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觉醒后,转身嫁了爱我的糙汉

一支藤萝 著

现代都市连载

小说叫做《觉醒后,转身嫁了爱我的糙汉》,是作者“一支藤萝”写的小说,主角是顾月淮晏少虞。本书精彩片段:【七零农场空间前世今生】上一世,她被渣男家暴,日子凄惨无比,家人们为了她也是付出所有。父亲坐牢,哥哥残疾,甚至二哥死于车祸……再睁眼,她回到了嫁给渣男前,还得知自己本是女主,而上一世所经历的一切,都是因为自己的气运被人偷走。这一次,她不会再与渣男有半分瓜葛,而是转身找到了一直默默守护自己的那位糙汉。她:“娶我吗?”他:“好!”——笑话,渣男爱谁要谁要,她要带着糙汉和全家,过上锦衣玉食的美好生活!...

主角:顾月淮晏少虞   更新:2024-01-29 12:4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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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顾月淮晏少虞的现代都市小说《觉醒后,转身嫁了爱我的糙汉》,由网络作家“一支藤萝”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小说叫做《觉醒后,转身嫁了爱我的糙汉》,是作者“一支藤萝”写的小说,主角是顾月淮晏少虞。本书精彩片段:【七零农场空间前世今生】上一世,她被渣男家暴,日子凄惨无比,家人们为了她也是付出所有。父亲坐牢,哥哥残疾,甚至二哥死于车祸……再睁眼,她回到了嫁给渣男前,还得知自己本是女主,而上一世所经历的一切,都是因为自己的气运被人偷走。这一次,她不会再与渣男有半分瓜葛,而是转身找到了一直默默守护自己的那位糙汉。她:“娶我吗?”他:“好!”——笑话,渣男爱谁要谁要,她要带着糙汉和全家,过上锦衣玉食的美好生活!...

《觉醒后,转身嫁了爱我的糙汉》精彩片段


顾月淮半眯着眼看向唇角微弯,似有些洋洋得意的田静。

她总是这样自以为是,好像全天下只有她一个聪明人,明明是家里最不受宠的孩子,却偏偏一副千金大小姐的派头,是谁给的勇气?

“任天祥光着屁股出现在你家门口,不是找你的,难不成是找田甜的?”顾月淮似笑非笑地看着气得鼓起嘴的田静,是打定主意不会让她混过去。

田甜是田静的妹妹,今年才八岁,也是她父母老蚌怀珠,意图生个儿子,可惜最后也没能如愿的封肚之作。

许是受了田静的熏陶,田甜长大后也不是什么好鸟。

听了顾月淮的话,田静眼底冒出泪来,想着朝陈月升撒撒娇,让他给自己出头,可一转头才想起陈月升已经走了,当即怒火中烧,心头暗骂:没用的狗东西。

她不愿和顾月淮继续争辩,便冷着声道:“我想你也听说了,陈队长准备拿彩礼和我家求亲,我难道放着陈队长不喜欢,去喜欢一个黑五类?”

任天祥原本想否认,给田静留下一个好印象,孰料,就听到了她毫不留情的话。

他脸一沉,冷哼一声,女人,果然都是眼皮子浅,他难道不比陈月升长得好?不比他有文化?

陈月升一个村里的泥腿子,放在几十年前,他随便一句话就能弄死他!

这么想着,任天祥心里就升腾出浓浓的恶意。

他不过是生错了年代,否则,眼前这个对他满是嫌弃的女人,跪舔他都来不及吧?

呵,他是黑五类,比不上陈月升?

那他这辈子就偏要把她娶回家,让她当黑五类的老婆!跟着他一起被人踩进泥里!

任天祥想着那样的画面,心头忍不住闪过些许快意,一时间对顾月淮和顾亭淮的痛恨减弱了许多,倒有些庆幸两人把他扔进了田家的院子。

说不定,这一回他还真能抱得美人归呢?

况且,田家和顾家比邻而居,他有的是机会寻找顾家的宝贝!

顾月淮余光瞥见任天祥阴恻恻的神情,心头冷笑一声,果不其然,娇滴滴的田静丝毫不在乎成份低贱的任天祥会怎么想她,言辞之间已然得罪了这个家伙。

任天祥就和蚂蟥一样,会借着这个机会,紧紧吸附在田静身上。

“小静,我知道你生气,可是昨天晚上我们……”任天祥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但其话中暧昧的情愫已被周围众人捕捉到了。

他们惊讶地瞪圆了眼,看田静的眼神也从最初的善意变得鄙夷而不屑。

以前瞧着这女娃娃是个好的,长得俊,又能干,十里八乡多少大队的年轻后生都喜欢,没想到这还没结婚就做出了这种龌龊事,还是和一个地富反坏右分子!

众人心头想着,又不免看向任天祥。

他身材高大,穿上衣服后也有模有样,再加上一张区别于大队其他后生的白脸,真真像是城里的文化分子,要不是有个地主的出身……

田静后退一步,指着任天祥道:“我能看上你?别做梦了!我还是个黄花大闺女,你再随便乱说污蔑我的名声,我们大队的干部一定不会放过你!”

她可不是什么没有主见的小姑娘,怎会随意被人拿捏?

不过,看着眼下的情景,田静心头也升起一丝疑惑。

书里,任天祥是给顾月淮下药的时候,意外和原主发生了关系,以至于原主不得不嫁给他,婚后不久,任天祥就本性毕露,不仅家暴原主,还将她打的三次流产!

这种恶毒人渣男配,人人得而诛之。

不过,小说开篇剧情是从男主作为知青,来到大劳子村插队开始的,按理说原主这个女配这会儿不该和任天祥有纠葛的,怎么莫名其妙提前有了交集?

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

蓦的,田静突然想到一件事。

她是一个月前穿书来的,穿越到了一本名叫《七零幸福人生》的年代文中,成了炮灰女配。

她第一时间就排查清楚了原主处境,以及书中女主顾月淮现下的情况。

书里,原主作为女主顾月淮的对照组,过得十分凄惨。

她既然穿越了,站在上帝视角,又怎么可能和书里的原主一样,嫁给任天祥这个家暴男,最后浑浑噩噩过一生?

陈月升作为书里女主的白月光,在大劳子生产大队这个新手地图里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她只要擒住这人的心,就能折断顾月淮大半的运气!

要知道,书里,女主顾月淮因为自小受宠,吃的穿的用的都比旁人好些,以至于长的肥头大耳,如果不是因为白月光陈月升,她还下不了决心减肥。

如今不堪入目的顾月淮,一瘦下来就成了十里八乡最漂亮的姑娘。

这时候,正逢男主下乡插队。

知青点的房子年久失修,因为暴雨被压塌了大半,下乡知青们只能住到村里,当时,男主就正好住进了顾月淮家中。

两人男俊女美,久而久之就产生了感情,不出两年,就在村里举办了婚礼。

后来,78年的时候,男主返城,带上了顾月淮和几个孩子,书里,男主凭着家里的关系,谋了官职,顾月淮这个村女也一朝飞上枝头成了官太太。

小说最后的结果自然是he了。

她穿书后,就开始布局。

首先就是拿下陈月升这个小队长,让他对顾月淮不假辞色,厌恶至极,再处处宣扬她恨嫁不要脸皮的名声,这样一来,顾月淮心灰意冷之下,再难升起减肥的心思。

人都是看脸的,她要是瘦不下来,男主下乡来了大劳子大队,还能再看上她?

剧情之所以发生了偏差,应该就是她的布局起了作用,产生了蝴蝶效应。

田静想明白了,眼中也露出了如释重负的轻松。

穿书,最怕的就是剧情更改,那她作为“先知”的优势就荡然无存了。

任天祥这会儿也收起了脸上的笑意,一字一顿,咬牙切齿地道:“小静,你这样未免太绝情了。我知道,我比不上陈队长成分好,可是,比起对你的心,一百个他也及不上我啊!难道你真的丝毫不在乎咱们往日的浓情蜜意?”

听了这话,田静脸颊上微微一抖。

她看过书,多少也了解些任天祥的秉性,看样子,他是准备黏上她了。

顾月淮眼底也掠过一抹深谙的笑意。

任天祥和他们顾家闹翻,再无理由登门寻宝,如今又失了颜面,穷途末路下,必然会死死咬住准备和他撇干净的田静。

相比于她,田静漂亮,能干,名声好,田家又在顾家隔壁,位置也好,种种好处不言而喻,对于目的性极强的任天祥而言,田静无疑是最好的妻子人选。

这时,陈月升冷着声音回来了,字字句句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似的:“你再多说一句,我打断你的牙!地主崽子,一句实话都没有!”

小说《觉醒后,转身嫁了爱我的糙汉》试读结束,继续阅读请看下面!!!



“陈队长!你终于回来了!他们一个劲儿往我头上泼污水!”田静一看到陈月升,

就像是看到什么救命稻草似的,刚刚还硬气的女人,瞬间就变成了菟丝花。

顾月淮看着她扭捏造作的模样,笑意未及眼底。

上辈子的田静就是这样,凭着一把甜到腻人的嗓子,哄得多少有权有势的男人心甘情愿成了她的裙下之臣,若非有人当她的保护伞,他们顾家又怎会落到那步田地?

这个女人,有手段,有狠心,有毅力,更有运气,不好对付。

“别怕,我回来了。”陈月升说着,递给田静一个安心的眼神。

看着田静崇拜的眼神,他只觉得自己连身影都变高大了,看任天祥时,宛如看什么需要铲除的牛鬼蛇神,气势汹汹。

任天祥长得秀气,看着人高马大,恶声恶气的陈月升,不由皱眉。

“我和小静怎么样,你又知道什么?你不能因为我成分不好就鄙夷歧视,当初我祖父捐献大半家财,帮人民军买粮,是大善事,这你能否认吗?”

“我知道你也喜欢小静,但她现在已经是我的人了,你非要和我抢?”

任天祥破罐子破摔的说道,丝毫不压抑语调,恨不得所有人都听见。

陈月升面庞铁青,阴沉的面色隐隐有些狰狞。

“我草你娘的!”他怒骂一声,握紧重拳,就朝着任天祥的脸狠狠挥了过去!

拳头裹挟着破风声,直接把任天祥给砸了个四脚朝天,陈月升仍不住手,带着雷厉风行之势,对着任天祥拳打脚踢,一顿狂乱输出。

周围响起了阵阵惊呼声。

众人见状,怕出人命,纷纷上前阻止陈月升的暴行,也有眉眼灵活的,撒开脚丫子往大队跑,准备把支书,主任甚至民兵队长都叫过来!

今儿这事,可是闹大发了!

田静攥了攥手,一边自豪于自己的魅力,一边又有些苦恼,陈月升瞧着对她的感情太深了,别日后和牛皮糖一样甩不脱了。

她的目标可不是一个小小的小队长老婆,她要嫁给男主,要去城里,要当官太太!

看来,对陈月升的态度该冷下来了。

顾月淮看着扭打在一起的两人,又看看站在一旁,神情复杂的田静,扯着唇角笑了笑,目光中含着嘲讽之意。

她和田静纠缠了几十年,对她这个人不说了解透彻,可也算知己知彼。

田静此人很怪,运气好的惊人,总能抓到旁人所看不到的机遇,就像是后世网络上大家说的锦鲤一样,和这样的人作对,倒霉的总是别人。

她此刻定然在想如何摆脱陈月升这个对她情根深种的踏脚板吧?

上辈子,田静和陈月升彼此喜欢的事几乎闹得全村人都知道。

而她这个“第三者”,即便结婚后也是旁人茶余饭后嘲笑的谈资。

就在别人都以为他们两人会领证结婚修成正果的时候,陈月升却突然因为和村里寡妇有了首尾而不得不忍痛另娶,因为寡妇怀了孩子!

事发前,陈月升连一百块的彩礼都给了田静,还给她买了一辆自行车!

事后,陈月升因为作风问题丢了小队长的职位,还灰溜溜娶了寡妇,田静一番情深意切的哭诉,让陈月升自觉对不起她,最后彩礼和自行车都没要回来,算作补偿。

兴许是得不到的就是最好的,即便和寡妇结了婚,陈月升依然对田静忠心耿耿,是她最忠实了一条狗,田静指哪儿他咬哪儿。

不久,知青下乡,田静的真命天子也终于乘坐着汽车,戴着红花来了大劳子村。

与之一起来的,还有他。

顾月淮思及往事,心潮起伏,晦涩难当。

“陈月升!还不撒手!你咋回事?当上小队长就厉害了?还敢动手打人了?是不是想进局子?”一声打着官腔的厉喝声由远及近,带着恨铁不成钢的心痛。

顾月淮回过神来,神色平静地看向来人。

那是一个戴着蓝色解放帽,穿着一身同色解放装的男人,年约六十,脸上布满岁月的痕迹,说起话来还操着很浓重的地方口音。

这人叫王福,是大劳子生产大队的支书。

王福有高小文化,在村里属于有文化的人,曾担任过大队会计,70年后,就当上了生产大队的支部书记,甚至一干就是十多年,在村里很有威望。

在其身后,还跟着妇女主任黄凤英和一个高高大大的中年男人。

黄凤英自不消多说,这中年男人却很有些来头,乃是大队的民兵队长,雷大锤。

民兵属于预备役人员,是不脱离生产的群众武装组织。

雷大锤手底下有个“民兵小分队”,手里头还有几把打猎用的枪杆子,所以,这年代的民兵队长,在各大队的权利几乎不下于县里的公安局长。

雷大锤管制的范围可不止一个大劳子生产大队,平日还会游走于公社,专门搞阶级斗争,打击黑市上的投机倒把分子,没收市场上一切禁止买卖的东西。

上辈子,田静举报她爸的时候,就是偷偷告诉了雷大锤。

顾月淮知道,任天祥是个软骨头,虽然在城里过的如履薄冰,迫切的想要通过顾家掩埋的宝贝东山再起,过上好日子,但只要被枪杆子一指,绝对会吓得反口。

雷大锤一插手,事情就不可能任由一张嘴了。

不过,她早就说过,田静想撕掉任天祥这块狗皮膏药,也得脱一层皮!

如果真让她轻轻松松跳出圈外,那她真就白活一次。

陈月升被雷大锤带来的人拉开,还呼哧呼哧喘着粗气,一张黝黑的脸涨得通红,显然是打人上头了,瞧他瞪向任天祥的眼神,和看死人没什么区别。

至于任天祥,则和一条死狗似的躺在地上,连蜷缩成一团的力气都没有。

陈月升下了重手,他脸颊肿得很高,连牙都掉了三颗。

黄凤英看着任天祥的惨状,气得直发抖,忍不住推了陈月升一把,厉声道:“陈月升!你知道你这是什么行为吗?你这是为人诟病的资本主义行为!”

“现在是新社会了,大伙都是你的阶级同志,你咋能把人打成这样?!”

“你这是在给我们农民阶级脸上抹黑!必须要严厉的批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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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茵本就不乐意和顾月淮掰扯,一听她狮子大开口,便瞪直了眼,拔高声调喊道:“什么?十块钱?你咋不去抢!”

周围众人也倒抽了一口凉气,黄凤英亦暗暗咂舌。

1972年,他们大劳子生产大队人均年收入还不足四十块钱,他们不是吃商品粮的城里人,一年到头忙忙碌碌也挣不了几个工分,分不了几斤小麦。

十块钱,大劳子生产大队可没几个家庭能拿得出来。

顾月淮隐晦看了陈茵一眼,一字字道:“我说十块钱已经够少了,且不提医药费,你看看我这头,少说得缝三针!”

“三针,我可就破相了,还怎么嫁人?”

她声音一顿,忽的唇畔含笑:“要不这样,你让你哥娶我,我寻了婆家也就不担心破相的事儿了,那这十块钱也就算了!”

陈茵倏的变了脸色,一脸嫌恶地看着顾月淮,狠狠啐了一口:“呸!”

“顾月淮,我当你是贪财,原来打的是这个主意!还破相,就你那副尊容,就是没破相也嫁不出去,咱们大队哪个青年后生不是躲着你走?”

“行!十块钱是吧?我给你十块钱,以后你给我滚得远远的,别再来我家,也别想再缠着我哥!”

话落,陈茵就怒而转身。

顾月淮看着她的背影,声音幽幽地道:“别忘了三斤小麦面和一条肥皂。”

陈茵一个趔趄,转头瞪了顾月淮一眼,心里直泛恶心,回了屋,手哆嗦地打开了她哥藏钱的小匣子,从里头数了十块钱,有零有整。

半晌,陈茵从屋里出来了,走路带风。

她一脸憎恶地看了顾月淮一眼,旋即高高扬起下巴,将手里攥着的一把零钱扔在顾月淮身上,旋即又飘飘扬扬落在地上。

周围的大队社员们看陈茵拿出十块钱,眼神都流露出艳羡,不愧是他们大劳子生产大队的劳动模范家庭,一家四口人上工,俩都是生产小队长。

陈茵一脸痛快地道:“你不是要钱?不要脸的破烂货!你就只配跪着捡钱!”

说着,她又将手里一个小布袋重重扔在地上,袋口没有扎紧,里头不算特别白的小麦面撒了一地,看的周围的村民一阵心痛。

这可是细粮!

陈茵却是咯咯一笑,叉腰道:“反正你们一家都是吃白饭的,咋吃不是吃?”

“东西我还你了,钱也给了,以后少来我家!想当我陈茵的嫂子,下辈子吧你!”

顾月淮睫毛颤了颤,眸底凝结成霜。

她脑子里有些混沌,就像是回到了上辈子。

“顾月淮,你个丑八怪!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你就甭做大头梦了,趁着年轻找个人嫁了,省的以后上年纪了,还长得这么丑,你咋嫁人?别又赖上我哥了。”

“我告诉你,我哥已经有喜欢的人了。你知道他喜欢的是谁不?哈哈,你邻居,田静!他都已经在攒聘礼了,准备和城里人一样,攒一百块钱给田静姐!还有四大件!”

“……”

相同的情景,她的心境却与上辈子不同了。

上辈子的今天,她又和往常一样来找陈茵,给她当牛做马,伏低做小,只求她能帮自己说说好话,让陈月升看到她的心意,从而娶了她。

但她没想到的是,往日待她鄙夷,却从没说过狠话的陈茵不知怎的忽然翻了脸,对她极尽侮辱之能事,甚至将她推倒,磕破了头。

她没在意伤势,浑浑噩噩回了家,没及时治疗包扎,导致破了相。

后来她才明白,是陈月升让她这么做的,以前不在意,只是觉得没必要,忽然在意起来了,是因为他有了想娶的女人,怕她扰了他的名声,让田静误会。

田静……

想到这个人,顾月淮眼底的恨意几乎要凝成实质。

她闭了闭眼,收起眼中的神情,再睁开时,已经一片平静了。

顾月淮抬眸盯住得意洋洋的陈茵,抬手指着地上的小麦面道:“黄主任,陈茵浪费粮食,估摸着是她家粮多。我要求大队不再给他们家发粮,省出来分给别的社员!”

七十年代的农村,人人吃不饱饭,只要是吃的就极其珍贵,容不得浪费。

闻言,陈茵一个激灵,心里骇得不轻。

她一骨碌挺直脊背,忙不迭道:“婶儿!分明就是顾月淮自己没拿稳粮袋子,和我有啥关系?她空口白牙污蔑人!婶儿,各位乡亲,你们可不能听她胡说啊!”

“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到底是我没拿稳,还是你故意扔的,大家伙有目共睹。难道就因为我名声不好,善良诚实的群众就会偏向你?”

“不!不会的。群众实事求是,觉悟都高,能和你一样?”

顾月淮一本正经的给周围人戴起了高帽子,听她说着,乡亲们都挺起了胸脯附和。

“就是!分明就是陈茵把粮袋扔了,她还攀诬顾月淮,抓去大队!”

“一定要上报给支书,咱大队不能助长这种浪费粮食风气!”

“黄主任,你给个明话,陈茵是不是得抓去大队教育教育?!”

“……”

群情激奋,好像不把陈茵给带走教育,就不能体现他们的明事理,觉悟高。

陈茵则吓得腿都软了,又羞又气,泪水在眼眶里不断打着转。

她哪能想到,不过是想羞辱一下顾月淮,让她把小麦面一点点捡起来,却被她三言两语说的来了个大反转,她反倒是自取其辱了。

大伙是怎么了?

这可是顾月淮!大劳子生产大队名声最差的顾家的闺女!

为什么他们帮顾月淮,不帮她?

顾月淮只看了陈茵一眼,就知道她在想什么。

现在是1972年,大劳子村虽然不属于偏远山村,但物资同样匮乏,土地贫瘠,人口稀少,条件艰苦,乡亲们平日肚皮都填不饱,就指望着用好名声换点粮。

在这个年代,为了吃饱饭,多的是大义灭亲的人。

更何况,如今的群众,不论是思想上还是行动上都极端膨胀,有时候念几句宣传标语或口号,做一件助人为乐的事,都能让人从心里感到满足。

不管她以前的名声怎么样,最起码现在,此时此刻,她是弱势却有理的一方!

顾月淮扯着唇角,笑道:“乡亲们都是觉悟高的好同志!”

黄凤英看顾月淮条理清晰,入耳的话也好听,心头的厌恶不由减轻几分。

再看她时,那痴肥的身体,黝黑的皮肤也没原来那么令人生厌了,言行举止间反倒是透着一种大气磊落,叫人看了暗暗吃惊。

黄凤英一扬手臂,高声道:“把陈茵押着,去大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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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茵吓得哭出了声,她真怕大队把她当阶级敌人,拉她出来批斗,住牛棚。

这时,顾月淮突然开口了:“等一下!”

陈茵眼睛微微一亮,心里松了口气,她就知道顾月淮不可能真和她对着干,她心心念念想着嫁给她哥,咋能对她这个“未来小姑子”这么狠心哩?

黄凤英看向顾月淮,也当她是后悔了,要给陈茵说好话,毕竟这麦粉现在是她的,她要真不追究了,那他们也不能说啥。

“黄主任,作为一个上过几天学的‘知识分子’,陈茵知错犯错,理应重罚,希望主任和支书能够做到公平公正处理,不要让人民群众寒心。”

“粮食都是群众们辛辛苦苦种出来的,大伙都是经历过‘三年困难时期’的,应该知道,就陈茵洒出来的这些小麦面,足够五个即将饿死的人喘口活气!”

“正所谓‘饱时不忘饿时饥’‘勤勤俭俭粮满仓,大手大脚仓底光’,陈茵已经忘本了!”

顾月淮说的头头是道,说到激愤处,还抬起手臂,挥起拳头。

她这一番话再度鼓动了一众乡亲们心头的热火,这下子,他们看陈茵时,已经和看阶级敌人没什么区别了,浪费粮食的人凭啥挣工分?凭啥过的比他们强?

大领导没错,错的是陈茵。

陈茵三魂七魄都跟着出窍了,一脸不敢置信地看着顾月淮。

这真是以前那个恨不得舔她脚指头的蠢猪?

黄凤英听了顾月淮的话,神色不由严肃起来,郑重道:“顾同志请放心,我们这些干部就是为人民服务的,肯定不能助长陈茵这种歪风!”

在她心中,臭名声的顾月淮已经变成了阶级同志“顾同志”。

顾月淮笑了一下,投给黄凤英一个信任的眼神。

旋即,她指着地上零零散散的钱粮说道:“在押走陈茵之前,我希望她能弥补一下自己的过失,把钱和粮捡起来,端正态度,改正错误。”

人群中,不知是谁吆喝了一声:“对!没错!做错事就要改正!”

黄凤英转头看向陈茵,沉着脸道:“陈茵!顾同志说的没错,你来捡!”

这一连串的变故早让陈茵吓得双腿打颤心茫然了,她压根不敢想自己往后的命运,听了黄凤英的话哪还敢反驳?灰溜溜蹲下身捡了起来。

这钱倒还好,只是面粉撒了大半,只能把浮于表面的捞回来。

陈茵捡完,哆哆嗦嗦把东西递给顾月淮。

顾月淮看着面前眼神闪躲不敢与她对视的陈茵,莞尔一笑,眼中却没有一丝笑意,她神情坦然地接过钱和粮袋,语气真诚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陈茵听着这“和颜悦色”的声音,脊背又是一寒。

顾月淮收回目光,与黄凤英道:“黄主任,你看我这脑袋,也耽搁不得,得立马去公社卫生所包扎一下。这大队我就不去了,我对组织上是十分信任的。”

黄凤英连连颔首:“成,你快去吧,就坐大队的牛车去。”

大劳子生产大队距离公社卫生所有一段距离,顾月淮脑袋伤得不轻,她吨量又重,走到卫生所要是出了啥事又是个麻烦,索性坐上牛车去。

黄凤英说完,又点了人群中一个中年人,让他赶着牛车去送顾月淮。

这事儿要是放在以前,保准没人愿意放着挣工分不干,送顾月淮去公社卫生所,不过今天不知怎的,让顾月淮给说的热血沸腾的,被点名的人兴冲冲就应下了。

顾月淮也没拒绝,道了声谢,她的伤确实不能再耽搁了。

*

公社卫生所。

顾月淮一到,就让赶牛车的人回去了。

整个大队也就这一头黄牛,平时都是用来犁地的,被队里当宝贝似的,她能仗着脑袋有伤用一回已经是荣幸了,要是蠢得再用一回,那就是纯粹给自己找事了。

她进了卫生所,找医生给缝针上药,包扎伤口,最后又给拿了一支药膏。

这一通下来,花了一块七。

顾月淮把药膏塞进口袋,出了卫生所。

她站在卫生所门口,仰头看看刺目的阳光,心里哂笑一声,当真是祸害遗千年,她这个祸害死了,竟又活了,回到了一切痛苦开始的原点。

这辈子,她定要好好活,绝不走上辈子的老路!

*

黄莺公社离大劳子村不算远,走路也就二十分钟。

如今正值深秋,秋高气爽,徒步回去除了身体大喘气,累得慌,也没别的不适。

顾月淮走两步便掐着腰喘两声,垂眸看看自己上下一般粗的水桶身材,暗暗苦笑,重活一回什么都好,就是再一次支配这样膀大腰圆的身躯,着实有些不习惯。

上辈子她减肥成功是在三年后,这辈子减肥是一定要提上日程的。

坑坑洼洼的土路上几乎都是徒步走路的人,偶尔能碰上一两个赶驴车牛车或者推鸡公车的,都要惹来旁人好一顿艳羡的目光。

顾月淮在这十里八乡也是出了名的“人物”,不少妇女与她擦肩而过时,还冲着她的背影指指点点,嘴里暗啐一声。

一是怒骂她的不要脸,恨嫁。

二则是为大劳子生产大队,第六生产小队队长陈月升感到可惜,咋就被这么一个女人给缠上了呢?

顾月淮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想赶紧回家。

重活一回,她就能重新见到老爹和哥哥们,想到上辈子他们的悲惨遭遇,以及自己无畏的恨意与漠视,顾月淮只觉得胸口像是针扎一样疼。

他们待她那样好,恨不得把心肝肺都掏出来给她,可她呢?

顾月淮眼底满是湿意,脚步又加快了几分。

她迫不及待想要回家,抱一抱他们,认真和他们说一声:囡囡回来了。

大劳子村口有一口水井和一颗大槐树,以前,槐树上挂了不少祈福用的红绸带,后来就被当成封建糟粕,被勒令要么砍树,要么就把绸带都解下来。

老槐树长了几百年,村里人舍不得,就自发上树把密密麻麻的红绸带都给剪了。

顾月淮看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一路疾走,很快,就来到了大劳子村村尾。

她怔怔看着眼前的夯土房,眼圈又红了。

这房子瞧着不算气派,但十分结实,在村里也算是亮眼的,都说她爸和她哥是街溜子,从不干正事,可这房子却是他们一点一点花费心思建起来的。

在旁人都住着坏垒房的时候,她家是为数不多住上夯土房的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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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买肉的钱?”顾睿淮看着盆里满当当的红烧肉,愣了一下。

他以为是顾月淮嘴馋,和老顾要钱去买肉的,没想到是……他抿着锋利的嘴唇,不着痕迹地扫了一眼顾月淮头上包扎着白纱布的伤口,整个人都沉默下来。

顾月淮没理会顾睿淮,看着顾至凤复杂的神情,笑了笑,把钱硬塞进了他手里。

“囡囡,这钱爸不能要,你拿着给自己买点吃的穿的,去医院换药都得要钱!”顾至凤死活不要,这是他闺女受伤换来的钱,他咋能拿呢?

“爸!眼下还钱比什么都重要。”顾月淮语气郑重,不容他拒绝。

尽管知道这六块五起不了什么大用,但聊胜于无。

顾至凤看看顾月淮的神色,攥着手里的钱不知该说些什么,这时,突然听闺女问道:“大哥,你没把任天祥的事告诉爸?”

“任天祥的事儿?任天祥啥事?”顾至凤一脸狐疑,他一直看不上那地主小子,表面人模人样,但那眼珠子乱转,一看就不是个老实的。

顾亭淮放下筷子,抿着嘴角把昨天晚上的事说了出来。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瞬间炸了锅似的。

顾至凤扯着嗓门,气得怒火中烧,大喊道:“你说啥?任天祥那地主崽子居然打我们囡囡的主意?!他想干啥?他也配?不怕老子卸了他的腿?”

他简直不敢相信,他闺女昨天晚上差点遭了殃!

顾月淮听得暖心,上辈子,她和任天祥的事木已成舟,在村里传的沸沸扬扬,她爸从镇上回来就暴打了任天祥一顿,下手丝毫没留情。

不管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一直毫无原则站在她这边的人,只有父亲。

顾睿淮和顾析淮则存着不同的态度。

“你说,你把任天祥扔进田静家院子了?”顾睿淮脸色白了又白,他也不是什么不知事的小孩了,很清楚任天祥被人发现的后果,田静能讨得了好?

他一脸不敢置信地看向顾亭淮:“她也叫你一声‘亭淮哥’呀!你咋能忍心这么害她?真要让她和任天祥扯上关系,那不是害的她去死吗?!”

一想到田静孤立无援的模样,顾睿淮的心和针扎一样疼。

顾亭淮默默无言,他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大哥,你明知道我喜欢她!你到底为什么这么做!”顾睿淮脖颈青筋暴起,狠狠把手里的筷子朝着顾亭淮扔过去,那癫狂的模样瞧着有些渗人。

顾亭淮没躲,他知道这件事是他做错了。

“顾睿淮!你小子能耐了,还知道对家里人动手了?”顾至凤皱眉厉喝。

顾析淮脸色也有些难看,他没想到昨天竟然出了这么多的事,这么想着,他又抬头瞥了一眼顾月淮,虽然她是这个事情的受害者,但他怎么就是同情不起来呢?

任天祥会看上顾月淮?

他对这件事保持怀疑,一定是顾月淮说了什么或者做了什么,才叫任天祥给予回应的,虽然他有些不解,但对于顾月淮这个有前科的人,他只能这么想。

一时间,顾析淮看向顾月淮的眼神带上了审视。

顾月淮看着,红唇紧抿。

她没想到,这个时候的二哥居然对田静已经有了这么深的感情,甚至为了她不惜和一直敬重的大哥争吵,她该说一句果然不愧是魅力无穷的田静吗?

顾月淮眼带微嘲,冷冰冰的话语已经脱口而出了:“是我让大哥这么做的,二哥要打就打我吧。”

顾睿淮表情一滞,细长的眼睛死死盯着她:“是你?是你!我早就应该想到,你一定是嫉妒田静生的比你漂亮!顾月淮,你真恶毒!”

他说话间眼睛充血,红的厉害,浑身颤抖好似下一刻就要动手了,如果不是有顾至凤和顾亭淮看着,只怕铁拳已经要贴上顾月淮的脸了。

“我嫉妒她生的比我漂亮?”顾月淮语气有些玩味。

她不是没瘦过,即便那时额头留了疤痕,可依然明艳动人,要说她嫉妒田静漂亮,当真是无从说起。

“不然呢?田静哪里都比你强!顾月淮,以后我再不想和你说话,我没你这种无耻又恶毒的妹妹!”丢下这句话后,顾睿淮就冲出了家门。

顾月淮转头看着被他摔得惯性开合的门扉,敛眸不语。

她知道,他一定是去找田静了。

如果他听完后续的话,知道田静因为任天祥事件被黄凤英带去卫生所检查的话,怕又要大闹一通。

她有些想不通,田静到底是哪里来的魅力?把男人一个两个迷的团团转?

“顾月淮,田静和我们家无冤无仇,你针对她,难道是因为陈月升?”顾析淮细嚼慢咽着红烧肉,咸香的滋味在口中逸开,继而化在嘴里,当真是给个神仙都不换。

他比较理性,擅长分析。

顾月淮这人,跋扈惯了,只有面对陈月升的时候才像变了一个人似的。

据他所知,陈茵和田静关系不错,昨天陈茵应该不止是打破了顾月淮的头,还说了一些刺激她的话,否则以她的脑子,可想不出利用任天祥陷害田静的事。

顾至凤拿筷子敲了敲顾析淮的手背,大声道:“臭小子你少吃几块肉!给囡囡留着!你管田静做啥?囡囡这么做自有她的道理,她是你妹妹,你只管向着她就对了!”

顾析淮撇撇嘴,趁着顾至凤不注意,又夹了一筷子肉喂入口中。

他慢吞吞地道:“二哥对田静的喜欢如山河大海,滔滔不绝,往后这事儿还有的闹腾。不过,顾月淮,手艺不错,我对你改观不少,往后可千万不要故态复萌。”

说完,顾析淮扒完碗里最后一口饭,又咀嚼着一块红烧肉进了里屋。

顾月淮看着他的背影,有些怔愣。

记忆中,三哥是她最陌生的,每每午夜梦回,所思所想都是他悲惨的结局和心中无尽的怨恨,已然忘记他这副万事理论化的态度。

顾至凤哼了一声:“臭小子,说点没用的。”

顾亭淮有些哭笑不得,一顿饭,妹妹和老二闹得愈发僵硬,和老三关系倒是有所缓和,叫人不知道该喜还是该悲。

蓦的,顾月淮轻笑一声。

不管怎么说,有改变就是好的。

至于二哥,事在人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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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饭后,顾月淮把剩的红烧肉和顾睿淮那碗米饭放到灶上去温着。

顾亭淮看在眼里,心头微软,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造成妹妹的改变,但他希望这种改变维持的时间久些,再久些,或许以后家里的日子会好过许多。

在顾至凤昏昏欲睡的时候,就看到自家闺女端着一杯热水过来,恭恭敬敬递到他手里,还一副表情严肃,欲言又止的模样。

顾至凤的瞌睡虫一下子就吓跑了,坐的比顾月淮还直。

他把水杯放在桌上,试探道:“咋了囡囡?你有事要和爸说?”

顾亭淮也看向顾月淮,不知道她这是闹哪一出。

顾月淮也没卖关子,看着顾至凤,一字一顿地道:“爸,不要再去黑市了。”

她必须要从根源上杜绝她爸的悲剧,她会想办法赚钱,但黑市是一定不能再去了。

顾至凤一听,表情顿了顿,嘴唇翕动,不知道该说什么。

“任天祥已经说了爸经常去黑市的事,但他们现在没有证据,我们要做的就是不再去黑市,且死不承认,慢慢参加集体劳动,赚取工分,让大家忘记这件事。”

“爸,以前是我不懂事,以后再也不会了。我们家都是壮劳力,好好挣工分,日子总会好的,安安稳稳活着比什么都强。”

顾月淮神色认真,声音更是郑重。

顾至凤有些感动,猛汉落泪,念叨着:“囡囡真的长大了。”

“爸!囡囡说的有道理,以后还是不要再去黑市了,太冒险了。”顾亭淮附和道。

他原本还想找个机会和妹妹好好说说,只要能说动她,再让她来劝说父亲,那事情就成功了一半,只是没想到他还没开口,妹妹就先一步提了出来。

他情绪一时有些激动,眼底都泛起了泪光。

他们家过的谨小慎微,如履薄冰,这样的日子让人十分麻木,对未来没有一丝希望可言,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看到太阳,老二偏激的性子也是这样子被逼出来的。

真的该改变了,向着好的方向改变。

顾至凤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脑袋,沉默了好一会儿,他才语气有些落寞地道:“囡囡,咱们家情况不一样。”

“爸!我们……”顾亭淮眉头紧皱,想出声宽慰一句,再多的债也有还完的时候,只要脚踏实地,安安稳稳,总能还完。

顾至凤摆了摆手:“囡囡,别担心这些事儿,爸自个儿心里门清儿。你还小,家里的事不用你操心。”

顾月淮抿唇:“爸,我们家欠了钱,对吧?”

闻言,顾至凤狠狠瞪了顾亭淮一眼,他都说了不要把家里这些糟心事儿告诉囡囡,老大是把他的话当耳旁风了?

顾亭淮一脸无辜,他真没说!

顾至凤刚欲开口搪塞过去,就听顾月淮道:“我知道,我们家因为建房子,借了大伯和二姑的钱,他们是什么人我清楚,利息也没少要吧?”

是的,她爸可不是什么独生子,上头有哥有姐,不过,都不是亲生的。

她爷爷虽然是地主,但却是个痴情的,娶了她奶奶后就一心一意,后院干净,一个小妾都没要,可惜两人恩恩爱爱多少年,一直没怀上孩子。

后来,听人说收养孩子能得福报,会给家里带来亲生的孩子。

她爷爷就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收养了三个孩子,一男两女,也就是她大伯和俩姑姑。

收养孩子后不久,她奶奶还真怀上了,也就是她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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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寨人用自己的双手,改造穷山恶水,造出八十亩好地,条件改善,促使全村粮食生产不断提高,在大寨遭灾期间,谢绝国家救济,靠着自己的努力自产自救。

农业学大寨精神,就是Z国农民最突出的品质象征。

她能担下帮大队画农业学大寨宣传墙画的活,一方面能体现自己的价值,另一方面也能表现出自己极高的政治觉悟,不仅能挣工分,还能改善自己在大队的名声。

这么想着,顾月淮就义正词严道:“黄主任,瞧你这话说的,能用自己的能力为大队添光增色,是我的荣幸,干!今天就干!”

黄凤英一喜,拍手道:“成!走,上大队!和治保主任说一声去!”

说着,她就拉着顾月淮匆匆忙忙往大队去了。

大劳子生产大队的办公区域就设在饲养处,这里是生产队集中饲养牲畜的地方。

一进门,入目的就是一排土坯房,四面八方都刷了白石灰粉,看着像模像样。

再往里走,是一个布满木桩子的大院子,牲口们白天就拴在木桩上,晚上则关进栅栏里喂草料。

饲养处味道可不咋好,旱烟味,汗臭味,牲口粪便味融在一起,难闻的紧。

黄凤英风风火火拉着顾月淮闯进了一间土坯房,里头有个大火炕,炕头是一张看不出颜色的小桌几,桌上还放着一盏玻璃灯罩已经被熏黑的煤油灯,除了这些,还有一把上了年纪的老算盘,一摞子账本,几支水笔等办公用品。

这里就是队里的办公室,也是社员开会,记工分的地方。

顾月淮和黄凤英进屋的时候,里头有俩人正凑在一起说着话,一个是支书王福,另一个有点陌生,是个戴着眼镜,模样十分儒雅的中年男人。

他就是大劳子生产大队的治保主任,王培生。

治保主任可不是个什么闲散职位,平时的任务是处理群众来信来访工作,支持政法各部门下达的任务和提倡的活动,以及民兵、征兵和应急工作。

王培生是62年就下乡的老知青了,还是党员,是大队里为数不多的文化人。

王福瞥了一眼黄凤英,又看了看顾月淮,没吭声,坐在火炕上抽着纸卷烟。

他家的肉都是让这丫头给换走的,他都还没吃几口!

“黄主任?你这是?”王培生脾气好,对于黄凤英突然闯进来也不生气,反而稀奇地看了顾月淮一眼,他在大队这么久了,自然也认得这个名声不太好的顾家闺女。

黄凤英大着嗓门道:“王主任,公社不是要咱发展宣传农业学大寨的活动?咱大队外头的墙上得画宣传墙画,不用公社派人来了,小顾就能干了!”

“啥?她能干?”王福一副不敢相信的表情,眼神很是怀疑。

王培生倒是眼神微微一亮,端正坐姿道:“哦?仔细说说。”

黄凤英也不卖关子,把昨天的事倒豆子似的全部说了出来,还指着顾月淮手里的彩铅:“不信你们让小顾给你们现场发挥一个,要是技术过关,咱就用,成不?”

王培生沉吟了一瞬,便颔首道:“行!你好好画,要是过关,这活我就交给你,到时候一天给你算二十五个工分,你看咋样?”

七十年代,谁家劳动力多,工分就挣得多,决算分配也占得多,成为余粮户,年底还能分到余粮钱。而劳动力少的家庭就是缺粮户,分粮少,要交缺粮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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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即便是效率最高,总是在前面领跑的壮劳力,一天的工分最多也才十二个。

普通的壮劳力劳动一天是十个工分,妇女和老人则是八个工分,未成年的孩子都叫做“半劳力”,劳动一天也只能得六个工分。

二十五个工分,都算是一个妇女平时出工的三倍了。

顾月淮倒是不骄不躁,说道:“为大队服务是我应该做的。”

王培生一听,脸上神色更好了些,他随手抽出一张信笺纸,翻个面递给顾月淮。

顾月淮也不怯,搬过一把椅子坐下,打开彩铅盒子就在纸上刷刷刷画了起来,依旧画的是人像,也是在场唯一的妇女,黄凤英。

画上的黄凤英干练利落,脸上挂着春光明媚,暖人心脾的笑容,很是感染人心,她怀里还抱着一摞报纸,有种向着朝阳努力前行的积极感。

画末,顾月淮还留下了一句:新生事物春满园,妇女顶起半边天。

标语和画像交相呼应,看着还真有些振奋人心的意味。

黄凤英看的心情激荡,恨不得立马把顾月淮手底下压着的画给拿起来,好好带回家裱起来,挂在墙上,天天看她都不会嫌腻!

她语气得意道:“咋样王主任,我没骗你吧,小顾可是真正的技术型人才!”

王培生拿起画,仔仔细细打量了片刻,这才转头认真看向顾月淮:“在大劳子大队这么多年了,我居然不知道咱们大队还有你这样的人才,小顾,藏拙了啊。”

顾月淮笑了笑,没搭话。

她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一天二十五个工分,外加好名声。

黄凤英眼巴巴看着自己的画像,对顾月淮的偏见算是彻底没了,她轻咳一声为顾月淮谋福利:“王主任,你看今天小顾能不能上工?”

王培生迟疑道:“今天不行,工具都没准备好,这样,明天一早你过来大队,我把东西都给你备好,明天正式开始上工,小顾,你看行不?”

顾月淮自然是一口应下,早一天晚一天也没什么区别。

她道:“多谢黄主任和王主任了,那今天我就先回去了。”

顾月淮离开大队时,还听屋里传来争执声:

“王培生,把画像给我!你说你孩子都那么大了,还藏我这妇女的画像做啥?”

“黄凤英!这画像是队里的财产,咋能说给你就给你?”

“……”

顾月淮轻笑一声,离开了大队。

*

她回了家,顾睿淮和顾析淮不在,不知道是不是上山去了。

这时候是深秋,山上长了不少野果子,摘回来也能贴补一些家里,不过从入秋后果子就迎来了采摘季,妇女孩子们都会早起上山,留下的果子估摸着也不多了。

顾月淮去杂货屋找了些小麦种子,又顺手把一些用废纸包着,辨不清品种的种子揣进兜里,回了房间,倒插上门,进了须弥空间。

又是俩小时过去了,枣树和荔枝树又长高了一大截,人参种子依旧没什么动静。

顾月淮把一串串火红的辣椒采摘下来,看着辣椒苗枯萎腐败后化作泥土的养分,在空地上种满小麦种子,等着收获一波麦穗,磨成粉给家里添置点细粮。

不过,磨盘还得想想办法,或者直接用麦穗去黑市换小麦粉?

顾月淮沉思片刻,决定先等着收获几波再说。

她离开须弥空间,又拿出家里的瓦罐灌了井水,准备去田间看看她爸和大哥,这么久没有参加集体劳动,也不知道两人适应不适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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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亭淮站在灶台边,看着大铁锅里咕嘟咕嘟冒着泡的暗红色红烧肉,忍不住咽了口口水,“囡囡,大哥能帮你做点啥?”

顾月淮想了想,用下巴轻点用蒸屉罩着的米饭:“大哥盛饭吧,红烧肉马上就好,再炒个素菜,就可以开饭了。”

她把两斤多的五花肉全切了,一点儿都没留,浓郁的汤汁泛着香气,对于常年不招肉腥气的人来说,待会儿用汤汁拌米饭也能多吃两碗。

“行!”顾亭淮颔首,拿出顾月淮的专用大碗,准备把米饭都给她盛上,这一大锅米饭,粮袋估计都见底了,他心头一叹,却不知该怎么指责妹妹浪费。

顾月淮瞥见,忙道:“大哥等会!”

“嗯?”顾亭淮一愣:“怎么了?”

顾月淮抿了抿唇,笑着道:“多拿几个碗,我们一家人分着吃!”

顾亭淮瞪圆了眼,似不敢相信似的,虽然昨晚上他吃了小麦粉做的面饼子,但没吃多少就不敢再吃了,今天米饭闷这么多,原来是要叫他们一起吃的?

他看着妹妹圆嘟嘟的笑脸,心头也是一阵暖意上涌。

这么多年,他头一回知道,原来妹妹的反馈能让他这么高兴。

“大哥别愣着了,米都该凉了,快去叫二哥和三哥,我们一起吃!”顾月淮催促了一声,用大汤勺把锅里肥瘦相间,炖的酥烂的红烧肉盛到盆里。

她把锅洗净,又炒了一盘小青菜。

这菜还是前些日子大哥在屋后撒了种子长出来的,才一指高就遭了她的毒手,不过青青绿绿的嫩菜叶,用蒜末清炒一盘,正好解了吃肉的黏腻。

顾亭淮把肉端上桌,就去敲里屋的门了。

他脸上含笑,心头却在想,囡囡把米分出来,还亲自上手炒了红烧肉,他突然有点期待看到老二老三的表情了,美食面前,到底要不要折腰?

顾亭淮边敲门边道:“饭做好了,出来吃饭!”

他话音一落,屋里就传来顾睿淮固执冷淡的声音:“不吃!”

顾亭淮眉头一挑,刚欲开口劝说两句,门就打开了,顾析淮走出来,压低声音与大哥说道:“二哥生闷气呢,与其出来闻肉味,不如待在屋里吃空气!”

“那就让他饿着吧,可别后悔,咱吃肉去。”顾亭淮刻意说着这话,顾析淮还没反应过来,顾睿淮就板着一张冷脸从屋里出来了。

顾亭淮双手环胸,调侃道:“不是不吃?”

顾睿淮冷笑:“一年不见肉腥味,我要不吃,岂不是都进了顾月淮的嘴里?我还没那么蠢,老三,今儿可要敞开肚皮多吃点!”

说着,三兄弟就坐到了炕桌边。

顾至凤正眼巴巴盯着一盆红彤彤的肉,一脸的吃货相。

五花肉肥瘦相间,浓烈的香味直往鼻子里钻,嘴里的唾液更是分泌了一茬又一茬。

他一看到顾睿淮,就瞥了他一眼:“还当自个儿是少爷呐?吃个饭还要人三催四请的,今儿这顿饭都是囡囡做的知道不?念着点儿她的好!”

顾至凤的敲打落在顾睿淮耳中,他只当没听见。

顾月淮有啥好值得他念着?他不动手打她已经很客气了!

他不回答,顾至凤老大不乐意地瞪了他一眼:“你小子听见没?”

眼看着父子俩又要起争执,顾月淮端着青菜回来了:“好了爸,今天是咱们家的团圆饭,大家和和气气吃,不要吵架,好不好?”

对她而言,这真的是一顿真正意义上的团圆饭。

她的亲人,好不容易全部聚齐了。

“呵呵呵呵好,好,都听我们囡囡的。”顾至凤满口答应。

顾睿淮翻了个白眼,本想对着顾月淮说一句“别以为帮忙说话我就会记你的好”,然而低头看着小桌几上五碗白米饭,他的话尽数卡在了喉咙里。

这是……?

他下意识抬头看了顾月淮一眼,依旧是那副肥得叫人作呕的身体,可脸上的笑容却那么明媚和善,好似能感染人心似的,叫人打从心底里跟着升起一股喜悦。

顾睿淮嘴角刚刚牵起一个细微的弧度,就立马沉了下去,脸上表情极其难看。

他真的是疯了,竟然会觉得顾月淮和善!

她是天底下最坏的人!

顾月淮不知他心中所想,但看着他脸上的表情,也没热脸去贴冷屁股,垂眸看着自己碗里满的冒尖的米饭,端起来就往顾至凤碗里扒:“我吃不了,爸吃!”

给顾至凤扒完,又给顾亭淮和顾析淮扒,最后只给自己剩了一个碗底子。

顾至凤眉头皱的很紧,不高兴地道:“你这哪够吃的?不成不成!”

“爸,我要减肥,必须少吃!好了,这盘青菜是我的,你们可别和我抢!”顾月淮把青菜放在自己面前,夹起来,配着米饭送入口中。

父子几人看着顾月淮,都沉默下来,今天的顾月淮像是变了一个人,让他们有些不敢置信的同时,心头又有种难以言明的喜意。

顾至凤感触最深,他在心头暗想,这种感觉大抵就是家里养不熟的狗突然会朝着他们摇尾巴了吧?

啊呸,顾至凤赶忙把脑海中的想法踢走,看着闺女讪讪一笑。

他咋能这么想呢,他闺女是天底下最好的闺女,可不是狗!

顾睿淮低头看看碗里的饭,想着刚刚顾月淮没给他扒饭,心头涌起一股烦躁,忍不住冷嘲热讽道:“减肥?咋,还想着嫁给陈月升呢?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

顾月淮很快就吃完了碗里的饭,听到二哥的话,她把手里的筷子放下,淡淡道:“没想嫁给他,他攒了钱要娶田静,往后我也不会再去找他了。”

顾睿淮脸色一变:“娶田静?”

顾月淮颔首:“我的头是陈茵打破的,她亲口说的还能有假?”

顾至凤一听,红烧肉也顾不得吃了,一拍桌子,厉声道:“啥?陈家那妮子把你的头打破了?走!爸带你过去找她!”

顾月淮拉住顾至凤,把昨天的事一五一十说了出来。

听罢,几人有些面面相觑。

顾析淮十分诧异,他组织了一下语言,问道:“你是说,你和陈茵要了十块钱医药费,然后黄主任把陈茵带去大队,她以后也不能再去上工了?”

顾月淮点了点头,把身上剩下的六块五都递给了顾至凤。

“爸,除了买药和买肉的钱,还剩这么多,你先拿着。”

她知道家里欠了债,正是艰难的时候,再过不久要债的就要上门了,她得赶紧想办法赚钱,而且年底分粮的时候又是一场大灾难,饥荒年,虽然没饿死人,但也难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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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月淮提着装满井水的瓦罐走在田埂,田里都是参加劳动的人,有人耪地,有人浇水,有人出土,有人抬粪,有人除草,反正没一个人闲着,只看磨洋工的人多不多。

她沿着田埂没走多远,就看到两个磨洋工的人。

一个是田静,一个是陈茵,两人都是第六小队的人,陈月升心疼田静,给她分配了除草的轻省活,至于陈茵,则是队里给的处分,无工分帮队里除草七天。

该说不说,今天的田静光鲜亮丽,站在田间不像是来劳作的,倒像是来视察的。

她穿着黄毛衣,格子外套,脚下踩着一双干干净净的白色回力鞋,这一身衣服下来得花个五六块钱,更别提价值四块多的回力鞋了。

田静她爸是个酒鬼,根本不可能把自己的积蓄拿来给她买这么贵的衣裳,无非是撒个小娇,从某个冤大头那里讹来的。

至于冤大头是谁,除了陈月升外不做他想。

不过想想也觉得这事儿不突兀,毕竟田静因为任天祥的事受了委屈,陈月升又没帮上什么忙,依田静那不吃亏的性子,事后哭哭啼啼几声,总能换来一些好处。

她就是这样一个人,即便是遇到麻烦,也总能把困境化解成有利于自己的事,这种性格的人十分坚毅,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绝不好对付。

不过,她倒是一如既往的张扬,好处换来是一天都不藏着掖着,这么快就上身了。

顾月淮心头冷笑,淡淡瞥了两人一眼就收回了目光,倒是陈茵,在看到顾月淮时就和乌眼鸡似的,怒目而视,恨不得冲上去暴打她一顿。

不过,想到在顾月淮身上吃的亏,陈茵还是压抑住了翻涌的情绪。

田静也看到了顾月淮,她目光微闪,轻声道:“小茵,你别生顾月淮的气了,她虽然做事偏激了些,但也只是想嫁给陈队长而已,你就当可怜可怜她吧。”

闻言,陈茵声音尖锐道:“嫁给我哥?做她的大头梦去吧!这辈子只要有我在,她顾月淮就别想进我们陈家的大门!”

说着,陈茵扯起一把带着泥土的草,狠狠扔到顾月淮脚边。

田静唇边掠过一抹不着痕迹的笑,陈茵这个小说里的恶毒女配果然愚蠢,只需要稍加挑拨,她就会立马冲出去给顾月淮找不痛快。

她只需要维持好自己善良温柔的小白花人设,完全不需要当那个惹人嫌的靶子。

顾月淮脚步顿住,垂眸看看自己棉布鞋上落的土,突然叹了口气。

她真的有点不理解,像陈茵这样没脑子的人,她上辈子到底为什么处处受她钳制?就为了一个狗屁陈月升?啧,他也配?难道说她其实是被下了什么降头了?眼瘸了?

陈茵看顾月淮没反应,只当自己的话起了作用。

她向前几步,又扯了一把草丢到顾月淮身上,冷笑道:“有些人还是少做美梦的好,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长得又胖又丑,还想飞上枝头当凤凰?”

顾月淮突然动了,她一个踉跄,跌坐在地上,不过手里的瓦罐还平平稳稳挎着。

她动作狼狈,嘴却不闲着,喊道:“打人了!陈茵又刻薄阶级同志了!”

陈茵看顾月淮这么明目张胆的碰瓷,脸白了又白,这样熟悉的场景,再度把她给拉入到噩梦中去,她死都忘不了那天孤立无援被拉到大队批斗的情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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