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沈晚舟裴云程的现代都市小说《将军妻子凯旋而归,却身怀六甲沈晚舟裴云程前文+后续》,由网络作家“大雨”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这场闹剧被当天的宾客传出去,引起了极大的风波。有人笑她厚颜无耻、牝鸡司晨:“要我说,女子就该安分守己。打仗,那是女子该干的事情吗?”他说这话时,完全忘记了曾经党项兵临城下时是何等危险。忘记了是谁在此危亡之际,不畏艰险,率军抗敌。旁人应和:“就是,这种气晕婆母、不安于室的女子都该以儆效尤。”“怪不得和离了,这样的女子谁受得了啊?”“嘿嘿,那和离的原因可多了……”“你看啊,她在外面打战那么多年,军营里又都是血气方刚的男子……”有人怪笑:“女子也有“血气方刚”的时候啊!”“难怪她上次打仗回来还能大着肚子!”他们说得隐晦:“你们想啊,这行军路上,孩子会从哪里来……”空气静默了一瞬,下一秒众人哄堂大笑。我刚从楼上包间走下来,便听到大堂内众人一...
《将军妻子凯旋而归,却身怀六甲沈晚舟裴云程前文+后续》精彩片段
这场闹剧被当天的宾客传出去,引起了极大的风波。
有人笑她厚颜无耻、牝鸡司晨:
“要我说,女子就该安分守己。打仗,那是女子该干的事情吗?”
他说这话时,完全忘记了曾经党项兵临城下时是何等危险。
忘记了是谁在此危亡之际,不畏艰险,率军抗敌。
旁人应和:
“就是,这种气晕婆母、不安于室的女子都该以儆效尤。”
“怪不得和离了,这样的女子谁受得了啊?”
“嘿嘿,那和离的原因可多了……”
“你看啊,她在外面打战那么多年,军营里又都是血气方刚的男子……”
有人怪笑:“女子也有“血气方刚”的时候啊!”
“难怪她上次打仗回来还能大着肚子!”
他们说得隐晦:“你们想啊,这行军路上,孩子会从哪里来……”
空气静默了一瞬,下一秒众人哄堂大笑。
我刚从楼上包间走下来,便听到大堂内众人一顿嘲讽,心中微沉。
“各位。”
我开口,瞬间吸引众人的注意。
“背后议论他人是非,乃大丈夫所为?”
“再者,”我看向之前说话那人,“你们口口声声看不起女子,然而三年前陈国危难之时,你们又在哪里?”
此话一出,不少人哑口无言。
先前非议沈晚舟那几人瞬间不忿:
“你是何人?”
“对她这么忠心耿耿,不会是她的入幕之宾吧?”
“哈哈哈哈……”
他们拍手大笑。
我揉揉眉心,叫明路去唤官差来,就说有人诽谤皇亲。
见我不理会,他们叫嚣得越发厉害。
正想离开时,听见底下有人低声惊呼:“他就是沈晚舟的前夫!”
“什么?”
“居然是他啊。”
像是凉水倒入油锅,喧闹声瞬间炸开。
“哈哈哈绿帽王,真是笑死我了……”
“妻子出墙了,事后还帮人说话,我可真是第一次看到。”
他们指着我大笑。
我就面无表情地看着。
时间一久,他们兀自尴尬下来。
有人没好气地叱骂我:“赶紧离开,你简直就是陈国男子之耻。”
我无视他的挑衅,只说两件事:“第一,辱骂朝廷命官,我可以邀你们往牢狱走一趟。”
他们脸色微变,有人低下头,目光躲闪。
有人仗着自己背后有权有势,毫不客气地嗤笑一声。
“第二,沈将军现在乃是七王妃,身份尊贵。辱骂皇亲国戚,罪加一等。”
“第三,”我扫视众人一眼,“但凡陈国人,谁没有受到过几位沈姓将军的庇护?若因私德而贬低沈将军的功德,想来这种人,活着只是浪费粮食。”
话音落下,有人面面相觑,继而犹豫片刻,掩面而走。
也有人强撑着脸面,硬声道:“你不过是个五品小官罢了,能奈我何?”
他靠在椅背上,挑衅地看着我。
我正要说什么,就听到身后传来的声音。
“他对付不了你,我呢?”
我皱眉看过去,竟是沈晚舟!
那群人没想到自己刚刚在背后嘀咕别人,下一秒就遇到正主!
原先嚣张跋扈那人当即眼神一慌,拱手求饶:“小人只是和一些好友闲聊罢了,是、是裴大人听错了。”
“是吗?”
沈晚舟走近,直接一脚踹到他身上。
他痛呼倒地,气得脸色通红,可知道自己理亏,不敢再说什么。
毕竟,她可是真正上过战场,杀人无数的将军!
既是七皇子十里红妆娶进来的正妻,也是深受皇恩的重臣!
其余人皆颤颤巍巍,之前叫嚣着要把她“以儆效尤”那人,现在脸色煞白。
“还不快滚!”
“是是是。”
他们狼狈逃走。
我微微愣神,与沈晚舟四目相对,有些复杂。
思及刚刚一幕,我难免叹息。
在我看来,沈晚舟功劳之大,可青史留名。
然而却被这私德影响,实属可惜。
世俗风气如此,即使陈国已经较以往开放不少,可依旧难以接受沈晚舟战时归途有孕之事。
那些将三纲五常奉为圭臬的士大夫、学究疯狂斥责她,使她名声毁誉参半。
就连她多年打拼下的军功,都被众人怀疑。
沈晚舟不见刚刚一脚踹飞那人的气势,整个人显得有些疲惫。
她深吸口气:“多谢了……”
此时此刻,我也不知道还要和她说什么:
“我只是觉得,沈将军一直都是陈国的英雄,不应该被如此欺辱。”
“告辞。”
她嘴唇挪动,似乎还想说什么,终究沉默无言。
我回到马车上等明路回来。
却过了好一会,他才珊珊而来。
“刚刚官差来了,发现人都走了,便叫茶楼的掌柜注意一番。只是……”
他神色犹豫。
“刚刚遇到沈将军,看她脸色,似乎不是很好。”
再遇旧主,明路有些复杂:“沈将军刚刚问了不少您的事情,似乎颇为关心……”
“小人不敢妄语,只简单回应一二,便匆匆告辞。”
一时间,气氛陷入沉默。
我闭上眼,摆手:“行了,回去吧。”
今日我来茶楼是和人商量要事,没想到遇到这事。
只觉无奈。
沈晚舟……
马车行到一半被迫停下。
明路掀开车帘,询问情况。
我从半开的车帘中看到一群身穿素色长衣的女子聚众闹着什么。
很快,车夫便调转车头,换了个方向。
明路朝我解释:“前边是大长公主举办的女学,有个女学子似乎犯了什么错,被退学了。她心有不甘,在门口与人争辩。”
我眼神一动,不再说什么。
前段时间徐州暴雨,大坝被冲毁,淹没无数良田村庄,死伤过万。
皇帝大怒,命太子全权负责此事。
前不久,太子派手下少詹事赵长立前去徐州,然而行路困难,又多暴雨,消息传得艰难。
直到几天后,得到赵大人查探村庄时被暴雨冲走,尸骨无存的消息。
太子大怒,令右庶子张青彻查此事,可他也迟迟未归。
我今日便是去找从徐州来的客商,了解有关徐州境内的情况。
但结果,令人心忧。
他继续问了徐州的一些事务。
当我以为谈话即将结束,他突然换了一个话题。
“裴卿如何尚未婚配……”
“不如,朕给你指个婚?”
我反应过来,生怕他像上次那般,当即委婉拒绝:“臣经徐州一事,深知陈国不少百姓生活不易,想把精力更多放在民生上。”
“万望陛下收回成命。”
皇帝大笑:“这么紧张作何?”
“差点让朕以为,你还记着沈将军……”
此话一出,就连周围赔笑的太监脸上都有片刻僵硬。
我当即下跪:“皇上说笑了,微臣自与沈将军和离,便从未有过这心思。”
“行了,跪着干嘛,朕随口一说罢了。”
“你若不愿,朕也不会强人所难。起来吧。”
他说得随和,似乎曾经不顾两人意愿随意赐婚之人不是他一样。
等我离开后,才发现自己后背微湿。
只是稍作休息,我便马不停蹄去拜见太子。
太子忙里偷闲,在庭院中煮茶。
“志远来了?孤算着时间,你该过来了。”
他细细打量我一番:“一别半年多,志远更加沉稳不少。”
“去见了父皇,如何?”
我在他面前坐下:“皇上不怒而威,令人望而生畏。”
我把今日的情景简要说了说,他默默听着。
听到要给我赐婚,并提及沈晚舟一事时,他笑道:“孤也不知道父皇这是什么心思?明明你已经和沈将军和离,还故意说这话,也不知是故意膈应你还是……”
他话音未尽。
转而提到:“不过你近日还需小心便是。汪东源能活,靠的不仅是他祖父,还有朝中不少大臣。”
“太子可记得,有哪些大臣?”
“吏部尚书史正恩、兵部尚书张钧……”
他稍微一想,便说了不少人。
“不过,他们也并非都是背后与汪东源有关,只是不少人曾经受了汪家恩惠……”
我垂下眼眸,静静听着。
“你别思虑过深,想来不久,父皇为了安抚你,便会下旨给你加官。”
“对了……”谈完了正事,太子身子放松些许,坐得更随意了,对我说道,“你可知道七弟纳妾了?”
我眉头一挑,确实有些诧异。
陈嘉佑纳妾?
……沈晚舟会允许吗?
似乎看出我的疑问,他笑得有些古怪:“这位沈将军啊,也不知是真不在意,还是什么,但七皇子府上确实纳了个妾室进门。”
他看了我一眼:“实在不是孤整日无事,盯着他们看。只是想提醒你一句,别再陷进去了。”
想来是我曾经对沈晚舟的情谊,他都看在眼中。
“请殿下放心,志远明白。”
正如我对皇帝所说,我对沈晚舟早就没了什么心思,心中只把她当做保家卫国的大将军罢了。
因此,得知这个消息,我心中并未有任何波澜。
等从太子那边离开后,回到小院时,我彻底松了口气。
一路风尘仆仆,再加上面对皇上的审问,我难免心累,只想好好休息一番。
一叫过去,已经到了半夜。
明路早已歇下。
我独自起身,静静坐在院中。
心中竟莫名安宁。
无论来日如何,我且做好自己的事情,问心无愧便罢了。
只是没想到回京后,第一个主动上门的,是我意想不到的人。
明路见我迟迟没回话,再次问我:“大人,可要请他进来?”
我无所谓地应了一声。
也罢,且看看他过来有什么事。
很快,明路便领着裴怀民走近。
他双手负在身后,稳步走来,一副清瘦文臣的模样。
见我坐在原地,一动未动,一如记忆中皱眉斥责:
“怎么见了父亲,还不知道问好?”
“轰”的一声,我脑中猛然炸开,目眦欲裂:“闭嘴!”
刚刚陈嘉佑的声音不算大,可宴会上众人一片安静,因此清清楚楚地听到了他的话。
他们瞪大了眼睛,露出听到了这等隐秘情事的兴奋之情。
林威见状,当即怒斥:
“大胆,竟然敢对七皇子无礼!”
陈嘉佑阴沉着脸,怒喝:
“裴云程!你是忘了尊卑之分吗?”
“给我打!”
他带的侍卫把我层层围住,各个拳打脚踢,毫不留情。
我被人狠狠压在地上,毫无还手之力。
可我死死瞪着陈嘉佑,眼中发狠。
他怎么能当众说出这种话?
这置晚舟的脸面于何地?
晚舟你终究还是看错了人,你以为两心相悦之人,其实并不爱你……
范野衍急得是焦头烂额。
他不敢公然得罪七皇子,也不忍心眼睁睁看着我被打死。
无奈,他偷偷派小厮去将军府报信,向沈晚舟求助。
可小厮却汗涔涔地赶回来:“将军说……人没死就好。”
范野衍瞪大了眼睛:“这说的什么鬼话!”
陈嘉佑欣赏了我的狼狈样,大笑着离去。
我蜷缩在地上,只觉得眼前发黑,痛到抽搐。
林威洋洋得意地冷笑一声。
其他人左右相视,怕引火上身,纷纷告辞。
范野衍当即派人去请大夫前来。
小心翼翼地唤了两句,见我应声,松了口气。
然而大夫来检查时,发现伤势极为严重。
那群护卫得了令,专门下黑手,打得我浑身青紫。
庆幸的是没有断了骨头。
范野衍目露担忧,我叫他放心:“送我回去吧,回府也方便养伤。”
可我被人送回将军府后,只有明路眼中满是担心,为我跑前跑后地照顾。
我叫住她,语气迟疑:
“将军呢……她可知道我受伤了?”
明路低着头:“将军有要事在忙,吩咐小人好生照顾您。”
什么有要事,不过是不想见我罢了。
不过……
我坚持叫明路去找沈晚舟:“就说,算是我求她……”
明路满眼不忍,急忙应声。
然而我强撑起精神,等了好久才看见沈晚舟珊珊而来。
她看见我时,难掩吃惊,说出的话却尖利又讽刺:
“我知道你对七皇子不敬之事,现在……你是故意装作这可怜的样子,叫我看见?”
我自嘲一笑。
不管我做什么,都被她误会别有用心。
就连今日毫无尊严的虐打,在她眼中也只是苦肉计。
我极力忽视她难堪的话语:
“没有,我只是想说,七皇子他并非良人……”
沈晚舟嗤笑一声:“他并非良人,难道是你吗?”
我脸色僵硬,掩去心中的痛苦:
“不是……他曾当众提起你与他之间的事情,若是把你放在心上,怎会公然说出这等私事?”
沈晚舟却不如我所想的暴怒,而是眼带嫌恶。
显然不相信我所言。
我忍着攥心的伤痛,又不想把话说得难听,叫她难堪。
只希望她能再认真考虑与陈嘉佑成亲一事。
可她突然冷笑,眼神意味莫名:
“所以,你这是嫉妒了?”
她冷冷地瞥了我一眼:“可惜,我着实厌恶你。”
“你说得越多,只会让我对你更加厌烦。”
沈晚舟离开很久,我才回过神来。
她奚落的眼神像尖刀一般,狠狠地刺进我的心口。
我不禁怀疑自己这些年为她付出的一切究竟算什么?
可曾经的沈晚舟不是这样的。
那时我不过九岁,被嫡兄故意戏耍,丢在回京的路上。
当时有人起兵造反,不少流民慌忙逃生。
我艰难地躲藏在其中,满身狼狈,害怕得瑟瑟发抖。
不少人饿得发昏,见我一幼童独自上路,目露垂涎。
正当我被人抓住,求救无门时,是沈晚舟救了我。
她那时年纪还小,声音却清亮有力:“放开他!”
她明明还是个稚气未脱的孩子,在我的眼中却勇武异常。
只是我担心沈晚舟一人对付不来这群贼人。
却见她狡猾一笑,大喊:“沈大将军来也!”
在他们惊疑之时,只见沈老将军率着一众兵马赶来,眨眼间就把那群人吓跑了。
我惊魂未定,连连向她道谢。
她眉眼得意,朝着沈老将军道:“多亏我眼尖,厉害吧!”
沈老将军失笑。
我眨眨眼,深深地把这一幕印在心中。
而后沈老将军平定了叛乱,正要回京。
于是我便随着一众流民跟在队伍后面。
那时沈晚舟时常来找我。
照她的话来说,就是她的几个哥哥都太厉害了,她只有受欺负的份。
而我看上去单薄瘦弱,她能耍耍当师傅的威风。
“你会骑马吗?”
“学过射箭耍枪吗?”
我摇头。
裴府中有武学师傅,可我没有机会学习。
沈晚舟嘴角一勾,小脸上露出得意洋洋的神色:“我会!”
“我来教你!”
她常常趁着休息时溜出来教我练武。
“跟我学,挺胸抬头!”
“你这脚步不对呀,再大一点。”
沈晚舟的二哥一脸无语地揪着她的头发。
“你会个什么呀?别误人子弟,爹找你呢!”
她气得涨红了脸:“岂有此理!我当师傅的脸面都被你丢尽了,快放开我!”
他们一路吵吵闹闹地回去。
那时的沈晚舟眉眼生动鲜活。
从未因为父兄战死而郁结于心,冷漠偏执。
我其实十分感激沈晚舟。
若是没有她,可能世间就不会再有裴云程这个人。
到京城那天,我恍惚发现时间过得真快。
这次与她分开,不知道下次该何时见面。
沈晚舟曾告诉我,自己长大后要像父亲一样当个威风凛凛的大将军。
让敌人一听到她的名字,就吓得屁滚尿流。
她生怕我不相信,再次强调:
“即使我是女子,我也一定会成为陈国最厉害的女将军!”
我看着她眼中洋溢的坚定,没有丝毫怀疑。
甚至,我迫不及待地想要见到日后成为女将军的沈晚舟。
我也会拼命用功读书,努力离她更近一步……
然而,沈老将军一朝被贬黜,沈晚舟也跟着离开。
直到三年前的皇宫夜宴,我才再次见到她。
我为她实现儿时的目标而欣喜。
只是再次相见,沈晚舟却不如我记忆中的鲜亮。
她面色紧绷、神色冷淡,眉眼间是散不开的郁气。
那次阴差阳错下的赐婚,更是将我和她之间的关系推向了深渊。
沈晚舟厌恶我,以为我是皇帝的走狗,故意来监视、膈应她。
而我对她的爱意在她看来更是谄媚之举。
我目光落在虚空,一时间竟不知道自己留在这还有何意义……
或许,我真的该离开了。
那日,她拉着我喝酒。
她一杯接一杯地灌着,神情阴郁:“裴云程,为何世间男子多薄情寡义?”
她没想我回答,自顾自地饮酒。
我知她心情不好,毫无怨言地陪着她。
后来啊……酒香醉人,我们荒唐一夜。
隔日,我被脸上的痒意闹醒。
只见沈晚舟的吻轻轻落在我的额头、鼻尖、脸颊,轻柔缱绻,似乎有着道不尽的爱意。
她轻声道:“你心悦于我,对吗?”
她虽是问我,语气却极为肯定。
我睫毛微颤,坚定又缓慢地点头。
她噗呲一下笑出声,气息喷到我脸上,极为暧昧。
“真是个傻子……”
我抱着她的手紧了几分。
她不抗拒我的亲近,难道是说……她对我也有些许喜欢?
一想到这个可能我便呼吸急促起来。
“晚舟……”我情不自禁地抱着她,唤着她的名字。
突然,房门打开,侍女进来传话。
我身子一僵,立马拉上被子。
侍女垂着眼眸:“七皇子正在前院等您,说是来向您道歉。”
沈晚舟闻言,眉头松开,当即起身穿衣。
我下意识拉住她。
她一点点扯开我的手,冷下脸:“不过是做了一夜夫妻,别不知好歹,惹人厌烦。”
我一时愣住了。
怎么也没想到不过一晚,沈晚舟居然态度大变。
后来我才知道,前一日沈晚舟发现陈嘉佑私下寻花问柳,两人爆发激烈争吵,不欢而散。
她这是,把我当做报复陈嘉佑的手段?
我只记得当时自己难掩苦涩,狼狈地从沈晚舟的床榻上离开。
现在范野衍问我舍不舍得?
我低头一笑,不知道怎么回他。
他见我没有兴致,转而说起另一件事。
“过几日便是长公主举办的赏梅宴。”
他邀我一同前去。
我目露了然。
这是长公主为了她的儿子,镇国公的世子而举办的。
因地点在一处梅林园内,便叫做赏梅宴。
世子好文,长公主便以文会友的名义广邀众多家世清白的世家子弟和闺门小姐。
哪曾想世子当真结交了不少知己好友,却接连五六年都没看中一位姑娘。
我有些迟疑。
他却劝我:“就当做结识些朋友也好。”
我点头应下。
范野衍是为我考虑,我若再三推托,便说不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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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初三,我和范野衍坐着马车一同前去。
梅林园里,亭台楼阁,错落有致。
园中梅花正艳,姿态各异,不少人闻香赏花、对梅吟诗,很是热闹。
甚至我还在宴会上看到承恩侯府的世子爷裴云耀。
四目相对之时,我们皆面色微变。
范野衍见状,主动避开,给我们谈话的空间。
还未等我说什么,裴云耀咄咄逼人道:“你还有脸出现在这里!还嫌不够丢人现眼吗?”
他言辞激烈,甚至还引得不少人看过来。
我叹了口气,颇觉无奈:“只要世子爷不说,没人知道我曾是承恩侯府之人,自然也不会连累侯府丢人。”
这三年里京城人才辈出,能记得我的人真的是少之又少。
“你!”裴云耀被气得一哽。
“两年多不见,你倒是伶牙俐齿不少。可惜,这点功夫还不如用来研究圣人之学。”
他故意停顿,装作恍然一般:“我倒是忘了,你考中功名又如何?还不是待在女人背后,像狗一样摇尾乞怜。”
他凑近我的耳边:“只是可怜你了,成为众人的笑料。”
我却不如他想象中那样面色屈辱,反而十分淡然:“不过是一场亲事罢了。合则聚,不合则散。倒是辛苦世子爷平日闲来无事,一直关注此事。”
裴云耀生怒:“你!好,那我就看看你以后能有什么出息。得罪七皇子,谁还敢用你?”
这京城,又不是七皇子一家独大。
再说……一想起裴云耀,我心中难掩复杂。
当初裴家一行人回乡祭祖,回京途中,便是裴云耀心生恶意,故意把我丢下。
不过当时下人们对我漠不关心,过了很久才发现我失踪不见。
当时回京途中多有流寇,他们匆匆赶回京城,理所当然地认为我已经死了。
因此,当我衣衫褴褛地站在承恩侯府前,还有下人误以为是什么乞儿小偷,要把我赶走。
我原以为自己回去后,父亲多少会关心一二。
然而根本没有。
这侯府多一庶子、少一庶子,对他而言根本没有任何区别。
甚至继母盛氏怕我说了什么难堪的,影响裴云耀的名声,派人好好“管教”我几个月。
那时我待在偌大的承恩侯府中,只觉漫天的寒意无处躲藏。
生父不喜,生母早逝。
继母不慈,兄弟不仁。
若无意外,我知道自己这一生只能活在嫡兄的影子之下,碌碌无为。
然而我不甘心。
因此我努力读书、考取功名。
不仅是为了自己,也为了……更靠近沈晚舟。
后来我高中进士,裴云耀却数次落榜,无奈只能靠恩荫授官。
自此视我为眼中钉,处处针对我。
我为了沈晚舟脱离承恩侯府,他恨不得拍手称快。
更是在背后推波助澜,借着此事处处败坏我的名声。
想起往事,我心中生闷,见梅林人影幢幢,便主动往人少清净的地方走去。
刚走近,就听到不远处传来的讥讽声。
“真是寡廉鲜耻,你还敢出来丢人现眼!”
熟悉的话语叫我眉头一挑。
一路疾驰到沈府。
沈府的门房自然认识我,他们见我前来,难免惊疑。
我深吸口气,强压下情绪:“我要见沈将军。”
门房对视一眼:“那还请姑、裴公子稍等。”
我在门口等了好一会,才有下人带我进去。
刚进前院,便看见沈晚舟拿着拨浪鼓逗着孩子。
而陈嘉佑含笑地看着这一幕。
好一幅其乐融融的画面。
可是……
那些枉死的百姓再也不能和自己的亲人相聚了。
我目光落到那个纯真稚嫩的孩子上,有片刻的动容,又瞬间沉下去。
看见我冷脸走进来,沈晚舟显然有些疑惑:“你来做什么?”
我的视线从她移到陈嘉佑身上。
陈嘉佑坦然自若地和我对视,似乎虐杀百姓、谎报军功一事与他无关。
当真……可恶!
我一字一句质问他:“孙涛之死,与你有关吗?”
他诧异地挑眉:“哦?”
“孙涛,是谁?”
“本王不认识。”
他轻扯嘴角,却露出讥讽的笑容。
“陈嘉佑!你怎么配为人?”
他微微扬起下巴:
“父皇已经下旨,表明这一切都是手下人急功好利,本王不过失察之罪。”
“因晚舟之事,本王对你心中有愧。之前你出言不逊,本王只略施惩罚。”
“但这不是你一味放纵无礼的资本。”
我眼神愤恨,咬牙切齿:
“你身为皇子,却视人命如草芥,更该死!”
“你!”
他声音有些恼怒,吓得沈晚舟怀中的女儿哇哇大哭出声。
“够了!”
她伸手找奶娘把孩子带走。
继而冷眼看着我:“裴云程,你闹够了没有?”
我压抑心头的怒火,沉声道:
“我想和沈将军单独聊聊。”
陈嘉佑却不愿意:“晚舟是本王即将过门的皇妃,似乎有些不妥吧?”
我看着他,声音挑衅:“七皇子少了些容人之量。”
“之前我虽为沈将军的夫君,却从未限制她的自由。如今七皇子如此小心翼翼,可是怕了?”
沈晚舟见我语气咄咄逼人,不悦道:“你别太过分。”
我不理她,只看着陈嘉佑。
陈嘉佑装作大方,可眼神满是阴狠:
“本王自然相信与晚舟的情谊,也对晚舟十分放心。”
他离开后,前院只剩下我和沈晚舟两人。
一时间,两人静默无言。
我隔着远远的,看着沈晚舟:
“沈将军,曾经沈老将军率领着一众将士打退外敌,是为了守护陈国百姓的安危。”
“而不是视百姓如棋子,将其作为争权夺利的工具。”
说到这,我声音已然沙哑:“你说呢?”
她点头应道:“这是自然。”
“那你知道七皇子虐杀百姓、谎报战功之事吗?”
她脸色一黑,反应竟是出奇得大。
她死死咬着后槽牙,声音尖锐:“不可能!”
“他绝对不会这么做!”
她眸光锐利地扫向我:“他在幽州如何尽心尽力地守卫百姓,为其出谋划策,这些我都看在眼中,你凭什么血口喷人?”
我把她的反应尽收眼底,深吸口气:
“你相信的人是陈嘉佑,还是你为国尽忠的父亲?”
沈老将军一辈子精忠报国,老了却被泼了身脏水,死前仍郁结于心。
这是沈晚舟这辈子触之即痛的逆鳞。
她脸色微变,眼中寒意森森:
“我父亲被人这般污蔑,至死也不曾洗脱污名,我绝对不允许七皇子也被一些无耻小人这么对待。”
“可他屠杀无辜百姓是真!”
我咬牙怒吼。
“那是手下人做的,他又何其无辜?”
无辜?
我有些嘲讽地看着她:“只有你才相信,他是无辜的……”
皇帝派人查出的事实令人不寒而栗。
幽州有近百个村子被屠杀干净。
因其地广人稀,直到钦差前去查看情况时,才发现这惊人的事实。
他们发现无数个大坑,里面掩埋了成百上千的尸体,有些早已腐烂,有些浑身焦黑,被烧成枯骨,模样恐怖,令人惊骇。
可这一切罪孽却是推到陈嘉佑手下一新晋小将身上。
他被凌迟处死,抄家灭族!
皇帝雷霆震怒,朝堂众人战战兢兢。
百姓拍手叫好,痛骂这个畜生早该去死。
可真正该死的,另有其人!
“裴云程!”
沈晚舟难掩怒容。
“你几次三番污蔑他,我早就受够了!”
“早知道当初就看着你去死,省得今日再闹到我面前,惹人厌恶!”
她话语刻薄,尖锐如刀,刺得我心中生疼。
我看着沈晚舟隐隐偏执的神态,头脑清明了一瞬。
此次作战,她为主将、陈嘉佑为监军。
其间他做了什么,沈晚舟真的不知道吗?
未必。
我死死咬着牙根:“你说得对。”
“既然如此,好自为之吧。”
话音出口,我心中像是卸下了最后一根枷锁。
从今以后我彻底断了对她最后一丝留念。
闻言,她猛然抬头看我,眼神颤了颤。
口中的话说得决绝:“早该如此,还不赶紧滚!”
我背对她,一步一步朝外走去。
双眼所及的皆是熟悉的景物。
然而早已物是人非。
陈嘉佑没有走,他在前厅悠闲地抿着茶。
见我“失魂落魄”地走来,他眉头一挑,阴恻恻道:“你倒是好运,上次叫你侥幸逃过一命。”
闻言,我冷眼看向他。
果然不出所料,赏梅宴后的黑衣人就是他派来的。
陈嘉佑端着一副郎朗君子的模样,说出的话却阴狠又恶毒:
“可惜,叫那个孙涛的人跑出来了。”
“早知道,我该更狠一点,直接放火烧光那些贱民,叫他们死得不能再死……”
他话语轻佻,丝毫不把人命放在心上。
孙涛……
那个护着黄将军的血书,不远千里,想要为黄飞鹤、为幽州百姓讨公道的孙涛,以为让皇帝知道真相,就能让恶人得到报应!
最后一次见他时,他笑声爽朗,却带着悲凉之意。
他说事情若是顺利解决,以后他便继续守卫幽州。
黄将军不在了,他还在。
只要他还有一口气,就绝对不会让党项人踏入幽州一步。
就是这样一个为国尽忠、义勇双全的勇士,在陈嘉佑口中却如蚂蚁般,可以毫不在意地碾死。
我终是压抑不住心中的愤怒,怒吼:“你该死!”
这时我想着,要是自己一命换一命,杀了作恶多端的陈嘉佑,也算值了。
然而他身边侍卫重重,我毫无接近的机会。
侍卫抬脚,一脚把我踢开。
胸口传来一阵剧痛,我踉跄两步倒在地上,狼狈地喘着气。
陈嘉佑靠在椅背上,得意大笑。
“我就是喜欢看你想要杀我,却无计可施的样子。对对对,就是这个眼神……”
“陈嘉佑!你当真猪狗不如!枉为人!”
我喘着气,趴在地上。
可他眉头紧皱,转过头叹了口气:
“裴兄,你要是这么说话能好受点,那我便受着了。”
我身子一顿,直觉不对。
果不其然,耳边由远及近响起沈晚舟的声音:
“裴云程,你还不快滚?”
她疾步走来,声音难掩怒意。
陈嘉佑嘴角带着苦笑,劝道:“晚舟,你别动怒,容易伤着自己。”
他看着我,眼中恶意满满,嘴上却说得宽宥:
“幽州一事,父皇已查清楚真相,本王有错,错在受人蒙蔽,你要是怨我,也是应该的。”
“你刚刚冒犯一事,本王就不追究,请你自行离去,别再让晚舟生气了。”
我愣在原地,看着他这表里不一的做派,突然捂着肚子笑出了泪花。
面上笑着,却难掩悲意:“七皇子这道貌岸然的模样我实在学不来,厉害厉害。”
沈晚舟冷眼看我,面无表情。
我嗤笑一声,踉跄着站起来。
转身离开时,脸上的笑意瞬间冷下去,心中怒火更甚。
牵着马回去的路上,我看着路边有货郎挑着担子走街串巷,为了多卖一个铜板赔着笑脸说尽讨巧话,有母女挑挑拣拣买着家用,有小儿一齐唱着童谣,活泼童趣。
这样平凡、欢乐的一幕,幽州的百姓也曾有过。
只是有些人,却再也不能拥有了。
等我回到范府时,发现范野衍一直等着我:“这是怎么了?”
我松懈下来,才发现胸口疼得厉害。
怕是被踢伤了。
看着他担忧的神色,我摇摇头。
“我去找了沈晚舟,问她一些事情。”
“……她明显帮着陈嘉佑。”
范野衍点头:“不日后,她就要嫁给七皇子。夫妻一体,偏袒他,乃人之常情。”
他见我身子似乎不舒服,劝我早些休息。
我沉默很久,愣愣点头。
范野衍即将离去时,我突然起身叫住他,眼中燃烧着熊熊怒火:
“……我要入仕!”
我不想再眼睁睁看着尽忠者声名尽毁,义勇者死无全尸。
作恶者依旧坦然自在,而自己却无能为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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