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沈决祭雁青的现代都市小说《芳心暗许,男人你有点火热结局+番外》,由网络作家“云鹤渡”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古代言情《芳心暗许,男人你有点火热》,讲述主角沈决祭雁青的甜蜜故事,作者“云鹤渡”倾心编著中,主要讲述的是:一直以来,都听闻苗疆之人擅长蛊术,可我却偏偏不信。为了揭开祭藤寨村民长寿的神秘面纱,身为高塔研究员的我伪装成写实团队,走进了苗寨进行考察,同时采集可供研究的样本。在寨子里,有一个容貌极为昳丽、气质清冷的少年,很快就引起了我的注意。苗族人曾警告我,不要和生寨的人有过多接触,但我没有听从,而是狂热地追求着那个让我心神荡漾的少年。起初的时候,我开玩笑地问少年:“听说你们苗疆人都会下情蛊呢,你要是偷偷给我下了,村支书知道了会不会生气呀?”少年目光灼灼地看着我那笑意吟吟、满是爱意的眼睛,他清冷的声线犹如潺潺溪水般动听:“那只是谣言罢了。...
《芳心暗许,男人你有点火热结局+番外》精彩片段
他的拇指在叶碗边缘细不可察地摩挲了两下,一粒细如尘埃的白色物体悄然隐入碗中。
祭雁青将碗递给沈决,语气让人听不出情绪:“喝了。”
沈决眼睫毛上还沾着水亮的泪珠,闻言一愣。
见沈决不动,祭雁青自顾自又折了片树叶,接了绿苞汁液当着沈决的面仰头饮下。
祭雁青重新将手中叶碗递给沈决。
沈决有点懵,可祭雁青都喝了,左右也不会是毒药,沈决接过碗一口喝下,汁液入口微甜,有点像椰子汁,但是又有点酸,口感还挺好的。
将叶碗一把塞回祭雁青怀里,沈决那双水润的桃花眼雾气氤氲,毫无威慑力地瞪着他,虚张声势:“喝就喝。”
喝完后,忽觉颈侧微微一麻,以为是被什么小虫子咬了,沈决本能一巴掌拍上去,然而掌心什么都没有。
祭雁青的目光却落在沈决颈侧,突然多出来,痣一样的一点红色。
不等沈决反应,祭雁青捉住沈决的手,沈决只觉食指一痛,他只来及嘶了一声,食指就被祭雁青割破了。
“你干嘛?”沈决痛地想抽回手,然而祭雁青攥着他,单手将匕首灵巧一转刀刃对内,接着拇指在刀刃上轻轻一划,祭雁青带着沈决的手,两人的血一起滴在神树的枝芽上。
枝芽接触到血液,起初毫无动静,沈决感觉到身边的祭雁青周身越来越冷,眼神也越来越黯。
就在这时,沈决那该死的胃又痉挛了一下,他嘶了一声捂着肚子痛地弯下腰去。
祭雁青静静看着那毫无动静的枝芽和腹痛的沈决,眼中冷意更甚。
果然,沈决的喜欢不是真心的。
情蛊一旦种下,若那人虚情假意,不消片刻就会腹痛剧烈如万虫噬咬内脏,反之蛊虫则会安静呆在宿主体内,只要种蛊者不催动蛊虫,便无事发生。
祭雁青冷漠松开了拉住沈决的手,眸中像淬了冰。
然而本该痛到在地上打滚的沈决,嘴里嘀咕了一句真该早点吃药,揉了揉不怎么痛了的肚子直起身。
而他颈侧本该随着沈决腹痛而扩大如蜘蛛网般的红点,并没有任何变化。
祭雁青眸色一变,拉过捏住沈决手腕,两指按在沈决脉搏。
沈决体内的情蛊安静非常,而沈决的腹痛也只是肠胃着凉的胃痉挛。
“你,你怎么了?”沈决茫然看他,祭雁青今天太反常了,还莫名其妙割破他手。
他猛地反应过来,祭雁青刚刚的做法,和卓长老给祭雁青和那些苗女,搞什么验证祭司伴侣的过程不是一样的吗?
就在沈决百思不得其解时,被滴过两人鲜血的枝芽有了细微的变化,但那点变化与迎风猝然绽放的花苞相比不值一提。
刹那间,整棵树原本紧闭的花苞全部绽放,奇异的花香弥漫整座山头,山风吹过,花瓣簌簌,一片淡黄色的花瓣落在祭雁青垂在胸口编起的辫尾处,与那银饰相映成辉。
沈决傻眼,一度以为自己花眼。
此景已经完全超过他毕生所学能解释的植物生长速度。
“我在做梦吗......”沈决呆呆看着那满树盛开的景象,喃喃自语。
祭雁青怔楞片刻,像是确定了某件事情,眉眼中的冷凝,如晨雾被阳光笼罩般徐徐散去,取而代之是微风般的和煦。
眼角忽地被一只微凉的指腹抚上,沈决下意识闭眼,睫上那滴泪珠被祭雁青轻轻擦去。
那些人在做什么?是苗族什么特别的风俗吗?
就在沈决胡思乱想之际,一道仓惶的脚步声自背后而来。
沈决心里一个咯噔。
他被发现了?
谁知一转身,竟是卓依的丈夫。
男人表情惊恐,说话混乱不堪,他死死抓着沈决的胳膊,指甲生生扣进沈决肉里:“你们是从外面来的,能出去!她在等我,她在等我!”
沈决吃痛蹙眉,他没听懂男人的话,但男人的神情看上去不太正常。
“你先冷静一点,谁在等你?”沈决耐着性子询问。
“是我,和阿瑶。”
卓依牵着女儿,一只手扶着快要生产的肚子走过来,美艳的眸子看向男人,红唇微动:“志文。”
男人浑身一僵,所有的动作瞬间安静下来,犹如被操控的木偶,眼神又变成沈决第一次见他的那样痴呆。
他慢慢松开沈决的手,趿拉着脚,慢吞吞回过头,宛若丢了魂,弓着腰一步一步朝卓依身边走去。
卓依用苗语对女儿说:“阿瑶,带阿爸先回去,我跟叔叔有话要说。”
“阿妈要快点回来哦。”小女孩拉住志文的手,牵着男人欢快走远。
明明是一副美好的一家三口,但沈决说不上来哪里怪怪的。
对,是男人的反应。
卓依望着女儿和男人离去的方向,眼底慢慢流露出无奈和悲伤:“阿哥也看出来,志文,有点,不正常。”
“我的丈夫死后,我认识了志文,我们,很快相爱。”
卓依说,志文曾经是个地质学家,像沈决一样,带着一支队伍来到寨子勘察自然环境不幸迷路流落寨子被卓依所救。
两人相处间很快相爱,志文为了卓依放弃了外面的一切留在寨子与卓依结了婚。
可婚后不久,志文在一次采药的过程中不幸跌落山崖,摔到了头,这一摔就把头给摔坏了,成了傻子。
卓依眼底隐隐泛起泪光,她擦了下眼角,一笑置之,“都过去了,现在,也挺好的,就是偶尔志文,会找不到家,但没事,无论他去到哪里,我都能把他找回来。”
这无异于是个悲伤的爱情故事。
“阿哥,怎么会来这里?这里是,祭祀禁地,平时不能随便进人。”
沈决想说,他看到了卓依的父亲被人抬到这里,但生寨的习俗他并不了解,长老上山时看上去状态很差,万一是什么特别的风俗,随便问会显得不礼貌。
“你们苗家的米酒太好喝了,我贪了几杯,喝的有点上头就随便走走,我也不知道这是哪儿,走着走着就走到这儿来了。”
“山上晚上会有蛇虫,阿哥,快快回吧。”
“好,你怀着孕,也快些回家吧,女儿等着你呢。”
卓依浅笑点头。
沈决闭了闭眼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不知道祭雁青有没有听到走之前他说的那番话。
观察祭雁青的表情,大概率是听到了。
当时祭雁青在想什么,对他失望吗?认为自己只是因为神树样本才巧言令色骗祭雁青留在他身边。
可沈决的的确确从—开始接近祭雁青的目地就不纯。
是他对不起祭雁青,祭雁青恨他也是应该的。
就这么胡思乱想着,竹门外响起有人开锁的声音。
沈决顿时打起精神,期盼进来的人祭雁青。
他想跟祭雁青好好说说,跟他道个歉,神树的样本他也可以不带走,希望祭雁青能跟寨民说说情,放他离开。
来人的确是祭雁青。
沈决动作不便地从床上滚下去,直起身子小跑到祭雁青身边,“阿青......”
沈决刚开口,就被祭雁青那冷到刺骨的眼神吓了回去。
祭雁青给沈决—种从未有过的陌生感,气质完完全全就像变了个人,那种像毒蛇—样的阴冷诡谲,在祭雁青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
起初沈决以为自己看错了,祭雁青向来温柔,只是话少,怎么会像条蛇—样让人不寒而栗。
但很快,沈决的心便沉了下去。
祭雁青冷冷看着他,唇角勾起—抹昳丽的,不知是嘲讽沈决还是自嘲的笑,“沈决,你果然还是变心了。”
沈决—愣,从出神中回神。
他认真地跟祭雁青解释:“我没有变心,阿青,我是真的喜欢过你,我本来想让你跟我—起走,可是你不愿意,我也不愿留下。”
“我承认,我欺骗你的感情不是什么好人,是我对不起你,你怨我恨我我都认,但是阿青,你执意要留在寨子,我们只能好聚好散。”
“好聚好散?”祭雁青静静听完他的解释,轻笑了—声,那笑声亦如蛇类吐信,让人汗毛倒立。
他摇了摇头,自顾自说:“没关系,你变心在我意料之中,沈决,从今以后,我不会再信你。”
说完话祭雁青离去,竹门再次被阖上,从外面上了锁。
“阿青!”沈决用肩膀撞着门,焦急地喊他。
门外脚步声渐远,不论沈决怎么喊,祭雁青都没有再回来。
祭雁青说不会再信他了沈决能理解,但为什么没有放开他,又将他关在这个屋子里?
他是什么意思,要以寨中的规矩惩罚他吗?
祭雁青......真的会那么对他?
双手被长时间捆绑早已失血,麻痹感从小臂—路蔓延到肩头,沈决试着从屋子里找到什么工具解开绳子,奈何屋里没有利器。
桌上的陶瓷茶盏吸引了沈决的注意力,他快步过去,撞倒桌子,杯子掉在地上,啪嚓—声四分五裂,茶叶与水渍溅得到处都是。
沈决看见希望,蹲下身,背着手去捡碎片。
捏着碎片,沈决艰难割着绳子。
好不容易割断绳子,沈决累地瘫坐在地上甩着麻痛的胳膊喘着气。
正欲起身,余光—扫,—身黑紫庄重的苗婚服映入眼帘。
沈决怔住。
那件苗婚服被挂了起来,银冠置于婚服头顶。
这件衣服勾起沈决—些与祭雁青的回忆,就在昨天晚上,他还穿着这件祭雁青送他的衣服,哄着骗着祭雁青,和祭雁青‘缠绵悱恻’。
心口没由来被针刺了—下。
沈决沉默片刻后,便又试着找屋子里有没有能出去的办法。
既已和祭雁青撕破脸,曾经再好的感情也有了裂痕,他和祭雁青不会再和好如初,他也不会坐以待毙留在这里等死。
祭雁青稳稳接住扑过来的沈决,手掌扶住他细窄的腰身。
怀中人躯体温暖,心跳隔着胸脯与他的心脏跳动频率达到一致。
祭雁青扶在沈决腰上的手握住沈决肩膀,将他从自己身上推开。
沈决松开手,脸颊微红,仰视祭雁青,小声为自己辩解:“我,那个...我太高兴了。”
“嗯。”祭雁青偏过头去,耳根隐隐泛红。
沈决以为自己看错了,祭雁青这是......在害羞?
太纯情了吧。
沈决心里痒得跟什么似的,可知道见好就收,太主动了反而会吓到祭雁青,万一人家不敢再靠近他就得不偿失了。
祭雁青要走,沈决未留,只是眼巴巴不舍地望着他的背影,在他走到门口时叫了他一声。
“阿青。”
祭雁青转身,挑眉,用眼神询问他何事。
沈决抓紧了被子,摇头露出个明朗的笑:“没事,谢谢你。”
祭雁青走后不久,沈决睡了个特别香甜的觉,醒来已经下午。
掀开被子下床,发现床边多了根木做的拐杖,静静靠在床头。
他愣了几秒,心中顿时欣喜不已。
拄着祭雁青为他做的拐杖,沈决想见祭雁青的心达到了顶峰。
在门口的园子看见了祭雁青,祭雁青挽着袖子,用藤条在修补风化的竹篱笆。
阳光和煦,美人养眼。
沈决心头一动,从背包中拿出随身带的纸笔,靠在门口画祭雁青的速写小像。
期间祭雁青看到了沈决,只见他抱着本子跟笔低着头在门口涂涂写写着什么。
他专注的模样的很认真,铅笔在纸上的沙沙声也很清晰。
祭雁青看了他一会,才重新恢复手上动作。
“呼。”沈决长舒了一口气,掸掸纸上的铅笔灰,迎着太阳举起来欣赏。
画中的祭雁青长发束起,袖口上挽,身上苗服精致,手中拿着藤条编织,模样惟妙惟肖。
沈决满意地将画小心收起来塞进背包里。
在他睡着的这段时间,门口的杂草都被清理干净了。
沈决画画用了二十来分钟,画完拄着拐杖一瘸一拐朝园子走。
“阿青,谢谢你的拐杖。”沈决跳着趴在栅栏上,弯着眼睛笑。
祭雁青抬头看了他一眼,复又继续编织:“你的队员让我告诉你,他们去上游写实,让你留在寨子养伤。”
沈决怔了下,祭雁青昨天说长老同意他们去上游了,他脚受了伤,硬要跟去的话也确实不方便。
队员们应该能够顺利取回样本。
只是,样本若如此之快就能拿到了,那他就没有理由继续留在寨子,更没有理由留在祭雁青身边了。
“你脚上的伤很快就能好,等你的队员回来,你们便能离开寨子。”
沈决想为自己说些什么,可碍于现在的关系,沈决什么也说不出来,生寨如此排斥他们,他要留下也是连累祭雁青。
离开是必然的,只是沈决很可惜跟祭雁青的关系刚刚才有了一点进展他就要走了。
情绪陡然低落下去,沈决也没了继续跟祭雁青调笑的心情,和祭雁青说了声自己腿疼就回屋了。
他的失落被祭雁青看在眼里,祭雁青在想,沈决已经拿到了想要的东西,为什么还会不高兴。
祭雁青未能想明白,沈决给他带来太多不可掌控的事情,送沈决他们离开寨子才是他最该做的事。
但是,他却犹豫了一瞬。
…………
祭雁青母亲的吊脚楼位置所在地势较高,趴在窗户边就能将被群山环绕的寨子整个尽览眼底。
寨子中人流活动大了些,走道两边有人在装饰什么东西,还有用扁担挑着酒肉有序往寨子中央送,没一会儿寨子中心就堆满了物品。
傍晚时,周雅和陈程扛着画材回来了。
周雅很开心,脸上洋溢着明媚的笑容,就是身上的衣服湿得透透的,好像掉水里了似的。
“你衣服怎么弄的?”沈决问。
陈程答道:“从上游下来的时候,遇到个掉在水里的小女孩,周雅跳河里救那小孩儿弄得。”
那河床对大人来说不深,对小孩来说却能致命。
“谁家的孩子?”
周雅摇摇头,她一路抱着孩子回来,刚进寨子就被一个苗族女人接过孩子了,那女人对她好一番道谢,说得也是汉话,就是不太标准,听着断断续续的有点难懂。
她四处张望,没见到祭雁青的身影才抱着鼓囊囊的背包小跑过来对沈决说:“沈博士,样本我们拿到了,而且上游还有很多稀有的药草,我也带了一部分回来。”
沈决点点头,任务完成,他却看起来并不高兴。
陈程说:“等沈博士脚再好点,我们就能回去了。”
几人都是在城市长大的,在这没有信号没有电源的寨子短居几天还好,就当是回归大自然旅游来了,可几人都快逗留半个月了,路上还遇到那么多可怕的事,眼下是一刻也不想留在这,只想赶紧回到城市,好好洗个热水澡吃一顿正常食物。
沈决在心里惋惜了一下午,现下再惋惜也惋不到哪里去了。
他们最多还能在寨子呆两三天,沈决想,好好珍惜还能见到祭雁青的时间吧,以后两人说不定都无缘再见了。
“样本记得收好。”沈决叮嘱道。
“放心吧沈老师,对了,我们回来的路上看到寨子中心好像在举办什么活动,堆了篝火,好多人呢。”
任务完成,三人心头的大石头消除,也想回家之前最后享受一下苗寨的风土人情。
“生寨的人不太欢迎我们去吧?”那毕竟是寨子里的活动,他们是外人,人家没撵他们走已经是仁至义尽了,怎么还会邀请他们去参加活动。
陈程说:“沈老师,我们远远看看就行,以后都没机会再来了呢。”他想到什么,“对了,老师你不是跟祭雁青很熟吗,你让他跟他们的长老说说,让我们也去观赏一下吧。”
沈决有些为难,周雅和陈程比沈决还要小三岁,都是刚毕业才接触高塔的应届生,一直在他手底下带着,两人孩子心性未泯,偶尔贪玩沈决也都由着他们,但是这次不一样,他们已经给祭雁青添了太多麻烦了。
沈决正准备劝劝两个大孩子,祭雁青就回来了,“今晚是鼓藏节前的篝火会,你的队员救了长老的孙女,长老同意你们参加鼓藏节。”
周雅瞪大眼,不敢相信自己随手救的小女孩竟然是长老的孙女。
“!”
沈决一头冷汗生生被脖子后面的痛感疼醒,然而一动牵扯到脖颈上皮肤的伤口,痛痒的钻心。
他下意识要去抓挠,掀开身上盖的衣服就要去找队员和祭雁青。
胳膊被一只手抓住,接着是祭雁青清冷好听的嗓音响在耳畔:“去哪?”
沈决一抬眼,祭雁青好端端站在他身侧,他身上的苗服外袍脱了,只着一件薄薄的深蓝内衬。
他的外袍正盖在自己身上。
祭雁青虽然看着瘦,但腕线过裆,身上肌肉匀称流畅,是个活脱脱的衣架子。
“阿青,你没事吧?”沈决攥住祭雁青的手,一脸担忧查看他,他的脖子像被钻头狠狠打了个洞一样突突跳着疼。
“没事。”
“没事就好,我去看看陈程他们。”沈决松了一口气,依旧要起来去看队员,再次被祭雁青握着肩膀按了回去。
“他们也没事。”
昏睡前的记忆慢慢回笼,周雅和陈程都没有受伤。
沈决呆呆仰视着祭雁青。
他怎么觉得祭雁青好像有些不一样了。
虽然只是话多说了一两句,表情丰富了一点点,但他就是觉得祭雁青对自己有些不一样了。
他心里泛起隐秘的窃喜,暗暗觉得自己这伤受得值。
祭雁青很快松开他,眼底的波澜仿佛只是沈决的错觉,再看又是一片冷淡与平静。
沈决乖乖坐好,奈何脖子又痒又疼,他总是想去挠。
侧头看祭雁青将几株草药在手心碾碎了,然后重新走过来。
“这是什么,草药吗?”沈决看着祭雁青手里墨绿色的植物问。
“可以缓解你脖子上的疼痒。”
沈决哦了一声,祭雁青是要给他上药的意思,他低头解开衬衫上面几粒扣子,背对祭雁青而坐,歪着头,露出白皙脖颈上被蜘蛛咬出的可怖伤口。
伤口只是一个红点,可从红点为中心开始分布血丝,一直分散到肩头的位置。
祭雁青动作很轻柔,被咬伤的地方还在发着烫,草药的汁液涂抹上去,凉丝丝的还挺舒服的。
沈决眯着眼,问:“阿青,你一直靠卖草药为生吗。”
草药一涂上去,立刻缓解了钻心的痒疼。
“嗯。”祭雁青嗯了一声。
沈决穿好衣服,突然想起昏睡前,药剂对他的毒素并没有缓解的,而就在他失去意识的前一秒,他的嘴里似乎有股淡淡的腥味,像被喂了什么草药之类的。
这里除了祭雁青会用药草之外,没有其他人了。
沈决感受了一下现在的身体,状态很好,也没有多少不适了。
他弯起眼睛,冲祭雁青笑:“阿青,是不是你找了药草救了我呀?”
祭雁青不答反问,鸦羽一样的睫毛半垂,探究地望着沈决笑意吟吟的眼睛,问:“为何要把最后一瓶驱虫喷雾给我?”
沈决眨眨眼,不假思索道:“因为不想让你受伤啊。”
祭雁青沉默,眼里不解,还有些许懵懂。
沈决笑嘻嘻又说:“阿青,你真是我的幸运神,要不是这次你在,我可能就要死在这里了,我对草药一窍不通,你就是把能解毒的药草放我眼前我也不一定能认出来呢。”
幸运神。
这样的称呼对祭雁青来说很陌生。
“你就没想过我常年经过这里采药,有办法脱身?为什么还把保命的东西给我?”
沈决这次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灼灼盯着祭雁青的眼睛,无形中拉近两人距离,他望进祭雁青乌黑干净的瞳仁,笑的如沐春风,“阿青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啊?”
祭雁青难得露出困惑的表情。
沈决再次凑近了祭雁青,和他鼻尖只余几厘米,眨巴着水亮的桃花眼,前半句语调拉长:“因为...我喜欢你啊。”
似乎是没料到这一记直球,祭雁青一怔,睫毛无措地眨了下。
他这副单纯的模样勾得沈决心里痒得跟猫抓似的,祭雁青常年居于深山,不与外人交流沟通,人际关系懵懂如孩童,沈决都理解。
但这不会给祭雁青减分,只会让他更显得脱尘和独特,让沈决更加欢喜。
祭雁青盯着沈决滴溜溜转的眼珠子,眼底沉沉一片。
外面来的人惯用花言巧语哄骗寨中少女。
他的母亲已经用生命去验证过了。
沈决还有其他的目地。
他究竟,是想要什么呢......
几人在火圈里待了一整夜,直到天光微亮,汽油燃尽,四人才重新回到营地。
一晚上过去,沈决已然好了,周雅好奇祭雁青究竟给沈决吃了什么草药竟有如此奇效,想问祭雁青讨要一株带回去研究,又碍于现在的“助理”身份,不太合理开口。
她找到沈决,悄悄跟他说:“沈博士,昨天那个苗人不知道给你吃了什么草药,你今天就好利索了,要是能带一株回去研究就好了,你跟他关系好,有空问一问呗。”
沈决笑笑点头,“嗯。”
三人在营地收拾东西,祭雁青离开了一段时间。
其实沈决有些犹豫该不该继续前进了,抑毒剂和物资还够,但驱虫喷雾却只剩下最后半瓶了,他怕继续前进还会再遇到昨晚那样的虫子。
正犹豫着,祭雁青回来了。
他将前进的路程,事无巨细告知沈决他们后,说还要离开队伍,依然不带领他们。
“你们已经很接近了,离开这里,不会再有毒虫。按照我给的方向再前进一里地就能抵达上游。”
听出话外之意,沈决有些意外。
本来以为这次误打误撞救了祭雁青,他肯定会跟他们一块儿走,这样他们便杜绝了再迷路的可能。
没想到祭雁青还是不带他们。
“你还受着伤,不跟我们一起走吗?”
“寨中有事。”
沈决知道祭雁青说的寨子绝不是他们一开始去的姬滕寨,而是那个与熟苗分道扬镳的生寨,祭藤寨。
祭雁青有事,沈决也不好强留,祭雁青临走前,沈决给他塞了好几块压缩饼干和水,最后没忍住问:“阿青,我们还能再见吗?”
祭雁青并未回答,只是看了沈决一会。
“那,那你路上小心。”沈决眼里全是不舍,眼皮子微微耷拉着,露出他双眼皮褶皱间的那颗红痣。
祭雁青径直离开了,不发一言。
等人走后,沈决一行人也再次出发。
出发前,沈决发现祭雁青的帐篷前遗落了一样东西。
是个盖上盖子的瓮,掌心大小,灰色,盖子上有细密的小孔,看不清里面是什么东西,但沉甸甸的。
沈决捡起来本想打开看看,但转念一想,这是祭雁青的私人东西,还是不要随便看了,就将瓮放进了自己背包外层,等见到祭雁青,再把东西还给他。
三人一路上顺顺利利,当真如祭雁青所说,没再遇到过一只虫子。
周雅小心翼翼把沈决脖子上的草药弄了一点下来,装进密封袋中,打算带回去研究。
沈决走在最前面,看上去颇有点魂不守舍的。
他在想,祭雁青这一走,两人还有没有机会再相遇了。
这大山里连个信号都没有,他又不知道生寨在哪个,祭雁青看上去也不像会用手机的人,他要怎么才能再碰见他呢。
三人一路上都很顺利,但没走多久,三人再次迷路了。
上次沈决迷路后就多长了个心眼,将记号划的更密集,绝不可能再迷路的。
可三人看着光秃秃的树皮,头皮不免都是一阵发麻。
陈程咽了口唾沫说:“沈博士,我们是不是......鬼打墙?”
沈决呵斥他:“胡说什么,你是高塔的科研人员,怎么还迷信起来了,再找找看。”
“不是鬼打墙那就是那个苗人故意骗我们的,他就想让我们迷路,不然为什么不肯跟我们同行了。”人在一种极度压迫和恐惧的环境下就会胡思乱想,陈程嘀咕着。
沈决神色正了正,语气严肃:“他不会骗我们的,别胡说了,好好找标记。”
陈程理亏,乖乖低头寻找。
三人兜兜转转半天,日头西沉,光线慢慢暗下来了。
路过一片竹林时,沈决不小心摔了一跤,这一摔把他的腿也摔脱臼了,疼得他直冒冷汗,被陈程搀扶着才能走。
终于,周雅看见了一线曙光,她激动的喊来沈决和陈程,指着山下一处亮着灯火的村庄说:“沈博士,你看!那儿是不是有人住?”
不远处有火光,有炊烟,的确有人居住。
三人重新燃起希望,望着不远处的灯火一路前行。
等天彻底黑下来,三人总算到了火光的源头。
那是一个很古老的村庄,用古老来形容是因为这座村庄的门头由两根斑驳的木柱支撑,木头表面已经被风化得粗糙不平。
门头正中央悬挂着一个牛头骨,牛角完好,牛头骨的下颚巧妙的固定在门头,漆黑的夜晚,星子微弱的光影折射下来,惨白的牛骨与深褐色的陈木形成鲜明对比。
牛头骨空洞的眼窝仿佛正注视着来人,有种诡谲的森冷。
门头两侧,各有一根长木杆,木杆上挂着破旧的布幡,上面绣有看不懂的图纹。
风一吹,那布幡猎猎作响,上面的鲜红图文如同活过来一样在风中扭动诡笑。
周雅打了个冷颤,抓紧陈程的衣服,陈程同样心里发毛,可除了这个村庄,他们别无去处了。
村寨的门头气氛是有些古老渗人,但也比在荒郊野外,遭受虫子袭击好太多。
况且这个寨子在上游,很有可能就是祭雁青所在的生苗居住的地方。
说不定还能再见到祭雁青。
“走吧,这里有可能就是生寨,我们去看看能不能找寨民借住一晚,实在不行我们再走。”
阿布和祭雁青都曾说过,不要去生寨的地方,他们不欢迎外人,但眼下他们可没有好去处了,总不能在荒郊野岭喂毒虫。
只能去碰碰运气,如果实在不让他们借宿,就再想办法吧。
三人顺着石子铺成的小道一路向寨子深处走,一路上家家户户大门紧闭,好不容易遇到一个穿着苗服的中年妇女走过,沈决还没开口表明好意,就见那寨民表情像见了鬼一样,连锄头都不要了,嘴里说了一句沈决没听懂的苗语便慌张跑走了。
沈决脚疼,脸色白的不太好看,他们需要快点找到住宿的地方。
可寨中门户紧闭,三人敲了好几家门,都没人出来开。
沈决这个时候才想到阿布说的话,生寨的人大多不好相处、排斥外人,看来是真的。
要是能在这儿遇到祭雁青就好了。
忽然,身后响起不小的动静来,三人一回头,竟看见刚刚被吓跑的那个寨民,身边跟了一大群人,每个人手里都拿着火把,领头的是个头发花白的老者,手里拄着根样式特别的木杖。
只见老者拐杖朝他们一指,他身后那群人立刻乌泱泱冲上来将三人捆了起来。
沈决企图和他们说明自己并不是坏人,奈何语言不通,他们被连拖带拽绑到了寨子中心的石桩上。
三人背靠着背,四周火把通明,周雅急的要哭出来:“沈老师,他们为什么要绑我们?”
寨民们议论纷纷,好像在商量该怎么处置他们。
从老者身后走出来一个容貌靓丽的苗女,女孩头戴银饰、颈戴银环,辫子上的银铃铛叮叮作响,脚边跟着一只半人高,通体长毛雪白的下司犬。
下司犬是猎犬,城市不多见但在苗族中却多为常见。
苗女用苗语和老者说着什么,老者点点头,接着走到三人面前,挨个打量着他们。
她身边的下司犬也跟过来,挨个闻三人,就像是挑食物一样精挑细选。
周雅怕狗,哭着蹬腿:“滚开,滚开啊!”
白犬闻了周雅,陈程,最后停在沈决身边,吐着舌头冲身后的女孩兴奋汪了两声。
苗女一扬下巴,那犬得了允许,一口咬住沈决的裤腿撕甩起来,沈决心脏咚咚直跳,他坏了一只脚,只有一条腿能动。
沈决用好的那只腿踹着那犬,但白犬生生撕碎了沈决的裤边。
动作间,挂在沈决一只肩膀上的背包外层掉出来一个瓮,咕噜噜滚到了众人眼前。
那瓮里好像有什么活物在动,将瓮盖顶得磕磕作响。
下一秒,沈决眼睁睁看着一条通体银白的小蛇从瓮中顶开盖子爬了出来,直起身子,冲那龇牙咧嘴的下司犬“嘶”了一声。
白犬立刻夹着尾巴松开沈决的裤脚跑回苗女身边。
沈决背后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他不知道那瓮中竟是祭雁青的银蛇。
他还将那蛇背了一路。
苗女脸色一变,银蛇直着身子,竖瞳冷漠注视众人,老者和他身后一众寨民表情皆是惊讶,互相不知道在交头接耳说些什么。
沈决后悔来之前没有顺带学两句苗语,苗人说的什么,他们一句也听不懂。
那老者对苗女说了两句话,苗女目光深长的看了沈决一眼,带着她的下司犬转身走了。
不一会儿,苗女带了一个人过来。
看见来人,沈决眼睛都亮了。
周雅和陈程也像看见了希望一样。
祭雁青一走过来,一直领头的老者和苗女在祭雁青出现后,神情收敛了几分,不发一言站在祭雁青身侧。
有个孩子手中的木球玩具不小心掉在地上,咕噜噜滚到祭雁青脚边,小男孩追着球撞到了祭雁青的腿上。
仓惶追过来的妇人,跪在地上一把将孩子抓起来护在怀里,脸色白得像纸,身体不自觉发抖。
祭雁青只是蹲下身,捡起地上的木球递给小男孩,小男孩伸手要去接,被妇人如同要碰到妖魔邪怪一般迅速抓回手。
祭雁青便将球放在小男孩脚边,面色如常朝沈决他们走过去。
由于距离有些远,且妇人是背对着沈决他们的,三人都未能看到妇人畏惧到极致的脸色。
沈决惊喜喊他:“阿青!”
祭雁青走到三人面前,神色似微微诧异,很快归于平静。
他用苗语问了老者几句话,老者表情愤怒,叽里呱啦说了一大堆,沈决虽听不懂,可也猜得出来大概都是些指责他们闯入生寨地带的话。
阿布和祭雁青的警告他应放在心上的,不应该因为祭雁青就对其他生寨的人抱有同样的好感,害了队友也连累了祭雁青。
祭雁青语气恭敬却不卑亢,和老者说了好一会,老者身边的苗女不高兴的反驳了祭雁青几嘴,被老者狠狠瞪了一眼后才不情愿安静下来。
说完话,老者带着一众人离去。
等寨民都走了,祭雁青走过来解开三人身上的绳子。
“生寨排斥外人,你们不该来寨子。”
从刚刚的形式猜测,那个老者看上去有点儿像寨中长老一类的,所以祭雁青跟他说话时态度很尊敬。
沈决很愧疚,“对不起阿青。我们连累你了。”
地上那条银蛇看见祭雁青,欢快爬行过来,被祭雁青扫了一眼后不情不愿爬到远处。
“我跟长老说明我认识你们,你们并无恶意,只是写实程中不幸迷路,才误入了寨子。”
沈决站起身,他的脚还扭着,站不太稳,嘴唇因为一天未进水食而干裂苍白。
“阿青,我们连累你,你还这么帮我们,我都不知道怎么感谢你了。”
“但是能再见到你,我很高兴。”
明明疼得脸白如纸,裤腿被白犬撕碎,身上满是伤痕狼狈不堪,却还要冲祭雁青扬起灿烂的笑,说很高兴再见面这种话。
祭雁青缄默两秒,说:“跟我来吧,你们今晚可以在寨子中过夜。”
沈决脚扭伤,走不快,还一瘸一拐的。
祭雁青带他们在寨子中走了一段路,来到一个有些破旧的吊脚楼。
吊脚楼似乎许久未住人了,门口的园子荒废,四周长了不少杂草。
“这是我母亲的旧居,很久没住人了,你们将就一下。”
有地方住就不错了,三人哪里还挑,道谢后跟着祭雁青进了吊脚楼。
外面荒芜,里面却是被打扫过的。
沈决:“你的父母亲,也不住这里吗?”
“我没见过我的父亲,母亲不在了。”
祭雁青语气如常,沈决愣了好一会才敢理解这个不在了的真正含义。
他歉疚道:“对不起。”
“无事。”
他的背上一片濡热,那是祭雁青的血。
下山的路并不好走,天越来越阴,乌云越来越多,还有雨点砸在沈决脸上。
感受着身上的祭雁青体温越来越低,沈决一边走一边喊祭雁青:“阿青,阿青别睡。”
他不知道卓依为什么要杀祭雁青,脑子现在只剩下一个念头,带祭雁青回寨子,找人救他。
雨越下越大,脚下的路变得泥泞湿滑,沈决脚下一滑,背着祭雁青生生从一个土坡上滑了下来。
沈决无暇顾及自己,第一反应护住祭雁青。
膝盖狠狠磕在一块凸起的石头上,那块石头尖锐锋利,生生划出一道血口子,沈决疼得眼前一黑,他撑着身体爬起来,咬牙背起祭雁青,望着不远处的寨子继续走。
泥跟血糊了沈决满身,雨水打湿他的衣服,整个人狼狈不堪。
终于进了寨子,沈决仿佛看到希望,他被雨水砸的睁不开眼,回头跟祭雁青说:“阿青,我们马上就到了,别睡。”
沈决一进寨子,也不管看到的是谁,一把抓住一个扛着锄头的妇人,“有人受伤了,救人!救人!”
那妇人一看沈决背上背的是祭雁青,脸色一白,锄头也不要了,直接跑走。
沈决喊了好几声,那妇人都置之不理,路上遇到的其他寨民都是如此。
沈决绝望地狂拍一家寨民的门,情绪失控地吼:“他跟你们一样也是这个寨子的人,你们就这么冷血看他死吗?!”
这是沈决第一次情绪失控,这里的人太冷血太自私了,就因为祭雁青不是纯正血统,个个退避三舍。
没人主持祭司节日的时候就想到祭雁青了,沈决替祭雁青感到不值!
还有谁能救祭雁青,还有谁能听懂汉话??
沈决忽然想到卓然,这个时间她就要被捆起来驱逐出寨子了。
对,还有长老家。
他把祭雁青小心放在廊檐,顶着大雨和一身的伤狂奔长老家。
卓然正在被人用绳子捆,沈决跌跌撞撞扑过来,撞开捆卓然的人,用着最后的理智拽着她跑:“你姐姐要杀祭雁青,朱志文的死很有可能有别的原因,跟我去救人,祭雁青一定是看见了什么。”
卓然一开始剧烈挣扎,她本就对沈决没什么好感,但一听她阿姐要杀祭雁青,整个人都愣住了。“你!胡说!”
沈决不知哪来的力气,生生拽着卓然赶来祭雁青身边。
卓然一看祭雁青胸口插着的那把匕首,表情全是不可置信。
那把匕首的末端是狐狸皮做的,上面绣着两只蝴蝶,是卓然亲手打磨的匕首,亲手绣的蝴蝶送给她阿姐的。
“快点!救人!”见卓然愣神,他着急催促。
沈决浑身骨头都在疼,膝盖被划伤的地方疼得他直不起身。
卓然回神,咬牙上前检查祭雁青。
沈决脱力地坐在地上,他想撑着看祭雁青得救,可意识越来越薄弱,他能感受到自己的体温正在升高,膝盖和胳膊的伤口被水泡的发涨发白。
他只看到卓然叫了人来把祭雁青抬走了,便失去意识昏了过去。
后山,一处山洞。
卓依面色青白,虚弱地将刚生产的婴儿用衣服裹住。
婴儿不哭不闹,卓依笑着摸了摸他的小手。
巴代雄那条蚩尤蛊的毒,除祭雁青外无人能解,她脖子上两个血洞汩汩往外流血,怎么也止不住。
她会在不久后,血液流干。五脏六腑溶解,痛苦而死。
祭雁青抚着他的脖颈,温声回应他:“嗯,我在。”
沈决像真听见了似的,拱了拱脑袋,安安静静睡着。
视线落在脖颈上那点多出的红色愈发娇艳,由于靠近耳后,这颗“痣”,沈决还没有发现。
祭雁青拇指轻轻在那颗蛊痣上摩挲了两下。
“阿决,你的心意,要恒久—些......”
窗外月明星稀,—片寂寥。
......
快乐的时光总是很短暂。
转眼间,高塔给予沈决—周的时限只剩下—天了。
这天清晨,沈决醒来时,祭雁青已经早早起来去山中采寻草药。
桌上放着—张用沈决笔记本写的留言。
“晌午回来。”
言语简短,汉字写的遒劲漂亮,这是祭雁青的细心,也是独属于祭雁青的温柔。
沈决舍不得丢,便将留言折起来放进背包里。
还剩最后—天,沈决能和祭雁青相处的时间不多了。
临近分别,沈决心头涌起—股从未有过的失落,不得不承认,沈决还不想就这么跟祭雁青断了。
日头快到中午时,沈决再次收到了沈母用高塔的特殊频道打来的通讯。
沈母此通电话意思简单,问沈决有没有拿到样本,就算没有,也要在明天回高塔复命。
还有—个要求,沈母让沈决在离开之前,将那枚定位器开启并安置在寨中。
电话挂断后,沈决坐在门口抽了整整半盒烟。
他要怎么跟祭雁青解释?是直接说分手,还是谎编—个莫须有的理由,说他还会再回来?
回忆着和祭雁青的点点滴滴,哪—条都不是沈决想要的。
祭雁青待他真心,他舍不得像对待以往的恋爱对象那样对祭雁青。
祭雁青是特别的。
怎么办,到底该怎么办。
沈决烦躁地叼着烟,双手重重抓了抓头皮。
眼前忽地多了—双脚,祭雁青的声音自头顶响起,语气担忧:“是有烦心事?”
沈决—愣,忙抬头。
祭雁青背着竹篓,蹙着眉看他脚下—大片烟头,“你平时并不抽烟。”
沈决从来没在祭雁青面前抽过烟,—个是怕败坏自己在祭雁青心中的形象,也是怕祭雁青不喜欢烟味。
这下好了,被祭雁青撞了个正着,他手足无措地将藏在背后的半截烟拿出来碾灭,讪笑着苍白解释:“我,我平时真不抽的,真的......”
说完他自己也觉得无力,平时不抽,—抽就半包,于是悄悄用脚踩住几根,企图让地上抽过的烟头看起来没那么多。
“阿决,你有心事。”祭雁青—语道破。
沈决抿了抿唇,低头缄默片刻,说:“阿青,我要回我的城市了,要去很久很久。”
祭雁青不意外,只是“嗯”了—声。
沈决摇头:“可能我三年五年都回不来,那太久了,阿青,我舍不得你,你愿意跟我—起走吗?”
“你跟我去我的城市,你的衣食住行都不用担心,我全部会帮你安排好。”
祭雁青看着他急切的眼睛,缓缓摇头:“阿决,我是祭司,祭司的职责便是—生守着这座山,我不能离开,你可以回去,不必顾虑。”
沈决苦恼地皱着眉,祭雁青怎么不明白,就是再好的感情,蹉磨个五年十年还剩下什么,他好不容易决定让祭雁青跟自己—起去城市,可祭雁青拒绝他。
“这里的人待你都不好,你又和—个男人在—起了,我离开以后你—个人要怎么办,为什么不愿意跟我走呢?”
祭雁青沉默了好久,久到沈决心虚的以为祭雁青是不是听见了他的电话。
卓依身旁蛊虫撑起来的人体摇摇欲坠,不停有虫子从他身上掉下来。
“你对一个外来之人动心,从一开始就给朱志文下了蛊,他并不是心甘情愿留在寨子。”
祭雁青会知道卓依并不意外,大大方方承认:“是啊,他在我身边留的心不甘情不愿,一次次想抛下我跟阿瑶逃走,所以我杀了他。”
“卓然是无辜的。”祭雁青面不改色阐述。
提到卓然,卓依的表情扭曲了一下,“明明我的蛊术学的最好,阿爹却处处偏爱卓然......”
祭雁青摇了摇头:“卓依,你太愚昧了,不该让熟苗撞见。”
“愚昧?”卓依自嘲地笑笑,“巴代雄,您不也愚昧了吗,为了那个画家。”
祭雁青眸光微动,神情仍是冷然。
“有什么不能撞见的,那个熟苗最害怕什么,您不就给他下了什么吗。”卓依眼中笑意意味深长。
“巴代雄,您说我对外来之人动心,可您不也对外人动心了。”
祭雁青眼神微眯,神情不形于色。
“巴代雄要来杀我吗。”卓依靠在志文怀里,没有一丝对死亡的恐惧,她割破手腕,任由鲜血滴落地面,浸入土壤。
自卓依脚下的泥土里爬出一只只蝎子,越来越多,黑压压一片朝祭雁青的方向密集而去。
四周丛林,皆有毒虫爬出,窸窸窣窣,将祭雁青牢牢围住。
“巴代雄,您不该来见我的,您来了,我就不能让你回去了。”卓依声音很轻,带着些许少女的空灵。
那些蛊虫是一早就隐藏在此的,且数目并非卓依一个人能短时间操纵的。
这是一个陷阱。
祭雁青后退一步,那些虫子虎视眈眈停在祭雁青面前不足一米。
祭雁青并未多看一眼继续逼近的毒虫。
“是谁让你置我死地。”
卓依浅笑:“是你我都惹不起的人。”
稍散的雾霭,因为突然被阴云遮住的太阳再次有了凝聚之象。
祭雁青有些嘲讽:“卓依,你杀不了我。”
卓依很遗憾地叹了口气,“我的确杀不了你,可您不该有软肋的。”
祭雁青眉心微蹙,未明白卓依那句话的深意,就听见了身后很近的地方传来一道熟悉的呼喊。
“阿青?”
刹那间,毒虫骤然改变了方向,迅速朝沈决的方向爬行而去。
沈决只看到一大片黑影朝自己袭来,还没能看清是什么东西,眼前视线就被身着紫色苗服祭雁青的清瘦背影挡住了。
“阿青,你......”
利刃刺破皮肉的闷响,然后沈决便看见了祭雁青的身形顿了一下。
他身上好闻的药草味飘进沈决鼻腔里。
祭雁青在卓依将匕首扎进自己胸口时,一把扣住了卓依的胳膊,与此同时,他腕间迅速闪过一条白影,银蛇快准狠咬住了卓依的脖子。
卓依闷哼一声捂着脖子,双手骤然卸力倒退摔在地上。
那把匕首的末尾插在祭雁青胸口,鲜血洇深大片他胸口的衣服。
祭雁青本就苍白的脸色更白,他捂着伤口,眉心轻轻拧着。
沈决瞪大双眼,赶紧扶住他,“阿青!”
沈决都傻眼了,卓依拿刀伤了祭雁青。
祭雁青身形开始摇晃,刀上被卓依涂了毒,视线中的沈决变得模糊。
沈决拖住倒下的祭雁青,匕首插在祭雁青胸口,他的伤口还在不停流血。
“阿青,阿青!”
沈决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抖着手避开伤口将祭雁青背到背上。
他恨不得跑回寨子,可怕颠到受伤的祭雁青,只能尽量稳着加快脚步。
清点了三人的物品,食物和应急药品撑个两天足够,唯一的不足是,他们每个人只带了一瓶驱虫喷雾,万一途中用完,他们就没办法了。
沈决只犹豫了几秒,便决定继续出发。
越早拿到上游的泉水样本越好。
机会从不会在原地等着他们。
三人各自背着一个登山包,陈程和沈决拿着画材和帐篷,周雅拿些轻巧的物品。
三人拿着图纸从日出出发,一直在山中爬到太阳高挂。
图纸很详细,可大山就像是会变化一样。
他们很快在林中迷路。
路上做了标记,能找到回去的路,但是却找不到继续前进的。
林中闷热,几人气喘吁吁,体力不济坐在河边石头上短暂休息。
周雅蹲在河边,脱了鞋子想洗洗脚。
“啊!”
突然她尖叫了一声,沈决闻声迅速赶过去,“怎么了?”
周雅眼眶通红,颤抖着指着自己的小腿,“沈老师!救命......”
周雅小腿上趴着好几只细长的山蚂蟥,那蚂蟥体型不大,会弹跳,咬人的时候会分泌一种麻痹物质,根本感觉不到被咬了。
那些蚂蟥贪婪地吸附在周雅小腿上吮吸鲜血。
沈决利落点了根烟,用烧红的烟蒂去烫蚂蟥。
一旁的陈程见状立马检查自己,也在自己腿上发现了好几只已经吸饱,但仍不肯松嘴的蚂蟥,啐骂一声,也学沈决点根烟烫蚂蟥。
“沈老师,还...还有吗?”周雅都快哭了,他们刚刚经过一段沼泽林,那里的地面,树叶,草丛,放眼望去,密密麻麻遍地都是山蚂蟥。
沈决让三人带上帽子护好耳口鼻,将露在外面的皮肤都裹严实了,然后迅速通过那段沼泽地。
沈决抬头看着被乌云遮住的太阳说:“等云散去,温度升上来,它们估计会更活跃,快点走。”
更活跃意味着什么想都不用想,三人皆是冒出冷汗,也不管是不是腿上有蚂蟥,只顾埋头通过沼泽林。
但他们还是低估了山蚂蟥的厉害,沈决连鞋子里都有。
好不容易清理完身上的伤口,过了蚂蟥林,接下来几人行走的路途连棵树都没有,大喇喇的太阳从三人头顶直射而下,地面温度如同一个巨大的蒸笼。
沈决眼前的视线有些摇晃,这是中暑的前兆。
他正要叫周雅和陈程找一块阴凉的地方休息一下,周雅直接栽了下去。
沈决赶紧跑过去。
陈程把人扶到一块一人高的石头后面,沈决拿出水给中暑的周雅喝,“还好吗?”
周雅脸蛋通红、嘴唇干裂,双眼紧紧闭着,流的汗过多导致她的身体已经没有多余的水分可以流失,竟是有些发冷的打颤。
沈决将水倒在手心,拍在周雅脸上,脖子,想帮她缓解一下中暑症状,检查了她一眼,皱眉说,“她不像是中暑。”
接着他蹲下,将周雅的手掌翻过来手背向上,只见她虎口处,赫然有一个不知是什么虫子咬伤的红点。
红点不大,颜色却很深。
“是鼠蛛。”沈决只是看了一眼伤口便说出是何所咬。
陈程心中一惊,忙从背包中翻出抑毒药品给周雅注射上。
还好,他们带的药中有抑制鼠蛛毒素的物质。
注射完抑毒剂,周雅昏睡过去。
沈决起身,“太阳要下山了,原地扎营吧。”
陈程点点头,周雅受伤也不适合再赶路了。
他们必须拿到标本,可沈决也有些愧疚因此让队员受伤。
这趟出行超过了沈决的预测,眼下还有一天路程,他担心周雅不能撑下去。
样本重要,但队员的安全更重要。
安顿好队员,沈决去寻找点火堆的木头。
附近都是潮湿的,他便去了远一点的地方找。
捡了一堆,正要走,忽觉不远处灌木丛有动静。
以为是什么野兽,沈决登时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谁知凑近一看,看到一角紫色衣袍。
再一看,竟然是祭雁青。
祭雁青脚上被一只捕兽夹夹住了,正艰难掰着夹子。
沈决一惊,“阿青,你怎么在这儿?”
祭雁青声音有些虚弱,嘴唇上脱水的干燥起皮,他说:“采药的时候,不小心掉进猎人用来抓野鹿的陷阱。”
他忙去将人解救下来。
好在伤的不重,祭雁青穿的苗服裙摆够厚,捕兽夹只伤了点皮,微微渗血。
他身边散落一地草药,和一个竹筐。
“你说我们是不是太有缘了,你看都给我路线图了,我们还是迷路了,但是真巧又遇到你了。”搀扶着祭雁青,沈决说:“你受了伤,先跟我们回营地吧,我那儿有药。”
“谢谢。”祭雁青大概是在那捕兽坑中待了太久,神情恹恹,也不太想说话,面色微微泛白。
他早上比他们很早出发,看竹筐里的稀稀疏疏草药,很有可能被困在那坑里大半天了。
山中白天那么热,那个坑那么深,跟在锅里蒸没什么两样,是个人都受不了。
将人扶回营地,沈决细心拿来药箱给他小腿上了药,然后让他住在自己的帐篷里,他去跟陈程挤一挤。
后半夜,沈决起来上厕所,上完厕所在营地不远处点了根烟,烟抽到一半,营地忽然传来一阵尖叫声。
沈决将烟头碾灭扔进水坑,快步跑回营地。
然而紧接着,他脚步猛地顿住,头皮一阵发麻,胃里泛起生理性恶心。
只见营地被一群乌泱泱的蜘蛛包围了,那些蜘蛛在一只体型稍大,通体赤红的蜘蛛带领下,发了疯一样往帐篷成群结队爬去,陈程背着发烧昏睡的周雅在火堆前,手里拿着火把拼命驱赶蜘蛛。
“陈程!”沈决大喊一声,疾步跑回自己还没被蜘蛛侵袭的帐篷,从里面拿出驱虫喷雾,丢给陈程两瓶,随后自己拿出一瓶喷向地面替陈程和周雅开出一条路。
“快出来!”
陈程顾着身后的周雅,一边喷被喷雾吓退,但又很快簇拥上来的蜘蛛,踉踉跄跄冲了出来。
沈决依旧没闲着,让陈程用喷雾阻挡前方的蜘蛛,他接过陈程手里的火把,掏出背包里随身携带的便携汽油,在自己和陈程他们脚下浇出一个圆形安全区域,随后立刻点燃汽油。
火圈将他们安全围在里面,沈决庆幸四周是没有任何植物的平原,不会对森林造成任何影响,且他们身侧就是一条河。
不幸中的万幸。
那群蜘蛛畏惧着火光,身上密密麻麻的猩红腹眼虎视眈眈盯着火圈中的三人,在四周徘徊着迟迟不肯离去。
沈决胸膛剧烈起伏,查看过队员,确定他们没受伤后松了口气,那口气还没安定,他想到什么,立刻抓着陈程问:“祭雁青呢,你看到他了吗?”
陈程吓得脸色有些苍白,说话都不太利索,“不知道啊,好像一直没出来,他不会还在帐篷里睡觉吧?!”
沈决眉心一蹙,刚才那么大动静祭雁青就算睡熟了,也不可能不被吵醒。
除非他的伤口感染了,一直发烧昏睡。
心脏再次悬到嗓子眼,沈决抓起唯一剩余的喷雾,抄起火把就往虫堆里冲。
陈程在后面焦急地喊他:“沈博士,你干什么去?”
沈决一踏出火圈,那群蜘蛛如同饿狼见到了生肉般蜂拥而上。
沈决把那瓶喷雾护在怀中,不断挥舞着火把驱赶蜘蛛往帐篷跑去。
祭雁青果然还在营地,他站在火堆边,四周同样围了一群蜘蛛,但那些蜘蛛并没有像发了疯追逐沈决他们的那群蜘蛛一样对祭雁青不管不顾进攻,它们只是趴伏在地上,莫名竟有种敬畏之姿。
隔着火光,祭雁青安静的,遥遥的与沈决四目相对。
如果沈决仔细看的话,就会发现祭雁青眼中的情绪与噼啪燃烧的火堆对比,平静的诡异。
当时的沈决只顾着救祭雁青,并未注意到祭雁青面对成千上百的蜘蛛过于平静的姿态。
“祭雁青!”
沈决飞步到祭雁青身边,将最后一瓶喷雾塞到他手里,接着一把抓起祭雁青另一只手拔腿就跑。
沈决手心很多汗,温度也很高。
沈决单用一根火把开路,那蜘蛛竟是不怕火把了,又或者是饿急了,只见领头的那只赤红蜘蛛,不惧火把,不惜被烧掉三条腿也要顺着火把爬上沈决的手臂。
沈决只感觉脖颈一痛,本能的一巴掌拍上脖子抓住那只蜘蛛用力往地上一掷。
祭雁青眼神一黯。
毒素很快蔓延,从一开始的刺痛变成大片大片的灼烧感,一直分散到了肩膀。
只是停顿了几秒,那蜘蛛群竟又追了上来,沈决咬牙甩了甩开始晕眩的头,“阿青,喷雾!”
祭雁青将喷雾扔给了沈决,沈决迅速驱散了离他们最近的蜘蛛。
在沈决驱散蜘蛛的时间,祭雁青右手背后,拇指轻碰了下食指指节。
那些蜘蛛顿时整体一顿。
沈决头晕的越来越厉害,但他依旧牢牢把祭雁青护在身后,喷雾也往着祭雁青身边的蜘蛛喷,全然不顾自己。
蜘蛛群忽然间尽数退去,沈决仍不敢松懈,将所剩不多的喷雾塞回祭雁青手中。
直到带人回到火圈,沈决才松下口气来。
火圈周围的蜘蛛也散去了,陈程和已经苏醒的周雅迎上来,“沈老师!”
沈决撑着发抖的身体,脸色苍白,神情紧张问祭雁青:“你...受伤没有?”
他眼花的实在厉害,祭雁青的脸在他眼前晃来晃去,他差点站不稳,一只有力的大手稳稳扶住了他的腰。
祭雁青的眉头轻轻蹙着,声音中有些波澜不惊之外的语气,他扶着沈决不停发抖的身体,沉默了几秒,说:“我没事。”
陈程见状忙拿来抑毒剂给沈决打上。
沈决腿抖,心也慌得厉害,嘴唇白的像纸,冷汗大颗大颗往外冒。
打完血清也不见沈决像周雅一样症状得到缓解和控制,陈程慌的不行,“沈老师......”
沈决没力气说话了,脖子上的痛觉已经扩散到全身,呼吸都带动皮肤上的剧痛。
咬他的那只可能和周雅的不一样,就算他们带的药剂不能解沈决的毒,加大剂量说不定有点用。
陈程和周雅慌手慌脚去拿抑毒剂,沈决好看的桃花眼肿起来,疼得也睁不开了。
沈决想,他要死了吗。
意识朦胧间,嘴唇被一只冰凉的指腹擦过,接着口腔里好像有一股淡淡的血腥味,还没等他细想,意识便陷入了沉沉的黑暗。
陈程和周雅拿来抑毒剂,正要给沈决注射,就见祭雁青指腹擦拭了一下沈决的嘴唇,像是刚刚给他喂过什么东西一样。
陈程:“你,你给沈老师吃了什么?”
祭雁青起身,碰过沈决嘴唇的那只手藏于衣袖,“草药,可以解毒。”
虽是这么说,但两人并未看见祭雁青拿过什么草药,可一探沈决的体温,周雅惊喜说:“真的,沈老师体温降下来了。”
陈程犹豫着还要不要给沈决打肾上腺素。
祭雁青说:“不必再给他注射药剂,他的毒解了。”
说完话,祭雁青走了。
途中除了沈决,周雅和陈程都没怎么和祭雁青说过话。
所以祭雁青离开队伍的去向,两人也没多问。
祭雁青踩着蜘蛛的尸体,来到前不久刚刚被蜘蛛入侵过的营地。
沙土地上一片蜘蛛爬行过的痕迹,以及沈决他们逃跑留下的狼藉和蜘蛛的残躯。
他站定后,地面传来蜘蛛爬行的沙沙声。
一只赤红的,断了三条腿的蜘蛛,顺着祭雁青的裤腿一路向上,爬到了祭雁青的手腕。
祭雁青摊开掌心,面无表情看着那赤红蜘蛛讨好地趴在手心里,宛若邀功一样欢快地挥舞着残缺的足肢。
“只是让你恐吓他们,没让你伤他。”
下一秒,祭雁青五指并拢,只听一声物体爆裂的啪声,赤红蜘蛛应声而碎爆,腥臭的汁液混合着蜘蛛足肢溢出指缝,滴在地上的石头上,滋滋蚀响。
广场中央燃烧着一堆熊熊篝火,四周环绕身着苗服的男女老少,围着篝火手拉手跳芦笙,音乐与欢笑声不绝于耳,这幅温暖的画面与前不久见到的生寨寨民的冷漠一面对比鲜明。
有了祭司的允许,沈决他们三个外人也被允许参加在篝火晚会中。
年纪大些的寨民仍然对沈决他们保持避而远之的态度,有些年轻的不排斥,但也不过多与之接触。
周雅和陈程自得其乐,不知从哪儿搞来了烤肉与美酒,找了块空地方坐着,欣赏跳舞的男男女女。
陈程眼睛都看直了,直勾勾盯着少女的队伍。
周雅看不惯他这副色迷心窍的模样,给沈决倒了杯酒,“真没出息,沈老师,我们喝酒,这些都是卓依给我们的,她说是她自己酿的呢。”
卓依很感谢他们救了女儿,在周雅到场后,便拿来了许多美酒与食物。
沈决跟着祭雁青来到寨子中心,和队员相遇说了几句话后祭雁青就不见了,沈决扫了一圈都没看到他的人。
“沈老师?”周雅还端着杯子,见沈决走神,又喊了他一声。
“啊?哦好,我尝尝。”酒是米酒,一般来说并不醉人,沈决也就放心喝了,谁知一杯下肚没多久就有些头晕目眩。
周雅更是醉得脸颊酡红,直打酒嗝。
反而陈程喝了好几杯一点醉意没有。
“我们刚来那天我一口气喝了十二道拦门酒,这点儿真醉不了我。”陈程颇为骄傲的说。
“你先把周雅扶回去吧。”沈决想一个人走走醒醒酒。
陈程说:“好,沈老师你的腿一个人走可以吗?”
“不碍事,这不是有拐杖呢。”沈决拍了拍身侧的木杖。
陈程走后,沈决将地上的垃圾收纳起来扔到垃圾桶,拄着拐杖往寨子后方走去。
路上有条青石小道一直通往寨子深处,沈决百无聊赖地走着,不知不觉竟离火光辉辉的寨子中央有些距离。
米酒有点上头,但不至于醉,就是脑子晕晕乎乎,身上没劲儿,离得远了,正好安静会儿。
今晚月亮很亮,四周没有草丛,除了树还是树,月光斑驳穿透树叶从头顶洒下来。
找了块干净的石阶坐下,沈决掏出烟,正要点一根,忽地听见不远处有人走动的声音。
他循着声音望过去,朦胧的光线下看不真切,依稀能辨认出来是几个人,正行为反常的用担架抬着一个人往山上走。
篝火晚会上几乎家家户户都出来了,怎么会有人选择这个时候上山?
沈决觉得反常,就小心跟了一会。
抬担架的人是四个青年,被抬的人是个老者,他们一路来到一块被各种经幡围起来的场地前。
场地很大,比寨子中心的广场还要大上许多,四周树木环绕,不认真找,根本不会发现这里还藏着这么一块地方。
经幡中央是一棵高大的参天大树,树的品种沈决没有见过,加上光线不好,树叶与枝干都无法辨认。
以大树为中心向四周铺了石板,仔细看的话石板上好像也有图案跟颜色,只可惜太黑了,并不能看清。
周围有水流声,沈决隐在一棵树身后面。
沈决拿出手机,调好设置,聚焦,眯眼看去。
高科技电子设备完美弥补了肉眼看不见的距离,领头慢慢聚焦,四个年轻人身上都穿着苗服,脸很陌生,而担架上的老者,沈决一愣。
那正是不久前见过的长老。
此刻的长老面容枯槁,脸色发白,一副重病快要不治之相。
那棵树长得很奇怪,却有有种莫名的吸引力,树身硕大,几人环抱不够,树叶菱形,叶片巨大,它其中两条枝干像人环抱起来的手臂,中间拖着一颗硕大的,如同无数片叶子裹起来的花苞。
什么树会结出这样的果实?
那群人将老者抬到了大树前面,然后其中一人对树恭敬地拜了拜,拿出匕首,在那颗果实上划了一下,果实淌出红色汁液,那人折了一片树叶当容器,接住汁液。
沈决眼睁睁看着那人将汁液喂进了长老嘴中。
喂完汁液,四人没有多做逗留,抬起长老,迅速下了山。
沈决收起手机,重新藏在树后。
画面太诡异了。
那些人在做什么?是苗族什么特别的风俗吗?
就在沈决胡思乱想之际,一道仓惶的脚步声自背后而来。
沈决心里一个咯噔。
他被发现了?
谁知一转身,竟是卓依的丈夫。
男人表情惊恐,说话混乱不堪,他死死抓着沈决的胳膊,指甲生生扣进沈决肉里:“你们是从外面来的,能出去!她在等我,她在等我!”
沈决吃痛蹙眉,他没听懂男人的话,但男人的神情看上去不太正常。
“你先冷静一点,谁在等你?”沈决耐着性子询问。
“是我,和阿瑶。”
卓依牵着女儿,一只手扶着快要生产的肚子走过来,美艳的眸子看向男人,红唇微动:“志文。”
男人浑身一僵,所有的动作瞬间安静下来,犹如被操控的木偶,眼神又变成沈决第一次见他的那样痴呆。
他慢慢松开沈决的手,趿拉着脚,慢吞吞回过头,宛若丢了魂,弓着腰一步一步朝卓依身边走去。
卓依用苗语对女儿说:“阿瑶,带阿爸先回去,我跟叔叔有话要说。”
“阿妈要快点回来哦。”小女孩拉住志文的手,牵着男人欢快走远。
明明是一副美好的一家三口,但沈决说不上来哪里怪怪的。
对,是男人的反应。
卓依望着女儿和男人离去的方向,眼底慢慢流露出无奈和悲伤:“阿哥也看出来,志文,有点,不正常。”
“我的丈夫死后,我认识了志文,我们,很快相爱。”
卓依说,志文曾经是个地质学家,像沈决一样,带着一支队伍来到寨子勘察自然环境不幸迷路流落寨子被卓依所救。
两人相处间很快相爱,志文为了卓依放弃了外面的一切留在寨子与卓依结了婚。
可婚后不久,志文在一次采药的过程中不幸跌落山崖,摔到了头,这一摔就把头给摔坏了,成了傻子。
卓依眼底隐隐泛起泪光,她擦了下眼角,一笑置之,“都过去了,现在,也挺好的,就是偶尔志文,会找不到家,但没事,无论他去到哪里,我都能把他找回来。”
这无异于是个悲伤的爱情故事。
“阿哥,怎么会来这里?这里是,祭祀禁地,平时不能随便进人。”
沈决想说,他看到了卓依的父亲被人抬到这里,但生寨的习俗他并不了解,长老上山时看上去状态很差,万一是什么特别的风俗,随便问会显得不礼貌。
“你们苗家的米酒太好喝了,我贪了几杯,喝的有点上头就随便走走,我也不知道这是哪儿,走着走着就走到这儿来了。”
“山上晚上会有蛇虫,阿哥,快快回吧。”
“好,你怀着孕,也快些回家吧,女儿等着你呢。”
卓依浅笑点头。
沈决走后,卓依眼底的笑意慢慢冷了下来,她回头看了那棵大树,然后意味深长盯着沈决离去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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