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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姐凶猛寇南星寇白芨全局

寇南星 著

女频言情连载

那热闹甚至都不等他们一家子起床,霹雳吧啦便在院子里炸开了。“寇南星呢?寇南星呢!让那死丫头给我出来!快点滚出来!”陈老太太气势汹汹地站在主院当中喊,惊得宅子里为数不多的几个下人缩脖瞪眼,一时不知所措。寇南星从自己院子匆匆赶来时,恰好看到这一幕。她不禁问春桃:“祖母来,就没人通报吗?”春桃也气,便如实回道:“姑娘,您看看这些人,一个个早就吓破了胆,谁还敢通报!”寇南星蹙眉,又问:“先前让小顺去牙行,可有结果了?”春桃垮着脸说:“小顺既要跟着郎君,还要管家里其他事,一时半刻他脱不开身。”寇南星不再说话,没有看陈老太,而是目光落在自家那几个人下人身上。她想,看来有些事只能自己亲自出马了。寇远与秦氏与寇南星前后脚过来,唯有寇白芨因为昨晚训练...

主角:寇南星寇白芨   更新:2024-11-03 18:23: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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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寇南星寇白芨的女频言情小说《吾姐凶猛寇南星寇白芨全局》,由网络作家“寇南星”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那热闹甚至都不等他们一家子起床,霹雳吧啦便在院子里炸开了。“寇南星呢?寇南星呢!让那死丫头给我出来!快点滚出来!”陈老太太气势汹汹地站在主院当中喊,惊得宅子里为数不多的几个下人缩脖瞪眼,一时不知所措。寇南星从自己院子匆匆赶来时,恰好看到这一幕。她不禁问春桃:“祖母来,就没人通报吗?”春桃也气,便如实回道:“姑娘,您看看这些人,一个个早就吓破了胆,谁还敢通报!”寇南星蹙眉,又问:“先前让小顺去牙行,可有结果了?”春桃垮着脸说:“小顺既要跟着郎君,还要管家里其他事,一时半刻他脱不开身。”寇南星不再说话,没有看陈老太,而是目光落在自家那几个人下人身上。她想,看来有些事只能自己亲自出马了。寇远与秦氏与寇南星前后脚过来,唯有寇白芨因为昨晚训练...

《吾姐凶猛寇南星寇白芨全局》精彩片段




那热闹甚至都不等他们一家子起床,霹雳吧啦便在院子里炸开了。

“寇南星呢?寇南星呢!让那死丫头给我出来!快点滚出来!”陈老太太气势汹汹地站在主院当中喊,惊得宅子里为数不多的几个下人缩脖瞪眼,一时不知所措。

寇南星从自己院子匆匆赶来时,恰好看到这一幕。

她不禁问春桃:“祖母来,就没人通报吗?”

春桃也气,便如实回道:“姑娘,您看看这些人,一个个早就吓破了胆,谁还敢通报!”

寇南星蹙眉,又问:“先前让小顺去牙行,可有结果了?”

春桃垮着脸说:“小顺既要跟着郎君,还要管家里其他事,一时半刻他脱不开身。”

寇南星不再说话,没有看陈老太,而是目光落在自家那几个人下人身上。她想,看来有些事只能自己亲自出马了。

寇远与秦氏与寇南星前后脚过来,唯有寇白芨因为昨晚训练实在太累,便是此刻在其耳边打雷怕也醒不来。

陈老太的三角眼一眼扫到寇南星,刚想冲过去却被寇远半路拦住。

“母亲,您怎么了?”寇远将寇南星的小身板彻底挡住,令陈老太歪了几次身子都未能看到人,不免狠狠一巴掌挥在寇远胳膊上,骂道,“你这不孝子!这是我的宅子!你是我的儿子,你说我怎么不能来?”

“不是母亲,我不是那意思,我……”

“滚开,老娘我要找寇南星那小蹄子!”

“母亲!”

“母亲,您怎能如此骂南星!她可是您亲孙女!”秦氏上前,与寇远站在一起,十分不善地盯住陈老太。

陈老太却丝毫不怵他们,既然骂不着寇南星,那便骂那死丫头的爹娘,总要先骂一骂方能解气。

“亲孙女?你们还知道她是我亲孙女?你们看看这死丫头都做了什么?还有你们,你们就是这么教她的?果然上梁不正下梁歪,你们做不好爹娘,干脆就别生那糟心玩意儿!”

秦氏气得拳头都捏紧了,却被寇远紧紧拉着。但寇远的脸色也不好看,碍于对方亲生母亲的身份,只能继续劝说道:“母亲,有什么话咱们上屋里说,您这样,这样会让人看笑话的!”

“哼!看笑话?咱家的笑话外人看得还少?就说你做这乡野郎中,我都说了多少次,开医馆可以,你做个甩手掌柜,总好过于在外面丢人现眼!可你呢!你有听过我的话吗!连累你大哥都没面子!”陈老太气得用手指狠狠按在寇远额头,骇得秦氏急忙将人拉走,生怕寇远脑门被老太太不知轻重地戳出一个洞来。

而随着他们退走,陈老太终于看到了寇南星。

“死丫头,你……”

“母亲!母亲您还没吃早食吧?阿金,快,快叫人赶紧去准备早食!”寇远上前一把抓住了陈老太胳膊,连拉带拽地将人往花厅引。

“你松开我,我要找寇南星!”

“我知道,我知道!母亲,有什么事儿咱先吃饭,等吃完饭您再说也不迟!”寇远不想让老太太搅得家宅不宁,只能竭力劝说。他想得好,先安抚住老太太,弄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之后再对症下药,总能让老太太消了火。

秦氏虽厌恶陈老太所为,但其想法与寇远差不多,亦不想将事情闹大。

老太太身份特殊,她这么一闹若是叫外人看到,不管对与错,受影响被指摘的只会是他们一家,尤其是南星!

秦氏按住几乎要从胸腔里气得蹦出来的肺,与寇远一起,一左一右将人架进了花厅。

“母亲,您先消消气,有什么事儿咱好生说啊!”寇远依旧好脾气地安抚陈老太。

而陈老太在发了一阵火后,心情终于舒畅了些。见二儿媳服了软,寇南星又低着头一言不发,鼻孔哼了哼,这才停了闹腾。

“好生说也成,寇南星,你过来!”陈老太指着寇南星鼻尖道。

寇南星抬头看向她,寇远及时挡在了二人之间,同时动手给陈老太倒了杯热茶。

“母亲,您先喝杯茶暖暖身子!”寇远将茶端过来,脸上挤着笑问对方,“母亲,这是发生了什么?让您这么大火气?”

“发生了什么?”陈老太突然拔高了声嗓,瞪着寇远道,“发生了什么你不知道?你不知道这死丫头竟然动手打了她姐姐?!”

寇远拧眉:“母亲,是采薇故意要构陷星儿……”

“屁!”陈老太骤然瞠目,“什么构陷?薇儿那么乖巧一个人,怎可能做这种事!”

寇远:“……”

秦氏狠厉地磨着牙,心说我还没去找寇采薇算账,她倒是恶人先告状了!好,好,好,好得很哪!她还是小瞧了寇采薇!

寇远也没想到会如此,在愣了好一会儿后方才回神。而此时他眼中的诧异已再无法掩饰,以至于陈老太看到立时便生出嫌弃。

“怎么,你不信薇儿?还是说你不信我?”陈老太目光直勾勾地盯住自己这不争气的二儿子,不满与憎恶也跟着流露出来,“我可是你母亲!”

“母亲,我……”

“老爷,饭菜准备好了!”阿金适时出声,打断了寇远的无奈与尴尬。

寇远急忙转身,对阿金道:“摆饭,赶紧摆饭!快!”说完他又转身回来,用一种祈求的姿态对陈老太说,“母亲,不管发生了什么,我们都是一家人,一家人要和和气气,总能解开那疙瘩。母亲,我们先吃饭好不好?”

母亲眼中的嫌恶深深刺痛了寇远,可他只能当做看不到。这么多年一路跌撞着走来,他实则早就清楚自己在母亲心中地位。但知道归知道,被母亲这般直白地表露出来,他内心还是有些受不了。

然而不论如何受不了他都要忍住。儿女都在跟前,他不能因自己的表现影响到了孩子。

也或许是饭菜的香气勾起了陈老太肚子馋虫,令她终于听了寇远一句话。在重重冷哼一声后,她方施舍般松了口:“那便先吃饭!等吃完饭我再同那死丫头算账!”




陈老太没能说服秦氏,反倒把自己气个半死。出师未捷,她想要接着骂人,可本该被她骂的人竟然就这样头也不回地走了!

秦氏拽着寇南星一脸怒容地冲出厅堂,头一次将愤怒表达得如此清晰又彻底。

寇南星的手紧紧被抓着,感受到来自母亲的关爱与心疼,一颗心温暖的同时又不禁狠狠揪了一下。

若可以,她也不想让母亲受此诘难。可人心若想看透,唯有真正伤透了的时候才能看明白。

不止母亲,父亲亦如此。

秦氏拽着寇南星气汹汹地回了二房院子,来不及发火,反倒是先安慰寇南星:“星儿,你别担心,不论你祖母说什么,这亲事是你的就是你的,谁也别想夺走!”

寇南星没说话,只是眸光湛湛地看着秦氏。

秦氏以为她不信,便又道:“你父亲也定不会让你祖母胡来的!再说,这亲事可是钟家那过世的老爷子定的,岂能随意更改?你放心,阿娘断不会让你受委屈!”

寇南星抿唇一笑,忽地上前一把抱住了秦氏。

“别怕,别怕,有阿娘在,别怕啊!”女儿极少这般感性,秦氏欣慰的同时也难免担忧。

而就在她以为寇南星伤心无比时,耳边忽然传来女儿的含娇细语:“谢谢阿娘,阿娘真厉害!只是阿娘,这亲……我想退。”

“啥?”秦氏以为自己听错了,错愕了好一会儿方才松开寇南星,一脸认真地打量她,“星儿,你刚刚……说了什么?”

寇南星知道母亲一时不会接受,毕竟曾经的自己有多喜欢钟光霁,母亲全都看在眼里。她的决绝,在母亲眼里只会是伤透了心。

可她还是道:“阿娘,我想退亲。”

“你……星儿你……”秦氏下意识看了眼门口,见无人这才看着寇南星满目担忧道,“还有一月便要完婚,这般孩子性的话可别再胡说了,免得被钟家听到!你别担心,便是你祖母那般说,你大伯也不可能会同意的!寇家乃仕门,怎会做如此轻率之举。别急,我现在就去同你阿耶说,让他去找你大伯!”

寇南星没说,按照前世她对寇维了解,对方怕是迫不及待地要同意。不过她不打算提醒母亲,她只道:“阿娘,我想退亲的事先不要告诉阿耶。”

秦氏直言:“怎么可能告诉,这婚本就退不了!乖啊,把心放肚里,万事有我跟你阿耶呢!”

秦氏是个火急火燎的性子,她只当寇南星是因陈老太的话受了刺激才会这般说,未免她多想,她当即便去寻寇远。

离开前,她特意嘱咐外面的春桃与秋月,让二人一定一定要看好了姑娘。

两个丫鬟刚刚跟着一起去的,自然听到了陈老太所言,此刻她们亦是焦急万分。尤其是秋月,竟是少了平日的稳重。

她对寇南星道:“姑娘,这件事说到底是意外,只是老太太这般也实在是太伤人心!”

寇南星侧眸看了她一眼,终于反应过来对方为何如此表现。她想起来了,秋月是有心想做钟光霁通房的。前世的她虽被寇采薇威胁,但何尝不是因诱惑?唯有如此,那背叛才能心甘情愿啊!

春桃没搭腔,只是绷着嘴好似在认真思考着什么。

寇南星看向窗外,忽地苦涩一笑:“没办法,谁让我不得祖母喜欢呢。”

秋月闻言狠狠蹙了下眉,安慰道:“老太太自是喜欢姑娘的,姑娘您别多想。”

寇南星没错过她眸底一闪而过的焦急,唇角轻勾,状似无意地说:“若祖母能给我一些好处,我也不是不能将这亲事让出去。毕竟我同大姐姐关系那般好,我总不能真的眼睁睁看着她出家不是?”

“姑娘!”

“呵,开玩笑的。”寇南星轻轻笑了笑,那模样好似是真的在开玩笑。

秋月看着垂下头的寇南星,焦急的担忧里分明多了一丝明朗。

秦氏找过来时,寇远正听手下人汇报有关寇白芨这些时日的所做所为,以及阿贵的一些踪迹。

待听完秦氏所言,寇远的一双眉毛皱得几乎能夹死蚊子。

“母亲当真这般说?”他相信妻子不会骗她,但他宁可希望妻子是骗他。

可秦氏将话听得一清二楚,想说服自己都不能。

“真的!母亲想让星儿主动退婚,把亲事让给采薇!”秦氏气愤道,“我来找你,是想让你去找大哥,让他劝劝母亲,莫要再出这样的馊主意!”

寇远平日甚听秦氏的话,闻言当即点头:“好,你也别担心,我现在就去找大哥。哦对了,你多安慰安慰星儿,跟她说,婚事既定,岂是随随便便就能改的。”

寇远知晓自己母亲平时有些话总不过脑子,想来这次也一样。而母亲平日事事以大哥为主,若大哥不同意,那不论母亲说什么,这件事到最后也只是她一厢情愿。

这般想着,寇远很快便进了大房院子,刚要去寻寇维,却被告知寇维此刻正在老太太屋里。

寇远犹豫着要不要等会儿再来,他不想违逆母亲,想私下里先说通大哥,之后再让大哥去说服母亲。

然而,他的犹豫也只是一瞬,很快便被寇维的贴身小厮看到,并被请了进去。

“母亲,大哥。”进了屋,寇远分别给陈老太和寇维行礼。

陈老太看着他,鼻孔朝上没好气地哼了哼道:“就说那秦氏不是省油的灯!”

寇维则面带微笑地指着一旁椅子道:“二弟,坐,正好有事想跟你商量。”

“大哥何事?”寇远对母亲的话微微蹙眉,没反驳,只是问寇维,完全没将寇维所说之事往自己女儿婚事上想。直至寇维将话说完,他都以为对方是在开玩笑。

“大哥,你这是在哄母亲开心对吗?”寇远眸色诧异地看着寇维,“只是这种事不好随便开玩笑……”

“二弟,我没开玩笑。”寇维呵呵一笑,伸手给寇远倒了杯茶。推过去时,他抬眸看着寇远说:“我知道这亲事是你与钟家老爷子定下的,你们也一直在为南星准备嫁妆,只是薇儿在众目睽睽之下被光霁救下……女儿家的名声总是要顾及的,你是薇儿亲叔叔,你也总不能真的看着她出家,是不是?”




原本坐着的寇远霍然站起,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寇维,因急切以至说话声音都有些抖:“大哥,你既说这婚事是我与钟老爷子定下的,就知不可更改!采薇虽被光霁所救,但二人有没有关系你难道还不清楚?!女子名声重要毋庸置疑,只是大哥,你可有想过我家南星若退了亲,她的名声又该如何!”

寇远无论如何都没料到,自己一向敬重的大哥会如此轻率地说出这样荒谬又不负责任的话,他难道不知倘若这般做了会对南星伤害有多大?影响有多大?

退一万步讲,他难道就不顾及自己官声吗?逼着自家亲侄女退亲,将亲事让给亲生女儿,这种混账事大哥怎会同意!?

“所以才叫南星主动退亲嘛!”只要寇南星主动退亲,他的官声便不会受影响。

似猜到寇远心中所想,寇维依旧面带微笑,试图安抚寇远,“这也是两全其美的办法。我知道你担心南星,你放心,将来南星退了亲,我定会给她找家更好的,定不会比钟家差了!”

“大哥,这怎是差不差的事,这是……”

“你大哥都说了要给南星找个更好人家,你还想咋地!”陈老太气势汹汹地打断寇远,眉眼尖利,“老二,若非南星那丫头,薇儿如何会落水?若不落水,又怎能与那钟公子有牵扯?说到底还不是南星那丫头的错!”

“母亲,您怎会如此想!?”寇远满脸震惊地看着自己母亲,“星儿也是您孙女,您这般岂不是厚此薄彼?”

“说得什么混账话!什么厚此薄彼?你大哥对两个孩子都有安排,且南星将来说不定能嫁到上都,这分明是把好处给了你们,你竟还如此不知足!”陈老太喝骂道。

寇远身子微微一晃,不自觉向后退了半步:“母亲,这如何是好处?”这分明是胡搅蛮缠,是害南星呀!

见寇远脸色越来越差,寇维朝陈老太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别开口,而自己则道:“二弟,我知你心中不愿,只是事已出,哪怕你忍心薇儿出家为尼,可薇儿与光霁之间毕竟有了牵扯。就算南星不介意,可钟家那边呢?还是说,你想看两姊妹共事一夫?就算你同意,只怕钟家也不会同意吧。”

寇远张了张嘴,只觉唇齿间的颤动,却愣是说不出半个字来。

他完全没想过,自己大哥会如此轻松地说出这样杀人诛心的话。共事一夫?他们竟是打算如此逼迫他的星儿吗?分明受了委屈的人是他的星儿,可怎么说到最后,反倒她成了那个最不懂事,最该被唾弃的人?

这是他宠在心尖尖上的孩子,他们竟如此对她!

这还是他的母亲和大哥吗?怎会几句话就能变得如此陌生?

不,不是的,定是他出现了幻听!

“母亲,大哥,这种玩笑当真不好开……”

“什么玩笑?老二,你大哥在与你说正经事!”陈老太再次开口,那眸眼中对寇远的嫌弃是如此直白与赤裸,“行了,这事儿就这么定了!你赶紧回去同南星那丫头说,让她主动退亲!”

“母亲……”

“我说的话你难道都不听了?!”陈老太突然拔高了嗓音,“还不赶快去!”

真若退了亲,那亲事需得重新准备,一个月时间太短,她总不能像寇南星一样,将薇儿草草嫁出去。

寇远看着心中已然有了其他盘算的母亲,又看了眼低头喝茶再不说一句话的大哥,有那么一瞬,心好似被人猛地豁开了个口子,那里头的血染了寒,化成冰,一颗颗不停往下砸。

他用力咬紧了牙,沉默了不知多久,在终于品到其中一丝腥甜时,忽然间开口说:“母亲,大哥,这件事我不同意!也没得商量!”

“你个不孝子!你竟敢……你回来!回来!”

陈老太眼睁睁看着寇远头也不回地走了,气得恨不得拿拐杖一杖敲在他脑袋上。

“这混账东西!真是气死我了!老大,这下该如何是好?这老二若不同意,后面的事情便难办呀!你可不能真的让薇儿去做姑子,那可是我的心肝儿!”陈老太虽气得狠,但该关注的重点却始终没放松。

寇维也没想到自己这二弟的反应竟如此决绝,他不是没想过对方会反对,但如这般一口咬死,的确是他没想到的。本以为今日就能说服他。

听见陈老太问话,寇维蹙眉琢磨了一下后说:“母亲别担心,薇儿与光霁已经有了肌肤之亲,此事变不了。既然老二不愿妥协……那我们再从其他人身上想想办法。”

寇远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走回去的,秦氏一直都在等他,见他回来便上前去问。结果对方不仅没回答,还把自己关进屋子,怎么叫都叫不出来。

“哎,究竟什么情况你倒是先说说啊!你这是做什么?”秦氏既担忧又着急,用力拍了几下门,再想拍结果被寇南星拦住了。

“阿娘,让阿耶先自己呆一会儿吧!”寇南星拉住秦氏,将人拽离了房门,“结果如何其实阿娘应该已经猜到,不然阿耶怎会如此?”

“你……唉!”多年夫妻,秦氏怎能猜不到自己夫君心思。对方神情如今日这般难看还是头一次,可见是生了大气。

既生气必然与星儿的亲事有关,想大哥没能被说服,反而与婆母站在了一起。

秦氏紧紧抓着寇南星的手,想安慰却不知从何安慰。因大哥的介入,这件事怕是要有的折腾了。

寇南星内心此时极为触动,她没想到父母会如此护着自己,不过一次便直接翻了脸。

只是这触动此刻只能压在心里,她轻轻抿唇,竭力稳住心绪,平静道:“阿娘,您忘了,我跟您说了,这亲事我要退。”

“你……”秦氏满是惊讶地看向寇南星,“星儿,你不是在开玩笑?!”

她一直以为寇南星说要退亲是玩笑,是因太生气所以才说了这样的话。可,可怎么还成真的了?

寇南星勾唇,那唇边的笑容竟是令人莫名安心:“阿娘,婚姻大事岂能随意开玩笑?女儿不是随便之人。您别担心,我对钟光霁并未有多喜欢,只因亲事早已定下,我不过遵循礼法罢了,并不是不可割舍。相反,我觉得眼下正好,既然钟光霁在意大姐姐,我也乐意成人之美。”

“星儿,你……”

“不过,”寇南星说着一顿,眸中闪烁起淡淡光芒,“大姐姐能与钟光霁成亲,那也是沾了父亲的光,我们总不能白白让人得了便宜。所以,该要的好处还是要的。”

“星儿……”秦氏看着条理无比清晰的女儿,本想多安慰安慰她,哪知话到了嘴边就变成,“好处?这如何要?”

寇南星无声一笑,看着自己把自己说愣住的母亲,悄声道:“阿娘别急,这好处说不定很快自己就来了呢。”




宋逐扬在听了寇南星问话后,微微一思忖便回复她说:“二姑娘该不该留在后院,这个决定在你自己。不过,单纯只我自己想法,这世上的女郎中实在少了些,不说女子患病需要女郎中,男子也同样需要。谁说女子不如男,有时候男郎中也不见得比得过女郎中。”

这是并不介意女郎中看病了。也是,眼前给他看病的就是位女郎中。

虽未明确回答,但寇南星喜欢宋逐扬给自己的这个答案。

她弯了眉眼,看着他说:“多谢宋师傅的理解。”

“嗨,这有什么!”宋逐扬随意地摆摆手,想起寇南星正在给自己把脉,又急忙将抬起的手按了下去。

“那个二姑娘,其实我还有个问题想问你。”宋逐扬目光扫过寇南星垂下的眼睫,问她道。

寇南星抬眸,回:“宋师傅请问。”

宋逐扬有一瞬犹豫,但很快便道:“寇家宅子虽大,但再大有时候也遮不住争吵。你祖母的事我已经听到,我想问,二姑娘是否需要帮忙?若需要,二姑娘说便是,我定为你消除隐患。”

寇南星笑,说:“宋师傅这是担心我被影响,从而不能为你诊治了吗?”

“呃……”

“放心,不会的,我不会抛下病人不管不顾。多谢宋师傅,不过,帮忙就不用了。”寇南星笑着拒绝了宋逐扬,见对方有些呆愣,想了想后说,“若是有需要,我一定会同宋师傅说,到时还望宋师傅莫推辞。”

“哈哈,放心,定不会推辞!”宋逐扬哈哈一笑,遮掩了心虚。

这寇南星,莫不是真能看透人心思?怎么一次两次的她都猜到了自己想法?嗯,要不要离这丫头远点呢?

外面的传言不单单只是陈老太咒骂寇远一家人之事,凡事皆有因果,拔出萝卜带出泥,寇采薇为故意陷害寇南星而假摔之事,不知怎么地也跟着传了出来。

寇家老宅,寇采薇的房间传出一阵瓷碎碗摔的脆响,惊得门口守着的丫鬟将头低了又低,生怕那些瓷碗不够大姑娘发泄,自己接了瓷碗的活儿。

香巧不敢安慰,但有事却又不得不说,只能硬着头皮上前对寇采薇道:“姑娘,您先前给二姑娘的那两个铺子,已经,已经被二姑娘卖掉了。”

“什么?!”寇采薇心情本就极差,好不容易积攒的名声,竟因一件小事儿就沾了污点,令她想洗都难!而眼下香巧告诉她,她原本不过为了应付寇南星,想送出去再原样收回来的铺子竟让寇南星给卖了?!

卖了?她怎么敢!

“她何时卖的?”寇采薇不相信寇南星真的敢卖那铺子,兴许刚出手,那她说不定还有机会补救。

然而香巧却说:“二姑娘在您送出去第二天,便,便给卖了!”

寇采薇:“!”

“死丫头!她竟然敢!”寇采薇咬紧了下唇,一字字将话从唇齿间磨出来,“去,去把秋月叫来!我不相信寇南星敢这么做,定是谁在背后给她出了这主意!”

香巧应是,而秋月很快便过来,听了寇采薇的话,她“噗通”一声便跪了下来,磕头道:“大姑娘,婢子真不知道这铺子是何时卖的,二姑娘没有告诉我!”

“没告诉你?”寇采薇看着秋月头顶,看着对方发颤的身形,眼睛危险眯起,“没有告诉你,那你可知她告诉了谁?”

“婢子,婢子不知。”秋月是真不知,若非今日寇采薇问话,她竟不知寇南星已经将那两个到手的铺子给卖了。而此时她也终于意识到,当初她主动提出要留下,或许非她主动离开寇南星,而是寇南星借机抛弃了她!

意识到这问题的显然不止秋月,寇采薇看向她的目光也逐渐起了变化。她本就不赞同秋月留下,如今更觉此人已废。

“真是蠢货!”寇采薇嫌恶地看了眼秋月,“没用的东西,还不赶紧滚!”

秋月心惊,没想到寇采薇会如此对自己,也因此迟疑了一瞬。也是这一瞬,直接点燃了寇采薇怒火,只见她脚一抬,直接踹在秋月肩头,将其狠狠踹翻在地。

那地上满是碎瓷片,秋月毫无预料又躲闪不及,一双手全都扑了上去,顿时血流满地。

“啊!”秋月惨叫连连,心生骇意,然而寇采薇却依旧未放过她,一脚过后又是一脚,直至连踹七八脚方才停了下来。

“没用的东西!没用的东西!还不快滚!”寇采薇怒吼道。

秋月不敢再喊痛,披着满身的血连爬带滚地跑了出去。

然而她刚走,寇采薇便对香巧道:“去叫人看好了,别出去乱说!”

“是!”香巧始终低着头,似对此见怪不怪,闻言急忙退了出去。

房间里此时只剩下寇采薇一人,刚刚那几脚暂时纾解了些许怒气,也让她脑子清醒过来。

“寇南星,你好样的!”寇采薇用力撕扯着腰间配饰上的穗子,没俩下便给扯了下来,“你给我等着,等我彻底拿下光霁哥哥,我定要吐出所有吃进去的东西!”

她将扯掉的穗子用力往地上一甩,又狠狠跺了两脚后方才算解气。

然而气虽解了,但内心的烦躁却始终还在。

自寇南星退婚已经过去几日,可这几日钟光霁始终没松口,竟是一直不肯答应与她定亲。

母亲说是钟光霁拉不下面子,刚退亲又订婚,担心被外人说,总要给他一个缓冲时间。可她却觉得事情并非那么简单,因为光霁哥哥直到今日都不曾说过要见自己!

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呢?光霁哥哥明明是在意自己的,可为什么只说是欣赏,却还是不松口呢?

想不明白这个问题的何止寇采薇,便是柳氏心中实则也没了底。只是眼下还有更紧要的事情出现,令她不得不暂时不去想这问题,而是匆匆忙忙地来到了陈老太房间,一进门便喊:“母亲,母亲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怎么外面都在传,是你故意要打压二房呢!三弟妹?你怎么也在!”




寇白芨揉着眼睛匆匆赶来时,看到的便是四人一言不发地吃着东西,四周更是没有半点声响,以至于听到他动静,所有人眼睛齐刷刷看向了他。

寇白芨:“……祖母晨安!阿耶,阿娘,阿姊!”

寇白芨迅速打过招呼便想坐下来,结果还没迈出两步,陈老太便“嘭”地一声,直接摔了手中筷子,冲其呵斥道:“寇白芨,这都什么时辰了?你竟才起来?你大哥和二哥早就起来去了书院,你可倒好,这是要准备日上三竿才起床?”

“我……”

“没出息的东西,果然是个不争气的!就你这样,去书院读书纯粹浪费!早知道白白花那银子,还不如不去!”

“母亲!”秦氏实在要受不了了,憋着火气道,“母亲,白芨昨晚练功本就很累,起得晚情有可原。再说现在时间的确还早……”

“寇白芨怎么废的?就是被你这蠢货给养废的!慈母多败儿!果然你就是个上不来台面的!”陈老太丝毫不顾及秦氏面子的话脱口而出。

“母亲,您……”

“啪!”瓷碗重重砸在桌子上的声响,将寇远为难的请求直接堵了回去。

陈老太吓了一跳,眼神噌地甩过去,盯住始作俑者便骂道:“你这死丫头,你是想吓死我吗!”

寇南星垂着眸,旁人看不到其眸中情绪,只听一声冷笑从其唇齿间溢出,继而她缓缓抬头,目光直视陈老太。

她道:“老太太,母亲如何教我们自有其道理,作为从未照顾我们一日的您,是没资格指责的。”

“你!”陈老太闻言脸色一变,“你叫我什么?我是你祖母!”

“祖母?那您可有履行过身为祖母的责任?”寇南星清冷的眸子看着她,“除了对我们各种贬低谩骂,恶毒呵斥,还有其他吗?”

“你!你这死丫头,竟敢顶嘴!你这不孝的东西!既然你如此嚣张,那我就告知所有人,说你不孝!还有秦氏!若非你教子无方,怎会教出这样不懂礼的家伙!一个两个的,简直就是我寇家耻辱!还有你,你也是!”陈老太越说越气,猛地扭头便冲寇远大声咆哮,“三个儿子属你最没用!整日被这女人蛊惑,不见半点出息!我是白养了你吗!你,你现在就给我把这又毒又蠢的东西给休了!对,休了!我寇家不要这样的儿媳儿!快点!快把她给我……啊!”

“哐当当!”放着餐盘的桌子,被一双细腻的柔荑一把掀起,叮叮当当,所有盘子都如长了翅膀般飞向了同一个方向。

陈老太骇极了,眼睁睁看着那些盛着饭菜的盘子碗,连汤带水尽数砸在自己身上,惊得她直接从凳子上跌落,大叫连连。

而被惊到的何止陈老太,寇远夫妇,寇白芨,还有旁边所有一直关注着这边的人,皆被寇南星那一下给惊到了。

他们一个个瞪圆了眼睛,那眼里的不可置信几乎瞬间占据了所有情绪的主导,那一个个张大的嘴巴,便是塞进一整个馍馍都不能表达他们此刻的震惊。

“这,这……二姑娘竟然,竟然掀了老太太的桌!?”

回过神来的众人有人忍不住开口,而寇远则在第一时间冲过去扶起陈老太,结果被对方一把推开。

秦氏依旧还在震惊当中,虽然担心此事万一传出对女儿名声不利,可内心想要仰天大笑的冲动却怎么都骗不了人!

真爽啊!可真是太爽了!尽管大不敬,可她想要这么干真的已经太久太久了!可旋即她的心便狠狠揪了起来。星儿这样做,这不是要自毁名声吗!

“阿,阿姊?”寇白芨咽了口唾沫,将差点蹦出眼眶的眼珠子生生拽回,小步挪到寇南星身边,小声对她说,“你胆子实在太大了!你这样简直……简直太帅了!”

寇南星斜睨他一眼,对寇白芨的反应稍感意外,但很快便释然。

看来,这孩子同样压抑太久了。

跟着陈老太一同来的下人此刻皆噤了声,原本有想借此机会在二房人面前说道说道,也好在陈老太面前露脸的,现在也都收了心思。他们看着寇南星,犹如看着一个怪胎,又更似杀神。

说她怪,是因为二姑娘前后变化实在太大,大到他们以为好似完全变了个人。说她是杀神,则是因为她不仅敢当面顶撞长辈,竟还敢同长辈动手!

我滴个老天爷啊!这是要翻天呀!退了婚的二姑娘要翻天啊!

“反了!反了!简直反了!”陈老太震惊过后终于回神,就那样坐在地上指着寇南星鼻子便开骂,“你个贱蹄子!我果然没看错你!我好好的家因为你一分为二!我好好的薇儿因为你受了伤!你分明就是个搅家精!惹祸精!”

寇南星忽地向前一步,陈老太还想骂的话一下子卡住,竟是下意识双手拄地向后捣腾了两下,等反应过来,方脸色青白地冲一旁呆愣的寇远道:“你个没出息的!还不赶紧过来扶我!”

寇远没动。

陈老太双眉一横,厉目道:“怎地,你也想忤逆我?!”

寇远只觉心脏好似被人拿针重重扎了一下,看着面前人仿若陌生人。眼见着陈老太又要发作,他终于迈步上前,一把将人从地上扶了起来,再低头看了眼陈老太身上衣衫,扭头涩声对阿金说:“阿金,去叫人给母亲找套干净衣裳来。”

阿金应是离开,陈老太本不想领寇远这情,可她出门急没带备用衣裳,再加上便是被寇南星那小贱人欺负了,她也不想这样狼狈出去,免得叫人看见笑话自己。

可不见归不见,她定要将这件事给宣扬出去,让大家好好瞧瞧,这小蹄子究竟是怎样一个德性,竟敢对长辈如此大不敬!真是气死她了!气死她了!

快要气死她的人,此时绕开那一地狼藉继续向她走来。陈老太见状当即捏着寇远胳膊,色厉内荏道:“这就是你教的好女儿?还不赶快叫她给我退下!”

寇远看了眼母亲,转而目光落在女儿身上。那一刻,他压根说不出是何种心情,只觉五味杂陈混乱地交织在一起,一股窒息感排山倒海般扑来,仿佛要彻底湮灭了他。




“你这是什么意思?”宋逐扬问东方生。

一旁的苗睢也迫不及待地追问:“是啊是啊,东方狼,你快说说,什么叫这丫头更大胆?莫不是她想要了睦之的命?”

东方生斜他一眼,不与其计较称谓,只道:“从你现在脉象看,寇二姑娘的祛毒是有效的,且效果很明显。按你所言,若她诊治方法与我类似,只是手法更狠了一些,那她该是用了我曾经想用却不敢用的办法。”说着东方生忽然笑了一声,“眼下看来,她的办法是管用的。”

“果真?”宋逐扬与夜同色的瞳眸瞬间亮了起来。

东方生点了点头,说:“果真,至少你脉象现在听上去要明显稳了许多。其实我也曾想给你这般祛毒,可又担心祛毒太快反而会让你耳聋更加严重,以至一直不敢动手。如今看来,这位蔻二姑娘怕是找到了可以二者兼顾的办法。啧,说真的,我现在都忍不住想亲眼看看这位蔻二姑娘是如何给你施针的了!”

东方生的回答就像一块大石,重重砸进宋逐扬平静了许久的心湖,荡起一阵阵好似永不停歇的涟漪。

油灯的光挑动了其眸底火光,他抑制着发颤的喉咙,问东方生:“你是说,寇南星今日所施的针,对治疗我耳聋之症……有效?”

东方生轻轻耸肩,笑着说:“你刚刚不已经验证了吗?”

“我……”宋逐扬微微启唇,看着东方生的面容有些发愣,“那是,那,可之前你帮我治疗时也会如此……”

“不一样的。”东方生轻轻摇头,顶着他那张好似要普度众生般的脸说着叫人想揍他的话,“你身体变化我比你都了解,自然不会错。哎,没想到啊,你这家伙竟让一个小丫头给破了。我咋就这么不甘心呢?不成,我得想个法子,把她那法子给偷过来!”

不着调的东方郎中不再与宋逐扬说话了,而是真的认真考虑起来,该如何将寇南星那针灸之术偷学来。

宋逐扬也懒得理他那句带着歧义的话,只是闭目沉心,重新感受身体内变化,认真听取周遭一切声音。

因练武,他听力较寻常人更好一些,可自从被人下毒,加之受伤,听力每况愈下,他已经很久很久没在四周的静悄悄中感受到不一样的声音了。

细细的,碎碎的,可又那般清晰。

“唰”,宋逐扬睁开了眼睛,黑沉的眸子里透着隐隐惊喜。他深吸一口气,按压住内心激动,问东方生:“东方,按你意思,我是不是可以继续让寇南星诊治了?”

“让啊!”东方生理所当然道,“好不容易有了起色,岂能放弃?要我说,你干脆先停了手上活计,老老实实在这里呆上一段时间。这不是有苗睢,事情让他做就是了。”

“嘿,东方狼,你倒是会指派!”苗睢刺儿了他一句,指着宋逐扬说,“你看清楚啊,眼下这事儿本就是我做的!”

东方生视而不见,气得苗睢想要哇哇乱叫。

宋逐扬没管这二人,只是在思忖半晌后忽然开口说:“我听力有起色这件事……”

苗睢与东方生同时安静下来,并看向他。

宋逐扬舌尖在下颚滚了一下,突然压沉了神色道:“先不要对外说!”

苗睢与东方生彼此对视,稍许纷纷点头:“放心,我们知晓轻重!”

想要对宋逐扬下黑手的人大有人在,若一旦知道他听力要恢复,那来凑热闹想要灭掉他的人只多不会少。

再者,那个下毒之人到现在也没找到,别说宋逐扬不甘心,这事儿换做谁都不甘心。

苗睢磨着牙,恨得骂道:“外邦对我朝一直虎视眈眈,可他们倒好,不想着如何抵御豺狼,反倒自己做起豺狼!千军易得,一将难求,这道理他们难道不懂吗!非要等到自家院墙被人毁个稀巴烂,他们才能醒悟?”

“哎呀,那些人若是懂,你觉得睦之还会落到如今境地?”东方生说着摇了摇头,“依我看,睦之做什么将军,干脆做个田舍翁,平平安安过一辈子也挺好。”

“你懂什么!”苗睢忍不住骂道。

东方生瞥他一眼,忽然拍了拍衣袖,说:“苗公子,你若再敢骂我,信不信我从此让你只做公,不做子?”

苗睢:“你他……谁他……谁骂你了!我这叫口头禅!口头禅懂不懂!”

“不懂!”东方生哼了一声,“这口头禅以后少对着我!”

苗睢绷住嘴不说话了,看向东方生的眼睛里尽是哀怨与愤怒。哼,我惹不起!惹不起行了吧!

见他们不再说话,宋逐扬这才道:“说说吧,单正业那边调查的如何了?”

尽管宋逐扬现在并未亲自插手,可事情最终还是要汇总到他这里。能力所致,官职所致。

“先前举报的藏匿赃物的地点已经确认,东西也的确在里头,现在抓人肯定没问题。”苗睢道。

宋逐扬轻轻点头,略微思索后说:“人先不急着抓,再看看,我总觉得这其中还藏着什么。”

“你是说还有其他赃物?那这位单刺史厉害了,顶风作案啊!圣人现在正严查官员贪污受贿,他是要把自己送上去做典型?”苗睢说。

宋逐扬没说话,对苗睢的看法也不知赞不赞同。倒是苗睢说着说着想起一事来,问宋逐扬:“对了,这慈州的神医还找吗?”

宋逐扬看向他,却听东方生回了苗睢:“找啊!干嘛不找?多个人多个希望嘛。再说,若能找到,那我也与那位神医对上两招,好歹分个胜负不是?”

“你就这么在乎‘神医’这称谓?”苗睢问他。

东方生摇头:“非也非也,不是我在乎,而是别人在乎。既然大家都给我按了这么个头衔,我总得要让它按得名副其实吧?我是个责任感极强的人,不能让大家失望,你说是不是?”

苗睢小声哼唧:“你就是怕有人比你厉害!”

东方生笑眯眯的眼神射过来,冷飕飕的。

寇南星不知昨晚宋逐扬房间里的热闹,但她一睁眼便知道,她家热闹了。




寇采薇被救上岸,狼狈至极。一张脸被冻得惨白如雪,衣衫尽湿,整个人哆嗦不止,却也更显得娇弱可怜。

香巧早早将大氅拿了出来,等人一上来便将人兜头盖住。

寇采薇嘴唇发白,颤抖着说不出话,眼尾快速扫过凑近的寇南星,隔着大氅忽然捏了捏香巧的手。

香巧会意,等众人围过来之际,扭头便冲寇南星咄咄逼问道:“二姑娘,你为何要推我家姑娘下水!”

“什么?”原本看热闹的众人闻言惊诧,有好事者急忙追问:“这是怎么说的?”

香巧气愤道:“我家姑娘好心想提醒二姑娘莫要着凉,可二姑娘你倒好,不识好意,还故意推我家姑娘下水!”

“你胡说!”不等寇南星开口,春桃便率先驳斥,“我家姑娘压根就没碰大姑娘!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家姑娘推人了!”

“若非二姑娘推的,难不成是我家姑娘自己跳的吗!”香巧冷嗤,“换做你,你跳吗!”

“你!”

“春桃。”寇南星喊住气结的春桃,而对面,寇采薇也叫住了香巧。

寇采薇紧了紧大氅,余光几不可察地瞄了眼一旁正在整理衣衫的钟光霁,忽然开口说:“香巧,莫要怪妹妹,自家姐妹不要在外面伤了和气,是我自己不小心掉入湖中,不关妹妹的事。咳,咳咳!”

她声色有被湖水侵浸过的惊颤,加之本就花容月貌,一时更得那些公子们心疼。只是这话说的似识大体,但实则又分明意有所指。

什么叫自家姐妹不要在外面伤了和气?这不是暗搓搓跟众人说,寇南星对她有怨气,人就是她推的?

而随着寇采薇话音落下,寇南星明显察觉一道视线极其锐利地射在自己身上。不用想她都知道那般看自己的是谁。

前世的自己实在太喜欢钟光霁,因知晓对方是自己未来夫君,她自懂事起便将那人放在了心底,捧在了心尖儿。也是因为太喜欢,反倒害怕对方不喜欢自己。

为此她收了所有骄傲与脾气,让自己变得卑微又胆小。许多话不敢说,许多事不敢做,各种小心翼翼。但凡对方说什么,她更是从未有过一次反驳,哪怕明明受委屈的人是自己。

如今再回头,当初的自己究竟是有多傻,才会将所有倾注在一个从未正眼看过自己的男人身上。

简直,愚蠢至极!

深吸一口气,寇南星没有看钟光霁,只是捏紧了藏在袖子里的拳头,接着寇采薇的话茬,带着一丝难过与往日恬淡,垂目道:“姐姐说的是,湖边太危险,都怪妹妹平日懒怠不锻炼,没能第一时间反应过来抓住冲过来的姐姐。”

寇采薇一怔,显然没料到寇南星会在这般说,心中顿觉不好。

果然下一刻便听人发出疑问:“冲过来?什么叫冲过来?”

“就是……”

“就是我本想跟妹妹开个玩笑,想逗她开心,谁知道那栏杆竟突然断了。”寇采薇连忙打断寇南星的话,如此解释。

寇南星心中冷笑,果然依旧是那个“玩笑”。

想以玩笑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即便没有一次钉死的证据,这次,她也要让寇采薇惹上一身骚。

似呢喃,她靠在春桃身上,轻声说:“妹妹不知姐姐力气如此大,竟能一下子撞断了栏杆。”

寇采薇眉心微蹙,抬眸看向寇南星,却见对方神情与往常无异,依旧是那个看上去又呆又笨的模样。可为何今日她总说出让自己为难的话呢?

而就在寇采薇疑惑之际,机灵如春桃当即接话道:“大姑娘这是用了多大力气,若非我家姑娘躲开,岂不是掉进湖里的就是我家姑娘了?我家姑娘本就病着,若掉下去,那不是要掉半条命!”

寇采薇:“!”

一下子被说中心事,寇采薇神色有一瞬发慌,但还是第一时间反应过来,唇角一动,竟是直接红了眼眶:“妹妹,是姐姐不对,姐姐不该跟你开玩笑,我只是没想到这栏杆如此不结实,我,咳咳咳……”

“姑娘!”香巧急忙帮寇采薇抚背,同时不满地瞪了眼春桃,“我家姑娘都说是开玩笑了,春桃你干嘛还要这般咄咄逼人!”

“我……”

“够了!”一道呵斥突然打断二人交锋,众人循声看去却见是钟光霁。

而钟光霁在冷冷瞥了眼寇南星后道:“不过是女儿间玩笑,用得着这般针对?既出事,还不赶紧将人送去医馆!”说完他又指着那断掉的栏杆道,“我刚刚查过了,那栏杆不过是被蜂子凿虚了,只要用力就会断!”

“啊,竟是如此!”钟公子话一出,众人皆醒悟,更有其拥趸凑过去验证,果然如其所言。

“所以这就是玩笑嘛!”那人道。

事情眼见就要定论,忽然一女声从人群后方悠悠传来:“玩笑?啧,那这玩笑可真够大的。本姑娘还是头一次见识这么粗的栏杆不过被蜂子凿了几个洞,稍稍碰一下就能断呢!”

钟光霁闻言蹙眉,回头对那人道:“单姑娘可叫人验证!”

单红娟哂笑一声,耸肩道:“哎呀,光霁哥哥你都这般说了,我自然无话可说。我就是感慨寇大姑娘看着娇弱,力气倒是蛮大嘛!寇大姑娘眼光也真是准,竟是一下子就选中了这里呢!”

说着她视线转至寇采薇,果然见其变了脸。如此,单红娟满意了。

寇南星垂着眸,没有看任何人,却也知晓这怀疑的种子是种下了。

那栏杆的确是虚的,也的确是寇采薇一早便勘察好的,即便被人发现也可以狡辩,让她有恃无恐。

前世她没有怀疑,更没机会辩解,但她知道,只要她开口,这位慈州刺史的女儿单红娟定然会掺和。只因这位单姑娘一直同寇采薇不对付,只要有机会踩对方一脚,她定不会放过。而若非寇采薇的爹,自己的大伯是单刺史的左膀右臂,想来单红娟不会介意与其直接撕破脸。

旁边有议论传来,皆是对单红娟那番话的猜测与解读,寇采薇为此气得心口起伏,不禁连咳数声。

钟光霁不满地看了眼单红娟,随即便叫人赶紧将寇采薇送回去,他自己也跟着一同离开。而全程,他都不曾再看寇南星哪怕一眼。

一声轻啧在耳边响起,寇南星扭过头,一眼便撞见单红娟正斜睨着自己,瞅见自己看过来,单红娟完全没有被抓包的尴尬,只是连发两道感慨说:“寇二姑娘,你确定是钟光霁的未婚妻,而不是那寇采薇?瞧光霁哥哥刚才那心疼模样,啧!”

寇南星杏眸圆睁,而单红娟在说完这句话后,不等她回答便径直转身离开。

站在原地愣了片刻,寇南星忽地唇角勾起。

这是她第二次从单红娟口中听到这样的话。原来,在很久之前这人就提醒过自己,可她却始终不曾放心上!甚至还傻傻地主动为二人辩解!

“姑娘!”春桃轻轻拽了拽寇南星,视线扫过用或讥讽,或同情,或幸灾乐祸的眼神看着自家姑娘的众人,小声道,“您之前生病,身子一直没好利索,咱们也赶紧进去吧!”

寇南星扯平了嘴角,敛起眼睑,屏蔽了所有视线,不知在想什么。

春桃见自家姑娘这般,担心她这是被钟公子的漠视伤了心,刚想劝慰却忽听寇南星说:“春桃,我们回家吧!”

“啊?回去吗?可,可姑娘您不是特意求了大姑娘,让她带您来参加诗会的吗?而且,钟公子还在……哦,钟公子应该走了,那咱们的确没再这里继续待下去的必要了。”姑娘对钟公子的心思她看得比谁都清楚,此刻不免沮丧。

寇南星唇角掀动,勾起一丝似有若无的笑。她没有多解释,只是说:“走吧,回家。这么久没回去,我想阿耶和阿娘了,还有……白芨。”

眼下她最急切想做的事便是回家!回家确认尚是无恙的家人!谁都无法阻止!

“久吗?”春桃疑惑地眨了眨眼,“不是才两个时辰?”

这般呢喃着,春桃扶着寇南星缓步向外走去。

不远处另一间暖阁的窗边,一道略带戏谑的视线从那主仆二人身上收回,旁边人见了急忙上前问:“郎君,是要出发去见见那位钟公子吗?”

被问话的人明显思索了片刻,随即摇头:“不了,直接去寻那位神医吧!”




寇远与秦氏完全没料到女儿竟能说出这番话,既欣慰又心酸,然而更多的是心疼。

这等道理,那被娇养的寻常女儿家岂会知晓?足见女儿历经让亲一事受伤颇深。

“星儿啊,你……你别想太多,就算此次遇人不淑,可万事讲究否极泰来,说不定下次能碰上更好的呢?”秦氏安慰寇南星道。

寇远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只能跟着附和。

寇南星见他们一脸紧张,不免失笑道:“阿娘,是你们想多了!我没事儿,真的!”

她笑得一脸轻松,秦氏与寇远看看她又看看彼此,片刻后同时朝寇南星点头:“是,没事儿,没事儿。”

寇南星无声轻叹。

看来,她刚才的言论吓到父亲母亲了。

只是这些话她迟早都要说的,不管是当下心境,还是为将来考虑,有些提醒总要提前。

“对了,白芨的武师傅已经找好,叫宋逐扬,是位年轻武师,今年不过二十。”寇南星说道,“人已经安排在了西市宅子里,明日起便开始授课。”

“好,好,你安排就是。”寇远点头,同时将之前与秦氏商量的事情说了出来,“星儿,你阿娘和我想着,等我们搬过去,这里的院子便空了出来,不如就将院子交给你祖母打理。”

寇南星闻言挑眉,直接道:“阿耶,祖母已经找过您了?”

“啊,是。”寇远有些不好意思道。他没告诉南星,当时老太太找到他时发了有多大的火。

寇南星了然:“看来马管事已经跟祖母说了今日之事。”说着她忽地一笑,“其实我早就想过祖母反应,也知道她肯定会这么做。既然阿耶与阿娘已经商量好了,那交给祖母便是。”

她不介意与他们争下这院子,可实在没必要,反倒将来会成为牵扯。既要断,那便断个干净,尽早让家人远离这些人最要紧。

见她答应,寇远暗暗松了口气。说实话,他还是有些担心女儿坚持要留下这院子的。毕竟说服妻子已经不易。

一边是母亲,一边是女儿,虽然这次他的确被母亲伤了心,可那始终是母亲,他夹在中间也为难。

好在女儿是个懂事的,让他终于不用这么难做。

他们这边商量着未来搬家之事,陈老太太房间里,柳氏与杨氏也正商量着要如何划分二房那院子。

俩人越说越起劲儿,一旁听着她们说话的陈老太却突然狠狠一拍桌子,直接将二人吓了一大跳。

“母亲,您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生气了?”杨氏捂着砰砰跳的心口一脸不解。

虽说失了西市宅子,可好歹收回了二房的院子。虽说小了点,但与那亲事相比,怎么算都不亏,该值得高兴啊!怎么还生气呢?

陈老太瞪了眼眼皮浅的老三媳妇儿,磨着牙道:“臭丫头胆儿肥了!竟敢撵我的人!”

那宅子她从一开始就没打算给,甚至原本只打算口头答应,房契什么都不必走过场,可谁知道到最后竟成了眼下此般情形。而这情形委实让她有些担忧,担忧那宅子将来要不回来。

杨氏听老太太说话,顿时明白她担忧,当即安抚道:“母亲别担心,二哥一家再如何那也是您的晚辈,他们还能忤逆您不成?您可以这样想,那宅子空着也是空着,就当二哥一家是替您看管那宅子,不仅让它一直有人气儿,还能省下请人照顾的钱!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

陈老太没应声,只是斜眼看向老大媳妇儿。

柳氏料到老太太会看自己,便微微一笑朝她点了点头,说:“南星自从薇儿落水心中便生了怨气,如今退了亲想这怨气不消反增,有这表现也正常。母亲总要给那孩子一段时间适应,不管怎样,她毕竟做了光霁十年未婚妻。”

老太太虽不满寇南星所为,但也懂推己及人。换做自己此事早就闹开,还好这丫头被她调教的不敢闹太大动静,如此也算安慰。

“算了,暂且不搭理那死丫头,一切等薇儿成亲后再说。”陈老太拍板道,随即看向柳氏,“你何时去钟家?让亲之事需得早点说清楚,免得再生枝节。”

谁知道寇南星那死丫头会不会一时想明白了,又不同意退亲了呢。

柳氏听此笑了笑,回道:“母亲放心,这两日一直都在整理送给钟家的礼,明儿一早儿媳便去了。”她知晓老太太担心,便又道,“光霁本就不喜这桩亲事,对南星态度众人皆知。薇儿与光霁彼此都有好感,能下水救她,足见光霁是将薇儿放在心上的,此事断不会出错,母亲放心便是!”

陈老太太自是放心,因为她亦认定如此。

按照约定时间,银针应该已经完成。寇南星晚上重新做了一幅画,等第二日去仇匠人铁匠铺时,便带上了这幅画。

仇匠人这次没在屋里,蹲在外头时不时朝路上看几眼,没多久便看到了那辆熟悉的马车。

他咧嘴一笑,噌地一下站起身,用力擦了擦手上的灰,这才一瘸一拐地快走几步上前迎接。

待马车停稳,寇南星下了车。彼此简单寒暄后,她问仇匠人:“仇匠人,针具可做好了?”

仇匠人激动道:“好了,好了!姑娘进去一看便知!”

见他这般,寇南星想,这定是真的做好了。

较第一次来,这次的屋子明显干净整洁了许多,甚至还添了可以让客人坐下休息的桌椅。

仇匠人见寇南星盯着那桌椅瞧,颇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急忙上前用干净的抹布擦了擦,方才示意她坐下。

寇南星微微一笑,从善如流坐了下来。

没有被人嫌弃,这令仇匠人暗暗松了口气,当即转身将打造好的针具拿了出来。

与针具一并拿出来的,还有一个做工精细的羊皮针包。

寇南星先是看了看那针包,满意地点了点头后,这才将针包打开,露出里面的针具来。

长短不等、形状不一的近百枚针依次排列,打开瞬间便反射出刺目又冷冽白光。而这其中,除了鑱针、圆针、鍉针、锋针、铍针、圆利针和大针外,毫针与长针尤为多。

与寻常银针相比,这两种规格的针看上去更为纤细,也更加精致,只看一眼,就仿佛以为这根本就不是用来看病的银针,而是某个用来收藏的工艺品。

春桃一直对仇匠人能做出姑娘想要的银针有怀疑,其实不单是仇匠人,她觉得其他匠人怕也做不出,毕竟姑娘要求太苛刻,想做到定是不简单。

可孰料,这不简单竟让仇匠人做到了!




不会夺了她亲事。

寇采薇亲口说出这样的话,令一旁的春桃当即便松了口气。她最担心的便是大姑娘会不会因为落水这件事,从此缠上钟公子,如今看来是她多想了。

还好还好,大姑娘还是心疼二姑娘的。

心疼吗?自是不疼的,不过是为了安抚住她而做的虚假表示罢了。寇采薇心中真实想法,上一世闭眼前她早已看得清清楚楚。

见寇南星没应声,神情依旧紧绷,寇采薇眸光微闪,用歉意的口吻再次道:“妹妹这般是不想原谅姐姐吗?我知道妹妹心中不舒服,其实姐姐比你更难受。妹妹,你别生气了,你这样,你这样倒是让姐姐不好意思下次带你去诗社了。哦对了,今日我还跟诗社里的人提起,要推荐你入社呢!只要能入社,将来你便能随时见到光霁哥哥了!”

寇南星眼尾轻动,神情终于有了一丝变化。

而寇采薇见此则心中讥笑。瞧,只要她一提钟光霁,寇南星定会转移心思!

果然是个又痴又傻的女人,只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啧!

生气的人是需要别人给台阶下的,这种事寇采薇驾轻就熟。

她当即叫香巧去取自己那根蝴蝶金簪,同时对寇南星说:“光霁哥哥之前夸赞这支金簪好看,我原本就想送给妹妹你的,可惜被我不小心摔坏,今日方才修好。正好妹妹你来了,这金簪就不用我再送一趟了!”

盯着送到眼前的金簪,寇南星微微垂眸,并未第一时间去接。

这是寇采薇惯用的手段,先威胁,接着再给颗甜枣,如此好将人拿捏在手里。

寇采薇见状给香巧使了个眼色,虽不愿,但姑娘的命令不能拒绝。香巧将金簪直接往寇南星手中一塞,态度勉强恭敬道:“二姑娘,这是大姑娘一番心意,您就收下吧!”

金簪入手,沉甸甸的,也的确是钟光霁喜欢的样式。

寇南星低垂的眸眼里划过一丝嘲弄,为寇采薇,也为她自己。只不过很快她便收起这情绪,再抬头时,对寇采薇面无表情道:“大姐姐休息吧!”

说完,她捏着那金簪转身就走。

“哎星儿!香巧,快,去送送星儿!”寇采薇催促道。

香巧应了声,急忙跟了上去,同时道:“二姑娘,婢子送送您!”

寇南星没停步,也不管香巧跟上没跟上,就这样头也不回地径直走了。

香巧本就不喜欢寇南星,见她这般迫不及待,自然不会上赶着找不自在。追了几步便停下,直到对方彻底不见,她这才转身回了屋。

“走了?”屋子里,寇采薇早已恢复最开始神情,见香巧点头,满满讥诮从嘴角漏出来,“我这妹妹啊,虽然傻了点,但那性子倒是傲得很!”

香巧附和着应道:“谁说不是呢!就二姑娘这样的性子,换做其他人,指不定她已经被人教训了呢!”

听到“教训”二字,寇采薇扭头看向香巧,“你脸如何了?”

香巧急忙道:“姑娘放心,这一巴掌就让二姑娘出出气,气出了,她也就不找姑娘您麻烦了!”

寇采薇冷哼:“她啊,呵!”

“姑娘,”香巧忽然喊了声,“那蝴蝶金簪可是钟公子最喜欢的,您把它送给二姑娘,这样您就没有了啊!”

寇采薇撇撇嘴:“总要安抚一下的,没点实惠的东西,万一这丫头真闹起来呢。”

“姑娘说的是。”

彼时,出了寇采薇院子的寇南星也正在同春桃讨论那金簪,不过是春桃主动。

只听她兴奋道:“姑娘,这簪子的确是钟公子喜欢的,婢子亲耳听过钟公子夸赞呢!太好了,等回去婢子就重新给您梳个髻,正好带上这金簪!”

“不用,卖了吧。”

“嗯,卖……卖?!”春桃以为自己听错了,可仔细看自家姑娘脸上,那是一点表情都没有啊!这是真的不在乎!

“不是,姑娘,您是说要卖?可,可这是钟公子喜欢的簪子,您若带上,那钟公子定然也……”

“别人的簪子我不带。”寇南星道。

“啊,可您不是也带过其他人送……”春桃明白了,这“别人”是寇采薇。

只是,这毕竟是钟公子喜欢的簪子,姑娘断不能因为怄气就丢了这样一个拉近同钟公子关系的机会啊!

春桃揪心不已,担心寇南星这是一时气上头,刚想再劝,便听对方道:“回去你便出去卖了,记得,别藏,一定要卖!”

本想偷偷将簪子藏起来,等着哪天姑娘心平气顺了再拿出来的春桃:“……”

春桃没办法,只能听寇南星的话,将对方送回院子,转头便去寻当铺。

秦氏就是这时端着鸡汤过来,见到寇南星,不免担忧道:“你祖母又训斥你了?”不等寇南星回答,她不禁又自责起来,“都怪娘不得老太太喜欢,让你们也跟着受牵累。”

“阿娘,不关你的事!”寇南星制止秦氏再自责下去,牵起她的手紧紧握住,“祖母不喜欢我,也不喜欢白芨,甚至连阿耶都看不上。祖母偏心大伯和三叔一家,这是事实。”

“你这丫头,这种话可不能胡乱说!”秦氏说着下意识瞅了眼门外,见无人,这才叮嘱寇南星说,“可别让人听了去,到时候坏了名声。”

寇南星笑笑,不反驳却也不点头。她知道阿娘有顾忌,只是能打破她这份顾忌的时机尚未成熟。

“星儿啊,”有顾忌的秦氏想到今日之事,即便已经隐忍,但那眼中担忧却还是多少泄露了些出来,“今日之事是意外,你莫要想太多。你跟光霁亲事是他祖父与你父亲亲自定下的,断不会出错。”

湿身的寇采薇被钟光霁救了下来,虽说有了肌肤之亲,但男女之事岂止这样?无非将来被人说几句话不好听的话,实际什么损失都没有。

“你祖母虽更看重采薇,但这种事情她断不会胡来。再说,你大伯也不会同意的!”

寇家好歹是仕门,岂能做出姐妹争抢男人的事来?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寇白芨:“……”

想死,只顾着求救,却忘了最重要一点!

见他不吭声,寇南星嘴角冷笑,转而便对宋逐扬道:“我这弟弟不成器,还望宋师傅多加管教!”

寇白芨想抬头结果没抬起来:“阿姊……”

“姑娘放心,宋某既为师,自会做好为师之本,定不辜负姑娘对郎君的一番心意。”宋逐扬扬眉笑道。

寇南星被那笑勾得内心一动。她见过不少人笑,矜持的,开怀的,羞涩的,爽朗的,甚至是阴险的不怀好意的,可从未见过如宋逐扬这般,笑得恣意又张扬,像冬日里突然绽开的一团火,叫人莫名想要靠近。

她想,宋逐扬定会是位好先生。

轻轻敛眸,为表达谢意,寇南星想了想后说:“小女略懂医术,宋师傅若不介意,小女愿为宋师傅检查一番。”话音刚落,寇南星便知自己失言,急忙找补道,“宋师傅莫误会,宋师傅身体康健无虞,只是小女这些时日跟着父亲学医,见到了谁都想动手看一看。”

“无碍!”宋逐扬说着哈哈一笑,一点都不见被冒犯之态,“若能得姑娘诊治,那宋某便省了不少银子呢!”

打瞌睡送枕头,他来此目的不就是为了这个?倒是没想到这么快就实现。呵,这隐藏的小狐狸还是有点慈善心的嘛!就是不知,上一次究竟是巧合还是她真有这本事。

看不出宋逐扬有何异样,寇南星微微松了口气,与其约定好时日后,这才转向早就没了声音的寇白芨。

“寇白芨。”她淡声喊着寇白芨名字,只一句,便令寇白芨原本下不去的脊背一下子塌了下去。

摁着没松手的宋逐扬见此不禁挑眉。

寇白芨没敢吱声,来自姐姐的天然血脉压制,令他此刻愣是半点疼都感觉不到。

“若再让我知晓你逃学,”寇南星说着忽然蹲下身,纤指在寇白芨头上轻轻一按,声音温柔如水,“我不介意,亲自教你读书。”

寇白芨:“!”

打死都不要!

“知,知道了。”寇白芨瑟瑟发抖,只觉得姐姐那一点犹重千斤,压得他简直要喘不过气来。

见弟弟终于老实了,寇南星无声冷哼,随即撤开了手指,抬起头对宋逐扬道:“让宋师傅见笑了。”

宋逐扬看着她轻轻眨眼,片刻后笑着摇头:“怎会,姑娘对郎君的关心着实令人羡慕。”

寇南星微微勾唇,站起身来:“那南星便不打扰宋师傅教学了,前面还有事要处理,宋师傅若有事,让小顺叫我一声便是。”

“好!”宋逐扬下巴轻点,遂看着寇南星微微行礼后,转身便向前院走去。

两束目光,一高一低分别落在那道身影之上。不知多了多久,竟是纷纷发出一声叹息。

宋逐扬松开了寇白芨,歪头斜睨着他:“寇老弟,你叹什么气?”

寇白芨倒吸着冷气,丝毫不觉得这声“寇老弟”有多怪异,只是反问:“宋师傅,你又叹什么气?”

宋逐扬眉梢一挑,倒也没隐瞒,说:“我就是觉得,蔻二姑娘是个好姐姐。”

寇白芨道:“那还用说?”旋即又苦了脸,“可阿姊变了,变得愈发厉害了!明明以前那么温柔!”

“厉害吗?”宋逐扬认真想了想,“我怎么不觉得?”

直起身的寇白芨终于能正眼看宋逐扬,听他这话不禁冷哼:“宋师傅,话别说那么早。我阿姊不是说要给你看病?等到时候你再下定论也不迟!”

他可是听说了,阿姊新造了一组针具。东西到手,她定然要找人来练练!这宋师傅莫不是真以为自己走了什么好运吧?

宋逐扬对寇白芨这番话并不在意,他只知道,既然寇二姑娘要为自己医治,不论是否有效,他都定不能令其失望,在离开这里之前,怎么也要将寇白芨练出来才成。

寇白芨浑然不知未来路有多痛苦,只伤心疼他的姐姐不见了,呜呜,好难过!好悲桑!

这边耽搁的时间不算长,负责装修的师傅们尚未开始动手。寇南星过去时,春桃刚同他们说了一些先前需要修改的细节。见她过来,春桃立马把位置让了出来。

寇南星也不啰嗦,简单打了声招呼后,便将自己的要求与目标清清楚楚地说了出来。

许是寇南星的设计有些新奇,师傅们一个个听得极其认真。

待交代完,寇南星便也没多呆,亦没有去看寇白芨,带着春桃便回了家。

本以为今日这寇宅要比往日热闹,毕竟亲事一定,将来寇采薇便是那钟家娘子,大房一家与老太太只怕要高兴到疯。却不成想,刚一进门,她便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抑。

“这是……怎么了?”气氛的反常令寇南星心生疑惑,莫不是又发生了什么事情?竟是连寇采薇与钟光霁定亲之事都压不过?

寇南星看向春桃,对她说:“春桃,你去问问,看究竟发生了什么?”

春桃应是离开,没多久便回来,带回来的是一脸的欲笑不笑,欲哭不哭。

寇南星见她这模样顿时更好奇了,便问:“春桃,怎么回事?”

春桃直直地看着寇南星,一时竟欲言又止。

寇南星蹙眉,视线扫了眼从墙角伸出来的脑袋,道:“走吧,进屋说。”

春桃跟在自家姑娘身后亦步亦趋,等进了屋,帘子一落,春桃这才极其艰难地喊了一声:“姑娘。”

寇南星平静看她一眼,开口:“是关于我的?”

“是,也不是。”春桃回道,用力抿了抿唇,她最终还是将打听到的消息告诉了寇南星,“大夫人今日去钟家没能谈成让亲之事,因为,因为钟公子不同意!”

寇南星闻言一怔,下意识反问:“钟光霁不同意?怎会?春桃,你是不是听错了?”

能在自己活着时便将人续了弦,这般迫不及待的人,怎可能会不同意?

然而春桃却无比肯定地,斩钉截铁地再次道:“姑娘,是真的!钟公子不同意退亲,更不同意让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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