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玥抬头望去,是老夫人苏氏身边的一等丫鬟冬儿。
“正好我也有事要见老夫人!白露,你跟我一起来!”南宫玥强压住怒意,搀扶着娘亲,跟在冬儿后面。
由冬儿领路,南宫玥、林氏和白露来到了荣安堂,由正堂拐进了东次间。
不算新的紫檀直棂三围屏罗汉床上,坐着一个五旬出头,头发略显花白的老妇人,一双锐利的眼睛里,透露着严厉与精明,嘴角带着一丝骄傲。
虽然南宫家已经不复前朝时的荣耀,但是这抹骄傲始终挂在苏氏的嘴角。
南宫家,乃当世四大家族之一,从前朝起,每代都有子孙入仕,曾出过三位首辅、四位封疆大吏,其余更是不计其数。
三十年前,大将军韩鸠联合外族蛮夷将前朝覆灭,韩鸠登基为皇。
南宫家前任族长南宫皓不愿臣服新皇,毅然隐世。
但是,南宫家曾为权臣,又是南方士林的表率,因而先帝韩鸠驾崩后,新帝韩龙云为向天下士林学子示好,便下旨令南宫家新任族长南宫秦出仕,为从三品御史大夫。
南宫秦本欲继承先父遗志隐世不出,却反抗不了母亲苏氏,最终他们在苏氏的主导下,举家又迁回了王都。
而这正是一切悲剧的开始!
南宫玥深深地看着苏氏,她这个祖母从不曾喜爱自己。
“见过祖母(母亲)!”南宫玥与林氏齐齐地对着苏氏福了个身。
苏氏的右手侧,站了一个妇人。她正是大伯父南宫秦的夫人,南宫玥的大伯母——赵氏。
苏氏的左手侧,则站了一个七八岁的小姑娘,长相非常可爱,正是南宫玥前世今生的宿敌——白慕筱。
苏氏干咳了一声,问:“林氏,我刚刚听说昕哥儿落水了,现在可好?”
林氏恭敬地答道:“母亲,昕哥儿已经醒过来了,虽已无大碍,但还需要吃上几天药,静养几天。”
顿了顿,她又道,“母亲,昕哥儿落水一事……”
谁想苏氏突然打断了她:“昕哥儿落水一事,我已经听筱姐儿说了,都是两个孩子嬉闹之时,昕哥儿不幸落水。”
听苏氏的口气显然是想偏帮外孙女白慕筱,想把南宫昕落水之事以简单的意外带过。
这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南宫玥正想说什么,却听林氏已经愤然道:“母亲,您怎么能听信筱姐儿一面之词,分明是她把昕哥儿推下水的!”
说着,她侧身指着身后的白露道,“这个白露是花园中修剪草木的丫鬟,当时是她亲眼看到的。”
刚才南宫玥已经把事情经过都给林氏说了一遍。
白露哪里见过这样的大场面,浑身直发抖,几乎语不成句:“奴……奴婢确……确实看到……”
“祖母,二舅母,筱儿不是故意的。”
白慕筱一下子眼眶盈满泪水,委屈地哭得梨花带雨,“筱儿只是借昕表哥编的猫儿一看,可是昕表哥非要夺回,筱儿只是轻轻推了一下,昕表哥被一颗石子崴了一脚,就跌下去了……”
南宫玥冷冷地听着,真是巴不得冲上抽她一巴掌。
同时也觉得现在的白慕筱果然还嫩着,若是前世的她,定然打死不会承认是她推南宫昕下水。
“筱姐儿,别哭了。”
苏氏一脸宝贝地将白慕筱抱在怀中,但对着林氏却是脸一黑。
“林氏,筱姐儿已经说了这只是意外,你还想怎么样?现在昕哥儿已经没事了,你又何必揪着不放!”
她一脸肃然地盯着林氏和南宫玥,那深沉的目光威严凌厉,目光所落之处,仿佛空气都凝结了一般,让人不敢直视。
可是南宫玥却是不躲不避,经历两世的她,连帝王之威尚且不惧,更何况苏氏。
前世,幼时的南宫玥不懂祖母为何不喜欢娘亲和自己,直到后来长大,她才知道原来娘亲并非祖母看中的儿媳,只是因为爹爹喜爱娘亲,祖母才勉强接受罢了。
林氏气得脸颊通红,却因为苏氏是她的婆母,只能压抑心头的怒火,道:“母亲,昕哥儿被救上来的时候已经没有了呼吸,怎么能用‘意外’两个字一笔带过!?”
这时,赵氏突然上前几步,优雅地走到林氏身边,温和地劝道:“唉,弟妹,我知道你爱子心切,可是母亲说得没错,筱姐儿也不是有心的……”
“大嫂……”林氏受伤地看着赵氏,她一贯尊敬大嫂,没想到在这个时候,大嫂竟说这种风凉话。
“二舅母,都是筱儿的错!”
白慕筱突然大叫起来,脸上布满泪痕,煞是可怜,“二舅母,既然昕哥儿因为筱儿遭了罪,筱儿愿意用同样的方式自惩!”
说着,她拉着裙子朝左手边的侧门跑去。
“筱姐儿!”苏氏激动地叫了起来,忙吩咐身边的丫鬟,“冬儿,快拦住筱姐儿!”
“冬儿姐姐,等等我!”南宫玥有意无意地拦着冬儿,也跟着追了上去。
荣安堂的后院就是一处小小的池塘,白慕筱冲到池塘边,腰杆挺直,显得她出尘,清高,遗世而独立。
“二舅母!”白慕筱一脸悲切地看着林氏和南宫玥,“你不用阻拦筱儿,这都是筱儿自愿受惩!”
南宫玥心里觉得讽刺,可是嘴里却说着:“筱表妹,你可千万别冲动,小心滑下去……”
说着,她奋力朝白慕筱跑了过去,右手一把抓住对方的左手腕,而左手飞快地拿出原本藏在袖中的绣花针,快速地在对方胸口的膻中穴扎了一针。