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小禧宝辛禧的其他类型小说《幼崽成反派团宠后,仙宗跪求原谅无删减+无广告》,由网络作家“癫狂太奶”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看着她对自己冷冰冰的态度,对比此前总是缠着黏着自己的小禧宝。况野似从天堂掉下地狱,宛如被判刑的死囚,无可奈何,唯有叹气。现在他还是不要刺激小幼崽好,免得她对自己的印象更差。放任小禧宝爬上爬下,况野站在一旁候着。见她终于爬上椅子,他放轻脚步走近,想落座在隔壁的椅子上。小禧宝见状,立马起身想走。“好,我不坐,你别动……”况野出声制止,坐到桌子另一头。“不用我喂……你自己可以吃?”“不要。”小禧宝拿起桌上的勺子,自力更生,独自吃饭。看着她不太熟练地握着小勺子,歪七扭八地捣鼓着自个吃,况野选择尊重小幼崽的选择。正如宴河川所说,小禧宝早前经历过凡界流浪,后来又遭仙宗抛弃。种种苦难下,她早已是一个拥有自我意识,能独立思考的孩童。如今,她这些稚气...
《幼崽成反派团宠后,仙宗跪求原谅无删减+无广告》精彩片段
看着她对自己冷冰冰的态度,对比此前总是缠着黏着自己的小禧宝。
况野似从天堂掉下地狱,宛如被判刑的死囚,无可奈何,唯有叹气。
现在他还是不要刺激小幼崽好,免得她对自己的印象更差。
放任小禧宝爬上爬下,况野站在一旁候着。
见她终于爬上椅子,他放轻脚步走近,想落座在隔壁的椅子上。
小禧宝见状,立马起身想走。
“好,我不坐,你别动……”
况野出声制止,坐到桌子另一头。
“不用我喂……你自己可以吃?”
“不要。”
小禧宝拿起桌上的勺子,自力更生,独自吃饭。
看着她不太熟练地握着小勺子,歪七扭八地捣鼓着自个吃,况野选择尊重小幼崽的选择。
正如宴河川所说,小禧宝早前经历过凡界流浪,后来又遭仙宗抛弃。
种种苦难下,她早已是一个拥有自我意识,能独立思考的孩童。
如今,她这些稚气缓慢的举动,皆因体内灵脉不通,外加仙骨吸收不到纯粹的灵气,产生的重重压迫。
可这些不代表小禧宝是一个可以随意糊弄的傻乎幼崽。
况野从这次突发的矛盾中发现,与小禧宝相处,除了需要耐心,还需要尊重,给她自己思考的空间。
这也是宴河川所说的第二点。
把小禧宝当成一个有思想的人来对待,她也需要独处的空间。
“吃完饭后,你可要再去摘灵花?”
闻言,小禧宝怯懦地抬眸,看了况野一眼,抿了抿唇,圆溜溜的眼睛闪着迟疑。
“小禧宝…还可以出去玩吗……”
小幼崽的话语里饱含委屈和胆怯,听得况野心中一酸。
好不容易将她养得胆子大了些,眼下又回到初见,唯唯诺诺的模样。
手心紧了紧,况野心中懊悔,眸色仍旧温柔,轻声承诺。
“可以,小禧宝无论做什么,都可以。”
“师父会让你成为随心所欲的人,不论是谁,永远都无法强迫你做不想做的事。”
小禧宝似懂非懂地歪了下脑袋,思考片刻,点了点头。
“那小禧宝吃饱了,现在就要出去玩!”
说完,她放下勺子,爬下椅子,似是一秒都不想与况野相处,扭头就跑。
“……”
“啧,小幼崽真的难哄。”况野无奈地嗤笑了声,捏了捏眉心。
身影落寞,况野独自走回主峰大殿。
第一次发现,原来他居住千百年的这座大殿,如此寂静,死气沉沉。
人一旦踏入过温暖热闹的光亮中,再回归死寂落寞的昏暗,就会生出心慌意乱,踌躇难安。
神色颓唐,况野躺在贵妃榻上,拿起久违的酒壶,仰头喝了起来。
原来孤寂,入侵得这般迅速,可怕。
一开始他对宴河川带回来的小幼崽,只是有些好奇,更多的是觉得麻烦。
可每次与小禧宝接触靠近,况野只觉身心舒畅。
暴躁的情绪,越发稳定。
噩梦,酒瘾,因为她的黏人,吵闹,消失无踪。
没有人不喜欢光明,没有人自愿沉沦黑暗。
他喜欢这种重回世间的感觉,不单单是因为小禧宝在他身边产生的奇特效应。
更因为她的美好纯粹。
那双干净清澈的瞳眸,闪烁着温暖光辉,是他穷尽一生都无法拥有,甚至生了胆怯,不敢直视。
小禧宝拥有这世间最洁净的灵魂。
饱受这么多的苦难,她依旧保持着赤子之心,难能可贵。
况野心中烦闷,大口喝酒,缓缓叹气。
也不知道这只小幼崽何时会再次亲近他,为何如此轻易就疏远他……
“没什么好玩的……”傅洵之心中煎熬,越走越快,“今日没有游戏玩。”
小禧宝拔腿小跑跟上:“你走慢点嘛,小禧宝腿短,跟不上啦!”
傅洵之抬手一挥,一片叶子船浮现虚空。
“今日不玩了,去看看血艳宗其他峰的风景。”
小禧宝抿唇:“好呀。”
二人上了小叶子船,往山峰飞行而去。
云烟弥漫拂过脸颊,徐徐风声荡在耳边,小禧宝又有了精神。
“小哥哥,哪个山头有很多灵花灵草摘呀?或者有花花闻闻也可以。”
傅洵之指尖微微摩挲,好奇问:“你为何这么喜欢摘灵花?”
而且摘了灵花以后不但没有死,反而原本的根基内还长出了高阶的血红灵花。
如今主峰大殿的前堂,开满了血红灵花,纯粹的灵气直冲天灵盖,每去一次主峰,他体内的沉疴便好了一分。
眼眸一转,傅洵之沉思。
难道……这才是师父每日吩咐他买吃食送去主峰的原因?
会不会是他想多了……
小禧宝思考了一会,认真回答:“小禧宝是听到了它们的呼唤才摘的呀,不是小禧宝自己想摘的。”
“什么?”傅洵之诧异:“是灵花呼唤你,让你把它们都摘下来?”
“是呀~”小禧宝手舞足蹈道:“它们摇着头,叉着腰,说把它们的花头拧下来,还说一定要我小禧宝亲自动手呢!”
闻言,傅洵之眼角微抽。
此前他多少都觉得这只小幼崽有点呆傻,如今看来,她还真是呆傻小白兔。
叶子船落地后,傅洵之抬手一挥,船只消失,小禧宝瞬间落在地上,屁墩一股跌在地面。
泪眼婆娑地抬眸,小禧宝发现傅洵之冷眼站在原地,也不过来扶她。
她轻咬嘴唇,爬了起来,拍了拍屁股后的尘泥,小嘴抿成了一条直线。
傅洵之见她欲哭不哭的模样,也犯了难。
他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他的手心变得很诡异,所以他不想触碰她……
“你,你没事吧?”
小禧宝骤然红了眼,委屈巴巴问:“小哥哥,你是不是很讨厌小禧宝?”
傅洵之垂头无言。
他说不上来,一开始是讨厌,可现在……未必。
“你只有在师虎面前,才会对小禧宝亲近,才会对小禧宝笑……”
“你……为什么不喜欢小禧宝?”
小幼崽的感知准确且灵敏,小禧宝不知不知道傅洵之对她的异常,
傅洵之支支吾吾解释:“我,我没有……”
“我只是,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跟你相处……”
“我,不讨厌你。”
“真的吗?”小禧宝睁大眼眸,硬生生把泪水逼了回去。
“那小哥哥不跟小禧宝牵手,是因为害羞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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害羞?
这是什么意思……
从未听闻。
可当他瞥向小禧宝那双浮现星星闪闪的大眼睛时,肉嘟嘟的脸上满是欣喜,似是对他的鼓励和期盼,傅洵之突然生了丝丝怜惜。
他不想惹小幼崽哭,更不愿看见嘀嗒断线的泪珠子。
傅洵之浅浅点头,敷衍道:“算是吧……”
听到他羞赧的回答,小禧宝嘻嘻笑道:“没事儿,小禧宝带你玩。”
她转眸一看,哇了一声。
“好多花花哦~”
一片花海,五颜六色,随风摇曳,清浅花香,弥漫山谷。
小禧宝奔跑在花海之中,笑眯眯喊道:“小哥哥,这里的花花好可爱呀,它们好热情。”
只见漫山遍野的小花蕊,骤然盛开,无数细小花瓣,纷纷洒落在山谷。
似是只为博小幼崽一笑。
“小哥哥,你看到了吗?”
“它们在跟小禧宝打招呼。”
沁人心脾的香气,萦绕鼻尖,傅洵之才缓缓从梦幻花海清醒。
“你想永远待在地牢里,还是跟本少爷出去?”
“本少爷今日心情好,赐你一个选择的机会。”
傅洵之缓缓睁开眼眸,视线聚焦在墙角边的小野花上,气若游丝道。
“花…那花……”
闵小少爷蹙眉,转眸一看,勾起冷笑:“你选择要那朵小野花?”
“把那朵花摘下来。”他对奴仆吩咐。
闵小少爷指尖捏着小野花,微微一转,递到傅洵之眼前。
“怎么样?喜欢吗?”
傅洵之模糊的视野渐渐聚焦在小野花上,嘴角微勾,饶有趣味。
下一秒,闵小少爷指尖一松,小野花掉进沾染恶臭血腥的水洼中。
他神色癫狂,狠狠踩了几脚,转而把脚踹在傅洵之身上,面目狰狞。
“给脸不要脸的垃圾!难得赏你一次机会,你居然选了朵野花,糊弄本少爷!”
“晦气的东西!”
一下下踢踹,脚脚到骨,傅洵之浑身颤抖,低沉笑了起来。
面色涨红的闵小少爷,踩着傅洵之的脸,喝道。
“你个肮脏玩意,笑什么!你竟敢取笑本少爷!”
“来人!把他的铁链拆了,本少爷今日便就地办了他!”
奴仆见他打红了眼,正在气头上丝毫不敢反驳,连忙卸下傅洵之身上的铁链。
“哐当”一声,几个奴仆按着傅洵之的肩膀,把他拖到行刑室,上半身按在桌上。
傅洵之神情淡漠,一把挣脱奴仆的桎梏,夺下一把匕首,狠狠扎进手腕之中,取血画符,一气呵成。
“砰砰砰!”
地牢爆发一道刺眼腥红血光,所有奴仆身躯瞬间如同烟花般炸开,血雾漫天,残肢断臂接连砸在地上。
“啊——”
弯腰脱裤子的闵小少爷,逃过一劫,跌倒在地,面色惨白,虚汗满身,连手带脚战战兢兢地往外爬。
“你,你是什么怪物!你…你别过来——”
“哈哈哈——”
傅洵之笑得癫狂,双目赤红,擒住逃跑的闵小少爷,往外拖拽。
用尽身躯大半血液,徒手绘制反写禁法,浑身黑气萦绕的傅洵之,彻底沦为邪修。
遇人杀人,遇佛杀佛。
看着闵氏夫妇跪地求饶,求他放过他们三代单传的儿子。
傅洵之更加疯癫。
当着闵氏夫妇的面,一刀一刀把闵小少爷雪白的肥肉,剐了下来。
第一刀便是从他的传承香火开始。
那日,傅洵之杀红了眼,灭了闵府满门,一个活口都没留。
大仇得报后,他没有逃离,而是高坐大堂之上,悠哉悠哉地欣赏血宴满堂,等着正义宗门上府捉拿。
在傅洵之想着再杀一波修士,同归于尽时,况野出现了。
况野把傅洵之带回血艳宗,洗涤他脑海中的邪阵,重新教授他正规的修炼之道,绘符之法。
即便傅洵之获得新生,可他在长达多年的地牢中饱受非人折磨,身心早已崎岖,肉体上的伤疤,精神上的创伤,再也没有办法消除。
他憎恨这个世间,也厌恶自己的一身血肉。
可今日,不知怎的。
脑海中深埋百年之久的那朵黄色小野花,安安静静摇曳在昏黑墙角,努力生长的模样,变成了那张纯真的面容。
那双干净清澈的眼眸,湿漉漉地看着自己,浮现他从未见过的担忧之色。
“小哥哥,你…疼不疼呀?你的心口流血了……”
小禧宝看着傅洵之一身伤痕,抽抽噎噎又哭了起来。
“呜呜呜……为什么要打人…小禧宝好害怕……不喜欢这样……”
不管系统暗中怎么安慰小禧宝,况野如何解释,她就是听不进去,眼泪似断线的珍珠,啪嗒啪嗒掉落。
傅洵之斟酌道:“师父,徒儿这身子熬一熬也能缓过去,若是大师兄抢了日月镜,只怕血艳宗再无安宁。”
血艳宗多年不曾出山,第一是因况野喜静,第二是因他们三人知晓况野喜静。
至于仙道盟发出的通缉令,众多宗门的厌恶和谩骂,并不足以牵制他们。
况野冷笑一声:“世家内部生了嫌隙,要拍卖日月镜,宴河川是去取,并非是抢。”
他躺在摇椅上,懒洋洋道:“再说了,此镜乃是本尊赏赐给他们的,如今本尊把它要回来,他们岂敢置喙。”
闻言,傅洵之心中一震,抬眸看着况野,神色不明。
日月镜竟是师父赏赐给世家大族……
尘封的往事,似松了绑带,一帧帧闪过傅洵之的脑海。
那日,他灭了闵氏全族,要将他绳之于法的人除了仙道盟,还有世族联盟……
况野能全身而退带走他,难道除了武力镇压,还拿日月镜作为交换?
震惊的人除了愣在原地的傅洵之,还有怔愣在小禧宝脑海中的系统。
日月镜除了是凡界的四大法宝之一,还是四界唯一吸收天地灵气而诞生的神级法宝!
况野这厮到底是什么人?!
翻手能变捆仙绳,覆手能赏日月镜。
为何他越发看不懂凡界的定局走向……
呆呆坐在一旁的小禧宝,丝毫不关心他们的谈话内容,反而再次软糯糯地邀请。
“小哥哥,我们出去玩吧?小禧宝想跟你玩……”
她晃了晃手中的玩具,笑眯眯的分享。
“师虎给小禧宝做了好多有趣的玩具,我都借给你玩!”
傅洵之眸光微动,回神后嘴角挂起温润的笑:“抱歉,我今日不太想玩……”
看着小禧宝的葡萄大眼瞬间发红,傅洵之神色紧张,扫了一眼面色越发凌冽的况野,他急忙把嘴里的话拐了个弯。
“…不太想玩玩具,不如我们玩点别的?”
“好呀,小哥哥想玩什么?”
小禧宝一把跳下贵妃榻,又踮起脚去扒拉榻上的小玩意,零零散散全部握在小手中,似是拖家带口出门去。
况野看着小禧宝迫不及待的模样,轻笑一声。
“你那些玩具就不要带出去了,出去跑一跑晒晒太阳,去花圃那边玩吧。”
闻言,小禧宝松开掌心把玩具尽数放下,懵懂点头:“好吧,听师虎的话。”
温馨的场面,依旧如此刺眼……
傅洵之手心微痒,直直痒到了心头,面上依旧笑得温柔。
“小禧宝,我们走吧。”
话毕,他转身抬步走向大门。
见状,小禧宝迈着小短腿,屁颠屁颠追了上去。
待傅洵之走到门口,看着漫漫青山,缓缓吐出一口气。
手袖却往下坠了坠,他垂眸一看。
小禧宝面色通红,奋力追赶而来,伸出了手,示意她要像昨日那般与他手牵手。
傅洵之眸色冷漠,缓缓抽开她手中的衣袖,独自往前走。
小禧宝愣了愣,心里嘀咕。
“统统,小哥哥为什么不跟小禧宝牵手呀?”
系统当然不清楚阴湿少年的变态心理,可又不想伤害了小禧宝心里的美好期待,只能支支吾吾找补。
他,他可能是不好意思吧…抵挡不住小禧宝的热情……他,害羞了……
况野慵懒地躺在摇椅上,看着一大一小渐渐走远的身影,暗自思忖。
小禧宝既然能改变宴河川,还能改变自己,定也能改变傅洵之。
若再不阻止这小子胡思乱想,那满身的魔障之气,怕是真要走上魔修的路子……
宴河川乃凡界修道中最凶残的杀戮狂魔,无论是同道还是凡人,只要见了他的人都死无全尸!
宝宝,趁他没发现,快燃烧传送符,我们快点逃!
宝宝,你做什么?!别靠近他!危险——
愣怔的小禧宝,无视脑海中的大喊大叫,鬼斧神差地走向黑衣男子。
血流成河的废墟,她从未见过,亦不想逃跑。
心中莫名迫切,她只想问问这位素未谋面的男子。
小禧宝迈着小短腿靠近宴河川,伸出小肉手,拽了拽他的衣袖。
嗜血刀嗡嗡作响,无数嚎叫孽魂,纠缠萦绕在宴河川身边。
赤红寒眸一睁,锋利大刀打横一扫,孽魂尽数涌进嗜血刀中,他嘴角微扬。
今日没白跑一趟。
罪虐深重的孽魂,果然符合嗜血刀的口味。
蓦地,衣袖往下坠了坠,宴河川眉心紧蹙。
还有活口?
转眸一看,空无一人。
冷眼低垂,一只到他膝盖的小矮人,顶着毛茸茸的头,拉扯着他的衣袖。
凡人幼崽?
不对……
她身上有薄弱的龙息,还有渐渐淡去的仙气……
小禧宝使尽全身力气,高抬起头,才瞧见他的脸。
那副淡漠冰冷的面容,宛若吃下几个小孩都不带眨眼的恶虎,可小禧宝没有退却,奶声奶气问。
“你,你的手疼吗?”
疼?
铁链叮铃响,宴河川看着扣在手腕上,禁锢嗜血刀的冰冷铁链,深深勒紧嵌入血肉中。
嗜血刀吞噬孽魂的同时,必须吸食刀客的鲜血,如此才能威力大增。
如此才可以,彻底压制他血脉里的弑杀之意。
不然,成为废墟的不止是这座府邸,而是这座城。
他若有所思地打量着小小一团的幼崽。
“你不怕我?”
千百年来,从未有人敢靠近他,更何况一只幼崽。
她的第一句话竟是关心他疼不疼……
委实怪异。
小禧宝见他不回答自己的问题也不恼,踉跄着退后三步,调整视线,看着眼前的怪人,摇头嘟囔。
“你身上有一种非常熟悉的感觉,可小禧宝不知道是什么……”
“小禧宝?”宴河川迟疑问。
小禧宝清澈天真的眼睛弯了起来,认真点头:“我叫辛禧,你可以叫我小禧宝。”
两只小肉手纠缠了会,她有些拘谨:“你叫…宴河川吗?”
“你认识我?”宴河川挑眉。
若是认识他,还敢靠近?胆子倒是不小。
“刚认识。”小禧宝眨了眨圆溜溜的眼睛,认真回答。
宴河川被她这副纯真赤诚的模样,逗笑了。
“你是这座府邸的小孩?”
“不是。”
小禧宝小手一翻,手心躺着一粒冒着金光的丹药,往前一递。
“你受伤了,吃丹药。”
宴河川神色淡漠,这点伤也叫伤?
待他看清小禧宝手里的丹药时,眉心一拧。
金光萦绕,闻之血脉通畅,这是……仙丹?
无端出现的怪异幼崽,随手便能拿出不属于凡界的高阶仙丹,她接近自己究竟有何目的……
“你来自何处?有何目的!”宴河川冷声问道。
阴寒东风瞬息席卷小禧宝的身躯,她缩着脖子一抖:“我……”
面色渐白,小身躯一软,往后倒去。
下一秒,宴河川不由自主地弯腰,把小幼崽捞了起来,抱在怀里,看着怀中昏迷的小人儿,困惑不已。
脑子还没做出指令,这双手怎么就自主行动了……
*
宝安寺大殿内,坐了一地诵经念佛的和尚,金光笼罩,抵御外敌。
殿外中央,站着面色阴沉,怀中抱着幼崽的宴河川,不怒自威的同时甚是违和。
了凡双手合十,扫了一眼他怀中的幼童。
“宴施主光临宝安寺,有何要事?”
一旁的了尘,看着宴河川冷若冰霜的脸,还有他背后血淋淋的大刀,双腿止不住颤抖。
这狂魔莫不是杀疯了,要屠上宝安寺?!
他怀里的小娃娃是怎么回事……
一动不动的…难不成死了?
这该死的杀人魔,一身血煞之气,定是刚刚屠戮了不少人!
小娃娃莫不是他展示邪威的战利品?!
太变态了!
了尘忍无可忍喝道:“宴河川,休得猖狂!你可是修道界的通缉犯!”
“你若想趁和光圣僧闭关之际,屠戮宝安寺,我等必会与你死战到底,绝不屈服!”
“待和光圣僧出关,定会为我等报仇,让你们这群被流放的狂徒付出代价!”
“哦?和光老秃驴闭关了?”宴河川嗤笑一声。
了尘心中一震。
完了!他竟在敌人面前自爆……
了凡道了声阿弥陀佛,“师弟无状,望宴施主见谅。”
“宝安寺此前若有冒犯之处,贫僧愿一力承担,只望宴施主放过其他无辜之人。”
他心中知晓,但凡被宴河川找上门,必死无疑。
若他一人能缓解宴河川的弑杀之念,也算功德一件。
“师兄……”了尘眼眶含泪,瞪着宴河川:“你要杀就杀我!别动我师兄。”
“这戏码倒是情深义重。”宴河川冷眸一抬,扫过梵音袅袅的宝殿,又垂眸看着怀中昏迷的小禧宝。
“今日前来,并非杀人,而是要你们救活她。”
“你会这么好心?怕不是你故意找的借口屠戮宝安寺?”了尘面露狐疑,不可置信。
“这孩子肯定早就死了……”
宴河川气息一变,凌厉威压四散,了尘瞬间跪在地,喷出一口血。
了凡扬手一挡:“宴施主,息怒!”
“这孩子宝安寺定会全力救活,还望宴施主高抬贵手!”
“你应该知道,我若要屠戮宝安寺,不会在此废话。”宴河川双眼微眯,满是戏谑。
“是,贫僧明白。”
了凡双手合十,对身后面色苍白的小和尚吩咐。
“把了尘带下去,送往静心殿参悟佛理。”
“快去请和气师叔前来救治。”
“是。”
片刻后,和气佛子一脸和气,手持佛珠,笑得慈祥。
“阿弥陀佛,宴施主,容贫道先说一句,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医者仁心,切莫伤害无辜,再造杀虐。”
见宴河川面色越来越沉,他大嘴叭叭越来越快。
“经贫僧诊断,这小女娃没救了,施主可以寻个地方埋了——”
转念一想,他今日刚被训斥,若再去找师父,肯定会挨上一顿暴揍。
挨揍他倒是不怕,可现在有了小禧宝,如此血腥暴力的场面,肯定会把她吓哭,还是罢了。
“要不我把纯净灵气凝固在你体内,我们下山去凡界?”宴河川提议。
“不过,天色渐晚,凡界寒凉......”
许久没有声响,他垂眸一看,小禧宝窝在他的怀里睡得香甜。
白皙的小脸蛋,染了两朵晚霞,映在两侧奶膘上,宛如红彤彤的饱满小柿子。
垂下的鸦羽浓密微翘,殷红小嘴轻轻一张一合,一只小肉手紧抓着他的衣襟,另一只小肉手握着嗜血大刀垂落在胸前的铁链,睡得极其安稳,可爱极了。
乖巧的睡姿,恬静的面容,没曾想小禧宝入睡后,真成了软糯小团子。
宴河川仔仔细细观摩她的面容,心生细密暖意,嘴角微扬。
蓦地,他生出一种奇妙的感觉。
好似他并非十恶不赦的暴徒,不是令人厌恶憎恨的存在,也不是连狗都要朝他吠的肮脏玩意。
他是奶呼呼的小禧宝最坚实的依靠。
他也能拥有让人安心驻足,不再害怕靠近的能力。
心间暖烘烘的,似是赢得某种成就。
宴河川小心翼翼抱紧小禧宝,轻笑了声:“你还真是福娃宝宝。”
再次回忆起阴冷地牢的血色厮杀,那些扭曲狰狞的嘴脸,喋喋不休的诅咒和谩骂,他的弑杀恨意不再翻滚,变得平静无波。
背上的嗜血大刀轻轻嗡鸣,却不曾暴动。
这一切是错觉么?
宴河川无从探究。
但他心里明白,他的转变全因怀里的小禧宝。
有了她的陪伴,他好似也能变得像个正常人。
宴河川一脸肃穆,目光沉沉,凝视主峰半晌,毅然决然拿出小禧宝初见时赠给他的仙丹。
吞下,运转气息,金光大盛,不单内伤渐愈,连功力都上了几层。
目光坚定,宴河川为小禧宝戴好防风小红帽,往主峰飞行而去。
......
狂风暴雨,电闪雷鸣。
血海尸山,残肢断骸。
无数冤魂哀嚎拉扯,雪白衣袍遍布猩红血痕。
“怪物!还我命来!”
“你这个孽畜!竟残害同门!我与你同归于尽!”
“畜生!你害死了你的师兄师姐,你为何还活着!最该死就是你!你竟还有脸回来!”
噼啪一声,酒瓶落地,碎裂一地。
况野忽而从噩梦中转醒,靠在贵妃榻上,一脸疲态,捏了捏眉心。
“好不容易安眠,竟又梦到这些破事。”
“啧!”他深邃的眼眸布满血丝,冷笑一声:“怎么都死了百年之久,还要扰人清梦。”
他沉思半晌:“难不成还没死绝......”
“如何才能在梦里将他们彻底捏死,灰飞烟灭应该不敢再来了吧......”
忽而,况野神色一凛,眸光泛寒:“这人怎么又来?”
话锋一转,他冷笑一声:“来得刚好,恰好心情不顺畅。”
“怎么还带着不知分寸的小不点!一秒都离不开了?”
继而蹙起眉心,况野不耐烦骂道。
“哼!果真出息!”
恼羞成怒,他抬手一挥,大殿木门啪嗒紧闭。
“叩叩——”
宴河川站在门外。
“师父,徒儿有事寻您帮忙。”
“滚!”况野怒斥。
“不是与你说了,不许来烦我!”
“血山峰塌了。”宴河川捂着小禧宝的耳朵,沉声道。
“啧!”况野蹙眉:“所以呢?”
“徒儿想借大殿旁的小室一用,就两日。”宴河川急忙道:“徒儿绝不打扰您,小禧宝也不会出现在您眼前,求师父答应!”
怎么?
他是什么洪水猛兽?
就这么不受人待见?
况野冷哼了一声:“如此最好,倘使吵到我,便是你的死期!”
“徒儿谨记,多谢师父。”宴河川恭敬应道。
原以为多少都要受师父责罚,挨上两三掌,吐几口血。
没想到他竟斥了两三句就放过自己,还同意他们入住小室。
有些新奇。
宴河川在门外等了几秒,见况野不再发话,抬步往小室走去。
壮硕魁梧的背影渐渐离去,况野嗤了一声,满是不屑。
“没用的东西!”
“平日不见得肯低声下气,为了这么个麻烦的小玩意,他一日竟来主峰两次,求到这个地步,简直废物一个!”
话毕,他心中又泛好奇。
这个小东西到底有什么奇特之处,怎么就让这块冰冷大木头转变如此之多。
宴河川,是他捡的第一个弟子,比起其余两个弟子,他更沉默寡言。
百年来除了领取他下达的任务,宴河川其余时间都在血山峰,师徒之间毫无言语交流,对两个师弟也是淡漠如陌生人,甚至连陌生人都不如。
四人最多的交流便是拳脚较量,或者说是他单方面的指导。
他捡回他们三人,创办血艳宗,是一时兴起。
任由他们沉溺过往,自生自灭,也是他的恶趣味。
他就想看着他们在各自泥潭里深陷,费力挣扎,却又无法自拔的模样。
可,看了几百年,忽而没了趣味。
如今,看着宴河川为了一个小玩意如此在意的模样,又勾起了他的兴趣。
好奇归好奇,扰他清梦的怨鬼也不能不除。
况野拿起酒壶,仰头喝下,面容阴沉,躺下入梦。
昏暗寂静,一抹烛光,徐徐晃动。
小禧宝悠悠转醒,脑子一片混沌。
冰冷陌生的味道,夹杂着淡淡的血腥味萦绕鼻尖,身处阴暗地牢受刑的场景,在她脑海中一闪而过,弱小身躯一抖,小肉手紧握袄袖,怯懦地喊了一声。
“大哥哥…你在吗......”
一阵妖风呼啸而过,再也没有回响。
圆溜溜的大眼渐渐氤氲水雾,小禧宝嘴角微垂,摸了摸瘪瘪的肚子。
“大哥哥是不是觉得小禧宝麻烦......不要小禧宝了......”
“小禧宝很好养的,不要丢我在这里......”
“小禧宝害怕......”
系统欲言又止,半晌憋不出一个字。
他的小宿主如今没有纯粹灵力支撑仙骨,不止身躯无法正常发育成长,反应力和行动力也变得迟缓。
因她曾在凡间流浪数载,感知能力比正常人更敏感。
经过仙宗一事,心中的创伤愈发严重,导致小禧宝的情绪极其不稳。
奈何小室离主峰太近,他担心与小禧宝交流会惊动况野。
可宴河川为了拿吃食,在隔壁主峰被况野一顿暴揍,小禧宝却在这里悄悄落泪。
无论哪样,都不是他想看到的。
豁出去了!
宝宝,别哭......
宴河川马上就回来了,他没有抛弃你,我们会一直在你身边——
“辛禧,你还不认错吗——”
一道严厉的声音在辛禧头顶响起,小小的身躯,血迹斑斑,蜷缩在角落。
饱受三百鞭笞后,辛禧的三魂七魄都含着恍惚。
“…小禧宝没错......”
她不明白,明明是小师妹自己掉下九重天,为什么师兄们会认为是她的错。
直到方才在惩戒台,小师妹跪地磕头为她求情:“师兄,求您不要惩罚四师姐,都是我不好......”
一句话彻底定了她的罪。
她真的没有推小师妹,为什么没有人信她。
小禧宝更想不通,她喊了百年的二师兄,曾把她捧在手心为她梳辫子的人,为何这二十年对她如此冷漠。
如今二师兄来到地牢,不是关怀她,而是来问罪,亲手取她的心头血给小师妹炼丹。
锋利匕刃,寒光一闪,直插入奄奄一息的小禧宝心头,鲜血滋滋冒出。
“二师兄,小禧宝真的没有推她......”小禧宝额头渗出冷汗,身躯轻颤,稚嫩的声音饱含倔强。
“四师妹,你太令我失望了!”林文风横眉怒目。
“若不是你推小师妹下九重天,她也不会仙脉尽断,神魂受损,你怎会变得如此恶毒!”
“明心镜记录了你推小师妹的全过程,你狡辩也没用!”
“取你的心头血,不过是为了弥补你犯下的因,否则你便造下杀孽,日后进阶无法上神界,师兄也是为了你好。”
他这个四师妹修炼百年,一如当初,还是刚进仙宗时的幼崽模样。
百年来,他炼丹所用的珍贵药材,都是她送的,除去低贱凡人的身份外,她确实天生好命。
每每去仙境历练,她都能获得异兽的喜欢和奇珍异宝。
可这二十年来,她已经很久没有给他送好东西了。
反而是小师妹,一入仙境就能得到千年血灵芝,万年凤红花,还一股脑地送到他的丹炉里......
“师尊一定会为我主持公道的......”小禧宝气若游丝道。
林文风俯视血淋淋的小禧宝良久,转身离去,留下淡淡一句。
“师尊寻药回来了,这碗心头血便是他让我来取的。”
“师尊说了,你若不认错,此生便无法出地牢。”
“…你骗人......呜呜......”
小禧宝的泪水夺眶而出,咬紧下唇,小肉手紧捏袖口。
天衍仙尊,是她在下界颠沛流离之时,收她为徒,为她筑仙骨,带她上九重天的仙人,是她最敬仰的师尊。
自她有记忆起,就是一个流浪的孤儿,她只记得自己的名字,其余一片空白。
师尊是改变她命运的人,像父亲般的存在,她不信师尊会这么狠心......
小禧宝宛如破碎布娃娃,躺在冰冷地牢,一动不动,任由死寂昏黑吞噬。
“为何不让我护你?”
一道稚嫩焦灼的声音,伴随着金光而起,包裹着发颤的小身躯。
“禧宝没事......那日你我结契,耗了你不少灵力......”
想到如今唯一关心她的人,竟是前些时日,在仙境历练时救的小黑蛇,小禧宝止不住心酸。
“久久,禧宝真的没有推她......”
她缩着身子哆嗦,泪水哗哗落,轻抚缠绕手腕的小黑蛇。
“可是师兄他们都不信禧宝,他们还说师尊也......”
“久久......你信禧宝吗?”
幼崽无助的哀嚎,弥漫昏暗之中,金光越发明亮,治愈她心口的模糊血肉。
“我相信你,我们已经结契,我就是你最忠实的同伴。”小黑蛇眸光泛寒。
“小禧宝,你别哭,待我修炼出真身,肯定帮你揍得他们满地找牙!”
“你别,”小禧宝抽抽噎噎:“他们,以前对禧宝可好了…他们现在只是不知道真相,误会了我......”
“好,我不揍他们…你别哭好吗?”小黑蛇安抚。
小禧宝吸了吸鼻子,轻轻把小黑蛇抱在怀里。
“嗯,小禧宝不哭......久久,还好有你......”
蓦地,昏黑地牢传来脚步声。
泪眼婆娑的小禧宝,抬头一看,愣了一下,紧捂手腕处的小黑蛇,心中叮嘱他隐藏起来。
“你来做什么......”
温翎面色煞白,眸光含泪:“师姐,你还好吗?对不起,都是翎儿害了你......”
可传入小禧宝脑海的声音却不同。
“师姐,被鞭笞取血的滋味如何?现在全仙宗的人都站在我这边。”
“你就算是天道宠儿又能怎样?这气运还不是落在我手里!”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小禧宝站起身质问。
“为什么?”温翎嗤笑了一声:“我只是想成为仙宗唯一的小师妹罢了。”
“而你,拥有这么多宠爱,现在也该轮到我了!”
温翎嘴角微勾,指尖掐诀,往自己身上一掌拍去,喷出一口血,倒在地上。
“小师姐,全是翎儿不对,都怪翎儿夺了师尊和师兄们的宠爱......”
“孽徒!住手!”
一道强劲的威压,直扑小禧宝面门,生生将她压跪在地。
天衍仙尊将温翎扶起,恶狠狠道:“辛禧,你竟死不悔改,还想下毒手?!”
“师尊,您别怪师姐,她不过是一时气不过…翎儿若能让师姐消气,死而无憾......”
说完,温翎晕了过去。
小禧宝被强悍的威压按在地上,根本发不出声,只剩下喉咙中翻滚的呜咽,落下了泪。
为什么师尊要这样对她......
百年来,师尊让她懂事谦让,在仙境辛苦得来的宝物,只要同门需要,她都会拱手让出。
师尊让她专心修炼,她从不玩乐,一闭关就是五十年。
师尊让她爱护同门,她每次出入仙境都会叮嘱凶兽,不要伤害她的同门。
如今,他们听信温翎一面之词,彻底判了她的罪......
天衍仙尊面色阴沉,斜睨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小禧宝。
他竟错把山鸡当凤凰,把她当做天道宠儿,没曾想不过是个踩了狗屎运的低贱凡人!
真是白费他这些年对她的教导!
幸好,天道宠儿还是被他找到了。
温翎才是那只真正的火凤凰,只要她飞升上神界,天玄仙宗便是第一仙宗。
至于这个小徒弟,留着只会碍眼。
“行刑!”
天衍仙尊冷声吩咐后,抱着温翎消失在地牢。
来人面色阴寒,缓缓走来。
“大师兄......”小禧宝面色微变。
大师兄与温翎的感情最好,即使她把所有宝物都送给他练本命剑,也抵不过温翎一句话,他便亲手送上本命剑。
他昨日没有出现在惩戒台,全因他不在仙宗。
如今他回来了,肯定第一时间去见了温翎......
“你为何不认罪?”凌寒瞪着跪地的小血人。
小禧宝见他手中握着神鞭,惊恐地挪着身躯,往暗处躲去。
“大师兄,不是小禧宝推的…我没罪......”
啪的一声,神鞭落在小禧宝身上,她惨叫了一声。
“不是你推的,难道是小师妹自己跳下九重天?这对她有什么好处!”
想起小师妹一见他,就哀求他不要责怪辛禧。
说全是她的错,是她抢了辛禧在仙宗的宠爱,是她做的不好,不关辛禧的事。
凌寒越想越气,一边抽一边骂。
“小师妹一直护着你,你竟还在这狡辩!”
鞭子一甩,伸手一抓,细小的脖颈被他擒在掌中。
“既然你死不认罪,那就别怪大师兄心狠!”
小禧宝面色涨红,小短腿前后猛踢,指尖泛白,使劲扒禁锢大掌。
“大师兄…禧宝,疼......”
她刚上仙宗之时,是大师兄亲自教她剑术。
他对其他弟子尤为严厉,对她却温柔极了,从不会让她累着摔着,只因他知道她从小怕疼。
甚至她还曾坐在他伟岸的肩膀上,看过仙宗缥缈的云烟,绚丽的霞光。
转瞬,黑云密布,电闪雷鸣,窒息寒冷的狂风,席卷而来。
凌寒掐着她的脖子来到轮回台。
“小小年纪这般心狠手辣,你根本不配为仙,更何谈成神!”
“师尊当年就不应为你筑仙骨,收你进仙宗,如今我便让一切回归原位。”
“至于你伤害小师妹,万死难消,罚你堕入畜生道,下辈子好好赎罪吧!”
手一松,小禧宝大口喘息,泪水夺眶。
“为什么......”
她守护了百年的仙宗,毕生敬仰的师尊师兄们,要这样对她?
她到底做错了什么......
绝望的小团子,缓缓坠下轮回道。
一道千里传音,骤然钻进她的脑海。
“师姐,一路走好啊!”
“翎儿特意为你选了山鸡转世,至于天道宠儿的命格,我就先收下了,你也该好好体验一下悲苦人生了!”
突然,畜生道黑云翻滚,坠落的小身躯爆发一道刺眼金光——
许久,不见林文风回简讯,凌寒对陆今安吩咐。
“你去把二师弟叫来。”
“我去找师尊要秘术之法,分头行动。”
“好。”
待二人离开寝间后,温翎低声咯咯笑了起来。
看来仙宗这群傻子还是有点用处。
“给点蝇头小利,再对他们关怀几声,就主动黏上来了,我还以为他们有多疼爱辛禧,看来也不过如此。”
“你说,失去了仙宗的宠爱和庇护,辛禧还能去哪?”
温翎面露担忧之色:“是不是只要找到辛禧,我身上的毒术就可以解开了?”
脑海中的声音停顿半晌,继而响起。
可以,只要找到她,杀死她!你就可以得到辛禧所有的气运和神级,你将成为这个世界唯一的主角!
“若他们三人没有成功,可有办法让师尊出手?”
辛禧毕竟是天道宠儿,她费尽心思给她安排的重重难关,竟被她一个逃遁解决了。
温翎上一世见过辛禧的逆天好运,只要她一声令下,天地山河,飞禽走兽,全部听她调遣。
翻云覆雨,不过指间。
原以为重来一世,她得了神助,可以轻而易举取代辛禧,夺取气运。
没曾想,还是被她逃了。
若想让天衍仙尊出手铲除辛禧,需要静待时机。
不过,你想变回人形,他倒是可以助你。
“真的?师尊可以帮我恢复人形?”温翎诧异。
想来你也清楚,要让那个老东西主动相助,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你身上有他值得出手的价值。
温翎冷哼了一声:“天衍仙尊看中我,不过是他以为真正的天道气运在我身上,而辛禧修炼百年,毫无长进,自认为是他自己看走了眼。”
“这个老东西嘴上说着对我宠爱,实则不过是想让我无日无夜地修炼,早日进阶上神界,为天玄仙宗争光,把其余两宗踩在脚下罢了。”
无妨,只要他不是无欲无求的仙人,我们便有可乘之机,自古利益得人心,仙人也一样。
“辛禧会不会逃到下界去了?她本就是凡界流浪的孤儿,除了仙宗之外,她也只有这一条路......”温翎转念一想。
“不过,一个流浪多年的人,上了天当了仙人,还会愿意再回凡界做流浪儿?”
反正她是一百个不愿意,她就算死乞白赖也要待在仙界,做高高在上的仙人!
凡界不单灵气混杂,修道界那些修士的正义嘴脸,更是恶心至极!
当初她不过是吞噬同类进阶,竟被他们当做邪修抓了起来,还扬言要替天行道处死她。
说起来,她现在已是仙人,随便一个分身下凡便可灭修道一宗,那些低贱之人更是入不得她的眼。
这一切都归功于她得到的天大机缘。
想想天道宠儿辛禧,仙骨下凡,有损修为,如今说不定早已全身经脉尽断,窝在哪个街角吹风受冻,流落街头。
若她真逃到下界,对我们来说更是绝佳时机,必须尽快找到她夺取气运。
“放心,我肯定会让她死在我手里!”
只要寻到辛禧的踪迹,她便可以赶在仙宗的人出手时分身下凡,亲手杀了她!
“虽然她逃离了仙宗,但我身上还有之前夺取她的部分气运,可否契约神龙?”
待你恢复人形可以试试,去仙境用心头血吸引黑云神龙现身。
*
窝在被衾里没有吹风受冻的小禧宝,眉心紧蹙,翻来覆去,呜呜咽咽。
细微的呢喃,踹被子的响动,吵醒了好不容易有困意的况野。
“啧!麻烦!”
他双指一挥,堆在角落的被衾重新盖在小禧宝身上。
不待安静三秒,两只小腿蹬来蹬去,啜泣不止。
况野蹙紧眉心,起身下榻,往角落走去。
不待他走近,只听“哇”的一声,小禧宝把吃下的所有食物都吐在被衾上。
“......”
眼见迷迷糊糊的小禧宝快要倒在那堆污秽上,况野额角突突直跳,牙根发紧,抬手一扬。
小红团团还是来到了他的怀里。
“嗯?”
小禧宝睁开睡眼惺忪的大眼睛,一脸呆滞。
“师虎,你怎么来了?”
听着这句奶声奶气的软糯声,况野心中的烦躁渐渐沉了下去。
他冷冷睨了小禧宝一眼,并不言语,抱着她往贵妃榻走去。
小团子不哭不闹,眨巴着黑溜溜的大眼端详自己,一副呆头呆脑的模样,况野又有了一丝新奇。
安置小禧宝在榻上后,他递来一杯温水,“喝了。”
那双如葡萄般漆黑的眼珠子,忽而亮闪闪起来,小禧宝乖巧接下:“谢谢师虎。”
咕咚咕咚,一杯温水下肚,小禧宝心满意足地打了个嗝。
况野明白了,这只小幼崽根本不知道自己刚刚吐了,只觉得口渴。
方才的不适,应是积了食。
如今吐也吐了,嗝也打了,想来无事。
喝完水的小禧宝,再也睁不开沉重的眼皮,一头倒在况野靠背的枕头上,呼呼大睡。
“......”
况野嘴角直抽。
一个转身的时间,这只小幼崽就霸占了他的贵妃榻。
宴河川想靠天山雪莲来偿还他照看小幼崽的恩情,远远不够。
他得好好想想该怎么驱使这个大块头。
睡得昏天暗地的小禧宝,缓缓睁开眼眸。
一片雪白,分不清南北。
小肉手扒拉几下,才掀开盖在自己身上的白色被衾。
“嗯?”
小禧宝呆呆地看着阴沉的大殿,又低头看着身下的硬榻。
“小禧宝怎么会睡在这里?”
圆溜溜的眼睛一抬,看向角落里堆着被衾的小窝,陷入怀疑。
“难不成......小禧宝梦游了?”
“那小禧宝是怎么爬上这么高的榻......”
“你就没想过,你不是自己爬上来的?”
一道清冷又慵懒的声音突然响起,小禧宝身躯一震,呆毛揪起,扭头一看,才发现白色被衾底下还有一个人。
“师虎?!”
小禧宝眼眸大睁,忽而闪烁起来,连手带脚朝况野爬了过去。
“你,等等!”
况野伸出一指,顶住小幼崽的额头,制止她前行。
小禧宝冒着一股劲往前冲,奈何纹丝不动,她嘟起小嘴,抬起水汪汪的大眼睛凝视况野。
“师虎......”
“别靠近我......”
况野刚想放狠话,看着那双天真纯粹的眼眸,欲言又止。
他揽了揽敞开的衣襟:“有事坐在那好好说,没事也好好坐着,为师不喜欢别人靠太近。”
小禧宝奶呼呼的‘哦’了一声,偷偷瞄了一眼那块结实白皙的胸膛,低下头呢喃了一句。
“软乎弹润的靠枕,躺上去应该很舒服......”
况野愣了一下,没听清她的嘟囔。
“你说什么?”
面对小禧宝突如其来的炙热情感,况野愣了一瞬,一时之间不知该做何反应。
喜欢?
他只是不想这只有点意思的小幼崽,活生生饿死。
他还打算继续驱使宴河川办事,这个软肋就得继续活着。
这怎会是喜欢......
不过确实因为小幼崽的存在,百年如一日的时光,多了些趣意。
或许......也不错。
至少这两日与小幼崽的相处中,他罕见有了困意。
“啊——”
在况野递来香喷喷的肉时,小禧宝看了一眼脏兮兮的双手,自然而然地大张着嘴。
况野悬在半空的手,一顿。
这是要......喂她?
指尖微微摩挲,他遵循本心,把烤肉撕成一小块,喂到小禧宝嘴里。
“好好吃哦!”
小禧宝的嘴里胀鼓鼓,发出满满的赞叹。
“还要!小禧宝还要吃!”
况野看着她白皙光滑的奶膘,轻轻颤动,笑了一声。
“慢点吃,没人跟你抢。”
“啊——”
小禧宝继续长开血盆大口,等待投喂。
况野继续去骨撕肉,一口一口亲手喂着小幼崽。
看着小禧宝一脸满足地吧唧吧唧,摇头晃脑,笑眯眯的模样,他心中沉积已久的烦闷竟渐渐消散。
委实新奇。
返回路上,况野没有再抱小禧宝,而是让她自己散步消食。
方才觉着投喂很有意思,不慎喂多了些,为了避免小幼崽夜半吐在贵妃榻上,他必须得溜溜她。
看着小幼崽笑呵呵地扑蝶采花,他又不禁生出怀疑。
此前这只小猪崽可曾这般折磨过宴河川?
还是,只逮着他一个人折腾?
看着那道屁颠颠的身影,况野陷入了沉思。
“师虎!你快看!”
小禧宝眉开眼笑,捧着一大簇灵花走了过来。
“师虎,这朵花好特别哦!”
小肉手拿起那朵特别的灵花,艳红色泽闪了况野的眼眸。
“是大红花耶,这个颜色好不一样呀,花瓣特别大,很红很红!”
“这是......”况野面露诧异:“高阶血红灵花。”
血艳宗的灵花灵草不是自然生长而来,更不是天上掉下来的。
而是邪医宋鹤眠,他捡回的二弟子,悉心栽种而成。
然,这朵血红灵花更是灵花中的花王,蕴含天地间最纯粹的灵气,是支撑血艳宗所有灵花灵草生存的根系。
一开始栽种之时,血红灵花还是合闭的沉睡状态。
宋鹤眠曾经说过,他把这朵万年来的唯一存活的血红灵花,种在无人可以寻到,十分隐秘的地方。
可眼下,这朵色泽鲜红的隐蔽花王,刚刚绽放不久,被这只刚来血艳宗的小幼崽给摘了。
小禧宝毫不知情,把血色灵花献给况野,奶呼呼道:“师虎,送给你。”
一时不知该不该接下,况野冷笑一声:“谢谢你。”
垂眸之间,他又生了兴趣。
倘使宋鹤眠回宗发现,他悉心照顾的宝贝,全部都被小幼崽薅秃了,该会是何等一番景象。
“哈哈哈——”
况野大笑起来。
宴河川何时回来?
还真是有些迫不及待想看戏了。
小禧宝眨巴着天真大眼,歪头一脸茫然地看着况野,不明所以。
师虎到底在高兴什么呢?
是很喜欢鲜艳的花花吗?
那她得多摘一点,摆满大殿才行!
*
天玄仙宗,议事堂。
“你们想要使用神念追踪辛禧?”端坐在上座的天衍仙尊一脸严肃。
“是,请师尊传授寻仙术秘法。”凌寒拱手咬牙:“辛禧她还把剑炉的所有宝剑都拿走了......”
“什么?”天衍仙尊诧异:“她怎做到这个地步?”
“倒是不想她的作风......”
他眸光一暗,心中暗忖。
这个幼崽是他亲自从凡界带上仙宗,即便他看走眼了辛禧的命格,也不会看错她的本性。
经过百年观察,她应该早已把仙宗放在第一位。
宗门的所有人,她都十分上心,不是会做出此等欺师灭祖的事才对。
如今不过是让她认错,罚她去思过崖面壁罢了,她竟做出盗窃逃离这等有违宗门的事,委实让他难以置信。
“师尊,她不单偷走大师兄炼的神剑,二师兄炼的仙丹,还把小师妹害成这样,必须要把她抓回来严惩!”
陆今安恶狠狠骂道:“待抓到恶毒的辛禧,我要扒了她的皮!”
一旁坐在轮椅上,宛如木乃伊的林文风,大喘着气道。
“师尊,您别拦着我们,这次徒儿一定要抓回辛禧!”
“她果真心狠手辣,把我辛辛苦苦炼制百年的所有仙丹都偷走了,还炸了我的炼丹炉,甚至连炼丹阁也坍塌了......”
说着,他眸光闪过寒光:“此仇不报,我誓不为仙!”
“你说什么!”天衍仙尊惊诧:“所有仙丹和炼丹阁都没了?”
陆今安点头:“是啊,师尊,求您一定要替师兄们和小师妹报仇雪恨!”
林文风眼眸一转,扭动僵硬的脖颈,看向陆今安。
“三师弟,你可是有什么损失了?”
这小子怎么比他们还要激动,难不成辛禧也毁了他的符箓?
“还没有......可能是我的符箓都是随身携带,她找不到时机偷窃。”陆今安摸了摸鼻子。
“这个狠毒的小崽子这般玩弄大家,简直是对仙宗的蔑视,她还对小师妹施了邪术,此等心机深沉,蛇蝎心肠之人,我自是恨不得亲手打死她......”
陆今安咒骂的话语一顿,忽然想起小师妹哭诉时,无意中跟他提过,师尊可以助她恢复人形,让自己出手求师尊帮忙医治一事。
“师尊,”陆今安恭敬拱手行礼:“徒儿还有一事相求。”
天衍仙尊扫了他一眼:“说。”
“求师尊出手先医治小师妹,让她变回人形。”陆今安斟酌道:“不然小师妹日日看着自己一副黑山鸡......”
“一副野禽的模样,实在不便她安心养伤。”
“此事,为师已经在筹备,”天衍仙尊捋了捋须白,“不过......还缺少了一味药材。”
“是何物?徒儿这就去寻!”
“消失已久的麒麟一族的心头血。”天衍仙尊有意无意地扫了他一眼。
“这......”陆今安迟疑。
“这麒麟血......不就是三师弟的血?”凌寒蹙眉。
林文风恍然:“既然如此,那三师弟只要献出心头血就可以救小师妹了!”
可他的麒麟血本就珍贵,更何况是心头血。
取神兽之血,将会引来天劫,虚弱之时他在受天雷一击,岂不修为大降?
陆今安转念一想,满脑都是温翎泪流满脸,我见犹怜的模样。
“师尊,天雷来时,徒儿......”
“放心,为师定会帮你挡下天雷。”天衍仙尊没想到他真的舍得用心头血助温翎,连忙宽慰。
“如此,徒儿愿意献出心头血助小师妹。”
“好!”天衍仙尊眸光闪过一抹兴奋,“寻仙术为师这就传授给你们,务必要把辛禧擒回仙宗!”
“多谢师尊。”凌寒面色一喜。
待抓回辛禧,他定要把她扔进仙境,永世不得出境,让她日日夜夜寻找钢石,以此弥补犯下的错!
*
晚风微微吹拂,月牙缓缓悬天。
清凌凌的主峰大殿,昏暗模糊一片。
“哈啾——”
小禧宝浑身一抖,站在贵妃榻边,踌躇道。
“师虎,小禧宝一身都很脏…不能上榻......”
况野这才想起来,为了让她亲近自然,一直没给她使用清洁术。
细长的手指一扬,红袍子瞬间干净。
小禧宝扬着笑脸,又跑到桌边,用尽吃奶的劲爬上坐垫,伸出小手拿桌上的水壶。
“师虎今日不喝酒了吗?”
况野夺过水壶倒了一杯,递给她:“怎么?”
“师虎一般都是喝了酒才睡觉觉,小禧宝发现你还没喝。”
抬眸环顾四周,况野这才想起来,那日宴河川离开时,把大殿内所有空酒瓶都带走了。
这两日,他好像还真没了酒瘾。
几乎完全遗失了喝酒的欲望。
小禧宝一双圆溜溜的眼睛,在他眼前一眨一眨,闪烁着好奇。
他轻笑了一声,问:“所以,你觉得我今夜不想睡觉?”
“嗯!”小禧宝点头:“师虎要是不想睡觉,小禧宝就陪着你,我们......”
她扭头看了看空荡荡的大殿,嘟起小嘴,又扫到角落的小窝里藏着几个玩偶,眼眸一亮。
“我们可以一起跟玩偶玩。”
她笑眯眯道:“这是大哥哥给小禧宝买的,可好看了。”
说着,她就要爬下凳子。
况野及时揽住她的肩膀,“我不玩,你不用去拿。”
“不玩......”小禧宝小心翼翼问:“那师虎喜欢什么?”
“小禧宝今日摘了好多花花,在我的小窝里放着呢,师虎喜欢吗?小禧宝去拿几朵......”
“你为何要把灵花放在小窝?”
“那些是小禧宝摘的花花,自然应该放在那儿。”
况野眉峰一挑。
没想到,这只小幼崽还有占领意识。
没曾想,下一句软乎乎的话砸得他的心堵了起来。
“小禧宝想把那些花花都送给大哥哥,师虎你可不能拿哦!”
天清气朗,微风徐徐。
许久不曾白日出殿的况野,突生惘然。
借酒入眠,也未曾好眠。
浑浑噩噩,沉沦昏暗,虚度光阴,也并未释然过往。
他这一生,遇过许多形形色色的人。
道貌岸然,心口不一,为大多数者。
即便他们表面正义凛然,内心也定然存有别样心思。
千百年来,他深觉世间本就是这样,一片浑浊,颠倒黑白。
当凝视那一双纯粹的眼睛时,他看见了灼热的白。
太过耀眼,无法直视。
他抗拒她的靠近。
一时兴起,他创办了血艳宗。
捡回的三位弟子,各有各的残缺,也深陷在各自的黑暗中,难以清醒。
袖手旁观,冷眼与漠视,才是他擅长的做法。
宴河川有过被遗弃的过往,他会对流离失所的孩童伸出援助之手,并不意外。
经过几日的观察,他发现这只小幼崽对宴河川确实产生了难以估量的影响。
那时他还不信邪。
如今,短短两日,他才恍然惊觉,自己也因小幼崽的靠近发生了前所未有的变化。
为何会如此......
衣袖往下坠了坠,况野回了神,垂眸看着可怜巴巴的小幼崽。
“师虎,你不要生气嘛,是小禧宝不乖......”
小禧宝扬着头,嘟起小嘴,怯声怯气。
“小禧宝保证不会有下次了,小禧宝肯定不哭,会乖乖听师虎的话......”
说着,她鼻尖一酸,眼眶又泛红,摇了摇况野的衣袖。
“师虎,不要不理小禧宝......”
奶呼呼的哭腔骤现,嘴里说的是不会再哭闹,可那双葡萄大眼里却蓄满泪水。
小幼崽轻咬嘴唇,一副倔强又可怜的模样,况野竟觉心里有些堵。
“没有不理你。”轻呼出一口气,他弯腰把小禧宝抱在怀里。
“还饿着肚子?”
小禧宝顺势靠在况野的胸膛上,闻言偷偷抬起水汪汪的眼睛,看了他一眼。
见他面色如常,才敢把小手轻轻搭在他的肩头,缓缓点头。
“肚肚还饿......”
况野踱步走出主峰。
“师虎,我们去哪?”小禧宝的小奶音里透露着迷茫。
曲径通幽,花草繁盛。
一路走过,灵花灵草洋溢身姿,相间绽放,星光点点汇聚纯粹灵气,散落于小禧宝身上。
眼皮沉重,昏昏欲睡的小幼崽,忽而来了精神,扬起头,抬眼望去。
一排排挺直腰杆的翠竹,随风晃动。
沙沙作响间,伴随隐隐约约的溪水潺潺,似有鸟戏鱼。
况野转眸看向伸着脖子张望的小禧宝,见她兴致颇高,把她放下了地。
“独自走过去看看。”
留下简单一句,他独自往前走去。
小禧宝抬起坚定的小短腿追了上去。
“师虎,走慢点,小禧宝跟不上啦......”
况野不徐不疾,神闲气定,漫步林间,悠然自得。
身后的小幼崽,屁颠屁颠,翻树墩越水坑,气喘吁吁。
“哎呀——”
一声惊呼,小禧宝被树根绊倒,摔在地上,沾了一身尘泥。
她咬唇爬了起来,小手拍了拍身上的红袍披风,话语里透着委屈。
“小禧宝把衣服弄脏了......”
不知道大哥哥回来看到,会不会骂小禧宝不乖......
她嘟起小嘴,眉心紧蹙,圆溜溜的大眼布满担忧。
“这下完蛋啦......”
况野扭头看了她半晌,轻着步子走近,把脏兮兮的小幼崽抱了起来,语气平常。
“也不至于完蛋。”
按照宴河川对她的喜爱程度,她就是在烂泥里滚了一圈,成了圆滚滚的小黑泥桶,他估计也会笑着夸赞这只小幼崽滚得好。
“可是......衣服是大哥哥买的,很宝贵的,现在坏了......”
况野并没有停留,也不顾白衣染尘,抱着她继续往前走。
“没有坏。”
“不过是一件普通衣裳,并不宝贵。”
“很宝贵的,”小禧宝神色认真,奶里奶气道:“这是第一次有人送小禧宝衣服。”
“此前没有?”
此前有吗......
仙界之事,对如今反应迟缓的小禧宝来说,有些太过久远。
仿佛是上辈子的事......
她初到仙宗时,穿的都是宗门统一的仙服,除了每日修炼,根本无人在意她的心理需求。
师尊在意的是,她的修为有没有长进。
大师兄在意,她能否从仙境带出上好的练剑钢石。
二师兄在意,她还会不会继续送他绝无仅有的上品药材。
而,三师兄......
他曾经并不对小禧宝要求什么,甚至还时常与她玩闹说笑,他们之间的关系比其他师兄更亲近。
可不知从何时起,一切都变了。
况野见怀中的小幼崽神思不属,轻轻把她放在小溪边的树墩上。
“想吃什么?”
“吃?!”
小禧宝瞬间回神,大眼睛忽闪忽闪。
“吃什么呀?小禧宝还可以吃东西吗?”
说着,闪亮的眼眸染了灰暗,两只小肉手不安地纠缠起来。
“今晨,小禧宝好像已经把香饼吃完了......”
食物没有了,大哥哥也还没有回来......
师虎不喜欢小禧宝哭,也不喜欢小禧宝问大哥哥的行踪。
一会晴一会阴,奶娃果真麻烦。
况野察觉到小禧宝低落的情绪,依旧难以理解这只阴晴不定的小幼崽。
凌厉的眼眸扫向林间,双指并拢,凝聚微光,眨眼间,道道光辉迸射而出。
野兔,麋鹿,野猪,从天而降,落在小禧宝眼前。
“哇!这些动物怎么都飞到小禧宝面前啦?”
“师虎除了会变发光的花花,还会变会飞的动物吗?”
况野轻瞥了她一眼,“选一个,吃肉。”
“吃肉?”小禧宝眨了眨眼,兴奋道:“好!吃肉!那小禧宝要——”
她伸出小手指,指向野兔,瞧见那双通红的眼眸,心中不忍,把手指移到麋鹿身上。
“那要——”
小麋鹿眨巴着水灵灵的眼睛,可怜巴巴地与她对视着。
小禧宝咽了咽口水,心中一软,又移开手指。
最后小禧宝的视线,落在一头黑漆漆的野猪身上。
非常好!
黑不溜秋的,连眼睛也瞧不见,没有水汪汪,也丝毫不可怜!
“师虎,要这头黑猪猪!”小禧宝鼓足勇气喊道。
转瞬,黑猪褪去了毛,架在柴火上翻滚。
“滋滋”声响伴随着金黄脆皮的致命香味,无孔不入,小禧宝难以遏制地吞了吞口水。
“师虎,猪猪熟了吧?可以吃了吗?”
况野扫了流口水的小猪崽一眼,衣袖一甩,溪边的鱼儿拍打鱼尾,蹦到了另一个烧烤架上。
“等鱼好了,就可以吃。”
小禧宝擦了擦嘴角的口水,双眼爆发金灿灿光辉,直愣愣地看着况野那双纤长的手,熟练地烤着鱼,抬眸慢慢往上瞧。
那张白皙冷酷的面容,映着焰火,镀上一层柔和金光。
细看之下,她才注意到,况野一身纯白衣裳,胸膛和臂弯处都沾染上一块块灰色尘土,是方才抱着脏兮兮的她蹭上的。
冷心冷情的白衣仙子,似乎终于落下凡尘,沾染烟火。
那双深邃冰冷的眼眸,浮现暖黄微光,含着别样温柔。
小禧宝抑制不住内心雀跃,笑嘻嘻道:“师虎果然很喜欢小禧宝!”
“小禧宝也喜欢师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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