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秋的指甲缝里,塞满了潮湿且带着寒意的泥土,那泥土仿佛沁入了她的灵魂深处。
铁锹不经意间撞到金属盒的那一刻,树冠猛地惊起一群白鸽,那振翅的声响在寂静的空气中回荡,让她瞬间想起顾明渊总在深夜里默默叠着的纸鹤。
那个防水盒里,安静地躺着未完成的《第二十三个秋》。
画布上的少女正一点点地褪色,她那美丽的裙摆渐渐化作纷飞的银杏叶,脆弱而又凄美。
颜料盒的底部,有一支老式的录音笔,按键已经氧化发绿,仿佛被岁月无情地侵蚀。
一阵沙沙的电流声过后,传来顾明渊压抑而又沉重的咳嗽:“知秋,当你听到这个,梧桐叶应该黄透了吧?”
背景里,心电监护仪规律的滴滴声格外清晰,“很抱歉用这种方式和你告别,还记得我们关于永恒的争论吗?”
知秋的眼泪大颗大颗地砸在画布上,瞬间晕开一片悲伤。
去年深秋,她曾指着拍卖会上那颗璀璨的永恒之心钻石,无情地嘲讽:“只有傻子才信永恒。”
当时,顾明渊正悄悄地擦去袖口那不易察觉的血渍,听到她的话,只是轻轻一笑:“我觉得肖邦《离别曲》第 23 小节就是永恒。”
录音里的声音忽然变得极度虚弱:“我把永恒藏在画里了,找找看...”紧接着是一阵剧烈的喘息,随后是重物倒地的闷响,接着是护士的惊呼和仪器尖锐的警报声。
最后的三十秒空白里,只有笔尖在纸上划过的沙沙声——他在病危时,仍拼尽全力写信。
知秋发疯似的冲回医院,高跟鞋在急救通道上留下一串触目惊心的血印。
重症监护室里,她看见顾明渊的手腕上缠着密密麻麻的心电图导联线,就像一只被缚住羽翼的白鸟,脆弱而无助。
护士小声地说:“他今早突然清醒,非要我们拿来素描本...”泛黄的纸页上,是用输液针头划出的乐谱,五线谱之间写着歪斜的法文:“Automne,mon étoile polaire”(秋天,我的北极星)。
谱子末尾的休止符被血渍晕染,如同那永远悬停、无法落下的落日。
当呼吸机停止鸣响的瞬间,窗外悠悠飘落了今冬的第一片雪。
洁白的雪花纷纷扬扬,像是为这个悲伤的世界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