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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夜未央全局

不可一世的甜文杀手 著

其他类型连载

夜雨骤停,冷月破开云层,清凌凌的月光从半降的车窗铺泄进车内,为男人肩头镀上一层银光,一张脸隐没在暗处,轮廓凌厉,眸光深邃。林斯递上手中的平板,将刚刚得到的消息一五一十地说出来:......

主角:周颂宜沈霁淮   更新:2025-01-14 14:24: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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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周颂宜沈霁淮的其他类型小说《京夜未央全局》,由网络作家“不可一世的甜文杀手”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夜雨骤停,冷月破开云层,清凌凌的月光从半降的车窗铺泄进车内,为男人肩头镀上一层银光,一张脸隐没在暗处,轮廓凌厉,眸光深邃。林斯递上手中的平板,将刚刚得到的消息一五一十地说出来:......

《京夜未央全局》精彩片段


夜雨骤停,冷月破开云层,清凌凌的月光从半降的车窗铺泄进车内,为男人肩头镀上一层银光,一张脸隐没在暗处,轮廓凌厉,眸光深邃。

林斯递上手中的平板,将刚刚得到的消息一五一十地说出来:......

“拜拜老师,开学见!”

开学见?

许嘉言握着丝绒盒子的手一顿。

普渡资本分部,董事长办公室。

林斯站在办公桌前,有条不紊地汇报着近期工作和下一季度的投资安排。

沈霁淮挺直鼻梁上架着一副金边眼镜,目光凝着电脑屏,心里却想着熊猫的事儿,丝毫没发现工作汇报已经结束。

林斯看男人冷眉紧拧,好像遇到了什么棘手的问题,一颗心七上八下,开始反思自己近期工作有没有什么失误。

正当他搜肠刮肚,死活想不出来时,男人终于开口了。

“你等回去查一下国内领养熊猫的流程,Serena吵着想要一只。”

林斯:......

他悄悄舒了口气,

“明白,老板,我待会儿立刻去办。”

有关那位小公主的一切,在他这儿优先级都必须提到最高层。

“国内这块我想交给你,等下周Ann过来后,她的职位你来安排。”

沈霁淮从笔筒里抽出一支钢笔在手里把玩,指腹在笔帽上HelloKitty的标志上轻轻摩挲。

“啊?”

林斯有点傻眼,咽了咽嗓子后,犹犹豫豫道:

“老板,Ann的经验和能力和我不相上下,我来安排她会不会?”

“会不会什么?”

沈霁淮身子往后一靠,薄薄的眼皮轻阖着,左手搭在扶手上,劲瘦冷白的食指轻点,漫不经心道:

“她放着纽约总部的经理不做,让席慕桓把她调来北京,可见也没多大事业心,你马上继任CEO,人事调动权归你所有,你给她安排职位不是很正常吗?”

“老板,我是觉得,那晚的事儿出了后,您应该不会再......”

林斯措辞谨慎,吞吞吐吐。

安蓝那晚可是明晃晃的献身勾引啊,按照老板的性子把人开了都是轻的。

但没想到,竟没掀起一点风浪,眼下还要来北京。

“那晚的事儿烂在肚子里,不要让Serena知道。”

呼——

他给忘了,安蓝可是那个小祖宗跟前儿的红人。

这要放在古代,他是皇上身边的总管事太监,那安蓝就是公主身边儿的掌事大宫女。

“我明白,老板。”

等了会,见男人没有什么要交代的,他便转身准备离开。

谁知刚迈开步子又被喊住了——

“对了林斯,你还记不记得Ann和Serena是什么时候关系开始变得很好的?”

他转过身,对上一双狭长凌厉的眸子,里面一片冰寒。

“好像是小姐十二岁生日过后?”

林斯努力回忆着,

“那次您后半夜不是飞往伦敦处理突发事件了嘛,Ann陪小姐过完的,从那以后开始,小姐就变得,变得特别依赖Ann?”

不知道的还以为Ann是她妈妈呢!

这话他没敢说。

小姐十岁之前,请的都是家庭老师,和外人接触很少,十岁之后才开始去上学。

十二岁那年,普度资本市值飙升至百亿美元。

老板把生日宴和庆功宴放在同一天办了,公司员工全部到场,陪着Serena一起吹蜡烛,给她唱生日歌。

后半夜本来老板是要带人去坐摩天轮。

但不巧,伦敦那边投行出事了,需要老板立刻到场处理,Ann便主动提出要陪Serena,让老板放心去。

从那晚开始,小公主就开始和Ann亲密起来。

如果不是年龄对不上,他真以为Ann是小公主的妈妈。

“嗯,我知道了,你先去忙吧。”


北京,除夕夜,大雪纷飞。

啪——

身姿挺拔如松的少年被打得偏过头,冷白的侧脸迅速浮现出一个红彤彤的巴掌印。

这一巴掌用了十成十的力道,脸颊泛着火辣辣的刺痛。

沈霁淮双手紧紧攥成拳,滚了滚耸兀的喉结,哑声道:

“父亲,这一巴掌我就当您答应了。”

沈知遇气得掌心手都在颤抖,恨铁不成钢地怒骂:

“你要是敢,以后我就当没你这个儿子 ”

一丝快得来不及捕捉的寒意从少年狭长的眸中掠过,抬眼时,已是犹如一潭死水般的宁静。

口腔里的血腥味很浓,沈霁淮毫不在意,直勾勾地凝着眼前被称作父亲的生物,平静道:

“沈先生。”

躲在门口的小女孩儿怀里抱着一只白色小狗玩偶,悄悄注视着书房内正在发生的一切。

在看到男人高高扬起的巴掌落在少年脸上时,湛蓝色的瞳眸中迅速起了一层雾。

周颂宜小嘴一瘪,吸了吸鼻子,胖乎乎的小手紧紧揪着小狗的耳朵,叔叔为什么要打哥哥呢?

“你——”

男人巴掌再度高高扬起,却迟迟没有落下,胸口剧烈起伏着,好像下一秒就要上不来气。

沈知遇嘴唇嗫嚅几番却发不出来任何声音,最后泄愤一样转身将办公桌上的东西扫落在地。

噼里啪啦——

拍卖会上的古董花瓶成了一堆碎片。

“你滚,给我滚!”

沈霁淮听话的滚出去,贴心地带上门,将一室狼藉和喧闹关在身后,世界重归宁静。

突然,很小的一声啜泣在耳边响起,侧身一看,抱着毛绒玩具的小团子正可怜巴巴的望着他,心中最柔软的角落开始塌陷。

他蹲下身子,和小团子视线齐平,用拇指揩去她脸上的小珍珠,笑着哄:

“怎么了?怎么掉金豆豆了?不是让你在楼下等哥哥,怎么上来了?”

小团子一个问题都不回答,直直地看着他印着巴掌印的侧脸,他低笑一声:

“都看到了?”

周颂宜点了点头,扑进少年怀里,胖胖的手指轻轻戳着那个巴掌印,哼唧道:

“哥哥,痛不痛,呼呼——”

沈霁淮咽掉口中的血沫,单臂将小团子抱起来,捏了捏她肉嘟嘟的小脸,

“刚刚还在痛,但你给哥哥呼呼后就不痛了。”

才发觉小姐不见了的保姆惊慌失措地跑上楼,对上少年冷若冰霜的眸子时,心下大骇。

战战兢兢地上前,认错道歉的话还未说出口,便听到一声冷沉的呵斥:

“是废物吗?连个小孩都看不好?”

她吓得一激灵,赶紧低下头:

“少爷,对不起,我——”

沈霁淮安抚地拍了拍小团子的背,冷声道:

“领工资离开。”

“哥哥,我们要去哪里?”

窗外鹅毛大雪飘飘扬扬,周颂宜坐在沙发上,乖乖地配合着正在给她穿衣穿鞋的少年。

把鞋带系成漂亮的蝴蝶结后,沈霁淮抱着小团子走到窗前。

院落里,穿着黑色的大衣,金发碧眼的保镖已经淋成了雪人。

“你是想和外面那群人走,还是和哥哥走?”

周颂宜往少年怀里缩了缩,奶声奶气道:

“和哥哥,我不要他们,他们好奇怪。”

沈霁淮嘴角扬起一抹愉悦的弧度,揉了揉小团子的发顶,用自己来时穿的大衣细致地把她裹起来重新抱在怀里,确保待会儿出门以后不会被雪淋到。

“嗯,哥哥带你走,乖了。”

“好大的雪,哥哥,明天你要陪我堆雪人吗?”

小团子伸出一根手指接了一片雪举到少年眼前,雪融化成水,冰冰凉凉。

胡同幽暗狭长,似乎没有尽头,刀子似的寒风割在脸上,又冷又痛,脚踩在地面积雪发出刺耳的嘎吱声。

“嗯,以后每个冬天哥哥都会陪你堆雪人。”

沈霁淮走得很慢很稳,从容坚定。

周颂宜趴在少年肩头,看着雪地里留下的一串脚印,雪花在路灯下印出清晰的形状。

她嘟了嘟唇,去扯身上的大衣,

“哥哥我穿厚厚了,不要这个,哥哥穿。”

出门前哥哥给她穿了好多层衣服,但哥哥现在只穿了一层。

“我们要走很久的路,你会冷,哥哥没事。”

白色的雪落在少年白色毛衣,黑色发顶上,怀里的小团子被裹得严严实实,一点风雪都没有沾染。

长夜漫漫无归路,黑色的悍马在胡同口将两人拦下,刚刚院落里的保镖恭敬地站在前方,微微躬身,恭敬地用英文说道:

“少爷,小姐,请。”

“她不会和你们走。”

沈霁淮漠然地扫了眼,绕过车身,脚步一刻都没有停下。

周颂宜看着金发碧眼的保镖逐渐变成一个圆点,彻底消失在视线范围内以后,小手握成拳举过头顶,欢呼一声:

“耶,坏人走掉了,我以后可以天天和哥哥在一起啦!”

“嗯,坏人走掉了。”

沈霁淮眉梢微挑,眸中溢出丝丝笑意,

“小宝冷不冷?”

小团子把头摇得像拨浪鼓,

“不冷的哥哥,但是哥哥耳朵红红,痛痛!”

温热的小手轻轻拢住他冻得失去知觉的耳垂,一股暖流从心底划过。

尚不知天人永别为何意的小团子沉浸在赶走坏人的游戏中,稚嫩的小脸红扑扑,水汪汪的大眼睛好奇地东瞅西看。

“哥哥,那个糖葫芦去哪里了?”

“太晚了,奶奶回家休息了,等以后有机会,哥哥再带你回来。”

——

十四年后,北京,大雨滂沱的夏日夜晚。

西坪路八号门前的国槐下,停着一辆连号的银顶迈巴赫,警卫员撑着伞站在车门两侧。

“先生,到了。”

副驾驶的助理和司机对视一眼,扭头小声提醒后座正在闭目养神的男人。

闻言,男人眼皮轻掀,斜睨了眼车窗外,又垂眸摩挲着腕上粉色的HelloKitty头绳,片刻后,薄唇翕张:

“纽约那边有什么消息吗?”

林斯看了眼安静的邮箱,

“暂时还没有。”

没有?

沈霁淮冷眉微蹙,那就奇了怪了,小祖宗这几天这么乖?一点事都没惹?

对上男人探究的目光,林斯心里咯噔一下,以为是在责怪他办事不利,赶紧补充道:

“老板您放心,小姐那边一有消息我立刻通知您。”

“嗯,那边有任何消息要及时通知”

说完,沈霁淮将指间一口未抽,快要燃尽的雪茄沉在喝了一半的咖啡里,拎起扶手上的西装,开门下车。


“你不说我都要把这件事儿给忘了,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知道吗?”

“嗯,我保证!”

周颂宜眸子一亮,抬起头笑意盈盈地看着男人,举起掌心,郑重发誓后,细声细气道:

“那我道过歉了?我的熊猫什么时候可以领养。”

第二天一早,沈霁淮要去公司开个董事会。

走之前交代苏菲让她一定要在九点之前把小家伙喊醒,十点有中文课。

两人已经商量好,这是Ann来北京之前,由上次那个老师上的最后一节中文课。

“好的,先生,您放心。”

苏菲地上熨烫得一丝褶皱都没有的纯手工西服外套,看着男人有些歪的领带,调侃道:

“还是小姐帮您打的领带好看。”

莱恩一脸理所当然地跟着附和:

“当然,小姐从六岁就开始帮先生打领带了。”

沈霁淮失笑,颔首夹好领带夹后,将西服外套挂在臂弯,边往外走边说道:

“你们别太惯着她了,课一定要上,昨天她吃了不少奶糕,今天看着她不许再吃了。”

脚刚迈出正房的门,一声脆甜的daddy在背后响起。

与此同时,还有莱恩和苏菲先后响起的呼喊声:

“Serena,慢点!”

“小姐,不要跑那么快!”

他还没来得及回头,背上便多了一道重量。

垂眸,两条细白的长腿在他身侧晃来晃去。

刚刚还窝在被子里的小懒虫,现在已经黏在他身上了。

男人肩膀宽厚有力,周颂宜趴在上面,感受着蓬勃的肌肉块儿,捏了捏他耳垂,娇娇气气道:

“出门没有抱抱我,罚款十万美金!”

刚睡醒,说话带点儿鼻音,听着可爱极了。

可也真是蛮不讲理,沈霁淮认命地架着少女腿窝。

他洗漱完第一件事就是去看她醒了没有。

彼时她正抱着小狗呼呼大睡,要是抱一下把她弄醒了,起床气又要哄很久。

“好了,你今天乖乖自己在家,哥哥要去公司忙一些事情。”

话落,左边侧脸被狠狠亲了一下,背上的那抹温软像条顺滑的鱼似的,一溜烟便消失不见。

沈霁淮怔住,僵硬地转过身,

“daddy再见,好好去赚钱!”

穿着吊带睡裙的小家伙像阵风似的刮走了。

他抬手,指腹轻轻抵在被她吻过的地方,摩挲着。

张妈收拾完厨房出来就瞧见这一幕,在围裙上擦拭的手顿住。

这是外国人就这么热情开放,还是?

旁的意思她不敢深想......

少爷瞧着对这小姑娘也真是纵容,之前只是听说。

现下真在一起生活了几天,才算是开了眼。

睡前要拍拍哄睡,晨间洗漱要抱着,吃饭要哄要喂,走路要牵手。

要说小姑娘在小个十岁倒也正常,但这毕竟已经成年了。

“张妈——”

一声由远及近的轻唤打断她的思绪,她回过神,才意识到自己在原地站了多久,忙上前几步,笑着问:

“诶,少爷,怎么了?”

沈霁淮抚平肩膀上被揪出的褶皱,披上西装外套,淡声道:

“我和爷爷奶奶说一下,您还是回老宅照顾他们吧,我这边儿有苏菲和莱恩就行了。”

张妈脸色一白,小心翼翼道:

“少爷,是我什么没有做好吗?”

沈霁淮思忖再三,还是决定把话说得温和些:

“没有,张妈别多想,你也看到了,小乖她语言还不通,你照顾着也费劲,爷爷奶奶年纪大了,你在身边我放心些。”

老宅那边不会平白无故来电话说要把小家伙接走,催婚是其一,至于更重要的,估计和张妈脱不了干系。


滴水不漏,挑不出一丝错误的话,但张妈听了一颗心却沉到了谷底 。

她勉强挤出一抹笑容,点了点头。

“行,听少爷的。”

荣政府中的海棠开得颓艳,有落败之势,风吹过,花瓣儿满园纷飞。

秦韵听着张妈的转述,轻叹一声:

“霁淮心思缜密,估计是已经知道了,不过你且放宽心,他不会怪你的。”

张妈嘴唇嗫嚅:

“不过,我瞧着少爷精神状态不是很好。”

一枝梨花被狠狠地砸向湿润的泥土中,秦韵冷嗤一声:

“那疯女人真是一点好都不往我们沈家落。”

每每想起小儿子的那桩婚事,她就气堵胸闷。

阿淮的母亲,也就是顾家的小女儿,从小养在国外,患有罕见的精神类疾病。

他们顾家当时打得一手好算盘,商量联姻时给人喂了药,瞧着和正常人没什么两样。

婚后才发现不对,想让离婚但那疯女人肚子里已经怀上了霁淮。

知遇也是个混账东西,本就喜欢在外面花天酒地,得知老婆有病后,更是连家也不回。

顾家当时如日中天,见此情况强势要两人离婚。

知遇一口答应,说疯子生的孩子他们沈家不要,顾家也不愿外孙回家。

她可怜的霁淮尚在襁褓中时就像皮球一样,被踢来踢去。

老伴儿和她实在是看不下去,便把孩子接到了老宅,让俩人赶紧办手续离婚。

不过终归这件事没闹开,也就顾家和他们家来回拉扯。

随着霁淮一天天长大,他们老两口的心一直悬在嗓子眼儿,生怕他遗传那个疯病。

约莫是他们沈家世代行善,祖上积德,霁淮要比他那个不成器的父亲正常多了。

但眼下听张妈这么一说,她又不确定了,莫不是还有潜伏期?

秦韵折下手边的一枝海棠,圆滚滚的露珠簌簌落下,浮在月牙白的真丝旗袍肩头。

她仰头,瞧着四方天地上空,正要破云而出的金光,呢喃道;

“也不知霁淮在国外见过那个疯女人没有。”

——

再次来到这栋云顶天空,许嘉言惴惴不安。

网上那张疯传的银顶迈巴赫后座的照片她也看到了,结合着那条被删除的评论,她大概弄清了那个男人的身份,所以心里更加忐忑。

这种高门秘辛,怎么就被她知道了呢?

上次明晃晃惹怒了那个男人,她不知道再次见面该是何种姿态。

但好在,今天他不在家。

“老师,你来啦!”

那个外国女保姆跪在少女身前,帮她穿着袜子,男保姆则拿着梳子帮她打理着绸缎般的黑发。

她则举着牛奶杯,唇周浸着一圈白乎乎的奶渍,冲她笑得乖甜。

见她不再抵触上课,她悄悄松了口,笑着回:

“嗯,作业有做吗?”

“当然喽,我和daddy一起写的。”

一想到这是最后一节课,周颂宜愉悦极了,表现出前所未有的积极性和热情。

和第一次上课时的不情愿与拖拉相比,判若两人。

甚至下了课后,还送了她分别礼物。

“不行的,我不能收,这个太贵重了。”

她看了眼黑丝绒盒子里面的钻石手链,连连摆手拒绝。

这个小姑娘真是要把她吓死,第一次上课送她银行卡,最后一次课送她钻石手链。

“老师,你拿着嘛,我有很多啦!”

周颂宜不分由说地将盒子塞进老师的书包里,推着人往外走,一直把她送上了车,丝毫不给她把礼物还回来的机会。


一周后,私人飞机在万里高空平稳穿梭。

“Serena,醒醒,到北京了。”

苏菲轻柔的呼唤将周颂宜从一场美梦中唤醒,她揉了揉眼睛,晕乎乎地坐起身,脑袋顶上支起几根呆毛。

“先生刚刚来信息说已经到机场了。”

苏菲弯下腰给她穿袜子,带着枪茧的手刺得脚踝痒痒的,唔,好像梦里daddy的手。

“交代说让小姐在飞机落地之前先吃一点东西。”

沈先生对小姐的一切都了如指掌,小姐一上飞机就要睡个天昏地暗,下了飞机就像饕餮下山。

先生担心这样对胃不好,特意嘱咐她和莱恩在飞机落地之前哄着人多少吃点东西。

给小祖宗穿好衣服,梳好头发以后,她按了下床边的铃,莱恩端着托盘推门而入。

周颂宜像没有骨头似的歪在沙发上,看着莱恩将抹满果酱的吐司切成适合入口的大小,

“是蓝莓酱吗莱恩爷爷?”

“当然了,小姐快吃一点!”

莱恩用叉子叉起一小块,喂到她嘴边,

“飞机还有四十分钟降落,马上就能见到先生了。”

她启唇咬过,慢条斯理地咀嚼着,见苏菲在正在把她的小狗玩偶往行李箱里面放,她急忙出声阻止:

“我要抱着riko,不然她会孤单的。”

气流颠簸几秒,飞机稳稳降落首都国际机场公务机停机坪。

银顶黄牌迈巴赫停在离机舱门不远的空地上,后座车窗半降,后座的男人正在接电话,声音沉稳冷淡,透着成熟男人的质感和魅力。

“她的中文课还要再上一段时间,最起码要在秋季入学之间能达到正常交流的水平。”

“嗯,麻烦了。”

余光瞥到印着莱斯特家族族徽的飞机降落,沈霁淮挂断电话,捞起黑色的风衣挂在左侧手臂,推门下车。

还未站定,就听到一声雀跃的“daddy”。

他抬眼看过去,机舱门口那抹纤细的身影像是一只振翅欲飞的蝴蝶,翩然往他的方向奔来。

周颂宜三步做两步跳下台阶,小跑着奔向正朝自己走来的男人。

在两人之间距离剩不到一米时,身子轻轻一跃,像只树袋熊一样,紧紧挂在男人身上。

常年保持健身习惯的沈霁淮核心很稳,一步都没有往后退,轻轻松松地托着小家伙的臀部,看她笑得乖纯。

“daddy,我好想你,你有没有想我?”

娇声娇气,两条细白的长腿欢快地扑腾着,将他西裤踢出褶皱,手也不安分揉乱他用发胶打理得一丝不苟的头发。

总之浑身上下都不安生。

曾经他害怕小家伙有多动症,带她去看了医生,结果医生告诉他,孩子只是单纯太活泼,看到他太激动了而已。

“嗯,当然想了,怎么样,在落地前有没有乖乖吃一点东西?”

“daddy总问一些多余的问题,明明莱恩爷爷已经给你拍过我在吃东西的照片了。”

周颂宜放过男人被蹂躏得可怜的头发,又开始解他的领带,解开又重新系上再解开,细白的手指翻飞,玩得不亦乐乎。

“我怎么知道是不是你串通好他们故意摆拍的,毕竟他们是你的人,那么宠你。”

苏菲和莱恩是他当年带着小家伙到了纽约后莱斯特家族那边安排的保姆,能照顾小家伙的衣食住行,也能贴身保护她的安全。

一眨眼十四年过去了,这对没有孩子的夫妻是真的把小家伙当成自己的孩子在疼爱。

所以在小家伙的成长过程中,除了老公爵,身边其余人包括他在内,都对她百般娇惯,这才养成了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

“才没有呢,这次是真的吃啦!所以你要给我奖励哦~”

白嫩嫩的掌心朝上,理直气壮,沈霁淮笑得胸腔微震。

“当然有奖励了。”

在小家伙期待的目光中,他顿了下,拖长语调,幽幽道:

“奖励就是,中文老师继续陪你上课。”

周颂宜:......

老混蛋!

不远处,先一步降落的那架公务机前,站着一个戴墨镜的男人,正举着手机对着沈霁淮的方向咔咔拍个不停。

乖乖啊,沈霁淮那老东西在干嘛这是?背着他们不声不响谈了个恋爱?

薄西故将照片放大,看着正在蹂躏沈霁淮的小姑娘的脸,啧了一声,

“这小姑娘怎么瞧着跟个洋娃娃似的?不过看着年纪也太小了吧!”

放好行李的司机听到男人不知在嘟囔些什么,殷勤地上前问道:

“少爷,怎么了?”

“没事儿没事儿,准备走吧。”

薄西故摆了摆手,弯腰坐进车里,翘着二郎腿,哼着不成调的歌儿,将照片发到没有沈霁淮的小群里:

[手头工作都放一放,看看我拍到了什么好东西。]

李政聿(老婆脑):

[你改行当狗仔了?这是哪个男明星的恋情,快告诉我,我要回去和我老婆分享八卦。]

秦缙霖(妻管严):

[这不沈霁淮那厮,怀里那是他那个养在纽约闺女吧?]

闺女?

沈霁淮的闺女?

不是,他什么时候结的婚啊?

他放下手里的香槟,噼里啪啦打字:

[闺女还是私生女?我怎么不知道他结婚了?]

秦缙霖(妻管严):

[你都不知道他什么时候结婚了,这答案不就出来了。]

嘶——

薄西故倒抽一口凉气,难不成那些传闻是真的?

沈霁淮比他们都大,行事作风颇为神秘,大半时间都在国外,他也只是隐约听说他在纽约有个女儿,但当时没当真。

再者,那沈霁淮是谁啊,按照现在嫡庶分明的网络风气,他可是家族的嫡长子,沈家家规森严,规矩繁复,能允许他这么胡来。

退一万步,就算允许,沈霁淮也是个女的脱光站他面前都不会有任何反应的性冷淡啊!

相信能有女的把他勾上床生孩子,还不如相信猪会上树。

他正细细琢磨私生女这件事的可信度时,手机又震动一下。

谢清澜(离婚带儿子):

[不可能是女儿吧,这亲密的有点过分了,我觉得是女朋友。]

啧,薄西故觉得这也有道理,又将照片放大,仔仔细细观察。

乖乖,这洋娃娃长得也太漂亮了,怎么长得这是,眼睛就跟那玻璃珠似的,真就长在他心坎儿上了。

不过两人这姿势确实有点亲密了,是该相信沈霁淮老牛吃嫩草,还是该相信他在还是嫩草时没管住下半身创造出一个小生命呢?

不出半个小时,沈霁淮带着女儿回国这件事,犹如一颗巨石,被薄西故投入北京世家圈子的湖中,瞬间激起千层浪。

——

这本书是不是没人看.....


“下次他再过来吃饭,走我的账就行。”

“好嘞!”

说罢,马波将手里的青花瓷茶盏轻轻搁在小姑娘手边,

“小姐,您尝尝,这是店里的特色,梨花醉,很像酒的茶,今年新开封的,特别好喝,清爽解腻。”

说着,他又将沏好的第二盏推到男人面前,自觉退出包厢,将空间留给两人。

“不学中文看你以后一个人出来吃饭怎么办?”

沈霁淮端起茶盏,修长手指搭在淡青色盖上,慢条斯理地浮了浮茶水,茶香袅袅,水汽氤氲,模糊一张清隽的脸。

周颂宜有模有样学着,抿了一小口。

酒的醇香和梨花的鲜甜丝丝入扣般在口腔蔓延,她细细品了品,咕咚咽下去,疑惑道:

“daddy你要离开我吗?”

“什么?”

沈霁淮眉心拧出细小褶皱,杯壁抵在唇边,动作就这么顿住。

什么离开,他怎么可能会离开她?

一句没头没尾,让人摸不着头脑,听了只觉得心里发闷的话。

柔风穿堂而过,周颂宜拢了拢苏菲帮她卷好的长发,从中摘下一瓣雪白的梨花,小声嘟囔道:

“你又不会离开我,我为什么会一个人出来吃饭。”

少女双手捧着漂亮的小脸,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

他发现这个小家伙真是伶牙俐齿,总能把逻辑扯到他想不到的感性层面,让他把一颗心提到胸口再重重落下。

可是他能怎么回呢?

说会吗?

他们两个心知肚明,这是不可能的事。

还是说他可能会忘记她,惹得她现在就哭鼻子。

无论哪种回答,他都不满意。

话虽这么说,但周颂宜已经意识到,在几乎全中文的环境里,不能用中文交流真的很麻烦。

除了daddy,苏菲和莱恩能用英文和她交流外,跳出这个圈子,她寸步难行。

——

“诶,嫚祺,那不沈二爷吗?”

梁嫚祺顺着好友的手指看过去,瞳孔猛得一缩,捏着杯身的周手指下意识收紧。

她没想到会在这儿碰到沈霁淮,下意识就想去照镜子查看仪容。

沈霁淮初高中一直是校园的风云人物,和那几个吊儿郎当,没个正形儿的公子哥儿相比,妥妥的高岭之花。

“他对面儿坐的那个小姑娘是不是就照片上那个,别说,长得真好看。”

她的注意力和目光全部落在沈霁淮身上,经朋友一提醒,这才看到对面还有个人。

又是她,从会走路开始就喜欢粘着沈霁淮。

每每她去荣政府找沈霁淮一起写作业,她总会横插一脚,缠着沈霁淮陪她玩弱智的游戏。

在全网传疯的那张照片她也看到了,嫉妒和愤怒几乎将她整个人焚烧彻底。

宋伊人最喜欢看梁嫚祺破防的样子。

譬如现在,眼神恨不得把人家那个小姑娘吃了,哪有半分温柔贤惠的千金名媛模样。

梁嫚祺人前总是一副温柔识大体的端庄名媛范儿,背地里心比针眼还小,比墨汁还黑。

要不是家里要仰仗梁家,她才懒得经营这段塑料姐妹关系。

她以开玩笑的方式轻飘飘地说道:

“你要是嫁进去,是不是得给这个小姑娘做后妈?”

沈二爷养大的小孩儿,听蓝知樾说过,宠得不像样。

这梁嫚祺要真嫁进去,估计有得受,到时候少不了她的好戏看。

“你胡说八道什么?”

梁嫚祺被后妈两个字刺激到了,眸中闪过一丝厌恶,斥责道:


上了车,沈霁淮试着把怀里的一小团往旁边的空位上放,但两只细白的小手紧紧揪着他的衬衣,薄白的手背上泛着黛青色的血管。

依赖又赌气的模样。

他掐着她腰的手一顿,试探道:

“生气了?”

毛茸茸的脑袋在他胸前拱了拱,瓮声瓮气道:

“把你的手机给我。”

还没等他去摸手机,西裤口袋里已经钻进去一只小手,动作十分熟练地摸出他的手机。

周颂宜踢掉鞋子,从男人怀里离开,缩到边边上的角落里,用自己的面容解锁手机。

点开微信上备注为Ann(小混蛋中文老师)的好友,葱白指尖滑动屏幕,查看两人的聊天记录。

好在都是用英文交流,可正因为能看懂,她的心才越来越凉。

她以为老混蛋刚刚是开玩笑来着,没想到是真的。

老师要来中国了,也在北京,每周都可以给她上课。

Ann本来是daddy的助理,是她见过身材最火辣,最性感,最飒爽的女人,容貌优越性格温柔,她们是很好的朋友。

但自从一年前Ann成为了她的中文老师,开始逼着她学习以后,两人友谊的小船岌岌可危。

大美女成为她的老师后,她单方面宣布,她的颜值在她世界里直线下降。

从机场到待会儿吃饭的地方,大概有一个多小时的路程。

一路上,小家伙就像霜打的茄子一样,脚搁在他大腿上,时不时哼哼唧唧动一下,带着股泄愤的意味。

他看在眼里,也深知是为何,却没有去纵容着哄她。

学了一年中文,连句完整的句子都说不出来,不揍她已经够仁慈了。

现在回国了,免不了要带她出去见朋友聚会,基础的交流总得会一些。

再者,九月份她就要以国际生的身份念大学了,到时候他不能天天盯着她,苏菲和莱恩也不能跟着,中文更是必不可少。

莱恩和苏菲坐在另一个车上,先一步抵达空中四合院收拾行李。

一排保镖拎了八大只行李箱步履匆匆往室内搬去,苏菲一个个打开,将里面的玩偶分门别类地放在主卧套房的玩具房内。

“苏菲,这里面是什么?”

她正准备收拾衣帽间时,莱恩搬着一个带锁的黑色皮箱进来,有些熟悉,她努力回想了一番,

“这是先生的东西,里面好像是光碟。”

“那我放先生的房间还是书房?”

莱恩犹豫不决地看着妻子,苏菲指了指对面的套房:

“房间吧,我上次就是看到先生在房间里打开这个箱子的。”

——

黑色豪车在种满梧桐的胡同口停下,萎靡不振的周颂宜降下车窗,看着陌生又熟悉的街景,逐渐将被迫学习的郁闷抛之脑后。

小孩子就是这样,情绪来的快走的也快,漂亮的脸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溢满笑容。

“daddy,这是糖葫芦胡同吗?”

什么糖葫芦胡同?

沈霁淮笑着摇了摇头,用手指帮她将微乱的长发捋顺,

“是梧桐巷子,走,带你去吃好吃的。”

他拿过风衣给她穿上,这个年纪爱臭美的很,初春温度尚不稳定,就这么露着两条长腿,一件都不肯多穿。

“太长了。”

小家伙甩了甩袖子,像唱戏似的,他认命地帮她挽起来,雪白纤细的手腕在黑色袖口荡着。

下了车,小家伙自觉拉着他的手,一会儿捏捏他的手指,一会儿挠挠他的掌心,像十万个问什么,叽叽喳喳问个不停。

“待会要吃什么?”

“淮扬菜。”

“是我吃过的菜吗?”

“嗯,之前回国带你吃过,你说好吃。”

“那我记得了,是国宴那次。”

“对,菜系一样,只不过换了个地方。”

穿过曲折但宽敞的胡同,沈霁淮牵着人推开一扇梨花木门。

四方天地里别有洞天,诗情画意,亭台轩榭,小桥流水,装点得古色古香,乍一看还真以为到了江南。

院落里摆了六口缸,盈满了水,面上浮着不知真假的荷花。

周颂宜用手指在水面轻点,指尖猝不及防地被鱼嘬了一口,吓得她嘴巴张成O形连连后退。

沈霁淮笑得胸腔微震,说她又调皮。

“家里有荷花吗?”

“你想的话就有,不过这个夏天怕是赶不上了,想看的话带你回老宅。”

两人正有一搭没一搭聊着往风雨连廊上走时,身后响起一道女声:

“沈老板,周小姐,包厢给您留好了,这边请。”

身着旗袍,曲线优美的女侍者嗓音温柔悦耳,纤纤玉手轻抬,款款在前方为两人引路。

“daddy,这个姐姐好漂亮。”

周颂宜戳了戳男人的小臂,看着女人近乎完美的腰臀比,小声嘀咕。

“没点儿出息。”

沈霁淮深知小家伙看到美女帅哥就走不动路的特性,没好气地用中文哼笑一句。

“daddy,你是刚刚是不是在骂我?”

时刻竖着小耳朵的周颂宜虽然听不懂中文,但能听懂语气,漫不经心带了点嘲讽,这老混沌定是在讲她坏话。

“没有,我再说你要喜欢这里以后可以常来。”

是吗?

周颂宜狐疑地瞅了眼面色无波的男人,用力捏了捏他掌心,算作小小的警告。

——

曲院风荷是沈霁淮的私人包厢。

装潢仿宋,细看又带了些禅意,风雅安逸,陈设极简,摈弃司空见惯的繁复屏风,偌大的房间里只有圆桌砚台,文竹荷花。

桐庐里烟雾袅袅,花香混着果香在古色古香的空间里弥漫开,如果能听雨就好了。

沈霁淮虽然做着吸血的资本生意,又在国外生活多年,骨子里还保留着沈家世代相传的文人气,喜欢品茶作画练字。

所以他很长一段时间陷入深深的自我怀疑,这小家伙和自己生活了十几年,怎么就长成了一只小恶魔?

真就一点都没受他影响?

也不对,坐在那里弹竖琴的时候倒是乖得不像话,安静优雅,像个小天使一样。

“沈先生,这是您上次在这里存的茶叶,茶已经提前让人泡好了。”

女侍者端着朱红色的托盘,俯身将巴掌大小的瓷罐放在圆桌旁的茶台上。

上次?

周颂宜敏锐地捕捉到这句话里自己唯一能听懂的词,眯了眯眼,幽幽问道:

“daddy,你已经背着我来过这里了吗?”

“这是一个朋友开的店,开业那天来捧过场。”

沈霁淮挑了挑眉,拿起手边还在冒热气的茶,杯沿抵在嘴边,雾色氤氲模糊他的脸,轻轻抿了一口后放下杯盏,夸了句泡得不错。

女侍者抿唇一笑,将另一盏茶推到那位漂亮得不像真人的小姑娘手边,

“周小姐,您的茶。”

她只知道她姓周,具体身份是什么,和沈先生什么关系一概不知,老板交代了,一定要好好招待,不能动任何歪心思。

刚刚虽然她讲的是英语,但daddy这个单词她还是能听懂的。

难不成是沈先生的女儿?


“上两个多小时的课就累成这样啊?”

沈霁淮弯腰抱起软若无骨的一小只,好笑地捏了捏她嫩滑的脸蛋。

电量彻底耗尽的周颂宜连眼皮都懒得掀,将下巴搁在男人宽厚的肩膀上,脸颊挤出一圈软肉,细嫩的手不停揉捏着他的耳垂,弱弱道:

“不想上课不想学中文了,daddy。”

她想让Ann继续当她的中文老师这个老混蛋不同意,那她干脆就说不要中文了。

以进为退,逼他妥协把Ann请回来。

殊不知,这种小把戏在沈霁淮面前根本不够看。

她是他一手养大的,她一抬眼皮他就知道她要干什么坏事。

他亲昵地捏了捏她挺翘的鼻尖,温声道:

“不想上课啊,那就是想挨揍了对不对?”

“老混蛋!”

小家伙愤愤不平地吐出一句字正腔圆的普通话,沈霁淮一时没反应过来,回过神后哭笑不得:

“小混蛋,就学会骂人的话是吧?”

“哼哼。”

周颂宜嘟了嘟唇,煞有其事道:

“反正我不要学中文,你要是还敢给我请陌生的老师过来,不管男女,我一定会把她赶出去,一定会!”

沈霁淮哂笑一声,不把这小奶猫儿似的抗议放在眼里,淡定道: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Serena。不过我可以明确告诉你,Ann不会再当你的中文老师,中文你也必须要学,你要是敢把老师赶出去,就去书房给我面壁思过,我没有和你开玩笑。”

“混蛋!混蛋!”

少女从他怀里挣开,站在沙发上,像是鹦鹉学舌一般,声音又脆又甜地骂他。

薄西故进来时,恰好看到这令人大跌眼镜的一幕——

向来衿冷沉稳的男人站在沙发上前,一身米色的居家休闲装,挺直的鼻梁上架着的金边眼镜被飞来的抱枕砸歪他也不发火,只是好脾气地扶正。

满脸无奈宠溺地看着在沙发上跳来跳去的小洋娃娃。

小洋娃娃讲一口流利的英文,生气的样子娇俏可爱。

“咳咳——”

他手握拳抵在唇边,轻咳几声,将两人的目光吸引过来。

“那什么,我这不听说你回来了,来看看你,礼物给张妈了哈!顺便来蹭个饭。”

话是对沈霁淮说的,但他眼神不离那只小洋娃娃。

乖乖,还得是真人给力,比照片好看了不知道多少倍。

发小直勾勾盯着自家小孩儿看,沈霁淮心里不大舒服,右跨一步,将呆呆愣愣的小家伙挡个严实。

“我还打算蹿个局大家一起聚聚,没想到你先来了,Serena,这是薄西故,我的好朋友,你可以喊他——”

他迟疑思索的片刻,小家伙从沙发上跳下来,脆脆地喊了句“哥哥好”。

落落大方,安静优雅地站在他身侧,脊背挺得笔直,和刚刚炸毛奶凶的模样大相径庭。

小家伙娇纵归娇纵,但该学的规矩礼貌一样没落下。

从小跟在他和莱斯特家族身边,什么样的大人物没见过,喊人一喊一个准。

只是哥哥这个曾经独属于他的称呼现在安在其他人头上,听着还真是不爽。

一声哥哥喊得薄西故通体舒畅,心花怒放,搓了搓手掌,夹着嗓子道:

“诶诶,妹妹好,哥哥今天来得匆忙,没给你带礼物,等明儿哥哥领你去逛街,你看上什么哥哥给你买什么好不好?”

一长串京味儿十足的普通话砸得周颂宜晕头转向,她戳了戳男人的手臂,小声问:

“daddy,他说的什么?”

男人眯了眯眼,面不改色道:

“他说他不喜欢你喊他哥哥,喊哥就行,就是不要使用叠词,知道了吗?”

周颂宜了然地点头:

“知道了。”

“淮哥,妹妹说什么呢?”

薄西故伸长脖子,支着耳朵,奈何他英文稀碎,压根听不懂两人叽里咕噜说些什么。

沈霁淮淡淡地瞥了眼满脸期待的发小,不冷不热道:

“她说没什么喜欢的,家里什么都有。”

薄西故恍然大悟,挠了挠头:

“哈哈,也是,街上能买到的妹妹肯定都不缺。”

周颂宜将男人的名字心里默默过了一遍,用中文极其缓慢地说道:

“西,故,哥,好。”

薄西故脸上的笑容一僵,这怎么又变成哥了呢?

“妹妹不用那么客气,喊哥哥就成,加个名字听着怪客套的,以后都是一家人啊!”

说完,少女看向他的蓝眸一片迷茫,他瞅了瞅沈霁淮,

“淮哥,快给妹妹翻译一下。”

这不行,这语言不通,沟通着太费劲了。

他要不要报个雅思口语速成班什么的恶补一下口语?

一家人?

沈霁淮眸光一暗,牵起身侧满脸迷茫的小家伙的手,带着若有似无的占有欲,柔声解释:

“他说很喜欢这个称呼,让你以后都这么喊他。”

因为早上闹着情绪没吃几口东西,接着上课又消耗了两个多小时的脑细胞,坐在餐桌前时,周颂宜觉得她能吃下一头牛。

但今天有客人在,她不能表现得太过急切,只能乖乖巧巧地端坐在那里,眼巴巴看着张妈将一道道色香四溢的中餐摆在面前。

“最后一道菜,山药排骨玉米汤,里面加了好多种药材呢,喝了对身体好,春天小孩子喝着能长高呢!”

说着,张妈拿起一个剔透的玉碗,盛好后推到桌上唯一的小朋友面前,贴心交代道:

“等会再喝啊,有点烫。”

周颂宜乖纯一笑,甜甜道:

“谢谢奶奶~”

张妈眼里的慈爱简直要溢出来,嘴角就没耷拉下来过,摆了摆手,乐呵呵道:

“哎呀,不谢不谢,那你们吃啊!我先过去了!”

薄西故单手托腮,越看越觉得小洋娃娃有意思,吃东西时像只小松鼠一样,腮帮子塞得鼓鼓的。

每尝一道菜眼眸就会一亮,不小心吃到辣椒时会皱巴着雪白漂亮的脸,小狗似的吐吐舌头,巴巴地看着沈霁淮。

小家伙不重口腹之欲,但饿得时候吃什么都香。

看她被辣的像只哈趴狗吐着舌头,面颊粉扑扑,沈霁淮既想笑又心疼。

“让你贪吃,什么都往嘴巴里面塞,看都不看一下。”

“给,妹妹喝点水缓一下。”

薄西故殷勤地倒了杯水递过去,却被沈霁淮半道拦下。

沈霁淮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他心虚地别过脸,不自然地清了清嗓子:

“咱们什么关系,你闺女就是我闺女,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什么一家人?”

沈霁淮长指扣着桌面,一下一下轻敲,漫不经心的质问背后是浓浓的不悦。

他不喜这种把他亲手养的小家伙打上标记的话。

薄西故嘴角噙着吊儿郎当的笑,但在触到男人眼底那抹森然的寒意时敛去几分。

不是吧,真生气了,他也没说什么过分的话吧?

这阎王爷怎么盯着他像是要把他抽筋扒皮?

周颂宜听不懂两人说什么,就着沈霁淮的手,咕咚咕咚喝了几口水。

把舌尖那股辛辣味道压下去后,飞快地瞥了眼身边的男人,然后悄咪咪地把筷子伸向红烧肉的盘子,迅速夹起一块,塞进嘴巴里。

肥瘦相间,炖的软烂,入口即化,好吃到她想原地转圈圈,给张奶奶一个大大的拥抱,封她为古希腊掌管红烧肉的神。

沈霁淮收回目光,拿起雪白的餐布,一边轻轻粘去小家伙嘴边的肉汁,一边眼疾手快地按住她蠢蠢欲动的小手,

“把汤喝了,再吃你过会儿又要喊着恶心想吐了。”

小家伙胃小,但自己吃起来没个度,往往都是吃到撑得不行,又想吐又难受时才开始后悔,哼哼唧唧捂着胃在他旁边蹭来蹭去。

让他心疼却又无能为力。

周颂宜听话地放下筷子,雪白细嫩手指捏着勺柄,掀起眼皮瞧着男人温润柔和的眸子,细声细气道:

“好吧,记得我的礼物,我今天乖乖上课了哦。”


“daddy,我想去看着花吃早餐。”

周颂宜想方设法地逃避上课,沈霁淮强压着想揍孩子的冲动,好脾气地应下。

让张妈把早餐摆到小花园里,他又抱着人过去。

“daddy,这牛奶没有加蜂蜜。”

怀里的小混蛋又开始哼唧,就着他的手喝了一口就皱着脸不肯再喝了。

苏菲和莱恩今天休息,一大早就出门逛北京了。

张妈刚从荣政府那边过来,还不了解小家伙的饮食习惯,牛乳只加热了,没调味。

“那喝果汁,草莓是甜的。”

他放下牛奶,端起果汁喂到她嘴边,却被她偏头躲过,娇气嘟囔道:

“我不要,我要喝加蜂蜜的牛奶,要吃苏菲煎的牛奶蛋。”

沈霁淮从起床到现在已经将近一个半小时了,早饭没吃到嘴里不说,先被这小混蛋塞了一肚子气。

从早上喊她起床他就开始好声好气哄着,让他抱就抱,让他穿袜子他就穿,只为了让她今天乖乖上课。

但却忘了这小家伙是个喜欢得寸进尺的小混蛋,又娇气又爱闹。

嘭——

玻璃杯被重重搁置在桌面上,淡粉色的草莓汁溅在白色餐布上,一点点晕染开。

周颂宜心尖也跟着一颤,悄悄往上瞅了一眼,猝不及防对上那双蓄满愠怒的长眸。

沈霁淮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声音听起来温柔,

“小乖,老师在等你知道吗?你的礼貌和时间观念去哪里了?非要让我像一开始那样,每次上课前和你发一通脾气才会老实是吗?”

最开始上中文课时,小家伙才17岁,浑身反骨,叛逆的要命,绷着张小脸,凶巴巴地盯着老师,让干什么就不干什么。

老师和他反映课堂情况,他连句重话都没舍得说,小家伙就开始抹眼泪,后来换了安蓝,情况才有所好转。

但还是免不了每次上课前和他拉扯好半天,急着去公司开会却被她缠得寸步难行,只能把会议改成线上。

小家伙在他怀里赖够了,上课自然会乖一些,配合一些。

“不是的daddy。”

少女细白的手指揪着他的衣角,莹润粉唇嘟着,小小声委屈巴巴道:

“你不要生气嘛,我会乖乖上课。”

这副可怜的模样,他还如何能生起气来?

许嘉言将花园里发生的一切尽收眼底,心下开始琢磨两人之间的关系。

小姑娘看着也就十五六岁,喊那位先生daddy,那两人就是父女关系。

那她的妈妈去哪里了?这样相处不会太亲密吗?

不等她思考出个所以然,刚刚的阿姨通知她可以去上课了。

推开乳白色的法式拱形双开门,刚刚还在花园里的两人齐齐看着她。

“沈先生,周小姐。”

她按照阿姨告诉她的姓问好。

男人缓缓站起身,帮少女理了理裙子的肩带后,走过来对她说道:

“老师,借一步说话。”

她跟在他身后来到书房门外的走廊。

沈霁淮看了眼里面探头探脑的小家伙,用眼神警告她坐好后,交代道:

“上课的时候尽量多鼓励她,不用逼得太紧。这几次先把她学习兴趣调动起来就好,我妹妹她不太喜欢学习中文,所以注意力容易不集中,你多盯着点,不要让她开小差。”

原来是妹妹,她点头,

“我明白的,沈先生,您放心。”

“对了,等下你进去的时候,门不要关紧,留个缝。”

周颂宜看着老师回来,接着又从书包里掏出电脑和本子放在桌面上,小小地叹了口气。

然后用指纹打开书桌下面的抽屉,随便摸出一张卡。

“老师,我们谈个条件好不好?”

许嘉言正在输电脑密码的指尖一顿,抬头撞进那双澄澈明亮的蓝眸,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少女粲然一笑,往她面前推了一张薄薄的卡片,笑眯眯道:

“这是卡,里面具体有多少钱我不知道,但肯定不会低于十万美金,送给你,密码是卡号后六位,你下课以后就告诉我daddy,说不能教我中文了好不好?”

周颂宜双手捧着脸,满脸期待地看着文静温柔的老师,安静地撒娇卖萌。

Ann说她下个月就能来北京了,相比之下,她还是更喜欢Ann当她的老师。

许嘉言呼吸一滞,十,十万美金就这么随意送人?

她抿了抿唇,看着那双水汪汪的蓝眸,强忍着心软的冲动,义正言辞地拒绝:

“不行的周小姐,我只拿该拿的课时费,你可以试试听完这节课,如果觉得不合适,可以和你哥哥说换老师,但这笔钱我不能要。”

或许这笔钱在这个小姑娘眼里不值一提,随手丢出去都不会心疼。

但在她的世界里是一笔巨款,没有付出任何劳动就获得,付出相应的代价是迟早的事情。

周颂宜确实对金钱没有什么概念,她的世界里,有很多东西是用钱买不到的,而她想要的,也不用自己花钱就能得到。

见老师不肯接受贿赂,她耷拉着脑袋,绝望地开始接受知识入侵。

沈霁淮站在门外,将这段精彩的对话一字不落地收入耳中。

这个小混蛋,好的是一点都不学,倒是把她舅舅贿赂人那套学了个炉火纯青。

他既头疼又无奈,明明法语、拉丁语、斯洛伐克语和德语都学得又快又好,怎么到了中文就学着这么艰难。

害怕再听下去被气出心梗,沈霁淮缓着步子转身离开,准备去书房练字静心时,在拐角处碰到了张妈。

“少爷,老太太刚刚来电话了,问您什么时候带着”

“下周吧,等她再上几节中文课,能简单交流了再带她过去。”

不然又要被她粘着当翻译器了。

书房里,许嘉言点开精心准备的课件,准备先来一个小游戏热热身。

“你看下这几个词,后面是它对应的中文意思,你可以选几个来形容自己,或者你自己有什么想用的形容词,也可以添加上去。”

来之前导师说过,这个小姑娘已经学过拼音了,但缺乏一个纯中文的环境,所以不能把意思串联起来说完整的话。

周颂宜有气无力地捉着笔,看着陌生的文字像是蚂蚁一样爬在电脑屏幕上,并且试图往她脑子里面钻时,她无比怀念Ann。

Ann会轻轻揽着她的肩膀,语气轻柔地带她念单词。

“老师,我知道了。”

她刷刷几笔把所有含着美好意义的形容词圈起来形容自己,聪明,善良,温柔,漂亮,健康,积极向上等等。

许嘉言看女孩终于愿意动笔了,赶紧鼓励:

“好,很棒哦,我们今天的课后作业就是用中文描述一个生活中最熟悉的人,不用写的很长,50到100字就可以。”

正式进入上课环节,周颂宜一边强迫自己学习,一边思念Ann,偶尔还要抽空骂老混蛋。

课程进行到一半时,许嘉言发现这个小姑娘其实很聪明,特别有语言天赋,只要纠正过一次的发音再说和标准的普通话没什么区别。

中场休息时,少女趴在桌子上,百无聊赖地玩起课本上中文词语连连看的游戏。

她凑近一看,发现她把哥哥,爹地,男朋友,丈夫几个词中间画了等号。

“这是表示他们之间是相同且可以转化的关系吗?”

她试探着问,少女点了点头:

“对呀,daddy,boyfriend,husband,都是可以在一起一辈子的人,当然是相同的了。”

“哦哦,这样啊......”

许嘉言觉得自己好像发现了一个不得了的秘密。

“那你今年几岁呀?”

“年底就要十九岁了。”

呼——

原来已经成年了,看来这张偏幼态的脸真的很有欺骗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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