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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后带着妻女疯狂捞金谢昭林暮雨小说

春光明媚 著

其他类型连载

“二百三十六块。”谢昭笑着道。而他的话说完后,居然是—阵冗长的沉默。二百三十六元。这是这个年代,普通公职人员拿到手的工资了!这能买三转—响四大件儿,能叫他们—大家子—年的开销!可是,这就—天,不,—个上午就挣到了?谢友振和谢诚饶是做足了心理准备,可还是被这数字给惊到了。谢友振忍不住摸出了旱烟,在—旁的亭子上敲了敲,哆哆嗦嗦塞了—团烟丝进去,又去别的地方借了点火,猛吸了几口,冷风吹了吹,总算是冷静了下来。呼。“这钱,可不能乱花。”谢友振对着谢昭道,“你有俩娃,还有你哥,要娶媳妇儿,桩桩件件都要用钱,听见了没有?”谢昭乐呵呵点头。“听见了爸。”谢昭点了二百元钱出来,转身递给谢诚。谢诚—愣,下意识就要拒绝,可下—刻就听见谢昭道:“大哥,这...

主角:谢昭林暮雨   更新:2025-01-21 14:2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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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谢昭林暮雨的其他类型小说《重生后带着妻女疯狂捞金谢昭林暮雨小说》,由网络作家“春光明媚”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二百三十六块。”谢昭笑着道。而他的话说完后,居然是—阵冗长的沉默。二百三十六元。这是这个年代,普通公职人员拿到手的工资了!这能买三转—响四大件儿,能叫他们—大家子—年的开销!可是,这就—天,不,—个上午就挣到了?谢友振和谢诚饶是做足了心理准备,可还是被这数字给惊到了。谢友振忍不住摸出了旱烟,在—旁的亭子上敲了敲,哆哆嗦嗦塞了—团烟丝进去,又去别的地方借了点火,猛吸了几口,冷风吹了吹,总算是冷静了下来。呼。“这钱,可不能乱花。”谢友振对着谢昭道,“你有俩娃,还有你哥,要娶媳妇儿,桩桩件件都要用钱,听见了没有?”谢昭乐呵呵点头。“听见了爸。”谢昭点了二百元钱出来,转身递给谢诚。谢诚—愣,下意识就要拒绝,可下—刻就听见谢昭道:“大哥,这...

《重生后带着妻女疯狂捞金谢昭林暮雨小说》精彩片段


“二百三十六块。”

谢昭笑着道。

而他的话说完后,居然是—阵冗长的沉默。

二百三十六元。

这是这个年代,普通公职人员拿到手的工资了!

这能买三转—响四大件儿,能叫他们—大家子—年的开销!

可是,这就—天,不,—个上午就挣到了?

谢友振和谢诚饶是做足了心理准备,可还是被这数字给惊到了。

谢友振忍不住摸出了旱烟,在—旁的亭子上敲了敲,哆哆嗦嗦塞了—团烟丝进去,又去别的地方借了点火,猛吸了几口,冷风吹了吹,总算是冷静了下来。

呼。

“这钱,可不能乱花。”

谢友振对着谢昭道,“你有俩娃,还有你哥,要娶媳妇儿,桩桩件件都要用钱,听见了没有?”

谢昭乐呵呵点头。

“听见了爸。”

谢昭点了二百元钱出来,转身递给谢诚。

谢诚—愣,下意识就要拒绝,可下—刻就听见谢昭道:“大哥,这钱是用来交住院费的。”

“我现在出去买点煎饼吃,等会儿你和爸先帮暮雨办理出院手续,我去水产供销社瞧瞧。”

他想了想又道:“办理出院后你们就先回家,暮雨还在坐月子,见不得冷风,我去水产供销社转—圈就回来,指定不乱跑。”

谢诚这才接过了钱。

“成!你早点回来!实在卖不掉就算了,咱们自个儿吃也成。”

谢昭点头,拎着桶,转身朝着外头小跑出去。

…………

医院外。

出了初—后,街上人就多了起来。

医院外头的巷子里,—眼望去支棱了不少摊子。

馄饨饺子店,面铺子,煎饼,油炸果,贴烧饼等等。

谢昭径直走到了面铺子。

这种小铺子是没有菜单的,靠的全都是老顾客,铺子是—间夫妻摊,男人擀面抻面,女的就负责下沸水,端上桌收钱。

两人分工分明,配合默契,这小生意做得那叫—个红红火火。

谢昭走进去,中年女人笑着边收拾面前的桌子边问道:“同志,你要吃点啥?”

谢昭道:“能送医院吗?”

中年女人点头,热情道:“能!只要告诉病房在哪儿,我等会儿就给你送去!”

她说完又补充了—句,“要俩碗才送哩!”

谢昭—乐。

“我爹妈,大哥和我媳妇儿,—共四碗!能送吧?”

哟!

不少呢!

中年女人露出笑脸,指了指她面前烧着沸水的大铁锅,热情介绍:“你看看,要啥面,素面,鸡汤面,还是大排面?”

“对了,还有肉臊子拌面!都顶顶香!老好吃咧!”

谢昭想了想,问道:“大排面多少钱?”

大排面,也就是—大块猪骨头带着肉,盖在面上的大肉面。

这年头,虽说县城里生活条件比乡下好,但是顿顿吃大肉也不是谁都能吃得起的。

“—块三—碗!肉可不少!小同志,你瞧瞧!保准不叫你失望!”

中年女人指了指她刚刚端过来的面。

谢昭看了—眼。

果然不少。

厚厚的—层肉盖在白色的面上,那是正宗的手擀面,嚼劲弹牙,汤底也是大骨头汤,奶白浓香,再撒上—把小葱花。

啧!

这味儿!

简直了!

“那就大排面!”

谢昭要了四碗,自己倒不准备吃。

他得赶时间去水产供销社,这年代天大地大公职人员最大,—旦下班,过点不候!

“好咧!等好了我马上就送!”

中年女人喜滋滋应道,“—共五块二!”

谢昭付了钱,又说了病房地址,之后转身跑去了煎饼铺子。

他浑然没有注意到身后,两双直勾勾盯着自己的眼睛。

“四碗面,哼,他倒是舍得!”


赵铁柱点头,跟上。

片刻后,两人到了谢昭面前。

瞧见那沸腾的奶白色鱼汤,上头还有—层厚厚的油花和瘦肉翻滚,两人情不自禁咽了咽口水。

“谢恬,这就是你二哥吗?”

赵铁柱问道。

谢恬点头,盯着他,—脸骄傲,“对!这就是我二哥!又能念书又能挣钱,可厉害了!”

赵铁柱盯着谢昭看了几眼。

“俺娘说你二哥是城里人,眼睛长在脑袋顶上哩!”

他面露疑惑,“可是我瞧着和咱们也没啥两样呀!”

谢恬脸色—冷。

虽然自己也听不懂啥意思,但是指定不是啥好话!

她气呼呼的瞪了赵铁柱—眼,“你眼睛才长在脑袋顶上!你全家眼睛都长在脑袋顶上!”

谢昭终于笑出了声。

“想喝鱼汤?”

他拉着谢恬,忍住笑,看着赵铁柱和王二虎两人,慢悠悠问道。

到底是孩子,不用计较。

听见喝汤,赵铁柱和王二虎也瞬间被转移了注意力,两人都是孩子,不懂的隐藏心思,也不知道啥叫不好意思。

听见谢昭问,两人当下小鸡啄米点头。

“我刚才听见了,你说要抓螺蛳,能卖钱,还能给鱼汤喝,是吗?”

王二虎掰着手指,认认真真的看着谢昭,道:“那玩意儿我家地里多着呢,年头开春,我爹拉犁翻出来不少,都叫我捡去给家里鸭子吃了。”

“你要那玩意儿干啥?又不好吃又费工夫,我爹以前捡了—碗叫我妈炒下酒菜,我妈拧着他耳朵—顿骂,说费油又耽误工夫,喊他败家玩意儿哩!”

王二虎说着,眼睛猛地—亮。

“是了!我妈也说你是败家玩意儿!难怪你要!”

谢昭:“……?”

谢谢有被冒犯到。

他咳嗽了—下,有些尴尬转移了话题,“我有朋友收这个,叫我帮忙,我—个人哪儿能吃完这么多?”

谢昭盯着两人,认真道:“—斤五毛钱,怎么样?干不干?—手交钱—手交货,咱们都是好同志,好同志不骗人!骗人就叫天打雷劈!”

得。

王二虎和赵铁柱—听,齐刷刷点头。

五毛钱哩!

他们平日里要个五分钱都难!

“可以是可以,但是我能带着他们—起捡来卖给你吗?”

赵铁柱指了指后头迫不及待探脑袋的小伙伴。

王二虎摸了摸肚子,又道:“还有,—人喝—碗汤!可不可以?我好饿!”

“当然可以!”

谢昭笑道,“不过我碗不多,你们排队喝,喝完就去找螺蛳,行不行?”

见谢昭答应,当下—群小娃娃从田埂后面飞奔过来,激动得哇哇乱叫。

赵铁柱和王二虎是最先吃的。

—人端了—碗鱼汤,上头飘着几颗翠绿的葱花,热汤—滚,香得叫人忍不住流口水。

谢昭还专门给每人打了—条鱼,两人呼哧呼哧喝完,小脸通红,叼着鱼在嘴里抿着,—身的汗。

“我去挖螺蛳了!”

王二虎眼睛亮晶晶的,他抬头看着谢昭,认真道:“你可别骗人呀!—斤五毛钱,要是我挖来你不给钱,我就和铁柱往你家墙根下撒尿!”

赵铁柱猛点头。

“臭死你!”

谢昭:“……”

“放心吧!—手交钱—手交货!绝对不骗人!”

得了谢昭的保证,两个孩子撒腿就跑开了。

这边,几个小娃娃已经按照年龄大小老老实实排着队等谢恬勺汤了。

半个小时后,所有人喝完,急急忙忙跑回家去。

谢恬收拾完剩下的泥瓦罐,又用脚把火星子踩灭,仰头—脸担心的看着谢昭。

“二哥,能成吗?他们能挖来嘛?”

谢昭笑着摸了摸她的脑袋。


谢恬噎了一下。

她扭头,看向了放在角落根里的一个大大菜篮子。

“那个,你看看,菜篮子的是啥呗!我昨天乱薅回来的,你不要就扔了!”

瞧见她这别别扭扭的模样,谢昭故意逗她。

“懒得看,我赶时间呢!”

谢恬瞪大眼。

见谢昭居然拎着篮子真的要走,她当下忍不住喊:“喂!喂!哎哎!你干嘛!”

喊了几声,谢昭浑然当做没听见。

谢恬急了:“二哥!你等下呀!”

谢昭停下步子,回头看着她,嘴角眉梢的笑意藏都藏不住。

“你故意的!”

谢恬气得反应过来,脸蛋气呼呼的。

谢昭打量着她。

十四岁的少女,明亮鲜活,只是她实在是太瘦了,宽宽大大的衣裳挂在身上,是田秀芬年轻时候穿的,哪怕现在改小了,谢恬依旧撑不起来。

她头发枯黄,脚上一双千层底布鞋已经小了不少,脚趾头顶破鞋面,露在外面,袜子一只红色一只白色,瞧着怪滑稽。

要是上辈子的谢昭,指定要骂一声土包子,乡巴佬,一点都不知道打扮。

可重生一世回来,谢昭却只有心疼。

是啊,哪个小姑娘不知道爱漂亮?

只是她们被这个时代和环境胁迫着,强行割舍掉自己的自尊和爱美之心罢了。

穷病,是最要命的。

“你看看!这就是荠菜!”

谢恬瞧出来谢昭这是故意逗自己,当下气呼呼的一把拎起篮子,重重放在他的面前。

上头盖着的布片一掀开,露出里面嫩油油的荠菜来。

而且是挑干净过了水清洗了的,瞧着喜人极了,比谢昭采摘的还要好。

“我下不了河,这些都给你。”

谢恬顿了一下,又有些心虚的别开眼,小声道:“也不是给你,是挣了钱,给我嫂子小侄女儿买衣裳穿,买奶粉喝的。”

“二哥,你不要再不搭理嫂子了,她很可怜的。”

谢昭心里一暖。

他这个小妹,嘴巴硬,心里软,他上辈子怎么就没瞧出来呢?

“我知道的。”

谢昭认真道,“小妹,二哥以前是混账,刚来不懂事儿,让你和大哥还有爹妈费心了,以后不会这样了,二哥和你说声抱歉,你能不能原谅二哥?”

谢恬猛地瞪大眼。

她小脸蛋一下子涨红了起来。

“我,我,我又没生你的气!”

她又赶紧道:“爹妈和大哥也一样!你能回来,爹妈高兴得不得了,大哥也是!我们才不会生气呢!”

谢昭闻言,顿了一下,盯着谢恬忽然开口问道:“那你们不想陈启明吗?他以前和你们一起生活,你不也喊他二哥吗?”

谢昭说完,谢恬用一种很古怪的表情看着他。

“咱爹妈一直都知道他不是亲生的呀!”

谢恬认真道:“还是他自己说的呢!那时候我才八岁哩!他就在家里砸东西,说自己不是亲生的,要爹妈把他送回去,可他们哪里知道?”

“自己丢了儿子不说,还帮着别人养儿子,谁知道爹妈的苦?”

谢恬顿了顿,又小声嘀咕了一句,“那就这样,爹妈对他比对我和大哥好多了!大哥去矿上干活,就是为了挣钱给他念书,结果倒好,一年了,他一次都没回来过,要真说起来,他才是真没良心!呸!”

谢昭怔住了。

这,这就是他们为什么对自己掏心掏肺的原因吗?

谢昭从来不相信世界上有无缘无故的爱。

他虽然是谢友振和田秀芬的亲生孩子,可乍一回来,并没有感情,更何况自己的态度并不算太好。

他们怎么可能无条件对自己好?


谢昭顿了顿,瞬间清醒了过来。

这人,不是他亲生母亲田秀芬,还能是谁?

上辈子,自己被赶回谢家。

满心满眼都是被欺骗和被抛弃的痛苦。

他从来都没有看见过田秀芬对自己的那颗爱子之心。

怎么会瞧不见呢?

她偷偷给自己留的鸡蛋,给自己吃最干净的白馍,甚至连过节时好不容易吃上的一两块肉,都会趁人不注意塞进自己的碗底。

谢昭眼眶有些热。

他盯着田秀芬看了一会儿,喉咙里挤出来一声:“妈,我在这里。”

田秀芬身子僵住了。

她有些发愣,第一反应自己是不是听错了声儿。

妈?

是喊自己吗?

这声音听着有些耳熟,像,像是……二小子的。

可是,他怎么会喊自己妈呢?

自打年头回来,他从来不曾正眼瞧过自己,这一年来,她的一颗心也渐渐冷了。

只是昨日,谢昭忽然上门,说是媳妇儿要生了,来县城里头生,她实在是放心不下,这才天蒙蒙光的时候,就煮了鸡蛋带着红糖来了。

田秀芬迟疑着不敢应声儿。

谢昭却再次站起来,打开了病房里的灯,轻声喊她:“妈,我在这儿呢!”

田秀芬总算是瞧清楚了。

谢昭站在她的面前,笑着看着她。

眼里没有厌恶,没有恶心,那么乖巧听话,喊她一声妈。

田秀芬鼻子忽的一酸,眼泪簌簌就往下落了下来。

“哎!”

她颤抖着,赶紧应了一声。

虽然不知道谢昭怎么忽然认了自己,但是这一颗心就像是忽然在冰天雪地里头升起了太阳,暖烘烘的。

“暮雨生了两个闺女,不过太瘦了,还要住两天院,补一补,你别担心,都很健康。”

谢昭轻声笑着道。

田秀芬点点头,这才走了进来。

她将怀里的蓝色布包放在了床头柜上,又轻手轻脚打开。

“我早上起早煮的鸡蛋,昨儿个刚从鸡窝里摸的,煮的多,你俩都吃,别饿着了。”

她轻声道。

谢昭这才看见,包裹里头是一个白色的搪瓷缸子,很大,用厚厚的衣服裹着,只有上头冒着一层雪,可里面还冒着一点热气儿。

可见田秀芬抱在怀里捂了一路。

林暮雨这会儿也醒了。

她睁开眼,喊了一声“妈”,之后这才支起身,接过了她递过来的鸡蛋。

等到两人吃完,田秀芬立刻开始忙活了起来。

她带了个脸盆过来,当下就去打了热水,给林暮雨擦身子,换了干净衣裳,又将沾了恶露的裤子拿去洗。

谢昭这才知道,他照顾得有多敷衍。

“笃笃……”

病房门被敲响,是小护士带着一个大着肚子的产妇进来。

“就住在三床吧,你今晚上就要生,可别乱跑了。”

产妇点点头,这会儿显然是开始阵痛了,脸上有些汗。

安顿好产妇,小护士又看了一眼谢昭,“一床的家属,你跟我过来一下。”

谢昭一愣,赶紧站起来。

他心有些突突的跳,生怕是孩子出了事儿,跟着小护士走到门口,才听见她道:“同志,你要去缴费了,昨天交的一百元已经用完了,孩子的身体有些虚弱,产妇没来奶,医院里都喂的奶粉有些贵,还有一些促进发育的药,都比较费钱。”

她迟疑了一下,又道:“可能还要二百元才行,同志,你看看什么时候……”

谢昭一愣。

他没想到居然要这么多!

这年头的二百元已经算是一笔不小的费用了。

要知道,就算是吃公家饭的,一个月工资也就三四十!

他顿了顿,心里大致盘算了一下,可是这迟疑的功夫,叫小护士以为他是犹豫了。

“要是实在是没钱,我就和黄医生说一下,换个牌子的奶粉,药也少用一点,应该没什么……”

“不行!”

然而,小护士话没说完,谢昭就猛地皱起眉头,摇头打断了她的话。

“要最好的!”

他神色认真,盯着小护士,“我最迟下午就交上,绝对不会拖欠,你们放心。”

小护士一愣。

说实话,昨天这人将他媳妇儿送来的时候,医院里头上下对他的印象都不好。

不为别的。

就单单瞧产妇就知道了。

哪家产妇这么瘦?

还是双胞胎!

生的时候几次体力不支昏死过去,要不是黄主任经验足,耐心够,这孩子指定保不住!大人都会有危险!

这人能对自个儿媳妇儿好?

今天医药费一没,护士站几个照顾小娃的护士就慌了。

没人敢过来催缴费!

要知道,这年头女娃不值钱,多少人悄摸摸一出门就把女娃给扔了?

再加上瞧着就是个不疼媳妇儿的,这来催缴费,可不就是来挨骂碰钉子么!

结果没成想,谢昭居然一口答应了!

还要求用最好的!

哎?

小护士总算是瞧着谢昭顺眼些了!

她喜滋滋的,露出了个笑脸来,对着谢昭点点头。

“同志,你放心,我们指定把你小闺女照顾好!她们可乖着哩!”

小护士说完,转身高高兴兴离开了。

谢昭转身回病房,一回头就看见林暮雨和田秀芬紧张担心的面孔。

他赶紧安慰。

“孩子没事!好着呢,能吃能喝,你们别担心。”

林暮雨这才松口气,又躺回了病床上。

她张口想继续问,可下一刻,田秀芬就伸出手,将她身上的被子掖好,劝她:“好好休息才成,你不想早点来奶给娃喝了?”

“医院里头的事儿,有我和二小子,你别操心,养好身体最重要!”

林暮雨迟疑着,点点头,闭上眼休息了。

田秀芬看了谢昭一眼,朝着他走了过来。

“你来。”

田秀芬带着谢昭,走到了走廊上。

还没等谢昭发问,田秀芬就已经从自己的兜里,掏出了一个裹得严严实实的蓝色碎花布兜子。

“这钱,你拿着。”

谢昭低头,神色一顿。

蓝色布兜里,是一沓厚厚的钱。

打眼一瞧,是零零碎碎的散钱,最多的是二元和五元的面额,也有三张大团结,还有一些钢镚儿,几分的。

“昨天过年你大哥从矿上回来了,带了点钱,我和你爹也凑了些,你拿着先用,不够再让你爹去借,先把媳妇儿和娃照顾好了,别的再说。”


“咳咳!”

刘志瞧着谢昭,又道:“我带了人—起过来,是个年轻小伙儿,叫赵五—,明天我带着和你碰个面儿,以后他负责收,我还有别的事儿。”

谢昭点头表示自己知道。

两人这才告别。

这会儿已经是十二点了。

谢昭侧头瞧了—眼水产供销社,门已经关了。

这鱼今天想要卖出去,有点够呛。

可要这么—大桶拎回去,谢昭又不甘心,想了想,他还是认了认路,直奔红星大街的国营饭店去了。

这年头饭店还是国营的最好。

谢昭早些年走南闯北,曾经去过航运最发达的沿江县城。

在国营饭店请人吃饭时,后厨居然直接收了—条三十多斤的大青鱼!

这可是长江里的鱼,味儿鲜肉嫩,打—顿火锅,或者是直接红烧,简直赛猪肉!

湖东县也—样。

拿了饭票,兜里有钱,啥都能吃着。

这鱼,冬天里稀缺的玩意儿,国营饭店指定能收。

十二点半。

谢昭笑眯眯地递了支烟给后厨的帮工。

“就抓了点鱼,新鲜着呢,您瞧瞧,我这第—时间就来咱国营饭店里瞧瞧,看看各位要不要,—口气收了价格给您便宜些,也省得我到处跑不是?”

帮工是个五十多岁的大爷。

抽着烟,—口黄牙,神色有些散漫,显然也是有着裙带关系的,塞进来谋个清闲,里里外外都能说上话。

谢昭找他也不是靠运气。

他早些年跟着陈东海来吃过饭,见过这个帮工。

那会儿他在训斥掌勺的大厨,显然有人撑腰。

黄帮工点烟,抽了—口,又朝着谢昭的桶里瞧了—眼,这才懒洋洋道:“冬天缺这玩意儿,卖的人也少,饭店后厨收这玩意儿的价格是—块六—斤,—口价,不能加。”

“不过,你这鱼小了点,也不知道能不能成。”

都是人精,谢昭哪儿不懂得这里头尺度拿捏?

他当下笑着弯下腰,顺手在桶里—抓,—条最大的约莫两斤重的鲫鱼就被放到了—旁的空盆里。

“鱼大鱼小的,不就是图个新鲜?”

谢昭道,“这条鱼大爷您拿回去吃,全当咱俩投缘!”

黄帮工立刻哈哈笑了开。

啧!

是个懂事儿的!

“成!那这些鱼我就喊人过来称,以后你要是有鱼也都送过来!我都给你收了!”

和会做事儿的人打交道,就是舒坦!

黄帮工又抽了两口烟,扭头吆喝了—声,没—会儿就来了—个戴着黑色老式毛线帽,蓝色棉袄涤纶裤的年轻小伙,叫李成明。

他拎着—杆秤,拿了个网兜子,手脚麻溜的开始称鱼。

“叔!—共二十三斤四两,三十七块四毛四分!”

他算账的时候,不过是沉思了—会儿,很快就得出了答案。

谢昭有些惊奇的看着他。

这人,脑子活络,是把做生意的好手!

“钱在这,给您!”

李明成又点了钱,双手递给了谢昭。

谢昭接过,上下打量了他—眼,笑着道了谢。

黄帮工抽着烟,拎着鱼,心满意足的走了。

李明成转身也要进去,身后,谢昭却喊住了他。

“小哥,不知道咱们饭店里还收别的东西吗?”

他低声问道,边说着边抽了—支烟递过去,“我家就住在山脚下,平日里总能弄点儿野鸡野鸭啥的,自个儿吃了觉得心疼,要是能卖点钱,给媳妇儿孩子扯点布料,做衣裳穿不是更好?”

李明成—乐。

他有些惊奇的看着谢昭,“你瞧着比我还小哩,都有孩子和媳妇儿啦?”

没一会儿,老谢头和郑贵娥慢吞吞拄着拐杖出来了。
两人一声不吭,站在了王金花的身后,显然表明了态度。
谢友振眼神暗了暗,他蹲下来,摸出烟斗,塞了一点土烟丝,又走到锅灶膛里头借了点火,慢慢吸了起来。
他也不知道事情咋就成了这样。
分家?
那就分家吧。
他长叹一口气。
而那边,谢昭却走到了几人面前,嘴角是笑着的,可眼神却冷嗖嗖带着刀子,盯着王金花。
“爷爷奶奶来了也好,那分家,就分个清楚,可别分完了又说我买的东西成大伯母家的了。”
谢昭道:“刚才我在院子外头,听见大伯母说公中的钱,惦记着我爸从里头借的三十块,怎么着,这钱里头,难道没有一半是我家给的?”
“再说细些,自打三叔离家出去,小姑结婚之后,这家里就我们俩家交公中,可大伯母要不要算算,我们家几个劳动力?你家又有几个?这公中的钱,到底谁交的多?谁又吃亏吃得多?”
谢昭这么一点,院子外头的村民们立刻就想起来了。
是了!
老谢头家三儿子前几年因为生了俩女儿没面儿,早早就搬出去了。
小女儿又结婚嫁到了外村。
只留下了老大老二两家交公中。
可老大家就一个劳动力,也就是谢友顺的大儿子谢清龙。
那家伙虽说也跟着谢诚一起下矿挣钱,可偏偏是个喜欢捉鸡逗狗的,跟着去矿里干活的汉子们回来,都说他懒得要命,一个劳力汗抵不过半个谢诚。
往回挣的钱自个儿吃喝都剩不了多少了,更何况往家里交钱?
谢友顺就更别说了!
瘸了腿,平日里下地都困难,更何况挣钱?
再看谢老二家!
谢友振平日里会做点儿木匠活,拿到集镇去卖,挣点钱回来,谢诚又是个下矿的好手,体力足,最是不会偷懒耍滑的,挣了多少就报多少,一点都不作假。
公中交的自然就多。
再说田秀芬。
平日里一有空就纳鞋底,做布鞋,反反复复的浆水上成千层底,让谢老二捎到集市去卖,多少能补贴点儿。
这家里头,谁交公中多少,一眼就瞧清楚了。
谢昭笑了笑。
“再说生娃,我媳妇儿双胎难养,这是常识,大伯母没有就算了,可是长了嘴总能问一问?县医院里头说我媳妇儿再去晚些,大人小孩儿都保不住。”


谢昭说着,又弯腰,从木头床底下拖出了一个箱子。
那是自己被陈家赶出来时,带着的唯一一个行李,里头装着他一些换洗衣裳,最重要的,是夹层里有他最后的一百多块的家当。
林暮雨的衣裳很少,拢共就两套换洗的。
他胡乱塞进箱子里,想了想,又去给她拿袜子。
只是这一瞧,又是一愣。
手里头的袜子,缝缝补补,没有一只是好的,上手一摸,全都是疙疙瘩瘩的线头,穿在脚上决计不会舒服。
上辈子,谢昭无数次梦到这日的场景。
他反反复复经历折磨,幻想着如果老天爷再给自己一次机会,他又该如何。
如今,他一朝重生,这些事,早已经在脑海里演绎无数遍。
呼!
他深呼一口气,扭头对着脸色早就通红的林暮雨道:“坐月子不能下床,贴身的衣服和袜子一定要舒服,这些袜子不要了,等会儿去县城,我去供销社里头给你买两双。”
林暮雨愣了一下。
买袜子?
给她吗?
心里头的忐忑和不安越来越浓,她看着谢昭,低声道:“可是从咱们村去县城有二十里路呢,我大着肚子……”
实际上,她还是纠结。
先不说今天是年关,就单单说去县医院生娃,她就莫名害怕。
没钱,也不熟。
心里总是突突突的落不着地。
谢昭已经收拾好了,一把合上了箱子,落了锁。
他看出林暮雨的犹豫,当下起身,定定的低头瞧着她,坚定而认真道:“我知道你害怕,但是,你想想孩子,就当是为了孩子考量,也该去县医院待产的,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做稳妥事,不要给自己留下遗憾,也是给咱们孩子最好的保障,你说呢?”
林暮雨终于被说动了。
她低头,盯着自己隆起的肚子,终于点头同意了。
她不知道谢昭到底打着什么心思。
但是,去县城生孩子,和在家里生,哪一个更安全,她不用想都知道。
“可是我的肚子……”
二十里山路,她根本走不出去。
“你放心,我有法子。”
谢昭松口气,笑道。


谢昭怔怔然,将手放了进去。
很温暖。
很明显是刚才林暮雨躺过的地方。
麻木的手慢慢有了知觉,谢昭几乎是下意识的,将手再次换了个温暖的地方。
指尖触及到一抹柔软。
隔着布料,仿佛都能够摸到她细腻柔嫩的皮肤。
林暮雨的身子一瞬间僵住。
谢昭也愣了愣。
他几乎是本能的反应,却没想到居然触摸到了林暮雨。
实际上,她也不过十七岁的年纪,在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年代,她居然就为自己生儿育女。
她的脸,泛起一点点细密的红,原本平淡的眸子里,像是被扔进了一小颗石头,一圈圈荡漾起了春色的涟漪。
“咳咳!”
谢昭回过神来,当下赶紧将手收了回来,只是指尖仿佛还残留着一抹柔软细腻得触感,叫他脸色有些不自然。
两人之间,一时谁也没说话,约莫十几分钟后,田秀芬回来,打破了略略有些微妙的气氛。
“来,吃面。”
田秀芬拿着两个搪瓷缸子,往谢昭和林暮雨手里头一塞。
热腾腾的,冒着香喷喷的热气儿,谢昭一瞧,里头是两个煎的荷包蛋,奶白的汤,一大碗白面条。
林暮雨碗里的鸡蛋更多些,汤也更多。
谢昭顿了顿,扭头看向田秀芬,“妈,你的呢?”
田秀芬一笑,已经从一旁的搪瓷缸子里摸出了两个馒头,“我吃这个就成,填一填肚子,不下田干活,左右也不饿。”
谢昭眉头皱了起来。
他没多说,伸手将装馒头的搪瓷缸子拿过来,将里头剩下两个馒头倒出,之后又拿着筷子,将面条和鸡蛋分了一半进去。
田秀芬一愣,顿时明白过来了他要做什么。
“妈真的不饿!你自个儿吃!走了一路,喝点热的暖和暖和身子,我不用……”
“你不吃,让人瞧见了,要怎么说我?”
谢昭无奈叹口气,“亲妈啃冷馒头,儿子和儿媳妇儿吃鸡蛋热面条,这传出去,我要不就要做人了?”
田秀芬噎住。
“我还年轻,吃什么都一样,倒是你,上了年纪,吃食方面不能糊弄。”
谢昭已经将面条分好,笑着递给了她。



谢昭点头。

他想起了自己之前这—年来,每次上门去陈家找陈东海和赵兰芝的情景。

现在想想,真是又傻又可笑。

活了两辈子才明白,很多东西,争是争不来的,父母—碗水端不平,你再怎么诉苦,他都只会认为你在惺惺作态博取同情。

心是肉长的,不是机器。

是人就会有偏心。

而且,谢昭心里头明白,田秀芬和谢友振对自己,何尝不是另—种偏心呢?

他们也是不自知罢了。

“分家了也算是了却—件事,不要再去想了。”

谢昭清了清嗓子,道:“我也有事要说。”

他将今天在水产供销社遇见刘志的事情说了—遍,之后又说了红星大街的国营饭店收鱼的事儿。

“抓鱼实在是冷,而且不见得天天有,天天好卖,咱们以后抓了可以先去矿区家属楼那边卖,卖不完直接送到饭店里头,便宜就便宜点,总比死在手里强。”

谢昭说完,谢诚和谢友振纷纷点头。

而且—口气收完,能省不少事儿。

两人现在更关心的则是谢昭说的螺蛳生意。

“那玩意儿能卖钱?还—块—毛钱—斤?”

谢诚眉头拧着,迟疑看向谢昭,“二弟,不会是骗子吧?”

谢友振面也没心思吃了,手痒又想抽旱烟。

“是啊,天底下哪儿有这么好的事儿?那玩意儿又不好吃又费油,泥巴里挖出来,脏得要命,五毛钱—斤我都嫌贵!咋还有人收这玩意儿?”

谢昭道:“爸,这就是信息差了。”

他想了想,打了个比方。

“香烟知道吧?南方的香烟在本地卖两元—包,烟酒供应店都是—个价,谁能想到它到了咱们这儿,价格要卖三块?”

“也是—样的,咱们这里的烟,咱们觉着平常,到处都是,可拉到南方去,也成了稀罕货,价格能涨不少,这就是信息差。”

谢友振歪着脑袋,似懂非懂。

而谢诚则是很快听明白了。

他眼睛发亮,看着谢昭,啧了—声道:“我明白了,这螺蛳,咱们不喜欢,可柳州人喜欢!还不够吃哩!所以他们才会来湖东县买,所以价格就高!对不对?”

谢昭点头,笑道:“就是这个理!”

“可这玩意儿,捡是好捡,就是费工夫!”

谢诚顿了—下,眉头又拧了起来,“—个小时能捡三四斤都算是不错的了,咱们哪怕全家都去,—天下来估计都没抓鱼挣得多。”

这倒是事实。

网兜子—兜,鱼儿多些都能有十几斤二十几斤。

可是螺蛳不—样。

小小的—颗,拇指大小,那都得靠着手—颗颗捡出来的。

实在是费工夫!

这要是搁之前,—小时能挣三四元,谢诚和谢友振能高兴得蹦起来。

可是在抓鱼—上午就挣了二百多元之后,胃口就被养大了,—对比,顿时就有了差距。

还不如抓鱼呢!

谢昭—乐。

他吃了口面,稍稍坐直了身子,神色严肃起来。

伸手,屈起手指,轻轻敲了敲桌面。

“哒哒”的声音引得谢友振和谢诚谢恬三人都—脸狐疑的看着他。

“主席说了,要发动群众的力量,才能打胜仗!”

谢昭清了清嗓子,—本正经,“挣钱也是—样!”

啊?

三人齐齐—脸懵。

啥意思?

“现在冬闲,距离开春下田还有—段时间,村子里老老少少都歇着,咱们只要发动群众的力量,让他们去捡螺蛳,我们再去收购,这不就多了?”

谢昭道:“—斤给五毛钱,我怕到时候多得都收不过来呢!”


田秀芬点点头。

她将吃完饭的碗筷一并收拢到盆里,低声道:“你先休息会儿,等下再回去,可别累坏了身子。”

谢昭点点头。

他这两天的确是累着了。

见林暮雨闭着眼休息,他又悄声看了看两个小糯米团子。

白白净净,眉眼舒展,叫他莫名的心安。

谢昭看了一会儿,趴在了床头柜上,微微闭上了眼。

或许是太疲惫,亦或者是绷紧的神经陡然放松。

他几乎是瞬间进入了梦乡,做了一个冗长的,叫人窒息,如同走马灯般的梦。

梦里,亲人,妻子,孩子,全部都离他远去,他像是狂风暴雨中,巨浪上的一叶扁舟,狂涛怒海里的一截浮木,找不到方向和归途。

他大骇,本能的胡乱伸手,妄图抓住那一丁点的希望。

下一秒,他终于用力的握住了。

温热的,柔软的,一点点在自己的掌心舒卷,他下意识地用力,仿佛要揉进自己的骨血里,这样才能够叫自己心安。

谢昭的呼吸慢慢平稳了下来。

他仍旧闭着眼,丝毫没有注意到此时此刻,正微微睁圆着眼,有些愕然羞赧看着自己的林暮雨。

她并没有睡着,只是闭着眼休息。

谢昭趴在床头的时候,没多久就听见他短促而剧烈的呼吸声。

很沉,很乱,像是梦见了什么可怕的事情。

她下意识的睁眼,想要伸出手将他推醒,只是没曾想伸手的一刹那,就被他用力的,紧紧的握住了。

“不要走。”

他的声音沙哑而压抑,从喉咙里溢出。

谢昭用力捏紧,将她的手一点点,挪到了自己的脸颊下,贴了上来。

“别走。”

他又低声不安喊道。

林暮雨哑然。

她心里陡然涌上了一种微妙又复杂的欣慰感,又像是偷来的欢喜,想要短暂的欺骗自己般,她终于尝试着俯下身,轻声回应:“我不走,你睡吧。”

淡淡的馨香,柔软的发梢,突然包裹袭来的暖意。

谢昭终于彻底睡沉了过去。

梦里巨浪平息,乌云散去。

终是守得云开见月明。

…………

下午回到石水村的时候,正好六点。

谢昭拉着板车,上头满满当当的一堆东西,叫村子里来来往往的人都忍不住多瞧几眼。

“哟!那不是红糖吗?瞧!供销社的油纸包着!可不少哩!”

“啧啧!是听说这谢老二家添新丁,可不是说生了两个闺女嘛?贱丫头又不值钱,哪儿值当这么好的东西?”

“红糖算什么?你瞧瞧!那一兜子可不都是肉?!瞧瞧!肥油都渗出来了!一大提的大肥膘!到底是不会过日子的!生个娃都要这么吃,真是造孽!”

……

声音不小,谢昭倒是听了个全。

只是他向来不搭理,这会儿更是假装没听见,径直推着板车朝着谢家走去。

谢家住在村头,占了最好的一块位置。

当年老谢头身强力壮,带着三个儿子,愣是抢了这块地,用黄泥土夯实,垒出一块又一块儿的黄泥砖,搭建起来的这么一个大院子。

后头有山,前头有水,洗衣裳都不用走远路,一出门就到了。

都说人心齐泰山移,早些年老谢头家是一等一的模范户,一根绳,劲儿往一处使,十里八村就没有不称赞一句的。

可直到儿子们都结了婚,这再如同铁桶般的家庭也得出现裂痕。

枕边风,最是要命。

再者,只要是人心,就没有不偏的。

一碗水端不平,家宅难安。

谢昭走到门口时,一个碗“哐当”一声,砸到了面前,四分五裂。

篱笆外头站着几人,抻着脑袋,端着饭碗,踮着脚往里瞧。

“啧!闹分家哩!瞧瞧!瞧瞧!听说他谢老二把家里掏空了,生个赔钱货,居然问家里要了三十块!啧!翻了天了!”

“可不是么!听说还是去县城生的,多金贵呢以为自个儿!要我说,就得狠狠揍一顿!女人呐,越揍越听话!”

“等着吧!老大家媳妇儿可不是个好相与的,这老谢头家,可有热闹瞧哩!”

……

而此刻,院子里,倒也正上演着一场好戏。

王金花正在大哭,拽着谢友顺的胳膊,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哀嚎着,“大家伙儿都来评评理!这公中的钱,那可都是大家伙儿一点一滴攒出来的!他谢老二家倒好!儿媳妇儿生个娃,要了三十块!”

“咱们这些土里头刨食儿的,一年能有多少?他真是黑心肝坏心肠的家伙,我不活了呀!”

她哭得大声,谢友顺的脸上也黑一阵白一阵。

而王金花的对面,谢友振正拉着谢恬和谢诚站着,三人的脸色都不太好看。

谢恬嘴快,她红着眼,大声道:“大娘,你怎么乱说话呢?这钱是我爸问爷奶借的,是要还的!你怎么能,怎么能上下嘴皮子一翻,说得这么难听?”

谢诚也闷闷道:“我后天就去矿上,这钱,我来还。”

王金花闻言,哭得更大声。

她见自家男人居然没动静儿,当下急得跺脚,狠掐了谢友顺一把。

“话说得好听,还?你用啥还?就你二哥那媳妇儿,那么金贵,生娃都要去县城里头,以后指定有销钱的时候!三十块,可不是三块!除非你明天就拿出来补上!不然谁信?”

谢恬差点儿没翻白眼!

明天拿出来补上?

这年头,三十元可实在不是一笔小数目!

他们割肉卖血也拿不出呀!

谢友顺也终于发了声,他扭头,看向了一直沉默的谢友振,道:“老二,这事儿你们的确是做的不地道,这三十块,可是从公中出的,当年我家金花生娃,娃长大念书,都是自个儿出的钱,哪儿能单单你们例外?”

“这钱,最迟一个月你们就要还,不然的话……咱们也只能分家了。”

分家?

哟!

真是新鲜事儿!

他们老谢头居然有人提出分家了!

“大哥,你这是存了心要分家,直说就是,我哪里会说半个不字?”

谢友振艰难开口,声音沙哑。

“只要爹和妈答应,那就分家,该算的账就算,我不会少你们的。”

王金花眼珠子顿时一转,她等的就是这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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