更混!”
陈开德拿岳父的身份压于敬亭,不敢惹于敬亭生气,只能骂自己闺女。
不骂涵穗还好,一骂涵穗,于敬亭兽血沸腾。
“陈大爷,你让让,别挡着我削柳腊梅那个贱货!”
不让叫爸就不叫,他还不稀罕呢。
他于敬亭在王家围子就没有不敢削的人,管他男女老少,惹他媳妇骂他媳妇他就揍,不惯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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