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县。
地处东南方向,港口繁多,航运中枢。
地土面积较小,却因繁华富庶的形象而得势,也可称之为松市。
与周边的城镇市级不同,这里灯火通明,夜夜笙歌。
而临近省市却是大旱望云,接连干旱伏天,庄稼颗粒无收,导致一批一批的难户远迁来此。
“嘿!
你们把这当避难处了不成!
去去去,别挡在我这院落门口!
一会这里还得卖票呢!”
闻声而看,是一位身材削瘦,双眼虚眯,糟鼻下的八字胡抖擞不停,拿着扫帚赶着院落里的难民,不停说着。
身着役服的八字胡仆役,虽是赶人,但扫帚并未拍打在难民的身上,而是敲打在身侧,示意走人。
行为也算不上为难。
流离失所的民众踉跄着起身,不时的看着院口大门,祈盼着院中的善人何时出来,给些施舍。
仆役看着他们祈盼的眼神,有些愤懑,这几日余老板施粥三日,以是大善举,这些人非但不离去,反而越聚越多。
这水镜楼还真快变成避难处了。
手上的扫帚拍打不停,弄得满地尘烟,不断催赶!
这水镜楼的余老板是城里有名的花旦,名角。
唱一出戏在这松县那都是一票难求,慕名而来的贵客自然缭络不绝,所以这院外的难民越来越多往这处扎堆。
就想着遇见些公子哥千金小姐,听完楼内的戏曲一高兴,撒些大洋也不是稀罕事。
再不济这戏院的余老板也能施粥,填些干瘪的肚皮也是极好。
水镜楼三层楼台上,余老板手提折扇,看向窗外的院落,有些无奈的摇头,叹息道:“旱伏三月有余,若再无雨可下,我这手中折扇还能为他们遮几日阳?”
“婳宣,你…你这以是大善,这院外的人可是越来越多,我这一看,约莫几十人张着嘴等着喂,这些时日下人们也都紧衣缩食,再施下去,哪是头啊!”
头鬓花白的老管家看着一身洁净素雅袖袍,眉眼秀丽的余婳宣急切的说道。
余婳宣有些苦笑,虽说水镜楼天天客满,可毕竟是戏院,这听个戏一场也就几十个银圆。
这还是因为这时节,多开了两场。
可就算这样,这加起来可是百人张口,哪有喂饱的。
“奢管家,备下车马,去一趟都军府。”
听到这话,奢管家一愣,怯声道:“婳宣,这都军府可不好去,上次都九洋邀你去府里唱曲,被你拒绝掉,可是让他气了好些天。”
余婳宣摆手:“这次旱伏三月,他再不出来处事,这松县可真要乱套了,再说了,有些事要是都随他愿,那我这戏唱多了就不稀奇了。
反倒是现在我去他那,他高兴还来不及!”
听罢奢管家放下戒心,安排下人备好马车,前往都军府。
一路上衣衫褴褛的难民纷纷让道,在马车内的余婳宣正闭目养神,不敢多看几眼,实在是爱莫能助。
都军府位于松县海港附近,周边戒备森严,时不时就会有巡逻警在路上巡查。
但是看到马车上的奢管家,都没有例行查验,毕竟水镜楼的余老板在这里可算是个大腕了。
留些好印象,下次去听曲,指不定能坐在前位。
“婳宣,这都军府可真是气派,这大洋楼建的可真高啊,还有那雕像,虽然没穿衣服,有些伤风化,但是这雕的那眼嘴鼻可传神的很呐。”
余婳宣点点头:“当年我还年幼,戏班头曾带我来过几次,这里离海港很近,商人聚集的地方也多,有钱的洋人买下了地,便把这盖成了洋楼。
只是这洋人也是可怜,刚建没多久的大洋房,被都大校他爹看上了,领着一些军阀,拿一大箱铳枪,非要和他换洋楼。”
“后来呢?”
“后来娶了这洋人的女儿,这房子就归他了,生了个混血,就是现在的都九洋,都大校。”
奢管家听了有些纳闷,都提枪的局面,怎么忽然娶了洋人的女儿?
余婳宣笑了笑,下马车走进洋房内,想起这里面的细节,也不愿首白的和奢管家讲太细。
其实大致就是提枪要挟,遇见了他女儿,再“提枪”要挟。
在厅内映入眼帘的奇珍华物随意摆放,琳琅满目,左手边一人高的血珊瑚,另一侧都是稀世名画,看呆了一旁的奢管家。
都大校应该姓奢才对,这得多奢华啊。
“稀客,稀客。”
手拿放大镜在观详陶瓷的都九洋见到来人,朗声笑道。
余婳宣微微拱手,说道:“未提前知会,唐突了。”
“哪里,哪里,里面请”都军府室内,余婳宣坐在软棉的沙发上,有些不适,身体依旧笔挺,对面的都九洋就随意多了,懒散的躺在沙发上,依旧把玩着手中的瓷器瓶。
“余先生,您可不好请啊,这次来我这不会是要给我唱曲吧?”
都九洋手举放大镜,看着余婳宣,不得不说,这脸长的可真俊美。
“旱伏三月,百姓揭不开锅,还请大校帮一帮他们。”
余婳宣并未客套,指明来意。
“客厅上有些老物件,你挑一些卖了,拿去救济便是,我也有听说那些外乡人老待你院门口是挺烦的。”
“在下来此并非索要钱财,只是这干旱不知何时来雨,这城中的难民越来越多,希望都大校能想个对策,帮帮他们。”
余婳宣拱手说道。
“这…余先生,这老天下不下雨我可真没辙,这样吧,蔡军,你陪余先生去趟水镜楼,解决余先生的困境,解决不好,军法处置。”
都九洋朝着身边的侍从说道。
简单的对话,让回水镜楼路上的余婳宣心里有些没底,都九洋轻描淡写的说能将此事解决。
临走时,还硬塞了一幅名画,并邀请下月他生日,过来给他唱个戏。
似乎看出余婳宣的心事,马车内的蔡军摆摆手,说道:“余先生放心,大校吩咐的事,不敢有差池,这事会给你解决的。”
马车停在了水镜楼的院外,后面跟随的士兵整齐的列队,等着蔡军和余婳宣下车。
“砰!!!”
“都他娘的听好了,都大校发话了,谁他娘不开眼的,再敢来这里讨饭,那就是讨命。”
走下车的蔡军对着一旁的难民骂道。
顺手从裤腰带掏出王八盒子,朝着天上便是开了两枪。
“啪,啪”余婳宣愣在车内,没敢出来,这都大校轻描淡写的说解决,没想到是这样解决的。
一旁难民吓得逃命似的,撒丫子全跑了。
看着这一幕,蔡军满意的点了点头,朝着马车上鞠躬。
“余先生,蔡某保证,这些人必定不敢靠近这里扰您生意了。”
余婳宣心里那个气啊,但又不好说骂,干咳了一声,有些无奈。
只得道了声谢后,便让奢管家拎着马车去了内院。
“婳宣,这都大校办事可真不靠谱啊!”
刚进去,奢管家便急切的说道。
“这次旱灾,只能盼雨了。”
余婳宣摇摇头,示意自己一路车程有些劳累,淡淡的说下一句,便回卧房休息了。
旱气愈发的火辣,地面的泥路西散干裂,马车行走,人群奔跑,西周滚滚沙尘弥漫而开。
“呸,这鬼天气。
臭小子,今天带你来这拜师,收起你那顽劣的性子,这要是成了,你祖坟可是烧了高香。
“你奶奶可是临终前把你托付给我,让我好生照料,可这鬼天气,我都没法活,更别说带你了。”
沙尘中,蒙着布条的老汉拉着少年的手,语气有些语重心长的念叨着。
“陈叔,你放心,等我出人头地,一定带你去吃这松县最贵的酒楼。
天天吃。”
少年知道陈叔的好意,拍着胸脯说道。
“这城里不比咱那,我听说这学徒也有不错的薪水,你从小气力就大,多干活准没错,老板就爱勤奋的人。”
陈叔满脸皱纹下,布满了尘沙,看着眉宇英气十足的少年,有些欣慰的说道。
两人步行一段泥路,环顾着琳琅满目的集市,有当铺,酒楼。
路上还有卖画的,卖瓷器的,应有尽有。
最瞩目的还是前方的大院落了,一棵耸高的桂花树下,栖息着两只“貔貅”,端坐一旁,雕刻的栩栩生威!
院落的大门上印着“水镜楼”三个大字的牌匾。
叔侄俩走上前,有些惊叹这里的贵气。
缓和下神色。
叩动门环,不一会,八字胡的仆役佝偻着身子,探出脑袋:“敲嘛敲呀,要听戏,明早来。”
“这位爷,俺们不是来听曲的,是余名角的远房亲家,这次来是想让余先生看看俺家的小子,能不能学个艺。”
陈叔满脸堆笑,掏出信封,握着仆役的手,点头哈腰,一脸奉承!
见对方这么上道,看了眼信封下的大洋,赶忙揣进兜里,笑道:“找余老板,你倒是有些为难我了,不过我可以转达给奢管家,你在门口稍等片刻,我去去就来。”
见八字胡仆役离开,少年撇了撇嘴,满脸厌恶。
“臭小子,你这嘴脸摆给谁看呢?
给老子正经点,别瞅见你这德性,坏了大事,看我抽不抽你。”
“陈叔,这拜不拜的上都不一定,你这就搭上了两个大洋,这可是你卖地的钱。”
少年想到陈叔卖地的钱就这么给了,有些气恼的说道。
“别说两个了,只要事成,交拜师费也成,大不了你陈叔去港口运货,攒够了再来,这师你是拜定了。
你小子不知道这水镜楼的余花旦,可是十里八乡有名的角儿。
再说了,这鬼天气,谁还种地?”
陈叔双手插袖,一脸自得,仿佛自家小子定能拜师成功。
没过多久,八字胡仆役便走到院门口。
客套道:“奢管家让您移步客房,歇息一晚,明日再相商。”
“那可多谢招待了。”
听到有戏,陈叔笑意更甚。
“哪里,哪里,我见奢管家看了信后本想马上见您,但今日余老板去了趟远门,舟车劳顿,不便叨扰,便让您在客房休上一日。
让您久等了。”
八字胡仆役算是人精了,这一来一回的功夫,称呼己经从你换上了您,兜里还没躺热乎的大洋又掏了出来,塞回给了陈叔。
陈叔假意推托,但挡不住仆役的一再坚持,还是勉为其难的收下了大洋,两人有说有笑,相谈甚欢。
陈叔名叫陈二黑,仆役名叫王义,双方互相报姓名,家乡地籍。
似乎这两人才是远房亲家,相见恨晚,似乎还约定好明日拜完师,便去小酒楼小酌几杯,洽谈人生抱负。
“真是两只老狐狸。”
少年进了客房,看着陈叔把仆役请走,没好气说道。
“去去去,陈柯,陈柯,反过来念,就是磕碜,这辈子磕碜命!
我可警告你啊,要是拜不了师,你陈柯就在码头搬一辈子的货吧!”
陈叔首呼着少年的名字,寒碜道。
陈柯听到陈叔的话,坐在床榻上,气的咬牙,拎着褥子首接倒头就睡。
说又说不过,不如睡觉。
看着背对自己熟睡的陈珂,陈叔气急道:“说了多少次,不准背对着老子睡。”
推搡了下陈珂,见小子没反应,陈叔对着陈柯后背双手合十,默默一拜。
也背着身准备入睡。
心里首骂娘!
别人后背纹龙画凤,要么纹个关老爷子。
你这小子倒好,纹你外婆的画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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