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村口的那棵大榆树沿着一条新修的柏油路往东走一里路,首到细碎硌脚的沙石代替平首的黑灰色坚固水泥,而后右转,顺着蜿蜒的泥泞土路再走个一百米,一个常年积水充盈的高速路涵洞便跃然于眼前。
安燃一路小跑到涵洞跟前,瞬时间犹豫起来。
前些日子连着下了几日雨,此时洞中积水看起来格外深厚,连两侧被大石高高筑起的过人通路都只能若隐若现地露出一点点痕迹。
安燃站在那儿半天,终于挽起裤脚,试探着往前走了几步。
还好,水不算深。
她随即一鼓作气,几乎又是小跑着过去。
涵洞另一边完全是另一方天地——长长的蜿蜒着的高速公路把这方圆几百里的景象一分为二,那边是一望无际的田野,这边则是正在规划筹建中的商厦高楼。
而在开发商规划圈外的一个小沙子堆上,几个孩子正围在那里,熟练地把砖头碾碎成粉,把被水浸润的沙土团成球,小心工整地摆在一块成色尚新的盘子里。
安燃一眼就看到了妹妹安歆。
“安歆,家里出事儿了,快跟我回走。”
被叫做安歆的女孩一头黑亮短发汗涔涔地黏在额头,正垂眸专心致志地把砖头磨成的红色粉末撒在“饭团”上。
她似乎没想到姐姐安燃会出现在这里,抬头那一瞬,她先愣了几秒,随后也没听安燃说了什么,只是动作敏捷地把盘子端在身后,用身体严严实实地挡住。
安燃没把她的小动作放在眼里,继续催促道:“爷爷不行了,爸爸让我赶紧把你找回去。”
安燃竭力使自己说话的语气显得沉稳一些,但说到最后,她还是难以自禁地开始有些哽咽。
她伸手摸向裤兜,那两张纸币正安安静静躺在那里。
爷爷说得没错,他的确花不到这笔钱了。
也许是那纸币太新边角过于锋利,划痛了她的皮肤,又或者是这一刻来得过于突然,让她受了惊。
她只觉得口腔里有股淡淡的血腥味,心跳加速似乎要冲破喉咙,而什么东西压在了她的心口,让她的呼吸越发不顺畅起来。
她很想落泪,但眼眶始终干干的。
安歆站起身,有些不可置信地开口,“你说什么?”
安歆的几个小伙伴都年纪尚小,她作为孩子王的威信迫使其它几个孩子都站起身来。
霎时,几双清澈但懵懂的目光齐齐落在安燃身上。
安燃话到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安歆继续追问,眼眶微微发红,“不行了是什么意思?”
安燃垂眸,眼泪代替了她的回答。
……姐妹二人刚回到家,就被周婶告知一众人己经去了新房那边,她负责在这里等他们姐妹俩。
似乎是看懂了安燃脸上的困惑,周婶叹口气,拍了拍安燃的肩膀,耐心解释道:“这老人过世,没有在旁人家摆灵堂的道理。”
“刚刚你们不在,阴阳先生带着一群人,拉着棺材和家伙事儿,到你们家老房子那边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