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小说尽在A1阅读网!手机版

精英小说网 > 美文同人 > 擎国

擎国

佚名 著

美文同人连载

穿越不可怕,穿越后从零开始也不可怕,但如果有个前辈比你早穿越,而且人家还当上了皇帝,你说这可怕不可怕?...

主角:   更新:2023-08-08 06:39:00

继续看书
分享到:

扫描二维码手机上阅读

男女主角分别是的美文同人小说《擎国》,由网络作家“佚名”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穿越不可怕,穿越后从零开始也不可怕,但如果有个前辈比你早穿越,而且人家还当上了皇帝,你说这可怕不可怕?...

《擎国》精彩片段


一米七、八的大个子,修长的身材,消瘦的白净面庞配上阴郁的眼神,这幅形象如果放在二十一世纪绝对是很多小女生尖叫的存在。只是浆洗得看不出本色的棉布襕衫与头顶的平定四方巾显得不太协调。凭栏负手而立,就算是衣着寒酸面有菜色,他姜田依旧引得不少异性抬眼偷瞄。别说是街面上那些为了生计奔波的普通女子,就算他脚下这倚红楼里的姐姐妹妹们又有几人不心动的?
“瞧这公子眉目俊朗,当初想必也是诗书满腹,若是早生十几年……”
“只可惜如今圣学式微,早上几年不知要有多少姐妹争相邀宠呢,现如今反倒成了没人搭理的……”
这些天姜田听到过不少类似的言论,他并不怪这些人露骨的评论,更不想理会这些故意说给他听的“窃窃私语”,就是他自己也是这样想的,只是几天下来他自对眼前这混乱的时局摸不清门道。现有的记忆与信息不足以让他给自己所处的时代下一个明确的结论,只能说这完全超出了他的认知范围。自打十天前睁开眼睛的一刹那,他就明白自己搭上了无数人梦寐以求的穿越快车,只是这“车”开的有点离谱,任凭他搜肠刮肚也想不明白自己究竟跑到了什么时代,本想找个明白人给自己讲解一番,但这十天来自己所遇之人无不是那种用市侩眼神鄙夷自己的家伙。
姜田很清楚自己为什么这么不招人喜欢,原因很简单,在别人眼中当下就是个靠脸蛋吃白食的落魄酸丁,他甚至都鄙视自己,不过目前是没有改变这一切的机会,因为被自己附身的家伙的确是饥寒交迫倒在了倚红楼的后门边,按道理来说应该已经死了,这时候意外发生了,自己的灵魂进入了这具躯体,同时一个头脑不太灵光的小丫头正好打开后门,看见他后不知是傻劲冲脑还是灵光一现,总之是不理会他人的非议硬是拉扯着僵尸般的姜田到柴房中施救。说是施救最多也就是灌了几口热米汤,又熬了些日子直到今天才攒足一点力气看看街面的景色。
混乱的记忆剪不断理还乱,他觉得自己似乎是来到了明末,但这位死鬼就是个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书呆子,家中倒是个世袭的小武官,日子也没有多富裕最多只能算小康,于是他爹变抱着让这次子读书走仕途的心思改换门庭。要说军户的身份本是摆脱不掉的,可在这年头地方上已经腐败不堪,又不是长子没机会世袭军职,他倒也争气早早的就混上了秀才的身份,这下更是活不用干饭没少吃,就等着朝廷府试跃登龙门。然天不遂人愿鞑子入寇一年紧似一年,家父和兄长也被征上阵一去多年没有消息,随后闯王进京吴三桂降清都还算很清晰的历史脉络,姜家也逐渐没落到一日三餐无法果腹,最终母亲也撒手而去,要说因为这些原因而落魄至此倒还合情合理,也解释的通他遭人白眼的原因。恰恰就在这个关键节点上事情发生了偏差,满人入关后如何推行剃发易服自不必说,他姜田作为圣人门徒也准备好死守名节,就当他随时准备赴死的时候,王师犹如天兵一般席卷北直隶,迅即攻克防守空虚的北京城,活捉了伪帝福临母子和一干贵胄,只让那多尔衮在亲卫死拼之下逃出生天,不几日之后正在南方与官军血战的建奴听闻家眷被擒人心浮动,被官军追击几百里大部奔逃,而且就是他们老家的建州也没能逃脱一劫,王师早已分出一支奇兵由朝鲜登陆侧击女真老巢,在毫无兵力把手的辽东左冲右撞将满人精心积攒的家当抄了个干干净净,据说建酋多尔衮听闻盛京被占一气之下吐血不止,此时应该在蒙古大漠上召集旧部图谋复国。
回忆到了这里已经让姜田冷汗直流,这还是自己熟悉的历史吗?什么时候明军有如此强悍的战斗力与超前的战略意识?只可惜自己附身在一个傻秀才的身上,并不能得到更多有用的信息,唯一令人欣慰的是多年没有音信的父亲风风光光的荣归故里,只可惜自家大哥已然战死沙场。按说从此之后就该是皆大欢喜的团员结局了。记忆中父亲的装扮或者说军服倒是透露出不少耐人寻味的地方,比如说软布制成的单沿军帽,一身草绿色的对襟衣裤,以及那过于显眼的牛皮武装带!
“唉……”他不得不长叹一声,搞了半天自己竟然穿越到了已经被人篡改过的时空,难怪南边那些卫所军突然间战斗力暴涨,愣是打得冷兵器时代最后辉煌的骑兵抱头鼠窜,别看老爹没带着枪支回家,估计火枪什么的也是这支部队的标准配备。之后的事情就比较有意思了,光复故土的那位定北侯威武大元帅迎立朱慈烺还都北京,至于这位太子的身份是真是假姜田是搞不清楚的,只知道在崇祯自缢之前半年,曾经下诏招这位侯爷为驸马许配公主朱媺娖下嫁,而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长平公主,不过两年后因战乱颠沛公主难产而死,母女均未保全。也是拜这层关系所赐太子的身份没有人怀疑,众人皆以为昔年光武中兴的景象即将重演,可谁也没料到内斗上瘾的东林党不等外患平靖便到处挑拨离间,事事攻击定北侯的执政主张。明眼人一看便知这是东林想要摘桃子驱赶武人集团了。接下来明末常见的那种口水仗并没有出现,或者说威加海内的侯爷懒得和这些蛀虫多费口舌,但凡为了反对而反对没有任何有益意见的枪手们,统统扔进军营劳动改造。这下算是捅了马蜂窝,天下读书人不管是不是东林党无不义愤填膺,罢读罢考上书请命的事情层出不穷,看那架势大有不推翻祸国武夫就誓不罢休的地步,而他姜田自然也在这些人之中。
“蠢货!”想到这里他自己也得暗骂一声,多出三百年的见识让新人类的姜田很清楚东林的嘴脸,更何况当初外族入侵时也没见这些人如丧考妣般的要死要活,这国家英雄刚惩治了几个枪手就激起如此之大的反弹,要真有这股热情用来对抗侵略上,就算没有现代人的干预也不可能让满人立足啊!再说就算儒生们死谏皇帝,你也要看看如今究竟是谁做主,摆明了紫禁城里的傀儡皇帝根本没有实权,这帮傻子还以为能依仗皇上来撑腰呢。当然那时候的姜田是想不到这么深刻的,一个书呆子能有多高的政治见识,还不是读书人之间煽情的一忽悠就上当了。浴血厮杀才算安享晚年的老爹自然不能容忍仅剩的这个儿子没事找死,限制人身自由等手段也是毫不保留的使了个遍,就在父子俩斗智斗勇的时候,他们并不清楚朝堂之上出了多大的变故,姜田只是知道自己老头在征战之余还不忘给儿子攀上一门亲家,对方本是书香门第官宦之家,可能是在兵荒马乱的时候也想找个武将依靠求个安稳,听说这女婿已经有了秀才功名之后这才答应了婚事。天下暂时太平了这家人也因为从龙有功眼看着官运亨通,姜老头则因为旧创复发黯然退伍,虽然按军功和烈属的名分奖赏了六百亩田算作抚恤,可人家依然对这门并不般配的婚事有些后悔,于是某天姜田同学收到了一封言辞刻薄的信,那位未婚妻很直白的贬损了一通,直气得他七窍生烟愤然离家出走。
“……苍鹭避雨于廊下虽身寒却不堕风骨岂能为取一时之暖挤占檐中雀巢……”
我们的姜田同学每念及此,除了佩服对方嘴巴缺德之外,愤恨怨毒的心情几乎是不存在的,按照现代人的观点这种女孩不愿意嫁给自己更好,省的将来天天生气。也难说精明的老爹不是故意将自己放跑的,这么丢人的事情传出去他脸上也挂不住,此时的国人比未来更好面子,像他这种本来就没什么社会地位的军户,若不是有个大元帅撑腰怎么会有现在的生活,让这惹祸的儿子跑出去转一圈睁开眼睛看世界也不失为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他要是知道这宝贝儿子终将饿死街头不知会作何感想。谁让这傻小子缺心眼着了骗子的道,盘缠没了不说更不敢回家认错,最后只便宜了穿越人士。就在姜田走向穷途末路的时候,大明王朝也日薄西山,在姜田的记忆中不知道怎么回事一夜间城头变幻大王旗,大元帅接受末帝禅让改元兴武,定国号为中!
朝廷换了皇帝,少不得一顿鸡飞狗跳,不少原先作威作福的王公贵族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即便如此仍少不得被人翻出旧案抄家充军,一年后我们的姜田同学也晃荡着来到了看似平静的京城,结果一进城就被人骗倒在了青楼的门前。至于现在的姜田则无比怨毒的咒骂着前世的无能,就这政治敏锐度与信息收集能力还想学人家搞街头活动,这位仁兄之所以来到京城,那是因为他想搞死谏上书之类的套路,一来向明王朝表忠心,二来可以刷名望给不知道在哪的未婚妻看看……当真是不知道死字怎么写。本来的政见不同在皇位易主之后就变成了诽谤君上,最多打几棍子干点重活的惩罚最高可判处诛灭九族!
就在他无限腹诽着前世的无能时,一个不大的杂粮面馒头递到了身前,下意识的一转头就看见那个算不上漂亮的救命恩人呆呆的看着自己。姜田先是摇摇头,然后转过身子朝对方深深地一揖。
“姑娘高义,在下铭感五内,岂能再夺恩人口食!”幸亏记忆中还残存点文学修养,否则这明末的白话让一个现代人是很难说出口的。
这位姑娘穿着一身仆妇常见的暗红色襖裙挽着两个发髻,矮小瘦弱的身材也不知是年岁不大还是营养不良所致,乍一看上去就和街上那些奔波劳碌的民家女子一个样,在这倚红楼里还穿着如此寒酸的衣服也算是奇事。别看此处名为妓院,几天下来根据自己的观察姜田可以十分肯定这里绝不简单,出入的宾客无不衣着光鲜享用豪奢,隐约间听着小厮杂役们的闲谈也说这里是北京城首屈一指的所在。故而姜田把眼前这位善良的姑娘理所应当的看成了最低一级的仆人,那么能节省出这个馒头哪怕只是泛着黑光的杂粮馒头,想必也是从她口中一点点抠出来的。他的推论也不算错,虽说至今还没见过楼上那些当红姑娘的玉颜,她们的丫鬟倒是经常见到,谁让自己暂时借住在柴房一角呢,看那些人的穿着打扮和眼前的人相比也有云泥之别。小姑娘面对姜田的大礼有些不知所措,站在原地楞了一会这才小心翼翼的将馒头掰开,然后又将一半递了过来,眼神中充满着期待。
姜田知道再推辞就矫情了,况且这半天来自己也是粒米未进,除了这个“缺心眼”的实在姑娘根本不会有人关心自己的死活。于是也只好再次朝对方深深地作揖,这才接过馒头仔细的吃了起来。姑娘看他开始吃东西,这才眯起眼睛笑着吃起自己的那一半。不知有几人能注意到,在这雕梁画栋的廊下栏边,一个破落书生一位粗使丫鬟,两个人面对面吃着艰涩发酸的食物,脸上却洋溢着满足的微笑。



姜田不惜饿着肚子也要爬起来看看明末的街道,这并不是他游兴大发或是缅怀古人,驱使他这样做的根本原因是他想搞清楚自己究竟该怎样活下去。这些天来他通过暗自观察发现如今这个时代已经面目全非,被那个比自己早一步穿越的家伙破坏的干干净净。就说这汉家衣冠吧,本来到了明末这等时候,社会已经开放到了不屑于按步就班的生活,各种奇装异服也是层出不穷就是那些儒生士子也以标新立异为荣,可国土沦丧的那些年,一纸剃发令激起了民族感情,多少不愿从贼的人宁可舍身取义也要保持华夏正统。偏偏那位纵横天下的大元帅当今的皇帝陛下听闻此事之后,在三军面前挥刀自削长发并立重誓:若不扫平六和洗雪国耻髡发不止!
多么豪迈的誓言,将士无不热血沸腾舍身杀贼。在穿越者姜田的眼中就对这出大戏持不同观点,首先可以肯定对方也是个穿越者,所以在他的眼中髡刑不过是未来经常要做的生活习惯,三百年后除了一些想要表现艺术范或是利用头发遮丑的家伙之外,是没有哪个男人愿意留着一头长发的。同时家中那个百战不死的老爹也念叨过,短头发便于战场救治,你说这边厢被人打得头破血流要是还留着一头飘逸的长发……那不是等着溃烂发炎嘛。于是超越时代的一幕出现了,大元帅治下的将士无不髡首以明复国之志,所以明朝这头私下里称呼这支军队为短毛军,满清那头则简单扼要的就俩字——髡鬼!
古人云:上下同欲者胜。似乎是为了印证这句话,今后的几年中这支军队鲜有败绩,并借着皇亲的身份逐渐的在明末军阀中脱颖而出,一举跃升为最大的军事集团,打得满清只好借助长江天险守住半壁河山,哪成想被人玩了一手暗度陈仓直捣黄龙,空有百万大军最后只得狼奔兀突烧杀抢掠一番之后退入大漠。这时有人建议可以蓄发了,哪知被元帅大人一口回绝:贼子窜入荒原野心不死,怎能轻易言胜!
这番表演延续到了他登基,身为一国之君依旧不忘讨伐宿敌,使得市井之间纷纷仿效一时为年轻人追捧的行为。所以姜田也经常能看见留短发不带方巾的普通人,他也曾经心动是不是剪去这三千烦恼丝,可后来又一琢磨,这年头根本就没有理发这个行业,真要是修剪的跟清末革命党人一般也好看不到哪里去。所以这个念头暂时作罢了,剩下的事情就是如何尽快的给自己找份工作,好摆脱现在这种尴尬的身份。自从他能挪动脚步之后,周围的那些仆人们话里话外中就透着那么一股子鄙夷。想想也是,按照这个时代的标准自己被人救活之后若不马上告辞,至少也要干些力所能及的工作算作报答,可现在的自己不仅没有活干,就是每天的饭菜都要恩人省吃俭用的接济,别说是他这个秀才的自尊不允许,就是按后世的标准也够无耻了。
“夕芸姑娘,你每日操劳就不要再为我缩食了,在下岂能忍心……”不管姜田怎么说,这个叫夕芸的丫头都一声不吭,只是将寒酸的饭菜推到他的面前就跑的无影无踪,每到这个时候姜田都有种进退不得却心生温暖的感觉:“唉……都说人心不古,今日方知古人之诚千金难换。”
终究还是咽不下这酸涩的食物,不是味道酸涩而是内心苦楚,凭什么那个坐在金銮殿上的穿越前辈就能脱胎到武将之家?自己倒也是生在了军户,可这境遇相差的也太大了吧,就算是个书呆子那至少也要活在正常的世道呀,如今天下太平可儒家偏偏遭受到了打击,前明定下的秀才廪米一粒都见不到,想考功名走仕途就凭自己这点墨水是没希望了。除了边境上时刻防范着异族之外也没有造反的机会,难道说自己就活该这样浑浑噩噩的生活下去?其实也还有个选择,那就是规规矩矩的回到老家做一个小地主,但就算自己想回去,也要先凑足了盘缠才行。
“哟哟哟……”一个花枝招展的中年妇女上下打量着姜田:“看你也是个读书人,这脸皮倒是一等一的厚。”
姜田知道眼前这人得罪不得,倚红楼的老鸨子是出了名的势利眼,不知道她怎么会忍耐自己暂住这么长的时间,可以肯定此刻已经是耐心的极限了。其实他很想扭头就走,但想到自己没有容身之所也没完全恢复健康,就这样走出去还是躲不开一死,心中未免有些不甘。
为了生存大计此时只能先忍一时之气,于是抱拳拱手微微弯了弯腰:“妈妈说的是,在下也觉得羞愧万分,怎奈腿脚一时不便只好厚着脸皮多赖些时日,等我寻得营生自当好生答谢您的慷慨。”
“瞧瞧。”老鸨子围着他转了两圈:“这读书人说出话来就是好听,再好听也当不了银子,你这么个大活人每天吃喝得多少钱?这些日子的房钱到算了,恐怕就你这酸丁找到了营生也还不起饭钱吧,算了,我大人有大量你若是现在就滚出去,我只当这两天喂了条野狗罢了。”
在围观者的哄笑中,姜田面无表情的站在原地,自以为死过一次的人将很多事情都看淡了,哪成想还是被这势利小人斗出了真气。他的表情越是平静,就越是证明心中的怒火到达了爆发的边缘,身体没动眼神却在乱瞟,他在寻找能作为凶器的东西,就算自己再死一回也要拉着你做垫背。就在他随时可能暴起发难的时候,无意间发现了正躲在角落里紧张盯着他的夕芸,满腔怒火登时消失的无影无踪,自己若真的伤了人岂不是要连累这位善良的姑娘。而且自己似乎也没有注意到对方为了保全一个陌生人承受了多大的压力。
姜田缓缓转动身体面对着鸨母,这次他郑重的朝对方作揖:“陈妈妈,你要说的我听明白了,过了这些天才来赶我走在下承您的情,不过走前我要说清楚,于我有活命之恩的乃是夕芸姑娘,这个恩我定然是要报的,若是在我回来接她之前受到了什么欺侮,我也绝不会善罢甘休!”
别说是看热闹的仆役们,就是见惯大场面的老鸨子也一时愣住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瘦弱的秀才就这样走了,姜田原也算是个军官的儿子,加上读书人的傲气,在气质上毕竟不同于市井之徒,再说他话中隐含着要替夕芸赎身的意思,报恩报到这种地步绝对算是重情重义之人,别看他现在身无分文,谁敢保证将来不会飞黄腾达,别看读圣贤书的现在不吃香了,但毕竟还是个文化人,比这里许多大字不识的人高级了不少,所以被震慑住也是情理之中。
大义凛然的走出了后门,姜田却不得不仰天长叹,狠话好说这承诺如何达成,就算夕芸不算个风尘女子,老鸨子也不会轻易的让人赎身,届时敲诈自己是可以肯定的,更要命的是眼下怎么活下去。茫然间听到身后大门响动,回头一看夕芸正探出半个身子,然后确认周围没人这才走了出来。
她刚想说话,姜田没给她这个机会就抢先开口:“多谢姑娘这些天的照顾,在下没能顾及到你的难处实在是惭愧。”
小丫头摇摇头,只是又递过来一个黝黑的馒头。看着这个馒头姜田心中五味杂陈,她这是怕自己又饿死街头。想到这里他伸出手来,不是去接馒头,而是握住了对方的手郑重其事的说道:“等着我,我一定要让你离开这里!”
说完便毫不犹豫的走了,只剩下一个小姑娘站在那里发呆。
耍帅也要有个限度,姜田深刻的体会到了什么叫做自作自受,漫无目的在北京城闲逛了一天,别说是工作就连一碗稀粥也没人施舍。在这三百年前的北京城他完全迷失了方向,更可不能凭借着路标来辨别自己所处的位置,故宫之类的地方不能随便靠近,什刹海什么的也不对外开放,就算想找个火车站的长椅睡一宿都没有一丁点的可能。北京城作为天子脚下理应繁华热闹,熙熙攘攘的街道却不复当年的盛景,姜田猜得出这是战乱所致,李自成、满清而后又是如今这位皇帝,几番征战下来还能保持基本的秩序就算难得了。按说这大乱之后缺少劳动力,自己这五尺多的身材总不会缺少工作吧?可找来找去人家不是嫌自己太过瘦弱就是看出来路不正不敢收留,几番辗转他又回到了倚红楼所在的灯草胡同。他当然不知道此地叫什么名字,也不知道这里紧邻着明朝的官妓所在,只是遥看一眼夕阳下传来丝竹之声的楼阁,不由得一声长叹。
“看来我是无法兑现承诺了……也罢,就算死也要有个交代吧。”眼睛瞥见街角处有一间冷清的茶馆,饿的直冒金星也没看清招牌,只是觉得这里客人稀少便走了进去,看见站在柜台里的老头子就恭恭敬敬的说:“这位老丈不知可否行个方便?”
老人家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同样抱拳拱手回到:“公子不知有何见教?”
姜田断断续续的将自己的遭遇诉说了一遍,只是隐去了自己的身份以及对姑娘的承诺:“这天下看来难有容身之所,在下也无心留恋红尘,只求老丈能否应承我一件事情。”
“公子请说。”
姜田没有看清对面老人的表情,其实就算看见了恐怕也不在意了:“我死不足惜,只是无法报答恩人。烦请老丈等我自绝之后尸身随便处置,只将这身尚算规整的衣衫扒下卖掉,转交夕芸姑娘算是我的些许心意。”
老人借着夕阳的余晖又一次打量了一番,见姜田面貌诚恳不像是说瞎话,这才缓缓的吸了一口气:“公子,大道理小老儿不懂,活人岂可轻言生死!我看不如这样吧,如不嫌敝处简陋暂居于后院如何?正巧我这缺个年轻人干些重活,权当你的食宿之资,不知你意下如何?”
茶馆老板的建议听在姜田的耳朵里无异于天籁之音,能够绝境逢生又有什么不满意的?他可不知道这是对方的一种试探,历朝历代读书人皆以圣人门徒自居,最看不起劳动人民,到了明朝考取功名更是唯一的晋身途径,只要混上秀才的名分不仅可以见官不跪还能不当差不纳粮,俨然就是平民中的特权阶级,宁肯饿死也不吃嗟来之食更是读书人的品德规范,当然这只限于缺心眼的家伙。能活到一把年纪,见识了北京城头不停变换的旗帜,这位老者早就是看破红尘般的存在,他用“羞辱”的建议试探对方,就是想知道这人有没有挽救的价值,真要是那种怎么也教不明白的书呆子他自然会成全对方的愚蠢。看姜田毫不犹豫的答应下来于是心中就有了底:这小子至少还知道好死不如赖活着,且看你今后如何。



以后该怎么办?这个问题姜田暂时还没有考虑,两碗稀粥下肚感觉自己似乎又有了活下去的希望,虽然味道上有点苦涩但至少能混个半饱。这家茶馆的生意不是很好,一来北京城没有恢复到往日的繁华,二来会逛周围这几条胡同的人也不会留意这家小店,每天数来数去除了一些岁数和老板相近的熟客之外,就只有家丁、小厮之类的人物来这里歇歇脚。好在这个姓赵的老头并不在意,赚下的钱够糊口就行。姜田也脱下了襕衫换了一身短打,胳膊上搭着一条白巾手里拎着一只铜壶,远处看和其他店小二没什么区别。只有走进了瞧才会发现这人脸上没有一般人的那种卑微献媚,挺胸抬头目光平和除了口音有点怪之外,任何一个顾客都挑不出他有什么毛病,可看上去又那么的别扭。
姜田决心干好自己的本职工作,可他这身做派又让客人们指指点点异样非常,没过多久他也就成了许多人的谈论对象,甚至成为了茶馆的一景。要知道几年前这些儒生们还一个个眼高于顶不屑这些体力工作,就算穷困潦倒也还要保持者文人的“风骨”。怎么这新朝成立没过多长时间就有人破罐子破摔了?其实要是让一个现代人来评判一下,姜田的行为里绝对没有高傲的成分存在,这完全是现代社会中最基本的准则,正所谓你消费我服务但人格上是平等的。可这是三百年前的古代,对于这个时代的人来说,他的行为举止完全就是读书人放不下架子的体现。
“几位客官,请问要点什么?”看到三名公子打扮的年轻人落了座,姜田还是那样皮笑肉不笑的走到桌边并掏出了一块涂上漆的木板。
坐在椅子上的人上下打量了一番,互相交换了一下眼神,姜田看见了他们的表情却对此无动于衷,这几天来这里看热闹的客人多了去了,有骂他斯文扫地的,也有故意来这里享受读书人伺候的,更有闲着没事就为了看热闹的,对于这些人只要是不闹出大乱子,姜田和掌柜的赵老头向来是来者不拒,说白了谁和找上门的客人有仇啊。
几个人嘀咕了一阵之后,为首的那人恶行恶相撇着嘴不屑的说到:“你这小店怕也没什么能拿出手的东西,可惜了这地段要是起个二层雅间……”
他还没说完,就被旁边的同伴用手肘顶了两下,他也是真够直白的,别说赵老板盖不起二层楼,就算真有二楼恐怕来这里的客人也不是想品茶的。斜对面不远处就是最近名满京师的倚红楼,那里一位当红的清倌人就是临街住着,据说这位美人可是难得一见,多少豪门公子花高价都难觅芳容。他这么猴急的盼望着登高望远为的是什么?毕竟是在花街柳巷开店,姜田这些天早就看惯了这些色狼的嘴脸,也着实佩服古人的情调,就说每天傍晚那些倚栏弹奏的乐坊女子,就比后世的服务行业雅上不少。
为了给同伴遮丑,另一位面皮白净一看就是富家公子的文士开口说道:“你这店里可有上好的龙井?”
姜田保持着平等的心态没有被这几人华贵的穿着吓着:“龙井是有,可不是明前的,倒是可以保证乃当年新茶。”
这句话引起了阻止同伴丢丑的那个人兴趣:“你这店家倒也爽快,只说是好茶卖我们个高价不好吗?”
姜田嘴角微微一翘:“开门做买卖讲究一个诚字,我若骗了你就算骗得一次,你们下回就不会光顾了,若是骗的人多了谁都不再上门,那我还靠谁来糊口穿衣呀?”
“好!我就喜欢个痛快。”那位色狼仁兄大大咧咧的拍了下桌子:“你就给我们上一壶龙井再来两碟瓜子。”
三名客人的眼光此时都聚焦在了姜田身上,他此刻不紧不慢的举起块巴掌大的油漆木牌,然后从随身携带的笔袋里抽出一支鹅毛笔,沾了沾竹管里的墨水在牌子上写到:三号桌、新茶龙井×1,瓜子×2
“慢!”他刚想转身离开,那个白面书生出声阻止:“能否让我等一观?”
姜田心中明白他们这是好奇,不过也没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于是就单手将牌子递了过去。那仨人凑到一起看了半天,然后又嘀嘀咕咕的说了一会,这才一脸疑惑的递还了牌子。姜田也不管他们径直去准备东西了。
见周围没人,那位色狼小声的问:“田兄,你觉得如何?”
白面书生点点头:“确是军字!他的口音也接近,尤其是那两个胡人数字,绝非一般儒生所学。但他的来历嘛……宋贤弟以为如何?”
第三个人此时也皱起了眉头:“能惯用鹅毛笔,还写得简体军字,口音似乎也和禁军脱不开关系,京中若是有此人物怎会流落至此?不过他不认得你我想来绝非名门之后。奇就奇在寻常小二都是气沉丹田唱个长喏,他却写了出来还不报与君知!”
这帮人胡思乱想了半天,可他们哪知道这都是阴差阳错。无论是哪个时代姜田都没干过店小二这活,响堂大嗓的报君知就更不会了,万一自己一不小心记错了账单,客人要赖账也没办法,所以他就想了这么个主意,找了几块薄木板刷上漆之后当流水账用,用完了用水一洗晾干就行。不是他不想用纸,一来这年头用的都是水墨很容易透过纸张,不便于反复使用。二来书写纸也是高级货,没点经济基础可是用不起。没想到这也成了一种招揽顾客的噱头,毕竟识文断字的店小二不是经常能见到的。
由于店里比较冷清,赵掌柜一直都处在似睡似醒之间,别看临近盛夏在这小冰河时期此刻的气温还是很宜人的,但要是以为老板正在打盹可就错了,店里的任何变化都在老人的掌握之中,眼下他也发觉这几个客人似乎不像是寻常来猎奇的,于是便朝姜田招了招手:“客人我来照顾,你去买两桶水吧!”
姜田也没废话,简单扼要的说了句:“知道了。”
店铺的后边本来是有水井的,不过打上来的都是苦水,洗衣洗澡也就凑合了,作为一间茶馆可不能用这种水来泡茶,于是定期买水就是必须要做的事情。刚来的时候姜田并不懂得这些,还以为这天然无污染的井水是难得的珍品,一大口喝下去才后悔的要死。这才明白北京城历来缺水,尤其是缺少能直接饮用的甜水,卖水也就成了一项产业。很多人以为明清两朝的皇帝兴师动众的从玉泉山运水是彻头彻尾的剥削,其实皇帝也是人,让他天天喝苦水他也不愿意。这个问题直到近代的自来水厂出现才算是基本解决。说是买两桶水,姜田并没有挑起担子担水的本事,这幅身板有点虚,一桶水拎起来都有点够呛,不过这并没有难倒他,一次买两桶不行,那就多买几次呗。多走的路权当锻炼身体了,反正店里也没多少客人等着水喝。
姜田走了见到老板端着茶盘笑眯眯的走了过来,这仨人有点扫兴,本来还想再看看有什么破绽可抓,哪想到这老头精似鬼直接将本主给支开了。那个姓田的书生倒是没有气馁:“老丈,你这伙计可透着一股子不一般呐!”
赵掌柜还是满脸堆笑的回答他:“哪有什么不一般,不过就是个破落书生求碗冷饭,招呼不周之处还望几位公子大人大量。小老儿就不打扰几位的雅兴了。”
“得,一句破落书生就给打发了!”色狼心直口快的念叨了一句。
“刘贤弟慎言!”姓宋的照例提醒了一句:“本来就是我们寻事,还怪人家?”
“我说的也是实话呀,咱圣上登基之后选贤任能,知道一点泰西学问的哪个不是身价倍增,怎么这位就会屈就于这茶肆之中?”
田公子端起盖碗熟练的撇了撇茶末,然后端到鼻子跟前闻了闻:“果然是新茶,难得难得。”
他这一说立马勾起了另外俩人的兴趣,同样是喝茶就算身份地位相近,也可以看出不同的家世背景,姓宋的书生也是端起茶盅观其色闻其香,然后才是浅尝一口体会一下滋味。至于那个姓刘的色狼则是大口的吹气,待茶水稍微有点降温之后就牛饮而下。由此可见那位领头的刘姓公子在地位上虽高,可家教不甚严明,很有可能是某位从龙有功的将军家的少爷,另两位明显有别于他,就算家中长辈同样是当朝权贵,至少修养上高出不少。
赵老板的一双慧眼是阅人无数,在这尺寸之间见识过形形色色的客人,他当然能猜出这三位的身份不一般,也同样觉得姜田身上应该藏着很大的秘密,他从一开始愿意收留姜田就是想看一出难得一见的大戏,这种大戏也只有在这朝代更迭之际才能见到,一个看上去很诚恳的年轻人如何信守承诺救一位风尘女脱离苦海?谋害自己这把老骨头夺了店产也算是一个办法,但是他相信这个年轻人做不出这种事情,再说就算做出来又如何,值此乱世活到这般年纪,看惯了一幕幕血雨腥风,若是贪生怕死也活不到今天。他愿意赌一赌反正自己无儿无女了无牵挂,赌注就是这残年余生与清冷小店。若是赢了则能在这杀伐血腥仇恨满盈的时代见到这个世界的希望,就算为此而搭上老命又何乐而不为。
没人能知道老人的真实想法,就算知道了也不会对此有什么评价,说不定看热闹的人还要更多一些,评书戏曲中总有些才子佳人的桥段,现实生活中又有几人能遇得上。姜田是不是才子这不好说,那个倚红楼的丫鬟绝对算不上佳人,否则也不会只是个端茶倒水的下人,就算这故事的登场人物有点缩水,可至少也能成为饭后的谈资。再说倚红楼虽然开张时间不长,但好歹前身也是大明的教司坊,只听说有人进去没听说判了贱籍还能出来,谁不想见识见识这穷秀才怎样和命运抗争。


网友评论

发表评论

您的评论需要经过审核才能显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