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同意书在眼前晃动。
林美娟的视线掠过并发症风险告知栏，突然认出这是小满高中班主任的字迹——那位女教师曾三次家访劝说让女儿读高中，最终被她用扫帚赶出门。
此刻那些凌厉的笔画穿透纸张，化作手术钳冰冷的触感。
当负压吸引器启动时，林美娟听见了海的声音。
不是记忆中丈夫描绘的蔚蓝海浪，而是小满葬礼那日，她撒骨灰时遇到的浑黄河口潮涌。
灰白色的骨粉被风卷向海面，有几粒沾在唇上，咸涩的味道持续了三天。
此刻这种咸涩在子宫里翻涌，混着麻醉剂的甜腥，让她想起女儿最后时刻嘴角的血沫。
走廊传来婴儿车轱辘的响动，碾过地砖缝隙里的陈年血渍。
林美娟数着那声响，突然发现与心跳监测仪的频率完全吻合。
三十四年前在这间产房，她因胎位不正经历十小时难产，最终侧切诞下皱巴巴的女婴。
助产士倒提着小满的脚踝拍打后背时，初生儿的哭声与此刻隔壁婴儿的啼哭重叠，在镇痛泵的嗡鸣中裂解成尖锐的汽笛声。
出院那日，林美娟在候诊区捡到半张糖纸。
薄荷绿的包装上印着褪色的蝴蝶，正是小满六岁时最爱的水果硬糖。
她蹲下身去捡，突然看见糖纸背面用铅笔写着模糊的算式——那是女儿初中躲在阁楼做的奥数题，每道题号旁都画着小小的翅膀。
儿子打来电话时，她正站在老屋泄洪沟前。
二十八年过去，铁栅栏上的青苔依然呈现出小满当年跪坐的轮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