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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出人头地结局+番外

闹闹不爱闹 著

其他类型连载

“我也是潮丰人,大家老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开口,先带你进去找个位置坐,喝什么口味的茶,我请。”这名侍应听到宋天耀的话之后,马上换了潮丰话,对宋天耀热情的说道。说着话,将宋天耀引到了一处安静的位置,又帮宋天耀沏了一壶普通的红茶过来,然后才坐到了宋天耀对面:“我看兄弟你一定不会只是来饮茶,有什么问题同我讲,我叫吴金良,在这间茶楼已经做了七年,日本鬼子打来之前就在这里做侍应,对香港我很熟,只要你开口,我一定能帮到你。”这就是宋天耀来陆羽茶室的原因,他很早就听木屋区的人说陆羽茶室有个侍应是潮丰人,叫做吴金良,为人义气,最喜欢帮同乡排忧解难,而且不会事前收好处,一定是把事情办的妥妥当当,才肯收谢礼,而且绝不多收。但是那些木屋区的人就算是...

主角:宋天耀赵文业   更新:2025-02-08 16:51: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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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宋天耀赵文业的其他类型小说《重生之出人头地结局+番外》,由网络作家“闹闹不爱闹”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我也是潮丰人,大家老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开口,先带你进去找个位置坐,喝什么口味的茶,我请。”这名侍应听到宋天耀的话之后,马上换了潮丰话,对宋天耀热情的说道。说着话,将宋天耀引到了一处安静的位置,又帮宋天耀沏了一壶普通的红茶过来,然后才坐到了宋天耀对面:“我看兄弟你一定不会只是来饮茶,有什么问题同我讲,我叫吴金良,在这间茶楼已经做了七年,日本鬼子打来之前就在这里做侍应,对香港我很熟,只要你开口,我一定能帮到你。”这就是宋天耀来陆羽茶室的原因,他很早就听木屋区的人说陆羽茶室有个侍应是潮丰人,叫做吴金良,为人义气,最喜欢帮同乡排忧解难,而且不会事前收好处,一定是把事情办的妥妥当当,才肯收谢礼,而且绝不多收。但是那些木屋区的人就算是...

《重生之出人头地结局+番外》精彩片段


“我也是潮丰人,大家老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开口,先带你进去找个位置坐,喝什么口味的茶,我请。”这名侍应听到宋天耀的话之后,马上换了潮丰话,对宋天耀热情的说道。

说着话,将宋天耀引到了一处安静的位置,又帮宋天耀沏了一壶普通的红茶过来,然后才坐到了宋天耀对面:

“我看兄弟你一定不会只是来饮茶,有什么问题同我讲,我叫吴金良,在这间茶楼已经做了七年,日本鬼子打来之前就在这里做侍应,对香港我很熟,只要你开口,我一定能帮到你。”

这就是宋天耀来陆羽茶室的原因,他很早就听木屋区的人说陆羽茶室有个侍应是潮丰人,叫做吴金良,为人义气,最喜欢帮同乡排忧解难,而且不会事前收好处,一定是把事情办的妥妥当当,才肯收谢礼,而且绝不多收。

但是那些木屋区的人就算是来茶楼找吴金良办事,无非就是找工作,找住处或者找失联的亲人等等这些,事后给谢礼,最多也只是一块两块,能给到五块的谢礼,对穷人来说就已经是极大的数字。

真正能让吴金良赚到钱的,是此时的宋天耀这种人,至少表面看起来就不是木屋区出来或者逃难的穷苦人,斯文模样一看就受过良好教育,在吴金良心中,这种人要自己帮忙办的事,无论成不成,自己都少不了一份不菲谢礼。

“我也听过良哥你的大名,在潮丰,各个乡亲都当你是无所不能的如来佛一样,很多来香港的潮丰老乡都受过你关照。”宋天耀对吴金良说道。

说完,朝着在一楼散座之间走动的卖烟女招招手:“一盒三五,多谢。”

卖烟女托举着装香烟的木盒走过来,宋天耀把五元纸币放在盒子里,自己取了一盒三五香烟,又放进去五毛的零币对卖烟的少女笑笑:

“这是小费。”

“谢谢老板。”卖烟少女轻轻蹲身行礼,乖巧的道谢然后走开。

五块钱的进口三五香烟,绝对算是五十年代香港的高级香烟,很多人一个月累死累活都赚不到十包香烟的钱,即便是陆羽茶室这种算是较高档的茶室,大多数茶客也只是抽两块半的好彩。

宋天耀拆开香烟的包装,递给吴金良一支,划动火柴,将两人的香烟都点燃,晃灭了火柴才对吴金良开口说道:

“我叫宋天耀,十八岁,不瞒良哥,今天我来茶楼,的确是有件事求良哥帮忙,我懂英文,懂数学,懂得做账目,之前在澳门的一家洋行工作过半年,这次想在香港找份工作,不准备再帮老外做事,想找个中国人的商行做事。”

吴金良夹着香烟点点头:“没问题,一份工作,随时帮你搞掂,想去商行做事是吧?那不知道兄弟你之前的洋行是做什么生意,煤油,棉纺,木料,钢铁等等,哪一种?”

“最赚钱的那一种。”宋天耀吸着香烟对吴金良说道:“我想良哥应该知道我说的是什么。”

吴金良轻轻的点了点头,嗯了一声。

所谓最赚钱的一种,实际上就是做走私,现在香港也好,澳门也好,各个商行只要有门路,都会做走私,因为1950年朝鲜战争爆发后,美国等利用联合国大会于1951年通过对中国、朝鲜的禁运法案,对中朝两国实行封锁、禁运。

越是被禁,走私的利润就越高,药品,医用品,汽油,五金用品,橡胶,钢铁,棉花……

除了华人的商行,美国洋行,英国洋行也都加入了这场走私盛宴之中,而且香港殖民政府对联合国的“禁运”规定,也是阳奉阴违,表面上不断颁布法令,配合联合国扩大禁运范围,但是一旦压力稍微放松,就马上暗中批准各个商行的出口特定物品,因为香港实施禁运,蒙受损失最大的是英国经济利益,这也是香港禁运管制时紧时松的原因。

在这种大环境下,走私,简直成了港英政府默认的合法生意。

“我之前就在码头货仓处工作,负责应付来盘查的水警和工商署,这次仍然也准备找类似的工作。”说着话,宋天耀从钱包里取出五十块放到吴金良的面前:“一点辛苦良哥的谢意,事成之后还有报答。”

对这种类似牙行的侍应,宋天耀始终不能认为太小气,给的谢礼少,这些家伙会不够用心,谢礼越重,他们才拿得出等价的诚意。

吴金良即使做多了这种介绍工作的活儿,可还是不由自主的深吸一口气,五十块,他一个月茶室给他的薪水才六十块,而且宋天耀说事后还有谢礼,这让吴金良顿时想要拿出自己的本事,给宋天耀展示一下自己的能力。

“兄弟,我收你的谢礼,但是话说在前,你求的这份工作,薪水最少两百块,很难得到手,我有个关系,但是要看你舍不舍得拿钱出来,千八百块港币换一份在商行的长久差事,你舍不舍得?”吴金良把桌上的五十块港币收起来,脸上的表情也随之严肃起来。

宋天耀弹了一下烟灰,把钱包放到桌面上:“钱包里有两千七百块,良哥觉得不够,我再去银行取。”

宋天耀的这句话让吴金良心中更高看几分,钱包里现金两千七百块,这都已经是很多家庭眼中的天文数字,而且宋天耀还可以再去银行取钱,这份轻松态度就让吴金良对宋天耀多了不少好感,这才对嘛,求人办事,一定要不怕花费,之前那些来找自己的老乡,一个个求工作,给的谢意才只有一块两块,吴金良全都打发他们去了工厂做工,真正的人脉关系,都是要留给宋天耀这种,舍得拿钱出来的年轻后生。

“太白海鲜舫(如今知名景点珍宝海鲜舫当时的称呼)包下最顶层,开一桌酒席,请三个红牌歌伶陪酒陪唱,海鲜舫之后去北角舞池夜总会饮酒跳舞,一整套流程下来,大概要八百多块港币,你如果点头,我就去安排,潮丰商会会长的二公子是我这里的常客,他家里三个商号,如果这位二公子能点头,你的工作完全没问题。”吴金良盯着宋天耀的眼睛说道。

他在观察,如果宋天耀眼中稍微一有迟疑,他就准备换个关系帮他介绍份稍次些的工作。

但是宋天耀没有犹豫,从钱包中取出一千港币递给吴金良:“这是一千块,就请良哥帮我安排。”

“好。”吴金良干脆的接过这一千港币,扭头朝着柜台喝道:“二楼临窗雅间,十年普洱一壶,我请宋天耀先生。”

这声彩是他必须要喊的,这壶茶也是他必须要请的,不然他一个侍应,在茶楼却做中介的买卖,早就被赶出去了。

但是请归请,往常吴金良喊的最多的是,一楼雅座,花茶一壶,点心一笼,或者连点心都没有,只有花茶一壶,那就表明赚的谢礼不多,而此时喊出的二楼临窗雅间,就已经是陆羽茶室最好的雅间,十年普洱一壶单价就要二十块,也算是茶室的上等茶叶。

一楼所有人顿时都看向吴金良所在方向,主要是看宋天耀,想知道到底宋天耀是哪个,这么大手笔,能让吴金良喊出十年普洱一壶。

宋天耀恰到好处的站起身,朝众人微微拱手,朝着二楼走去,吴金良在后面低低的说了一声:“宋兄弟,等我的好消息。”

看着这个好似洋行高级职员的年轻人慢慢上楼梯,楼下散座的客人纷纷议论,他们都久来茶室饮茶,知道其中规矩:

“阿良今天要赚到,他大概将近一年都未请过人饮十年普洱,看来这次赚的不会少。”

“当然不会少,不过看这个后生仔穿着,不像是求到阿良的人。”

“等阿良回来叫他请我们每人一笼芝麻糕。”

宋天耀被一位伙计领着进了雅间,先是帮宋天耀准备了水果点心,伙计才开始为宋天耀煮洗茶具,准备泡茶,宋天耀坐在临窗的座位前,发现这处房间果然风景绝佳,因为对面刚好是一间女子茶室,从自己这处窗口看过去,刚好能看到对面的莺莺燕燕饮茶聊天。

“先生,要不要听曲?”一个梳着双丫髻,最多十四五岁的小姑娘抱着琵琶站在雅间门外,先朝宋天耀深深蹲身行了个礼,这才怯怯的开口。

虽然声音小,但是却带着一股浑然天成的柔媚味道。

她是看到宋天耀登上二楼的,想想吴金良能请他十年普洱,所以小姑娘大着胆子登楼上来,想看看能不能赚些小钱。

宋天耀咬着一个苹果问道:“弹唱一曲多少钱?”

“短曲一元,长调三元。”

“弹唱个短曲来听听。”宋天耀掏出一块钱放在桌面上说道。

小女孩快步走过来,再次行了个礼,然后拿起一块钱,坐到角落伶人专用的小凳上,没有急着开始,而是等着伙计把茶沏好,退出去把门从外面关闭,这才双手十指一展,在琵琶上上下弹动。

随之,琵琶曲调在小小的雅室内响起,宋天耀闭着眼睛坐在桌前,手里一下下的跟着曲调打着拍子。

等前奏如流水般奏完,小女孩启唇出声,声音幽婉绵长:

“人间多少难言事,但存本心一点真,唱曲之人,不问事之真假,但取一段真情……”

闭着眼睛的宋天耀霍然张开双眼,看向这小小歌伶,轻声感叹:

“好,不论唱腔,只是开口这两句词,就值得赏,好词。”


这是一个从上世纪五十年代的香港讲起的故事,那是一个波澜壮阔,云波诡谲的大时代。

五十年代的香港,经济和社会迅速发展,成为全球最富裕、经济最发达和生活水准最高的地区之一,香港的地皮......

“你家素贞和我家天耀去年订了亲,你收了一百二十块的定亲礼外加四套洋红(洋红,定亲时男方送给女方绸缎衣服),你现在讲要悔婚!”赵美珍深呼吸了几口气:“不讲其他,素贞上个月,如果不是天耀冲进火场救她,现在她都已经过了烧七!而且要嫁给边个?生果行的阿全?你老母,阿全一把年纪,三十几岁人,而且有老婆,你要把素贞送去给他做小老婆?”

看到赵美珍发飙,李老实和素贞都不开口,红婶脸上堆着笑说道:

“珍嫂,话不能这么说,去年是你说耀仔一定能考中警察,我也想女儿有个好归宿,所以才点头同意,但是现在整个木屋区都知道,耀仔考不中差人,还得罪面试官,以后都不得再考,你也是女人,我也是女人,都懂嫁个好男人有几重要,耀仔以后只能去码头或者工厂开工,一世劳碌,素贞跟了他,难保不会受苦,我三个儿子,就素贞一个女儿,最宝贵她,不想她好似我自己一样一世受穷,阿全早就提过这件事,得知天耀的事之后刚刚又找媒人来提,我们考虑了一下就同意了,小老婆也没什么不好,至少跟了阿全之后,他有个生果行,能保证素贞衣食无忧,不用挨饿受苦,更何况阿全的大老婆又没有孩子,等素贞嫁过去,生个儿子,那间生果行以后全都是素贞的孩子的,定钱和洋红,就从前天我送来的三百块里扣掉就是。”

“素贞,你父母把你嫁去给人做小老婆,你是怎么想的?如果你不同意,我帮你出头!”赵美珍听完红婶的话,懒得搭理她,而是对把头埋在红婶肩头的素贞问道。

十八岁的李素贞把头抬起来,先看了一眼房间内正穿鞋的宋天耀,发现宋天耀脸上似乎没什么惊讶表情,不知道为什么,看到宋天耀现在的沉稳模样,李素贞居然有些失望,难道自己在宋天耀心中不够重要?自己都要嫁给其他人了,他都没什么反应?

她和宋天耀自小就相识,宋天耀总是保护她,让她避免被木屋区其他的孩子欺负,有好吃的,也总会记得给自己留一份,李素贞甚至也想过,自己这样和宋天耀过一辈子也挺好,至少宋天耀是真心喜欢自己。

去年,听说宋天耀能考取警察时,李素贞很高兴,她见过那些嫁给老警察做小老婆的同龄女孩,一个个穿戴绫罗绸缎,首饰满身,身上的香水味站在街头能飘到街尾,走到哪都有人恭维,而自己,则能成为一个警察的妻子,代表着一世不会再受穷,不会再有吃不饱肚子的日子。

但是没想到,今天下午,一切都变了,码头上工的人传回消息,宋天耀得罪了面试官,没有考上警察,而且以后还不能再参加招考,木屋区出身的宋天耀,以后恐怕只有去码头和工厂上工的前程了,码头苦力,很多人一做就是一辈子,自己嫁给一个苦力?被媒人和母亲稍稍一劝,李素贞就觉得不能这样把自己嫁出去,她宁可嫁给三十七岁的阿全做小老婆,也不准备嫁给一个苦力和工人继续吃苦受罪。

“我听我父母的……”李素贞说完,就继续把头埋了下去。

“你……”赵美珍抖了抖嘴角,扭头朝已经站起身准备走出来的宋天耀吼道:“喂!你未过门的老婆准备嫁给别人当小老婆!你是死人呀!”

宋天耀走过来从自己老妈手里接过她还没抽完的半支香烟,朝着三口人笑笑:“你都说了,未过门,未过门当然就不是我老婆,消消气去煮粥啦。”

赵美珍没想到自己儿子居然一点儿火气都没有,惊怒的瞪着宋天耀说不出话来。

宋天耀对面前的李素贞一家三口语气温和的说道:

“老实叔,红婶,放心,素贞下月的喜酒我一定会去饮,恭喜。”

李素贞一家都被宋天耀这种语气给吓到,不知所措的看着这个自幼就熟悉的年轻人,宋天耀把烟送回赵美珍的嘴边:

“今晚不回家吃,约了朋友,可能的话也不回来睡,不用等我。”

说完,他从李素贞身边走过去,出了自家的门口。

赵美珍直到自己儿子的身影消失在视线内,才恶狠狠的对着李老实一家说道:“如果天耀出了什么事!老娘做鬼也不放过你们!站在我家里等我摆酒为你们三个送行呀?抬脚,我要打扫!”

说着话,赵美珍抄起扫帚对着三人的脚面前一通扫,卷起大片的灰土,把李老实一家直接赶了出去。

已经出门的宋天耀对李素贞的悔婚倒没什么怒气,上一世三十多岁的他见多了这种跟红顶白,见风使舵的女人,现在多出一个李素贞也没什么奇怪,更何况李素贞虽然相貌姣好,但是那柔顺的性格不合此时宋天耀的胃口,柔顺而又能吸引男人的女人,必须要有让人惊艳的姿色,不然,就没有那些有自己独特气质的女人更具吸引力。

李素贞虽然有点儿姿色,但是也就是夜总会舞女的级别,甚至都不够称得上一家夜总会的头牌,为这样一个女人大动肝火,没必要,何况,以后还有的是机会。

出了嘉林边道,宋天耀径直去了太子西道的飞跃洋服店,推开门,洋服店的老板马上笑着迎了上来:

“先生,是要定做洋服还是长衫?”

“老板,我想请问有没有能马上穿在身上的洋服,定做太慢。”宋天耀朝老板回了一个微笑,礼貌的说道。

现在的香港,还没有服装店,人们穿的衣服,穷人是自己买布料自己做,有钱人则去洋服店请裁缝量体裁衣,更讲究一些的有钱华人则会专门去上海重金请老资格裁缝帮自己一家定做服装。

“有当然是有几套,不过是有人提前付了定金定做的……”老板一副难做的语气开口。

宋天耀取出十块钱递给对方:“这十块做加急费够不够?”

“够,够!我马上去拿。”老板快步进了里间,拎着三四套西装以及搭配洋服的衬衫领带走出来。

看老板现在的欣喜脸色,宋天耀就知道这些西装并不是提前付定金等人来取,都是付了定金之后却一直没人来取的存货,只不过宋天耀懒得去计较这些。

有两套过于紧窄的西装被宋天耀否决掉,最终选了一套深蓝色西装,配上白色衬衫和一款亮蓝斜纹领带,最后还将洋服店老板递过来的皮鞋穿在了脚上。

看到宋天耀换上这身装扮,洋服店老板忍不住说了一句:“先生,你是大洋行的华经理?”

宋天耀嘴角翘了翘,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镜子中的自己,虽然相貌还稍稍有些未脱的稚嫩,但是配上这身洋服,更多的是给人一种斯文和英气,看起来的确就像是老板口中那些大洋行走出来的年轻中国经理。

“加在一起多少钱?对了,如果有皮具钱包帮我拿一个。”宋天耀对老板说道。

老板又帮宋天耀拿来一个精致的皮质钱包,这才拨打着算盘报出了价格:“一共两百四十三块,多谢惠顾,先生。”

宋天耀把钱如数交给了他之后,老板找了一个袋子把宋天耀换下来的衣物装起来想还给他,宋天耀笑笑:

“送去慈善点,留给那些没衣服穿的人。”

香港基督教会在全港设置了很多慈善点,定期会有人把不穿的衣物或者用不到的玩具,工具等物品送到那里,帮助更多的穷人。

“您真是有善心,慢走,先生,以后有需要请一定来找我。”洋服店老板将宋天耀送到门外,还不忘客气的说道。

不压价格,脾气又好,买的又多,这种客人是洋服店老板最愿意看到的。

换了一身行头的宋天耀,赶去尖沙咀坐天星小轮回到中环码头,再从中环码头坐黄包车到达上环的陆羽茶室。

陆羽茶室算是香港的老字号茶楼,这家茶室的老板三十年代从上海过来香港开这间茶室,所以,这间茶室的装修还保持着三十年代上海滩的老式格调,上好的酸枝木座椅,宽大的红木屏风,墙壁上悬挂的泛黄的字画卷轴,穿着老式唐装的侍应生和‘大阿姐’,调琴的长衫琴师,画着淡妆随时准备为客人登台的粤剧女伶,让进门的茶客一瞬间就有种穿越回那个纸醉金迷的大上海的虚幻感。

宋天耀一进陆羽茶室,就有一名精明利落的中年人热情的迎上来:

“先生,第一次来?是想要登楼上的雅间还是准备在一楼喝茶听戏?”

“的确是第一次来,我刚到香港,早就听说陆羽茶室的名字,今天特意来见识。”宋天耀对这名侍应生说道。

在四五十年代做茶楼的侍应生,可没有九十年代的茶楼那么简单,只懂得迎客送菜端茶倒水就可以,四五十年代的侍应生,那绝对放到后世去做一家大公司的经理都绰绰有余。

首先要讲究眼力,这名客人来过一次,至少半年内都能记得对方的模样,这才是一名像陆羽茶室这种大茶楼的侍应生该有的眼力,也是最基本的功夫。

其次,这种茶楼的侍应,无论男女,人脉广到足够让后世那些业务经理目瞪口呆。

第三,头脑灵活,善于交际,讲究茶楼里出现纠纷,不需要主理人出面,侍应就能搞定一切。

而且这种大茶楼的侍应,并不靠那每个月五六十块的薪水养家,每个月,他们最少都能拿回家一百五十块。

“第一次来,而且是刚到香港?先生,老家哪里?”听到宋天耀说自己初来香港,这名侍应上下打量了一下宋天耀,礼貌的问道。

宋天耀说道:“我是潮丰人。”


赵文业从尖沙咀码头下车就直接去了货站开工,既然表哥没能考上警察,自己就还要继续干苦力。

宋天耀站在码头岸边,看着自己的表弟去了货站,脱掉外套,光着上身,走到筹佬面前低声赔笑,又掏出烟帮对方点燃,然后筹佬才摆摆手,示意让赵文业去后面扛麻袋。

码头的苦力工作是很多底层出身的穷孩子在考不上警察之后的第一选择,虽然现在玩具,塑花,制衣等等行业都在观塘,北角等地方筹建了工厂,但是去工厂做工的年轻人并不多,因为去工厂,赚的是月薪,每月结一次,而码头是日结,拿到钱更快,最主要的是,穷人家的孩子如果不想被欺负,去码头做苦力,更容易找到字头加入,一旦有了字头,每个月缴纳一点点会费或者愿意在字头召集人打架抢码头时出力,那么,等自己遇到被欺负的时候,字头的人也能为自己撑腰。

宋天耀沿着路不急不缓朝嘉林边道的木屋区走去,经过忠孝街时,还停下来在街边的大排档前吃了一份肠粉,就那么坐在街边,边吃边欣赏不时从街上摇曳走过,穿着旗袍丝袜踩着高跟鞋或者穿着宽大的唐裙赤着一双玉足踩着木屐的“姣婆”(指漂亮女人)。

等回到破烂拥堵的木屋区,本来正嘈杂呼喊的街上人们看到宋天耀出现在视线中时,不约而同的安静下来,一双双眼睛盯着宋天耀,看着他朝自己家的方向走去。

等宋天耀走出老远,这些贫民区男女才指着对方交头接耳:

“天仔可惜啦,这条街最醒目的后生仔。”

“就是,本来还想等阿耀考上警察关照我。”

“这扑街仔就算做了差人也不会关照你,有他父母在,有钱就想占便宜?省省啦?”

……

宋天耀穿过小巷,还没到自己家门外,就已经听到自己母亲与人大声争吵的声音,他皱皱眉,慢慢迈步走过去,一群街坊妇女正堵在自家那扇破破烂烂的木门外,而自己老妈则堵在门口,一手叉腰,一手戟指,正吐沫横飞的与众人对吵,颇有舌战群儒的风范。

“珍嫂!不管怎么讲,阿耀没能考上警察,钱一定是要还的嘛,我真的急用!”一个中年妇女尖着嗓子对赵美珍说道:“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赵美珍马上对着她拔高调门,把对方的声音压下去:“细眼玲!是哪个八婆昨天主动进我家门,放下两百块,还说不用还,全是街坊的心意,哇,你心意真是长久,还不够一天一夜就准备收回去?”

“珍嫂,细眼玲她是自愿的,我可不是,是你开口借我才借你的,现在我老公重病,等钱抓药。”看到细眼玲被压下,又一个妇女开口对赵美珍说道。

“茹姐,当初我借钱说好半年还你,还付你三厘的利息,你现在就登门讨债?我送你一个月历牌让你看清楚时间得不得?你老公重病呀?你老公咩病呀?马上风啊,我刚刚还看到他搂着三味鸡打情骂俏,你把钱存在我这里,比给你男人让他去风流更保险!”

“我孙子等缴学费……”一个老太太挤到最前面,对赵美珍苦着脸说道。

对待老人,赵美珍语气仍然不减彪悍:“你孙子读了两年书,连自己名字都不懂写,缴学费?去买把西瓜刀砍死教书的先生算啦!”

“那你把钱还给我,我去买西瓜刀!”老太太被赵美珍的话差点没冲个跟头,但是马上就开口还击,仍然要赵美珍还钱。

赵美珍哪里会被这种话吓到,用手一拍胸脯:“哇,诚婶,这种话你都讲出口,好!”

从门后顺手抄起一把菜刀拍到老太太手里:“去啦,先去砍人,等砍完人再来要钱!”

宋天耀站在家门附近,冷冷的看着这群街坊在自己家门口逼债,自己口袋里的三千块港币,有很大一部分是听到自己要去考警察,这些三八街坊主动送来的,一个个送钱时都拍着胸脯说不用还,现在知道自己落选的消息,马上就翻脸不认人。

其实这些人不登门,宋天耀也不准备真的赖债,都是穷苦人,攒些家底不容易,可是这种翻脸比妓女脱衣服还快的举动,让他很不爽。

“钱,三天后还给你们,一分不少,现在,都给我滚开。”看到这群八婆准备挤开自己老妈,冲进家门,宋天耀快步冲过去,劈手夺过那把菜刀,一刀劈在了木门上,刀锋被剁进木门足有半寸!

宋天耀的话配合这把钉在木门上的菜刀,让面前的街坊片刻失神,有些回过神想再开口的,被宋天耀阴沉沉的眼神扫过,马上就哑了嗓子。

“钱,三天后不用各位街坊来我家讨债,我会一个个亲自登门送回去,如果再想在我家闹事,我虽然没考中警察,但是今天在警察学校认识了几个已经考中的朋友,是不是想让我半年后带他们来找大家麻烦?”宋天耀说完这句话,从口袋里取出香烟,用嘴叼住一颗点燃,晃灭了火柴:“嗯?”

“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耀仔,我真的是急用,你自己讲的,三天,阿婶最信你。”

“珍嫂,是耀仔说三天,我们信耀仔。”

这群街坊乱糟糟的说着场面话,然后三三两两的散去,等这些人都散掉,赵美珍扶着木门重重吐了一口气,侧过脸打量自己叼烟的儿子,突然伸手把宋天耀嘴里的香烟打飞,采着宋天耀的衣领进了家门,把木门用门栓插好。

“人家考差人,你也考差人!人家都能考中,你就考不中?”等木门关好,赵美珍劈头对着宋天耀吼道:“现在整个木屋区都在看你老妈我的笑话!你是怎么考的!”

宋天耀整理了一下衣领:“就那样考的,面试官针对我,我有什么办法?”

“加钱嘛!要多少给多少!本来你老豆今天都去了码头开工,结果等阿业回了码头,你老豆就被赶回来,话你未考中,所以现在黑着脸被我赶去街口继续摆摊修鞋,我一整天都没去上工,本来还想等你好消息对这群八婆炫耀,早知道,我就去茶楼继续洗碗,还能赚一天工钱。”

“三千块都不够,你还要给多少?考不中差佬而已,难道世界末日呀?大不了我去打份工。”宋天耀坐到自己老豆的床铺上,活动了一下脚踝说道。

赵美珍朝宋天耀伸出手:“钱呢?”

“给面试官了。”

“哪个面试官这么扑街?收了钱都不让你考中?”听到宋天耀的话,赵美珍差点被气的昏过去:“我点会扔出你个白痴仔!他不让你考中,你难道不会把钱要回来?这下拿什么还给街坊这群三八?”

“我都说了三天后还给他们,一定还,不用你管。”宋天耀说着话,把口袋里的香烟取出来,还想再点一根。

赵美珍走过去把香烟夺过来,自己点了一支,然后把剩下的多半包好彩装进口袋:“扑街,自己还懂买包好彩,你老豆都只买双喜,还要省着点抽。这包烟我收下,明天去见你舅舅刚好送给他,看看他能不能帮我想办法凑三千块出来,你真是白痴,我早晚被你和你老豆气死。”

宋天耀听到赵美珍要去找舅舅借钱还债,翻了下眼睛:“不用了,都说我自己处理,我说有,一定有。”

“你说自己是港督,明天是不是就上任呀?”赵美珍闷闷的说了一句,转身踩着吱吱呀呀的木质楼梯朝阁楼爬去:“晚上煮粥,帮我生火,明天你去码头让阿业带你去见工,他跟的那个大佬很关照他,你机灵点,应该也不会错。”

宋天耀活动着脚踝嘴里说道:“今晚不在家里吃,我约了朋友,等……”

还没说完,木门就被人敲响,正在爬楼梯的赵美珍敏捷的跳下来,站到木门前透过门缝先看了看,这才拿下门栓。

门外是宋天耀一家的街坊,卖卤味和腌菜的李老实一家,李老实和他老婆红婶,再加上女儿素贞。

“今天不用上街卖卤味呀?刚好,晚上说了要煮粥,炒腌鱼片,既然现在过来,就一起吃,省的你们还要开火。”赵美珍把身体让开,邀请三人进屋。

之所以对李老实一家这么亲近,主要原因就是李老实的女儿素贞和宋天耀青梅竹马,一起长大,去年更订了亲,李素贞算是宋家未过门的媳妇。

如果是往常,李老实和红婶早就答应下来,李老实去切些卤菜,红婶和素贞熟门熟路的帮忙做饭,然后两家人围在一张桌上吃饭,男人还能喝两杯。

可是今天,李老实唯唯诺诺的不开口,红婶脸上也笑的尴尬,李素贞更是缩在自己母亲身后低着头不敢看人。

坐在床上正穿鞋子的宋天耀嘴角翘了翘,果然,没见过雪中送炭的亲戚,但是一定少不了落井下石的街坊。

赵美珍此时也注意到这家人的不正常,脸色沉了下来:“怎么?你们是不是也准备把前天送来的三百块讨回去?”

“不是,不是,那三百块都说了给阿天,怎么会再要回来,都是街坊。”红婶涎着脸对赵美珍笑道:“今天来,主要是,生果行的阿全打算下个月迎娶素贞,我们来通知一声,记得到时去饮杯喜酒。”

“我蒲你阿母啊……”赵美珍被红婶说出的后面这句话气的瞪圆了眼睛。


短曲不过十余分钟,小歌伶十指控住琵琶,住口停声,看向面前的客人,宋天耀端起茶盅将其中的茶水一口饮下,似乎对琴停曲住无所察觉。

这个小歌伶很是乖巧,没有出声或者起身,打断宋天耀的思绪,而是轻轻拨弄着琵琶,奏起了优雅文静的调子。

又过了五六分钟,宋天耀才脱出自己的思绪,侧过脸对这个小歌伶笑笑,从钱包里取出五块钱放在桌面上:

“快而不乱,慢而不断,音不过高,节不过促,曲调雅正,这是赏你的。”

直到宋天耀开口说话,小歌伶才站起身,蹲身对宋天耀行了个礼道谢,却没有急着去取桌上的赏钱,而是有些讶异宋天耀一个留学生模样的青年,居然懂得评价自己刚刚弹奏的曲调:

“先生也对琵琶有所涉猎吗?”

“你刚刚弹奏用的是崇明派琵琶指法,我在上海时曾有一个故人,也精通崇明的琵琶轮指。”宋天耀对小歌伶说完之后,想起某个人的影子,摆摆手:“多谢姑娘的短曲。”

小歌伶这才走过来收下赏钱,再次道谢退了出去。

虽然有一瞬间宋天耀流露出的神色,吸引她很想留下来听听宋天耀说起他故人的往事。

吴金良离开足足两个小时,直到临近傍晚五点钟时,才一脸兴奋的回来,推开包厢的门,不等落座就对宋天耀开口说道:

“兄弟,成了,褚家二公子答应下来,我都已经安排好,六点钟太白海鲜舫第三层,十点钟之后,北角的舞池夜总会去消遣,舞台最前排的位置,总共花费八百四十六块,还剩……”

宋天耀对吴金良回应个笑脸:“良哥,我送出的钱是从不会收回来的,剩下的,自然就是你的谢礼。”

吴金良之前已经见识到宋天耀的出手大方,此时也不再客气,坐到宋天耀的对面,开始叮嘱今晚邀约的这位褚家二公子的来历。

在香港,各个地方的商会和字头林立,除了新界的原住民,此时香港的华人都只能算是外来人,潮丰,海宁,顺华,陆肇等沿海地区的人来香港生存,自然就要相互之间照应,相互团结。

所以,这些在香港的地方商会,就大概等于后世宋天耀接触的那些温商,浙商之类的商会组织,来自同一地区的商人聚集在一起,互相分享资源和人脉,共同获取最大的利益。

而社团,则最初是为了不被其他外乡人欺负,那些懂功夫,够义气的人站出来,聚拢一班兄弟,为老乡出头的组织,只不过随着社团人员越来越多,社团成立的初衷也随之改变。

现在的情况是商会养着社团,用社团为自己提供劳动力和保护伞,而社团则为商会保驾护航,顺便为社团内的兄弟找到些码头工作,解决温饱。

潮丰商会的会长叫做褚耀宗,旗下利亨商行主要做粮油生意,算是潮丰商人中的翘楚,战后香港百废待兴,各行各业崛起,所以近两年褚耀宗又开了两个小商行,介入药品进出口和煤油的生意。

褚耀宗有三个儿子,大儿子褚孝忠二十九岁,目前帮褚耀宗打理利亨商行的生意,因为褚耀宗身为潮丰商会的会长,整个商会大大小小的事物要处理,自家的根基粮油生意就交给了大儿子,也是从某一方面告诉所有人,以后执掌褚家门楣的是褚连海。

二儿子褚孝信,是褚耀宗续弦所生,今年二十二岁,性格外向,他出生时,家境已然富贵,所以很是有些纨绔子弟的架势,喜好浮华,放荡不羁,为人古道热肠,最好交结朋友,褚耀宗把褚家根本的粮油生意给了长子,把药品生意交给了褚孝信,药品生意虽然做的不大,但是一月利益刨除褚孝信的不菲花费,也能略有盈余。

三儿子褚孝智,现在才十二岁,与褚孝信是一个母亲所生,此时还在念书。

吴金良介绍给宋天耀的工作,就是做这位褚孝信褚家二少的秘书。

“褚耀宗三个儿子,俗话讲,皇帝爱长子,百姓疼幺儿,无论褚耀宗是学皇帝还是学平民,都不会过于看重这位褚家二少,所以利康商行虽然说是交给了褚孝信全权打理,他从不过问,但是实际上,利康商行里安排了褚耀宗的妻舅在码头盯着,这个妻舅可不是续弦的兄弟,而是长子褚孝忠的亲舅舅,褚耀宗病逝的前妻的弟弟,这位妻舅无时无刻不在盯着利康商行的生意,寻找机会把这个商行替自己的外甥褚孝忠拿回去,这位褚家二少早就已经在各个茶楼放出话,要找一个头脑醒目的秘书帮忙打理生意,保住自己这份小小的产业,愿意为秘书支付月薪两百块,兄弟,你如果真有才学,这正是施展抱负的宝地啊。”吴金良一口喝干茶盏里的香茶,眼睛盯着宋天耀说道。

宋天耀微微点了点头,露出个笑脸:“听良哥讲完,我觉得这份工,倒好像是专门为我设的一样。”

两个人在茶楼喝茶闲聊到五点三十分,这才起身坐了一辆黄包车,前往九龙塘塘西深湾,抵达九龙塘深湾时,已然华灯初上,远远就看见深湾海面上舫船林立,金碧辉煌,灯火通明,各色灯光映在海面上,风光迤逦,不时有小船从各式舫船与码头之间划动,接送登舫的客人。

对此时香港这种食舫,宋天耀并不陌生,后世看过不少香港电影,都有关于食舫的镜头,比如《跛豪》中,吴锡豪第一次见肥膘,肥膘就是带着叶子媚饰演的情妇,包下了一整艘食舫正在吃晚饭,让手下给来见自己的老乡吴锡豪两块钱走路。

但是宋天耀这一世,却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此时站在码头上,看着停泊在远处海面上的食舫,却不知道自己该如何招呼对方开船来接自己。

好在身边跟着吴金良,宋天耀没有开口,吴金良站在码头上指了一艘刚刚送完客人的小船:“去太白。”

一身短打装扮的船夫撑着竹篙把小船停靠过来,客气的对两人说道:“请两位登船。”

等吴金良和宋天耀两人在船上站稳,船夫撑着小船,稳稳的朝着深湾中最华丽的食舫,太白海鲜舫所在的位置划去,看到有船来,船上的伙计早就准备好了踏板,把小船与食舫稳稳连接,又下来两名精干伙计,扶着两人登上了太白海鲜舫。

整个太白海鲜舫分为上中下三层,中下两层此时已经有了不少食客,在酒桌前对酌聊天听曲,有些吵杂,最上层的第三层,则被吴金良整层包下,此时宋天耀随着吴金良登上三楼之后,下面两层的嘈杂顿时被微微的海风吹散,满眼尽是星垂原野阔,月涌大江流一般的壮阔风景,宋天耀凭栏而立,嘴里说了一声:“好景色。”

此时整个第三层上只在中央设了一张十二人大台,除了四周垂首等待服侍客人的伙计,再无旁人。

宋天耀听吴金良在茶楼闲聊时说起过,包下太白海鲜舫第三层的费用是五百块,这笔钱放在五十年代的香港,绝对是巨款,但是此情此景,宋天耀却觉得这笔钱花的应该,只是此时凭栏的风景,再多些也不为贵。

赏了一会儿海上夜景,不等时间到七点,此时楼下台阶上已经有伙计出声提醒:“三层贵客一位!”

三楼楼梯口附近的伙计听到之后迅速站过去,只听楼梯上脚步声响起,一个相貌英俊的青年穿着一件长款风衣外套走了上来,见到站起身的宋天耀和吴金良,他朝吴金良笑着打了个招呼:“老吴!”

“信少,快请快请。”吴金良急忙走过来,引着这位褚孝信坐到上位,褚孝信一边脱掉自己的风衣扔给后面伺候的伙计,一边打量着旁边的宋天耀,抛开其他不说,单单此时宋天耀这身卖相,就让他非常满意,

“开席。”吴金良朝远处的伙计说了一句:“招呼人上来陪酒。”

马上有一名伙计下楼去安排,等褚孝信落座,吴金良先帮对方斟了杯茶,这才开口对褚孝信介绍宋天耀:“信少,这是我们潮丰的同乡,宋天耀,之前在澳门大洋行里做华经理,最近才来香港,我一直记得信少说想要找个秘书,所以阿耀一到香港,我马上就约您出来见一见,这位就是信少,利康商行的老板。”

“信少,你好。”宋天耀对褚孝信礼貌的打了声招呼。

褚孝信落座之后才发现自己的香烟还在风衣里,想要转身招呼伙计取出自己的香烟,旁边的宋天耀已经把手边的三五香烟递了过来。

褚孝信笑笑点点头,取出一支香烟,对宋天耀说道:“阿耀是吧?今年多大?”

“十八岁。”宋天耀划着一根火柴,递过去帮褚孝信把香烟点燃说道。

“十八岁?十八岁的华经理?”褚孝信愣了愣,看了吴金良一眼,他本来以为宋天耀怎么也要二十岁出头,没想到才十八岁,哪家洋行可能让一个十八岁的小子去当华经理?但是吴金良又不像是那种吹牛的人,所以褚孝信吸了一口烟,把烟盒递还给宋天耀继续问道:“读过书?”

宋天耀接过烟盒,自己帮自己点了一支烟说道:“在香港文治书院读了三年后退学,在澳门马拉杜洋行做了半年的华经理。”

“原来学过外文,难怪十八岁就能做华经理,当年怎么没读皇仁,如果读皇仁,我们也许还能做同学也说不定。”褚孝信了然的点点头。

褚孝信是读香港最好的中学皇仁书院出身,但是对文治书院也有所了解,和皇仁书院一样,文治书院是香港殖民政府的官属中学,里面教课都是用英文和拉丁文,虽然不如皇仁书院名气大,但是也算是知名学府。

至于华经理这个职务,说实话,反倒不如文治书院这个出身看起来更可靠,很多中国人,现在看到在大洋行工作的普通中国职员,都习惯称呼对方华经理,褚孝信此时就认为宋天耀应该是在一家澳门洋行当了半年的普通职员,回香港想要换份工作。

“家道败落,半路退学。”宋天耀对褚孝信说道。

这句话说完,楼梯上脚步响动,三名相貌标致的歌伶被伙计领着,走了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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