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春华林玉容的其他类型小说《我亲手杀死娘后,爹爹疯了春华林玉容》,由网络作家“白羊座”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娘曾经在大敌当前时死守一座弃城,以命为爹换来一个爵位。可爹爹却在迎娶公主后将她贬妻为妾。爹爹与公主红烛帐暖那日,娘把我抱在怀里,一遍又一遍地摸着和爹爹定情的玉佩。“阿妩,娘亲花了十二年都没有攻略的人,也该放下了。我该回到属于我的地方了,你不要怨娘。”我懵懵懂懂,听着娘的话将匕首刺入她的胸口。鲜血蔓延,可我替娘高兴。娘的尸骨在我眼前消失后,爹爹酒气醺醺地闯了进来,一巴掌扇在我脸上:“你娘呢?主母过门,她敢耍性子不来敬茶?”他把我架在了大火之上,要逼娘出来。我笑得痛快:“娘死了,她再也不会回来了。”.一场倒春寒惹得娘亲病倒在床榻。她还是那样温柔,轻轻抚去了我眼角的泪:“阿妩怎么总是长不大,你这样要娘怎么忍心走呢?”我慌了神,紧紧抓住娘的...
《我亲手杀死娘后,爹爹疯了春华林玉容》精彩片段
娘曾经在大敌当前时死守一座弃城,以命为爹换来一个爵位。
可爹爹却在迎娶公主后将她贬妻为妾。
爹爹与公主红烛帐暖那日,娘把我抱在怀里,一遍又一遍地摸着和爹爹定情的玉佩。
“阿妩,娘亲花了十二年都没有攻略的人,也该放下了。
我该回到属于我的地方了,你不要怨娘。”
我懵懵懂懂,听着娘的话将匕首刺入她的胸口。
鲜血蔓延,可我替娘高兴。
娘的尸骨在我眼前消失后,爹爹酒气醺醺地闯了进来,一巴掌扇在我脸上:“你娘呢?
主母过门,她敢耍性子不来敬茶?”
他把我架在了大火之上,要逼娘出来。
我笑得痛快:“娘死了,她再也不会回来了。”
.一场倒春寒惹得娘亲病倒在床榻。
她还是那样温柔,轻轻抚去了我眼角的泪:“阿妩怎么总是长不大,你这样要娘怎么忍心走呢?”
我慌了神,紧紧抓住娘的手:“阿妩不能没有娘亲,阿妩要和娘亲在一起。”
她空洞的眼里便滚落下两滴泪,叹息着将我紧紧抱在怀里:“十二年了,娘不能不走了。
在另一个世界,还有人在等着我呢。”
跟了娘一辈子的仆人春华红着眼跪在地上,咬牙切齿道:“夫人哪是被一场寒气惹病的,分明是被负心薄幸的侯爷,和那不要脸的林玉容逼的!”
我虽才八岁,但已然明理了,懵懂间也明白了些事情。
娘亲十九岁就嫁给了爹。
那时爹还不是尊贵的永安侯,只是个吃了上顿没下顿的街头小乞儿。
他带着一纸婚约叩开了大将军家的门,被仆人乱棍打了出来:“什么上不得台面的东西,也敢攀咬将军的嫡女?”
原来爹曾是清流世家的小儿子,一朝没落,这一纸和将军府的婚约自然也做不得数了。
可是身份高贵的娘亲,却忤逆了自己的父母,执意要嫁给爹爹。
她陪着爹爹走过了最艰难的日子,甚至因为没了将军府的庇佑,在敌军入城时,和平民一起被困在一座弃城里。
可她不怨不艾,硬是杀出了一条血路,带来了援军。
经此一役,娘亲成了大盛的功臣,也落下了一身的伤病。
她什么都没有得到,反倒是爹爹,封了爵位,还被赐了美妾。
那年爹爹跪在遍体鳞伤的娘亲的门前,声泪俱下:“清柔,你是我此生唯一的妻子。
旁人再好,终归除却巫山不是云。”
才过了一年,林姨娘被太后认回是走失多年的亲生女儿,恩阳公主。
圣上做主,把她扶正为主母,从宫中风光出嫁。
举国欢庆,林玉容的肚子里又怀了爹的孩子,爹爹欢喜不已,大赏府中的下人。
所有人都高兴,可娘呢?
她为夫君辛苦操劳了一辈子,到头来落得个贬妻为妾,缠绵病榻。
摸着手里流光溢彩的玉佩,娘笑了:“阿妩,所幸我并不爱他,只是在攻略他。
没想到花了十二年,也没捂热这一颗心。”
“娘累了,不想等了,阿妩不要怪娘。”
我知道她在说谎,十二年举案齐眉,娘怎么会没有爱过爹爹呢?
如若不然,她又为什么哭得这样伤心?
林玉容入府的这一年,不知给爹爹吹了多少的枕边风,先是把娘亲赶到最偏远的院子,冬日里克扣炭火,平时缺衣短食,处处刁难为难。
娘病倒了,堂堂侯府主母,竟然连个郎中都求不到。
好端端的一个人,被一场风寒折磨到如今这个样子。
2.我顶着夜风跑去爹的院子,满心满眼只有一个念头:我要把爹带来,让爹请郎中给娘看病!
一路上我被小石子绊倒了数次,掌心火辣辣地痛,喉咙塞满了寒风,干涩得发苦。
踉踉跄跄地跑到爹的房门前,仆人却拦住了我。
我跪在地上放声哭喊:“爹,娘亲不行了,您快去看看她啊!”
一个仆人狠狠将我踹开,嗤道:“侯爷在陪恩阳公主作画,若是冲撞了公主,你能担待得起吗?
你娘不过是侯府的一个贱妾,死了便死了,有什么大不了的?”
我发了狠,一口咬在他的手上:“让我见我爹!”
他吃痛,一脚将我踢了出去,扬手就扇了我一巴掌:“贱人!”
我被甩到了石阶上,额头立时磕破了皮,流下鲜红的血。
一道娇柔的女声传来,林玉容挺着肚子和我爹挽手自房间里走出,“哎呀,大小姐这是怎么了?”
她佯作关心,就要上前来扶我,却又一崴脚摔在了爹爹怀里:“侯爷,看我这记性,都忘了自己还怀着身孕呢。
只顾着大小姐了,险些害了我这腹中的孩儿。”
我爹果然着了急,小心地扶住她,转头对我冷冰冰道:“阿妩,你都几岁了?
若是再这般冒冒失失的,冲撞了夫人肚子里的孩子,你是有几条命担待得起的?”
我抹去眼泪,把头磕得砰砰作响:“爹,这偌大的侯府,就连一个郎中、一盆炭火都求不来,您要眼睁睁地看着我娘去死吗?”
“你们十二年的夫妻,当真要绝情至此吗?”
林玉容的脸冷了下来,“你是说,我故意苛待你们母女,不让她找郎中?”
“她沈清柔的命,难道比我这公主肚子里的孩子还要尊贵?
我怀胎三月尚且没有四处喊苦喊疼,她倒好,教唆着个半大孩子,就来侯爷跟前争宠了?”
她说着说着含泪扑到我爹怀里:“从前她为妻我为妾,我便没少受沈清柔的锉磨。
可是今时今日,我是大盛的公主,太后的亲女儿,她定然是恨透了我!”
我爹本来还有几分担心的神色,闻言怒道:“没心肝的东西,为了你那个善妒的娘,连老子都敢骗?”
“更何况,圣旨已下,从今往后我侯府只有玉容一位主母。
你娘一个妾室,跟本侯算得什么夫妻?”
他揽住林玉容丰腴的腰,“你娘确实于侯府有功,所以本侯将她好生地养在府里。
明日就是本侯和公主的大婚了,让你娘把那些个争宠的手段都吞回肚子里去。”
“如若不然,就等着一尺白绫吧!”
浓稠的血糊住了我的眼睛,我难以相信眼前这个轻描淡写地说出要一尺白绫送走我母亲的男人,当真是那个曾经疼爱我、也深爱着娘亲的爹爹。
不过是富贵荣华,温柔小意,便是除却巫山亦是云了。
门在我的眼前毫不留情地合上,我挽留的手被门缝夹住,我爹皱着眉狠狠又拉了几下门,终于将我甩开,也生生夹断了我的指骨。
他们的身影亲密地相依,而我则蓬头垢面,被小厮赶了出去。
我哭倒在娘的床头,抚摸着她已见了骨的手,眼里恨意难平:“娘,爹他怎么能如此待你?”
娘虚弱地睁开眼睛,脸上泛起了被汗蒙出的潮红,她笑得柔婉:“阿妩,别哭,娘一点都不痛,娘就要回家了。”
她从枕下摸出一把匕首,附在我的耳边,轻轻说道:“明日,就用这把匕首,杀了我。”
3.次日,永安侯风光迎娶恩阳公主。
十里红妆,唢呐声一路从宫中吹到了门口的小巷。
林玉容穿着凤冠霞帔,和我爹一起迈步跨进了侯府的大门。
宴席上,宾客尽欢。
人人都说,永安侯英雄救美,救了流落人间的恩阳公主,成就了一段才子佳人的美谈。
而我的娘亲,永安侯府原先的主母,黯淡地消失在了他们的口中,变成了一位病死的“先夫人”,变成一个妾室。
我缩在角落的红绸里,看着爹爹和林玉容情深意重地拜堂,恩爱缠绵地入了洞房。
回到房里,灯光昏暗,烧的炭也还是最劣最难闻的,娘亲不停地咳嗽。
见我来了,她支起身子,将我抱在怀里,还像小时候那样为我唱着歌儿。
我默默淌着眼泪,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喉咙里发出呜呜的声音。
我想张口劝娘,不要走,不要抛下我。
可她过得太苦,我不能自私地留下她。
娘应该回到她的世界,她的爹和娘身边。
娘亲不舍地看着我,手里拿着和爹定情的那一块玉佩。
她抚摸着玉佩上的纹路,叹了一口气:“等闲识得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
“阿妩,往后你就要学着自己穿衣裳、梳辫子了。
春华是个好姑娘,她会把你当成自己的孩子疼。
娘走了以后,你要好好地照顾自己。”
“阿妩,杀了娘吧。
只有你亲手杀了娘,娘才能回家。”
在她期盼的眼神中,我颤着手,将匕首送入她的胸口。
“娘,女儿只能送您到这儿了。
往后山高水长,你要好好地爱自己。”
而门外,鞭炮声响起,礼官捏着嗓子喊道:“礼成,送入洞房。”
玉佩从娘亲失了力的手中滑落,摔成了几块碎渣。
我静静地躺在娘渐渐冷了的身体旁边,蜷缩着睡了过去。
“娘,在另外一个世界,你一定要过得好。”
“但是,不要忘记阿妩。”
我醒来时,沉默地拖着娘亲的身子,埋在了门口的那一株桃花树下。
刚刚盖上土,面色红润的娘亲就化为了一具白骨。
看来她说得没错,她是异世之人,肉身不可久留。
此刻,娘应该平安到家了吧。
我枯坐在地上,眼泪一滴一滴地砸落。
“阿妩,叫你娘出来!”
房门被人一脚踢开,爹爹焦急地走了进来,面如寒霜:“今日是公主嫁进侯府的第一日。
你娘如今是妾,拿乔不去给主母敬茶,是在闹什么?”
我愣在了原地,呆呆地瞪着眼,想要跑进他怀里哭诉的心也如坠冰窟。
我无力地蠕动嘴唇,沙哑道:“爹,娘已经病重很久了。
您三月不曾来看过她一眼了,您的心里还有娘吗?”
“娘为您做过的那么多,您都忘了吗?”
爹没想到我会这么说,没想到我会这么说,恼羞成怒地将我拂开:“放肆!
我是你父亲,永安侯爷,我做事容得你置喙吗?”
他环顾了小小的屋子一周,气愤地踢倒了脚边的炭盆:“这不是有炭吗,说得跟就要冻死了似的,装给谁看?”
可那炭盆倒了,落出来一堆的枯枝和泥沙,就连最低等的炭都已燃尽了,余下散发着恶臭的炭灰。
爹的脸白了一瞬,不可置信地问:“这个冬天,你们烧的就是这些?”
林玉容带来的那个仆人匆忙跪下:“侯爷明鉴啊!
夫人从来不曾苛待过沈姨娘,念她侍奉侯爷有功,她房中的份例比夫人还多。”
“想来是沈姨娘知晓侯爷今天会来,故意装腔作势,演苦肉戏呢!”
爹脸上的愧疚和心虚一扫而空,暴跳如雷地一巴掌扇得我头发昏:“我早该知道,沈清柔这半辈子的贤良淑德都是装出来的。
玉容是太后亲女,金枝玉叶,她也敢和公主争风吃醋!”
“难道这十二年的正头娘子,她还没享受够吗?”
他犹嫌不足,扯着我的头发质问:“还不快说。
你娘在哪?”
我知道他恨娘,林玉容被太后认回的那一天,娘亲在宫门前长跪不起。
少时守城一战,伤了她身体的根本。
寒冬腊月里,她拖着病体跪在大雪之中:“妾与侯爷是十二年的发妻,难道就因为公主尊贵,就能贬妻为妾吗?”
宫人打断了她的腿,随意地扔回了侯府,对着爹冷嘲热讽道:“恩阳公主是圣上亲妹,若是侯府的庙小,容不下她,圣上也可下旨和离。”
“但这侯府的富贵和爵位,侯爷可得掂量掂量了。”
爹大怒,说娘是贪恋富贵:“玉容公主之尊,不也一样做了我一年的妾室吗?
你倘若真心爱我,就是做妾又如何?”
娘哭得肝肠寸断,哀声道:“只是最后一年,让我再做你最后一年的妻子。
不然,我就会被系统抹杀的!”
也是那一日我知道了娘并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她不是身如浮萍,只能依靠我爹的沈清柔。
而是有自己的家,有爱她的家人的沈明珠。
这是她攻略爹的最后一年,眼看就要成功了,却在这个节骨眼上闹出了爹要再娶林玉容的事。
爹只冷冷地笑:“那你就去死吧。
沈清柔,一样的手段,不要对我用两次。”
他命人把娘关在佛堂里,不准给饭食,还要用血抄佛经为恩阳公主祈福。
那天夜里,我不知道佛堂里发生了什么,可娘一回来就发了高热。
醒来以后,她的眼里发着光:“阿妩,我终于找到了回家的办法了。”
4.奴仆们抓着我,把我扔到大殿之上。
我不肯跪,就有人拿了木棍,将我膝盖打弯,狼狈地跌在地上。
曾经的林玉容,如今的恩阳公主、侯府夫人端坐在高台上,凤眼微垂,落在我的身上。
“今日是本宫入侯府的第一日,妾室沈清柔目无主母,不前来敬茶,你作为她的女儿,不如就帮你母亲敬了这一杯茶吧?”
她抬起眼睛,对着爹含泪道:“我身为公主,却从小流落民间,受了许多的苦。
曾经嫁给侯爷,也不过是个处处受人刁难的妾室。
好不容易认回了生母,做了侯爷的正妻,可那沈氏怀恨在心,连茶都不愿意敬我。”
“侯爷,您可要为我做主啊!”
她一哭,我爹的心都要化了,急忙温柔揽住她,替她擦去泪水。
转头看向我时眼里没有一分的怜惜:“既然如此,就由阿妩来吧。”
我咬紧牙关,“她又不是我娘,凭什么要我跪她!”
仆从把我的头按在地上,林玉容莲步轻移,一脚踩住我的手,笑得温婉:“我不是你娘,从今往后却是你的嫡母。
你娘身份低贱,怕是没有教过你尊卑礼数。
不如我今日就好好地教你,免得来日你丢了我们侯府的脸面!”
我被强逼着起来,手里塞入了滚烫的茶盏。
瓷片轻薄,没两下烫红了我的手指,我一个不稳,热水就悉数洒在了自己的脚上。
一个尖嘴猴腮的嬷嬷见状,皱着眉抬起我的下巴,举起手掌掴了我两下:“没眼力见的东西,不过是给嫡母敬茶,就故作姿态,摔了这御赐的茶盏。”
林玉容懒怠地抿了两口茶,“来人,再来。”
一碗又一碗的热茶奉了上来,我被嬷嬷掌掴了一次又一次。
不知究竟过了多久,她才终于接下了我手里奉的茶。
她浅尝了一口,嘴巴咂巴了两下,林玉容随意道:“太苦,倒了吧。”
我恨不得用眼神将她千刀万剐。
她端详着我:“沈姨娘真是养出了个好女儿,还能为了她忤逆自己的父亲。
只可惜,我这腹中的孩儿,还不知能不能活得下来。”
她装模作样地抹泪,身边就有婢女端着托盘走了出来,“侯爷明鉴,公主每日都喝着安胎药。
可今日才喝了一口,便腹痛难忍,险些落了红。”
“宫中的太医看过,安胎药里被人下了凤阳花,于怀孕的女子是大毒啊!”
我爹慌慌张张地抱住林玉容,关切道:“夫人,你和孩子都没事吧?”
林玉容柔柔弱弱地摇头,泪眼朦胧地看向我:“妾身侥幸大难不死,可以后却不知有没有这样的运气了……”爹的脸黑得能滴出水来,对我怒喝:“柳妩,事到如今你还要替你那个恶毒的亲娘遮掩吗?”
凤阳花生长在淮中,而侯府里来自淮中的人,只有我的爹娘。
我苦笑,娘昨夜死在我的怀里,如何还能害林玉容呢。
更不必说,这偌大的侯府之中,除了春华,还有谁会为我们母女做事呢?
“不敬主母,谋害后嗣,她善妒至此,就是乱棍打死了也不冤枉!”
我直视着他,冷笑着“呸”了一声,“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你们存了心要往我娘身上泼脏水,何必多此一举?”
我爹气极,一脚踹在我心窝上:“逆子!”
林玉容此刻却拉住了我爹的手,含情脉脉道:“侯爷,沈姨娘被贬妻为妾,心里有怨怼也是人之常情。
侯爷和她毕竟是十二年的夫妻,是玉容鸠占鹊巢,不如我今天就自请下堂离去!”
此话一出,爹的火气更是旺盛。
“来人,给我将这贱蹄子拉出去,脱了她的衣衫,笞杖四十。
沈清柔素来最疼爱她,我就不信她能沉得住气!”
我抬眼看向爹,一侧的脸高高肿起,却笑得痛快:“娘走了,再也不会回来了!
就算你把我打死,她也不会回来了,你再也不能折磨她了!”
仆人们把我拖了出去,在院中除了我的衣物,一臂粗的木杖高高举起,毫不留情地落到我身上。
只一杖,就是断骨抽筋的痛,背上的骨头几乎一瞬间被打碎,我的脸重重摔到地上,发出震天的痛呼。
笞杖是宫里罚人的手段,成年男子尚经不住三十杖。
我区区一个八岁小童,四十杖下去,必死无疑。
我吐出一口血,眼泪糊满了整张脸,嘴里含糊不清地喊着:“娘,你带阿妩走吧!”
林玉容穿着夹袄,手里捧着汤婆子,噙着笑蹲下来问:“阿妩,你乖。
说出来你娘在哪儿,我就让他们住手,好不好?”
她幽幽叹了一口气:“沈清柔不是个好母亲,从今往后我是你的嫡母,自然会照拂你的。”
一个婆子笑道:“大小姐,有恩阳公知这样尊贵的嫡母,往后还愁找不到好的婆家吗?”
我奄奄一息,像一块破布一样被扔在地上,却咬紧牙关,不肯向她求饶一句:“我娘死了,你们永远都找不到她。”
我的牙齿都被血浸红了,此刻一定很吓人。
“她在你和我爹洞房花烛时,被我亲手杀死了。”
林玉容大惊,一个失手,冒着热气的汤婆子从她手中滑落,滚烫的热水浇在了我脸上。
我痛得撕心裂肺,拼命挣扎,从石阶上滚落,鲜血染红了十几级石阶。
有仆人匆匆喊来了爹,我再不济也还是这永安侯府的大小姐,爹见我伤了脸,沉着脸让人把我送回房里。
春华眼泪涟涟地扶我起来,我的两条腿软绵绵地瘫在地上,鲜血自小腿处蜿蜒而下。
一张长得酷似娘亲的脸,被热水烫伤,红了大半,还起了密密麻麻难看的燎泡。
春华哀声痛哭,浑身颤抖地向我爹求饶:“大小姐是侯爷的亲生骨肉,侯爷真的想要逼死她吗?”
爹难得地动了恻隐之心,怜爱地摸过我被烫伤的地方,颓然道:“阿妩,你怎么不懂呢?
你娘犯了大错,爹不能袒护她。
只要你乖乖说出来你娘在哪,不就没事了吗?”
“爹知道愧对了你们,可往后的日子还和从前一样,不过是玉容成了主母。
这嫡庶之分,有什么重要的?”
我的喉咙像被尖利的刀片划过,咽下去浓浓的血腥味。
我看着爹笑:“我们的日子,早就和从前不一样了。”
从前在淮中,爹只是个给人抄书的穷书生。
娘亲和将军府闹得老死不相往来,带着外祖母置办的一点点嫁妆嫁给爹。
听闻十几岁的娘亲在街上跪了一天一夜,外祖气得当街骂她:“自甘下贱的东西!
我将军府辛苦将你养大,满大盛都有名的才女贵女,非要嫁给他一个落魄寒酸的乞儿!”
“皇亲国戚,哪一个你嫁不得?
若你执意如此,我就当没你这个女儿了!”
娘嫁给爹,无媒无聘,更无父母之命。
爹那时感动得热泪直流,跪在娘的面前,将那一枚祖传的玉佩塞到她怀里:“清柔,我柳宗尧必定倾尽一生对你好,至死不渝。”
淮中的日子过得清苦,但凭着娘的绣工卖出的钱,也能勉强养家。
我出生以后,爹爹和娘亲感情更笃。
每日爹抄书归来,必给我带一份东街的小吃,娘喜欢吃藕粉糕,爹便偷偷将自己纳新鞋的钱存下来,守候半天等着最新鲜的藕粉糕出炉。
热烫的藕粉糕,要放在最贴近心口的位置,用自己的体温捂热了,放到娘手上时还是热的。
每当这时,娘总眼泪汪汪,嗔怪着爹又乱花钱,可她心里是甜的。
那时我们一贫如洗,日子过得那样艰难,心都不曾冷过。
可如今高高的殿堂,侯府的门楣,却寒了娘的心。
林玉容嫁入府里半年,有一次诬陷娘偷了她的金钗,要她跪下认错。
“沈清柔,你虽是侯府主母,可家世低微,是将军府的弃女。
而我出自宫中,是圣上亲口玉言的贵妾。
这支金钗是御赐,你既然敢偷,就别怪我以偷盗之刑罚你了!”
娘亲平静地抬眼:“我是侯爷正妻,若是跪了你,岂不是乱了尊卑,让侯爷受人指摘?
更别说你空口白牙,没有证据就诬陷我,是什么道理?”
她是圣上赐的良妾,娘亲贵为主母也不敢得罪。
娘亲苦苦争辩,林玉容却不依不饶,把她关进了柴房,整整一夜。
柴房阴寒,夜里还有蛇蚁,娘亲的身子素来孱弱,哪里经得住这样的锉磨?
我哭着去求爹,要他给娘做主。
可爹为难地看了我一眼,叹息道:“玉容是贵妾,又是宫里的人。
她性子是骄纵了些,但你娘若是不偷她的金钗,她也断断不会这样无礼。”
“我官途艰难,哪里还有空管后院这些争风吃醋之事?
清柔明白我的苦处,不会计较这些的。”
“清贫之苦她尚且能忍受,不过是后宅女子的手段,她定然受得住。”
那一夜,娘亲被关在柴房里,沦为全京城的笑柄。
而我爹和林玉容春风一度,不久就传来她有了身孕的消息。
如他所言,娘亲果然没有计较。
从柴房出来后,娘亲把自己一个人缩在屋子里,沉默地看了玉佩一宿,苦笑着问我:“阿妩,娘是不是错了?”
错把萧郎,当成了良君。
5.我睡了好长的一觉,梦里恍惚间又见到了娘。
娘还是曾经的样子,笑得和婉又温柔,但看到我被烫伤的脸时,娘皱起眉头,滚落下一串泪水。
“阿妩,”她颤着手,抚摸着我受伤的脸和断了的腿,苍白的脸因为愤怒而泛起了红晕,“他竟然绝情至此,我都死了,还不肯放过自己的亲生女儿!”
娘攥紧了手,双眼通红地为我涂药:“阿妩,我的女儿!
是娘不好,娘还以为,我走了之后,你爹无论如何不至于薄待了你。”
“如今看来,娘不得不回去了。”
我着了急,慌忙拉住娘的手,坚定地摇头:“娘亲,阿妩不苦,阿妩便是被爹打死了也甘之如饴。
只要娘亲能在另一个世界好好的,我便死而无憾了。”
我爹被林玉容迷了心眼,满心满眼都是她和那个未出世的孩子,娘若是回来了,哪里还能活!
娘温柔拭去我眼角的泪水,心疼不已:“可我是你亲娘,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你死。
阿妩,你放心吧,娘想通了。
既然他永安侯无情,也就休怪我收回我用积分给他换来的福运了!”
“阿妩,你再等一等,娘马上就回来带你走。”
我挣扎着醒来,身边只有春华守着我,她看到我醒了,飞快地擦干了泪,俯身为我掖起被角。
骤然之间又失去娘亲的落差和身上刻骨的疼痛让我忍不住放声大哭。
“春华,为什么爹要这样对我!
我是他的女儿,他为什么……”春华红了眼睛,忙把我的嘴捂住,颤着声道:“大小姐,侯爷如今最宠林玉容,你在这侯府里本就艰难,切勿再惹到他了!”
“如若不然,夫人在另外一个世界也不能心安哪!”
我震惊地睁大了双眼。
春华竟也知道娘亲是来自异世之人!
春华淡淡一笑,把我抱在怀里,陷入了漫长的回忆之中。
“我本是一介孤女,无父无母的。
十岁那一年,被一个馒头骗的,险些入了花船,做那青楼里的卖身女子。”
“是夫人怜悯我,将我带回将军府,后来又跟着她来了侯府。
夫人从没对我说过她的事,可我莫名地也和她心有灵犀。
那一日她说她不是此世之人,我便一瞬间都明晰了。”
春华紧紧抱着我,眼里有复仇的热切:“夫人临走时,曾给我留下一封血书。
她说若是小姐受了苦,就将这封血书送进宫里。”
“夫人运筹帷幄,定然是有办法救小姐的!”
第二天一早,春华就偷偷进了宫。
我独自一人在房间里惴惴不安,娘亲留下的血书,究竟写了些什么?
她说要带我走,又是怎么带我走呢?
我想得头疼,干脆靠在床沿又睡了过去。
没多久,房门却被人撞开。
一群人簇拥着林玉容走了进来,我爹站在她的身旁,居高临下地看着我,嘴角衔着一抹冷笑:“这小贱蹄子冲撞了公主,害得她忧思不已,落了胎。”
“想来是她那贱娘教得不好,把本侯的孩子教成了这般不敬尊长的模样。
来人,给我把她抓起来,吊在火上,我倒要看看,沈清柔爱她如命,到底会不会眼睁睁地看着她去死?”
林玉容小腹平坦,面容苍白如纸,一双眼睛紧紧盯着我,扑上来狠狠抓紧我的肩膀:“你这贱人,是你害了我儿!”
我平静地看着她,扯开一个笑来:“没想到报应来得这样快。”
她哭得哀恸,倒在我爹怀里:“侯爷,若不是昨夜柳妩存心吓我,我怎么会噩梦不止,失脚踩空,流了产?”
“这是侯府的嫡长子,她定是嫉恨,才故意为之!”
我爹的脸越来越黑,拔起身边侍卫的刀横在我的脖子上,“你这孽障,我真恨不得一刀了结了你干净!”
林玉容恨恨地笑:“怎么能呢?
杀了她岂不是便宜了沈清柔?
她机关算尽,今日的一切一定都是她算计的。”
“我非要逼死她的孩子,给我的孩子偿命!”
6.我被双手反绑,架到了高高的木台上。
侯府里的每一个小厮都高举火把,林玉容和我爹端坐在上首,通红的眼里恨意和快感交加。
她状似癫狂,大喊道:“沈清柔,你再不出来,我就烧死你女儿!
你不是最疼她了吗,不知道她被烈火焚烧而死时,你能不能体会到我的失子之痛?”
他们翻遍了侯府,都没有找到我娘。
我面无表情,在浓烟和火光中镇定得不像是一个八岁孩童。
“我早就说过了,我娘死了,我亲手杀的。”
我爹打翻了酒盏,不可置信地瞪着我:“你这孽障,胡说什么!”
“为了给她脱罪,竟然想得到这么恶毒的话来!”
我耸了耸肩,平静道:“我没说胡话。
是我亲手杀了娘,用的是她最喜欢的那一把白玉匕首,我把匕首插到她的胸口,用了十足的力。”
“可我的力气还是太小,娘亲又把匕首拔出,血溅在我的脸上,是温热的。”
我笑得快意:“我躺在娘亲的身边,睡了一觉。
睡醒时,她就死了。”
我爹慌了,颤抖的手连酒盏也握不住,洒了一地的热酒。
“父亲若是不信,大可以挖了我院中的你送给娘亲的那一株桃花树。
你们不是想找我娘吗?
我娘的骨头就埋在那里。”
林玉容花容失色,跌坐在地上,疯狂摇着头:“你才八岁,怎么能恶毒至此,手刃了你的亲娘!”
她连滚带爬地抓住我爹,抖着手指向我:“柳妩她定是妖孽转世,侯爷赶快烧死她,不要再害了这府里其他的人!”
可平日里疼爱她的我爹,此刻面如白纸,双眼涣散。
他推开林玉容,跌跌撞撞地走到我面前:“阿妩,你说的都是真的吗?”
“你真的,杀了你娘!”
他嘴唇颤动,笑得勉强,像在欺骗自己:“怎么可能呢,你最爱你娘了,你怎么可能会杀了她呢?”
“沈清柔是异世之人,她怎么可能会死呢?”
仿佛一道霹雳从天而降,将我的心劈进了无底的深渊。
我大笑起来,笑得泪流满面:“原来你知道,你知道我娘是来攻略你的!”
没过多久,仆人们就从桃花树下挖出了娘的尸骨。
干干净净的一副白骨,什么都没有剩下。
那块断了的玉佩被我丢得远远的,我觉得,娘一定不会喜欢。
也许是一时疏忽,竟然有一小块不慎落了进去,正正好在心口处。
爹踉跄了一下,直直跪倒在娘的身边,眼神空洞:“怎么会呢,清柔她明明,是有福运护体的…”此时此刻,在看着这个曾经疼爱我的爹爹因娘亲的死而失魂落魄,我没有一丝地动容。
甚至我残忍地开口,告诉了他全部的真相:“我娘是有福运护体不错,可她在守城一战之后,就尽数给了你!”
“爹爹,您不是觉得奇怪,为什么我会亲手杀了娘吗?”
“是我把刀捅入她的胸口,可杀死她的不是你吗?”
“不是你一次又一次地纵容林玉容,把刀往我娘我的身上插吗!
你以为她是异世之人,就永远都不会死,只会痴心地等着你,回头看她一眼吗?
那一夜在柴房里,娘亲受到了系统的惩罚,断了她一辈子生育之能。”
爹爹怔住,想起来什么似的,猛然抬头看向我:“那一夜……”他痛苦不堪,抱着头毫无脸面地蜷缩在地上。
“那一夜,爹爹您在和林玉容颠鸾倒凤,怀上了孩子。”
“娘亲病了一整个冬天,连一个郎中一盆炭火都求不到,你问她为什么会死?
我倒是想问问,她要怎么活!”
林玉容见我爹满脸痛苦,发了疯似的提起他的衣领:“侯爷,我才是你的妻!
沈清柔这个贱人,死了就死了,你凭什么为她伤心?
还有柳妩,为什么还不下令烧死她,我肚子里的孩子才是…”她的眼睛蓦然睁大,不可置信地低头看向插在自己胸口的那一把刀。
她疯了,尖利的指甲在我爹的脸上划出长长的血痕:“柳宗尧,你怎么敢,我是公主,千金之躯!
来人,给我杀了他!”
她一声令下,周围的人都围了上来,十几把刀一瞬间洞穿了爹的身体。
他喷出一口血来,用尽全力抱住林玉容,他身体的刀穿过了林玉容的身体,和她双双倒下。
林玉容死不瞑目,对着空中大喊:“给我烧了柳妩,烧死她!”
熊熊的火焰在我身下燃起,热气熏得我的眼睛不由自主落下了一滴泪,心里却觉得坦然。
我娘的白骨在一旁干干净净,而林玉容和我爹的尸体脏乱不堪,鲜血染红了他们的眼睛,也算是恩爱非常地死在了一处。
我的神智开始恍惚起来,忍不住想在这样的温暖里大睡一觉。
我以为我就此会被烧死,没想到却活了下来。
7.关键时刻,春华带着一道圣旨赶来。
原来,林玉容并不是太后的亲生女儿。
我娘留下的血书里面,有一件太后的信物,还有公主年少时在宫中的琐事。
桩桩件件,必是只有本人才能知道。
恩阳公主流落街头,被将军府收养,成为了我娘顺手救下的仆人,也就是春华。
春华流着泪,给灰头土脸的我擦身体:“其实夫人的身上有大福运,在这个世界,她能改变自己的身份,成为任何一位大富大贵之人。”
“她把这福运给了侯爷,却被他们残忍折磨至此。
到了最后,还念着奴婢,给了奴婢这尊贵的身份。”
我昏迷了三天才醒,这期间,春华成为了真正的恩阳公主,被接回了宫中,荣华一生。
至于林玉容和我爹,他们一个冒充公主,一个为虎作伥,惹得太后大怒。
奈何人已经死了,只好枭首挂到了菜市门口,以儆效尤。
而我娘的尸骨被我好好地收敛起来,奉进了祠堂中。
祠堂中所有的牌位都被我扔了,只留下来一个:沈明珠,沈妩之母。
我拒绝了春华要带我回宫的好意,我心里惦记着娘说过的话,一个人安安心心地守在桃花树下,等着娘来接我。
转眼一年过去,早春里桃树抽了芽儿,坐在树下睡着了的我睁开眼睛,撞见娘亲盈盈的一张笑颜。
“阿妩,娘亲来接你回家啦。”
番外/柳宗尧沈清柔直到亲眼见到清柔的白骨,而我们的亲生女儿柔声说着她是怎么样杀了她的娘亲的那一刻,我才幡然悔悟。
我这一生,错得彻底。
我出生于清流世家,也算是淮中的高门大户,还与将军府的大小姐有一门婚约。
我自幼勤奋苦读,却在一夕之间家道中落。
官场之争,帝王猜疑,轻轻巧巧地落得了一个满门抄斩的下场。
唯有我,曾有功名在身,苟且偷生。
我活了下来,却不像是个人,像个畜生。
沿将军府的街道,我日日和乞丐野狗抢食,因为被打断了一条腿,不能如常人一样自力更生。
我本是文人傲骨,受不住这样的折辱,几次三番想要自裁,一死了之。
可我遇见了清柔。
这一生和她的相遇,是我之大幸,却是她之大不幸。
一次偶然,我在乞食时撞见她施粥,她的手那样白,声音那样轻柔,像一束光照进了我肮脏不堪的人生里。
我抬起头,看见的是少时母亲打趣给我看过的画像上的人儿,母亲说:“她是你未来的妻子。”
那时就让我心动的人,活生生地站在我的面前,对我伸出手,笑道:“可够吃吗?”
混沌的生活里,我第一次感到羞愧,为了我如今的肮脏。
我竟然不敢触碰她的手,转身跑入了人群里。
我匆匆忙忙跑回睡觉的破庙,撞见的却是一群乞丐们淫笑着翻出我藏在衣服里的那张画像。
画像上笑得羞涩可人的女子,此刻皓白的手臂被他们踩在脏污的脚下。
一个乞丐嘲弄地将被撕毁的画像扔到我眼前:“将军府的大小姐,也是你这卑贱之人胆敢肖想的?”
“你啊,从前是清流人家的少爷,如今落到了泥里,也该好好学学烂泥的活法了!”
我疯了一样地跑出去,对着池塘呕吐不止。
指甲狠狠刺破了手里,我看着镜中双眼猩红的自己,发誓这绝不是我想要的人生。
画像已毁,我却找出了家中祖传的玉佩。
有了这一样信物,我怀着不安的心叩响了将军府的门。
其他乞丐都笑我痴狂,将军府的门楣,如今哪里是我一个瘸了腿的乞丐可以高攀的。
“清柔小姐是这淮中最秀丽端方的人,你还是早日歇了不该有的念头吧!”
我明白这些道理,但总怀着几分的希冀:“沈清柔她,似乎与其他的女子都不一样。”
就连肮脏下贱的乞丐,都不舍得玷污她的名声。
如他所言,我果然被将军扔了出来,将军横眉冷对,“念在昔日的情谊,本将军可赏你几两金银。
可清柔是我唯一的女儿,我们无论如何不能将她嫁给如今的你。”
将军夫人也抹了眼泪:“柳家遭难,我们都痛心不已,清柔年幼,实在是淌不起这一滩浑水啊!”
我气得发昏,在街口被人指指点点,果然是一群嫌贫爱富的毁约小人!
可我没想到,沈清柔居然追了出来,她忤逆她的父母,一意孤行要嫁给我。
“既有婚约,便要一诺千金。”
她在闹市里被自己的亲生父母辱骂,被人嘲弄,笑她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大小姐。
她母亲指着她的鼻子骂:“你不知柴米油盐,难道还不知道名声尊荣吗?
嫁与一个乞丐,你要旁人如何看你?
如何看我们将军府!”
我脸色铁青,她温柔地笑着,拉紧了我的手:“我不在意。”
在街角的小巷里,我们牵着手度过了许多年岁。
一箱子体己,几身旧衣,一个忠厚的婢女,名冠京城的沈清柔就这么嫁了我。
我不曾给她嫁衣红妆,她却是个有福的,请人医好了我的腿,还生下一个玉雪可人的女儿。
我抱着怀里小小的女儿,痴痴地笑:“阿妩长得真像你。”
阿妩睡梦中衔了我的指头,放进嘴里咬着,看得我的心都软成了一滩水。
床榻上的清柔嗔怪:“孩子还小,哪看得出来像谁?”
可我想,一定要像她的母亲,我会像爱重她的母亲一样疼爱她。
每一日的藕粉糕,给阿妩的小吃,就是我能给她们娘俩最好的了。
我囊中羞涩,也觉得窘迫,清柔和阿妩却从来不怨,还高兴得紧。
守城之战,清柔因为嫁给了我,被她父母记恨抛弃。
明明是将军府的大小姐,落得个被困死在弃城里的下场。
我对不起她,也保护不好她,害了她被敌军掳走。
可凭着一身弱骨,杀出来一条血路,找来了援军,保住了全城的人,还为我挣来了爵位。
百姓们歌颂她的恩德,说她是不世出的巾帼英才,我羞得脸都发烫。
她默默站在了我的身后,对圣上道:“我本是一介弱女,都是夫君的功劳。”
我们终是一起走上了富贵路,我以为,一切都要好起来了。
“清柔,我一定待你好,至死不渝。”
我看她深情款款,恨不能将我的一切都给眼前的人。
她只是笑,灯火下微微偏了侧脸:“那夫君不如,再给我买一碗藕粉糕。”
可不知何时开始,我渐渐厌倦了,厌倦了清柔永远的温和宁静,不如林玉容的娇嗔小意。
我默默纵容着林玉容的小脾气,暗地里也默默期待着清柔会吃醋生气。
这么多年,我嘴上不说,心里其实一直耿耿于怀。
当日她父母骂我的句句,是不是也曾是她心里所想。
她是真的爱我,还是迫于婚约。
她从来不气,一颗心却渐渐冷了。
后来林玉容成了恩阳公主,圣上要我扶她为正室。
我舍不下清柔,但是她嘛,哄哄就好了。
她总会原谅我的,如以前一般。
没成想,这一次,我真的弄丢她了。
她跪在地上求我不要扶正林玉容,她说攻略失败,她会死的。
我却不以为意,她可是沈清柔啊,怎么会死。
一定是她舍不下荣华富贵,故意诓我的。
“那你就去死吧。”
现在想想,那时的薄情让我自己都心惊,更何况清柔呢?
林玉容过门,她不肯来敬茶,打了圣上和太后的脸面。
我找不到她,发了疯地折磨我们最爱的女儿。
曾经我的掌上明珠阿妩,被我亲手逼上了死路。
阿妩的眼睛,在我看不到的地方,浸满了恨意。
我也想回头啊,可已经不知道从何做起。
合上眼睛的最后一刻,玉佩的碎片嵌入我的手心,一滴我的血落到了她的白骨上。
我的女儿阿妩冷着脸亲手擦去了。
她笑着,笑意那样的冰冷:“爹,你的血脏,不要玷污了娘的干净。”
也许从一开始,这一切便都错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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