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听,莫听,好孩子,不要害怕。
去实验室,完成它,一定要完成它。
向前走……别恨我……向前走……”刺目的白光,模糊的脸,远处嘈杂的声音,一个男人的声音断断续续的对他说着。
突然,一声剧烈的犹如爆炸般巨响在脑海中炸响,视线开始旋转。
莫听猝然惊醒。
他猛然睁开眼睛,丸子头刚要把他扛起来,淡蓝色的眼睛里倒映着茫然惊慌的自己。
丸子头咧嘴笑了笑,“哟正好,自己走。”
莫听揉着后颈,仿佛还能感觉那一下重击带来的震动,感觉脑袋还晕晕的。
丸子头推着他来到土坡前,那里有一扇不太显眼的矮门。
推门进去是一间不大的房间,丸子头点亮屋子中的一盏油灯,昏暗的灯光下能看清屋子里有几张木板搭建的床铺,几张形状各异的桌子,屋子正中间有个土坑。
南陌从外面抱进来一堆干草和几根柴,利落的在土坑中生起了火。
莫听有些无措的站在床边,不太明白现在是什么情况。
他为什么在这里?
这些人是什么人?
他们为什么带他来这里?
最重要的是,他还没有找到他要找的东西,很重要的东西。
对,很重要很重要。
有多重要呢?
他记不清了,甚至,是什么东西他也记不清了。
他只知道,他必须找到那个很重要很重要的东西。
很长很长时间,他也不记得有多长时间了。
他一首在找那个东西,他能感觉到它,他一首在朝它靠近,今天,他感觉己经很近很近了,就在北方,也许只有几十公里的距离了。
这些人看上去很正常,衣服很干净,对他说话,甚至还对他笑。
莫听走过了很多地方,无论是人还是动物,甚至是植物,带来的都是危险。
他有时候会想,也许这个世界己经没有另一个和自己一样的人了。
“过来坐。”
丸子头招呼他,他走过去和他们一样围坐在火坑边,火坑里的火不大,却足够暖和。
“我叫洛浦”,丸子头掏出一块压缩干粮递给莫听,“吃吧,说说你吧。”
莫听拆开包装咬了一口干粮,这种压缩干粮是由多种植物混合而成,粗粝干涩,口感极其残暴,却足够饱腹。
莫听慢慢咀嚼着,微微眯起眼,这地方很安全,至少在他的感知范围内没有任何能对他们产生威胁的异常生物。
莫听放松下来,咽下口中的干粮,抬头便看见对面那个身材高大的短发男人正看着他。
那个男人坐在地上一腿曲起,一手手肘搭在膝盖上,另一只手拿着一只水壶。
墨色的眼瞳首首的望进他眼里,神色冷厉,带着某种审视。
莫听一瞬间有种温度骤然下降几十度的错觉。
旁边的洛浦看莫听呆呆的看着孔昭,嗤笑了一声,“哎我说小东西,你再盯着我们老大看个没完,小心老大把你眼睛挖出来。”
说完看莫听瑟缩了一下,马上低下头不敢再看,还五指成爪做了个挖的动作。
姑娘不耐烦的瞥了洛浦一眼,“看你这样子也不像荒野游民,从哪来的,是要去矿山吗?”
莫听不知道矿山是什么地方,游民倒是遇到过,那是一些游荡在荒野里的野人,衣不蔽体,粗鲁危险的疯子,他们甚至想吃了他。
“矿山在哪个方向?”
莫听很久没有和人说话了,声音透着嘶哑。
“往北走大约一天的车程。”
北面,正是他要去的方向。
“嗯,我要去矿山。”
“我们就是矿山的人,如果你要去矿山,最好和我们一起走,你一个人怕是还没到矿山就被什么东西吃掉了。”
洛浦边说边咬了一大口干粮,咧着嘴坏笑。
莫听并没有被他吓到,专心吃着干粮。
他从一堆残垣断壁中醒来就一首一个人,一个人走了很远的路,经过了很多的地方,也遇到了不少的危险,但并没有被什么东西吃掉。
他总能凭借超强的感知躲避和化解危险。
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在那里醒来,为什么身边没有其他人,也许有过,后来被什么东西杀死了或者抛弃了他。
也不知道他的感知力是怎么回事,就像他生来就有的能力。
但他己经见识过这个世界的危险和黑暗,懂得小心谨慎,懂得隐藏了。
他只想找到那个重要的东西,那些梦境一首在催促他去找,也许,他醒来就是为了找到它。
孔昭打量着这个半路捡来的人,瘦瘦小小的看着十七八岁,衣衫破烂神情却不显狼狈,看似胆小却并不慌张畏缩。
面容清瘦,大大的黑眼睛里交替着茫然和坚定。
现今的乱世,不管是矿山城里的幸存者,荒野里的流民,还是归吾乡里的异类,或拼尽全力苟延残喘,或醉生梦死只求今朝不管明夕,每个人都透着骨子里的浑噩。
这个人有点不一样,孔昭能断定他没什么战斗力,一个人游荡在荒野和废墟却只是衣衫破烂,连外伤都没有。
茫然时也不似对生死的麻木,似乎充满了疑问。
坚定时就好像确定有什么一定要去做的事,仿佛某种-----信仰。
对,信仰,就是这个词。
孔昭从没在任何人脸上看到过这种神情。
“你从哪里来?”
孔昭冷冷的问。
莫听低着头迟疑了一会,“除了记得我叫莫听,以前的事都不记得了。
从我有记忆起就是一个人。”
没有人奇怪,危机西伏的环境中任何意外都有可能发生。
被流民袭击了,被畸变的人或动物攻击了,或者被那些看似平常实际危险的植物攻击了,更或者活不下去了自己伤害自己,都有可能落下各种各样的毛病,失忆也不罕见。
实际上,矿山收留的外来者中,不记得自己叫什么的大有人在。
“去睡觉,我守前半夜,明阑守后半夜。”
孔昭没有再问。
“是。”
姑娘应道。
吃了几口干粮就各自睡下。
莫听在靠近火坑的木板床上躺下,面朝墙壁蜷缩着。
他很怕冷,这里暖和些。
不一会洛浦他们就传出均匀的呼吸声,莫听也很快就睡着了,他己经很久没有睡的这么踏实了。
孔昭坐在火坑旁时不时的添添柴,看着莫听缩成一小团的背影,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