寇远与秦氏完全没料到女儿竟能说出这番话,既欣慰又心酸,然而更多的是心疼。
这等道理,那被娇养的寻常女儿家岂会知晓?足见女儿历经让亲一事受伤颇深。
“星儿啊,你……你别想太多,就算此次遇人不淑,可万事讲究否极泰来,说不定下次能碰上更好的呢?”秦氏安慰寇南星道。
寇远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只能跟着附和。
寇南星见他们一脸紧张,不免失笑道:“阿娘,是你们想多了!我没事儿,真的!”
她笑得一脸轻松,秦氏与寇远看看她又看看彼此,片刻后同时朝寇南星点头:“是,没事儿,没事儿。”
寇南星无声轻叹。
看来,她刚才的言论吓到父亲母亲了。
只是这些话她迟早都要说的,不管是当下心境,还是为将来考虑,有些提醒总要提前。
“对了,白芨的武师傅已经找好,叫宋逐扬,是位年轻武师,今年不过二十。”寇南星说道,“人已经安排在了西市宅子里,明日起便开始授课。”
“好,好,你安排就是。”寇远点头,同时将之前与秦氏商量的事情说了出来,“星儿,你阿娘和我想着,等我们搬过去,这里的院子便空了出来,不如就将院子交给你祖母打理。”
寇南星闻言挑眉,直接道:“阿耶,祖母已经找过您了?”
“啊,是。”寇远有些不好意思道。他没告诉南星,当时老太太找到他时发了有多大的火。
寇南星了然:“看来马管事已经跟祖母说了今日之事。”说着她忽地一笑,“其实我早就想过祖母反应,也知道她肯定会这么做。既然阿耶与阿娘已经商量好了,那交给祖母便是。”
她不介意与他们争下这院子,可实在没必要,反倒将来会成为牵扯。既要断,那便断个干净,尽早让家人远离这些人最要紧。
见她答应,寇远暗暗松了口气。说实话,他还是有些担心女儿坚持要留下这院子的。毕竟说服妻子已经不易。
一边是母亲,一边是女儿,虽然这次他的确被母亲伤了心,可那始终是母亲,他夹在中间也为难。
好在女儿是个懂事的,让他终于不用这么难做。
他们这边商量着未来搬家之事,陈老太太房间里,柳氏与杨氏也正商量着要如何划分二房那院子。
俩人越说越起劲儿,一旁听着她们说话的陈老太却突然狠狠一拍桌子,直接将二人吓了一大跳。
“母亲,您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生气了?”杨氏捂着砰砰跳的心口一脸不解。
虽说失了西市宅子,可好歹收回了二房的院子。虽说小了点,但与那亲事相比,怎么算都不亏,该值得高兴啊!怎么还生气呢?
陈老太瞪了眼眼皮浅的老三媳妇儿,磨着牙道:“臭丫头胆儿肥了!竟敢撵我的人!”
那宅子她从一开始就没打算给,甚至原本只打算口头答应,房契什么都不必走过场,可谁知道到最后竟成了眼下此般情形。而这情形委实让她有些担忧,担忧那宅子将来要不回来。
杨氏听老太太说话,顿时明白她担忧,当即安抚道:“母亲别担心,二哥一家再如何那也是您的晚辈,他们还能忤逆您不成?您可以这样想,那宅子空着也是空着,就当二哥一家是替您看管那宅子,不仅让它一直有人气儿,还能省下请人照顾的钱!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
陈老太没应声,只是斜眼看向老大媳妇儿。
柳氏料到老太太会看自己,便微微一笑朝她点了点头,说:“南星自从薇儿落水心中便生了怨气,如今退了亲想这怨气不消反增,有这表现也正常。母亲总要给那孩子一段时间适应,不管怎样,她毕竟做了光霁十年未婚妻。”
老太太虽不满寇南星所为,但也懂推己及人。换做自己此事早就闹开,还好这丫头被她调教的不敢闹太大动静,如此也算安慰。
“算了,暂且不搭理那死丫头,一切等薇儿成亲后再说。”陈老太拍板道,随即看向柳氏,“你何时去钟家?让亲之事需得早点说清楚,免得再生枝节。”
谁知道寇南星那死丫头会不会一时想明白了,又不同意退亲了呢。
柳氏听此笑了笑,回道:“母亲放心,这两日一直都在整理送给钟家的礼,明儿一早儿媳便去了。”她知晓老太太担心,便又道,“光霁本就不喜这桩亲事,对南星态度众人皆知。薇儿与光霁彼此都有好感,能下水救她,足见光霁是将薇儿放在心上的,此事断不会出错,母亲放心便是!”
陈老太太自是放心,因为她亦认定如此。
按照约定时间,银针应该已经完成。寇南星晚上重新做了一幅画,等第二日去仇匠人铁匠铺时,便带上了这幅画。
仇匠人这次没在屋里,蹲在外头时不时朝路上看几眼,没多久便看到了那辆熟悉的马车。
他咧嘴一笑,噌地一下站起身,用力擦了擦手上的灰,这才一瘸一拐地快走几步上前迎接。
待马车停稳,寇南星下了车。彼此简单寒暄后,她问仇匠人:“仇匠人,针具可做好了?”
仇匠人激动道:“好了,好了!姑娘进去一看便知!”
见他这般,寇南星想,这定是真的做好了。
较第一次来,这次的屋子明显干净整洁了许多,甚至还添了可以让客人坐下休息的桌椅。
仇匠人见寇南星盯着那桌椅瞧,颇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急忙上前用干净的抹布擦了擦,方才示意她坐下。
寇南星微微一笑,从善如流坐了下来。
没有被人嫌弃,这令仇匠人暗暗松了口气,当即转身将打造好的针具拿了出来。
与针具一并拿出来的,还有一个做工精细的羊皮针包。
寇南星先是看了看那针包,满意地点了点头后,这才将针包打开,露出里面的针具来。
长短不等、形状不一的近百枚针依次排列,打开瞬间便反射出刺目又冷冽白光。而这其中,除了鑱针、圆针、鍉针、锋针、铍针、圆利针和大针外,毫针与长针尤为多。
与寻常银针相比,这两种规格的针看上去更为纤细,也更加精致,只看一眼,就仿佛以为这根本就不是用来看病的银针,而是某个用来收藏的工艺品。
春桃一直对仇匠人能做出姑娘想要的银针有怀疑,其实不单是仇匠人,她觉得其他匠人怕也做不出,毕竟姑娘要求太苛刻,想做到定是不简单。
可孰料,这不简单竟让仇匠人做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